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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后事录】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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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01-29


    07、昔日同袍俱操戈


    明教,光明顶。╒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范右使不停地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急,遍布脸上的丑陋伤疤看起来愈发吓


    人。他本是翩翩美男子,与杨逍合称逍遥二仙,只因为了混入汝阳王府,这才自


    会容貌,改头换面。他刚走到圣火殿的尽头,转过身来,忽见背后已立着一名黑


    衣男子,模样十分诡异。凭着他的武功修为,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男子若是


    要出手偷袭,只怕早已得逞。他急忙道:「韦蝠王,杨左使的情况怎么样?」


    韦一笑道:「范右使,杨左使莫名染了风寒,卧床不起,都怪我等医术不精,


    每次差人前去,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恐有性命之危!依我看,不如让我去漠北走


    一趟,请张教主再次出山相救!张教主医术得自蝶谷医仙真传,定能查出病因来


    的!」


    范遥拿不定主意,支吾了半晌才道:「张教主临走之时,只留下一封书信,


    大家都只道他和赵姑娘去了漠北,可漠北之大,一时之间想要找个人,无异于大


    海捞针。更何况,朝廷北伐在即,漠北与大明之间严防死守,岂能来去自如?」


    正在说话间,忽然一道人影闪入圣火殿。此人的轻功虽及不上韦一笑,可身


    形之快,也堪称当世无双,几个起落间,衣袂猎猎作响,转瞬便停在了范遥面前


    道:「六大派又来了!」


    范遥是韦一笑对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冷谦道:「山下,有踪迹!」


    这时,布袋和尚说不得也纵入殿内,大声道:「哎呀,范右使,韦蝠王,你


    们和惜字如金的冷脸先生说话,便是半天也问不出个究竟来的,还是让我来告诉


    你们吧!有弟子来报,光明顶下又发现了六大派的踪迹,只是这一次和上回不同,


    他们来的人数似乎比几年前还要多,到处留下脚印和马蹄印。」


    韦一笑道:「他们来明教做什么?自打张教主执掌明教后,我们与六大派的


    恩怨已尽数消融,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说不得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还是堤防着点好!」


    范遥也道:「若是六大派前来拜会,必然直扣山门,缘何躲躲藏藏,只留下


    一串脚印让我们去猜!」


    说不得道:「如果此番前来围攻,只怕明教真正难以抵挡了!没有了张教主,


    左右二使眼下也只剩一个了,就连四大法王也仅剩韦蝠王一人了。看来,还得靠


    我们五散人拯救明教了!」


    数十里之外的荒漠中,一骑高举着明教旗帜,跃到山丘之外,极目远眺。居


    高临下地望去,方圆百里之内,尽在眼下。此人定睛一看,原是风化起伏的旷野


    里,竟黑压压地聚了数不清的人头,阵容庄严,宛若行伍。他嘴里喃喃道:「是


    五行旗们回来了?」果然,行伍之前,立的竟是明教五行旗的旗帜。


    这五行旗离开明教,协助朱元璋去争夺天下,已有些年头,这人也是头一次


    见五行旗的旗帜出现在光明顶之下,不禁又惊又喜。就在他思忖间,忽然耳畔响


    起一阵破空之声,不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已中了一箭,将他从马背上射了下来。


    此人乃是明教探子,算起来也该是韦蝠王的弟子,轻功自是不差,只是这冷


    箭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上中了招。


    探子滚在地上呻吟,好不容易翻过个身来,将胸口的箭拔将出来,伤口顿时


    血流如注。他一手护着胸,一手举起箭镞,仔细查看,不由地惊叫:「是朝廷


    ……」朱元璋自登基后,虽已脱离了明教,可朝廷和明教始终进水不犯河水,殊


    不知为何朝廷的大军竟会突然出现在此。他忍着痛,想让自己站起来,不料失血


    过多,身子晃了晃,又栽倒下去。


    「咴儿!」探子打了声口哨,将坐骑召唤至身旁。他咬牙拉起缰绳,将自己


    的手臂连同那带血的箭镞一起绑了起来,拍了拍马额道,「马儿啊马儿,我今日


    被射中要害,想来是活不成了,现在只求你把我驮回光明顶,向明教兄弟们示警!」


    那马儿似乎能听得懂他说话一般,一溜烟地驮着他往光明顶方向跑去,地上


    留下了一道带血的痕迹。


    光明顶下的寨子里,众人见一匹无主之马急速驰来,急忙打开寨门,凑近一


    看,见马后竟拖着一人,早已没了气息。众人大惊,急忙将尸体从缰绳里卸了下


    来,不料与他小臂绑在一处的箭镞应声落地。


    「这是……」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兄弟想来是被此箭所伤,莫不是六大派已率先向我们动手了?」如今


    五行旗不在,负责守护光明顶的乃是另外一些明教弟子,虽不如五行旗弟子那般


    训练有素,却也个个武功不弱。


    有人看出了端倪,喊道:「这分明是军队用的箭镞!不好,是朝廷的大军来


    了!快,燃起烽火,向光明顶示警!」


    烽火很快便被烧了起来,狼烟直冲天际。可还没等援军赶来,忽然听到外头


    一阵战鼓喧天,一人破门而出,想要去瞧个究竟,可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便被


    一阵从天而降的箭雨射成了刺猬,应声倒地。


    「所有人,找地方隐蔽!」一明教头目大喊。可话音未落,忽然轰的一声,


    宛若天地崩塌,纷飞的木屑如高手射出的利刃,将在场的所有人身体穿透,乾坤


    似乎也为之颠倒,寨子里的人和物全都飞了起来。


    尘埃落定后,才见寨子的墙上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也不知是什么


    重物砸了过来,不仅将墙砸开,落下去的时候,竟在地面上也砸出一个大坑来,


    但凡挨着的,碰着的,全都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是投石车!」众人大叫,眼看这寨子是守不住了,纷纷往外逃去,可紧接


    着,又是一连串的飞石砸了过来,将明教众人辛苦筑起来的工事瞬间轰了个稀烂。


    当年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后,张无忌接任教主,怕再次发生这种事,便令人


    开始在山下修筑工事和寨子,完全依照行军打仗地来布置。却没想到,这些寨子


    在如冰雹般的飞石前,竟成了摧枯拉朽之势,完全不堪一击。


    「他娘的,这哪是什么武林门派啊,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大军!」听到此间


    动静的周颠闻讯赶来,伸手接住了几名刚从哨塔上跃下来的明教弟子的身体。那


    哨塔在一通飞石乱掷之下,已是摇摇欲坠,不停地倾斜,倘若再慢条斯理地从梯


    子上往下爬,只怕到不了地上,早已坠毁。


    被周颠接住的两名明教弟子道:「我等在之上眺望,眼见面前来了一帮黑压


    压的人,为首都挂着我明教五行旗的彩帜,只道是五行旗的兄弟们得胜而还,故


    而没能点起烽火,向光明顶预警!殊不知,这些人二话不说,又是箭雨,又是飞


    石的,全都招呼了过来!」


    周颠骂道:「好你个名门正派,居然敢冒充我明教五行旗偷袭!」方才那探


    子拼上最后一口气,将朝廷所制的箭镞连同自己的尸身一道送回寨子里,可寨中


    的兄弟刚看到他,旋即便遭受了袭击,根本来不及推论,也一片混乱中,也是死


    的死,伤的伤,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周颠振臂一挥道:「兄弟们,跟我上,去和他们拼了!」他本是空手而来,


    见对方人多势众,一跃而起之际,随手从地上抄了一根长棍,话音尚未落地,身


    子已倏的一下,破空而出,如一道残影,向对面飞驰而去。可趋得近了,才知敌


    人人山人海,约摸也有数千人之众,不由地大惊,不禁叫道,「我的老天,怎来


    了那么多人?」


    不等他反应过来,漫天的箭雨又席卷而至,如狂风暴雨中的雨点,一瞬间遮


    天蔽日,像群鸦一起展翅升天。他急忙舞起铁棍,格挡箭雨。别看这五散人平时


    与人动手不常用兵器,此时周颠挥舞铁棍也是滴水不漏,那箭矢竟一支也没落到


    他的身上去。


    周颠小心翼翼格挡来箭,不敢有丝毫大意,可脚下的轻功也被敌人硬生生地


    逼住,寸步不得近前,距离敌阵始终有百余步之遥。他心中焦急,大喊道:「颜


    旗使,闻旗使,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周颠啊!」可没有人去理睬他,当一轮箭


    雨落下,方圆数十步之内,竟如插秧一般,倘若不是他武功高强,此时早已被射


    成了刺猬。周颠趁着对面换箭之隙,忽的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几个起落,


    转眼便掠出数十步。跟在他身后的明教弟子见他这般神勇,也跟着大喊一声,蜂


    拥杀来。


    这些明教弟子全是久经战阵的好手,在驱逐蒙古的战斗中屡次立功,只因不


    愿归附朝廷,这才来到光明顶,发誓此生守护圣火,永不再入中原。此番见敌人


    来犯,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热血和怒火,个个如狼似虎,杀将上前。就在周颠只


    离敌阵不到十余步之际,忽然迎面一阵热浪扑来,紧接着眼前一亮,似一道闪电


    在他眨眼之际,射到了他的跟前。


    「不好!」周颠看出这是一团巨大的火球,可身体前掠之势一时半刻如何能


    够收得住,急忙腰上用力,凌空一个后翻。可饶是如此,他的身上已被点了好几


    处火焰,整个人顿时如同火球一般烧了起来。他紧忙趴倒在地,不停地打滚,可


    火势汹涌,一时半刻又如何能够扑得灭?只是跟着他一起冲锋的弟子们却惨了,


    全都葬身在大火之中,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周颠见势不妙,来不及灭了身上的火,急忙跃身而起,狼狈地逃了回去。


    大军正要追赶,忽然从阵中骑马走出一名少年来,制止了麾下的躁动,他走


    到躺在地上那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前,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来:「这明教光明顶看


    来也不过如此啊!」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和尚,全都穿着黑衣,其中一人面上蒙着黑纱,看不清


    长相五官,另一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双眼如铜铃般凸出,两手青筋暴起,一看便


    知是十足的武林高手。分明是出家人,见了地上的尸首却毫不动容,念了一声阿


    弥陀佛道,「陛下这招瞒天过海,着实高明!明面上,囚了殿下,瞒过了太子和


    天下人,暗地里,却使殿下暗度陈仓,杀了明教一个措手不及!」


    这位被黑人僧人称呼为殿下之人,便是四皇子朱棣,他抬起头,遥望着光明


    顶上的熊熊圣火道:「父皇已经杀了五个掌旗使,剿灭魔教,已势在必行!所有


    人听令,杀上山顶,一个不留!」


    光明顶上,几人正在说话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之声,像是已经打


    了起来。没过多久,便见一团火影冲进殿来,吓得众人急忙后退半步。好在那火


    影并非什么古怪兵器,而是一个身上着了火的人。他躺在范遥脚下,来回打了几


    个滚,总算把身上的火焰扑灭,可头发和眉头已被烧得一片漆黑,他站起来破口


    大骂道:「他娘的,他们居然会喷火,差点没把我烧得当场去见明尊!」


    这人正是周颠,别看他平时性格怪异,此刻却被烧得极其狼狈,面孔都被熏


    黑了一大片。


    「周颠,怎么了?」说不得问道。


    周颠似乎余怒未消,指着外面道:「这些名门正派何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


    手段了?竟然拿出咱们明教烈火旗的火器来,不问青红皂白,对着咱们的人就是


    一通喷射!教内有几名兄弟本想上前与他们打


    招呼,没曾想,还没开口,却让他


    们烧成了一块碳!」


    冷谦道:「火筒,我们的。」他本想说的意思是,这些火筒本就是我们明教


    的,却不知为何落在六大派的手中,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只剩下简短的五个字。


    说不得道:「真是欺人太甚!这六大派莫不是欺咱们教主不在,又寻上门来


    闹事?我布袋和尚可不怕他们!上次被成昆那奸贼偷袭,没能与他们交上手,这


    次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本领!」


    韦一笑道:「范右使,现在杨左使不在,就由你来发号施令吧!」


    范遥道:「走,出去看看!」


    光明顶本立于荒漠之上,四周寸草不生,熊熊生活庇佑明教千年,可此时外


    面已燃起了滔天烈焰,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燃烧,彷如地上的沙子和空气都


    变成了燃料,一股股挟着浓烟的热浪扑面而来。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在大火中,零星见到几个人影在


    打斗,除了穿明教服饰的外,还有少林、峨嵋、武当等人。范遥目光如炬,迅速


    地扫了一眼,却见不到几个敌人是自己认识的。当年他在赵敏麾下效力时,化名


    苦头陀,负责看守六大派的高手,上至掌门,下至弟子,无一不打过照面,可眼


    下的情况,大出意料之外。


    烈焰筑成了一道火墙,难以逾越,将明教教众团团包围起来,忽然众人听到


    一声震天响,几名教徒应声倒地。


    范遥惊道:「这是火铳!」


    除了枪声,还有如星雨般坠落的流矢,只短短不到半炷香的光景,已有数十


    名教徒倒地殒命,惨烈程度比之当年迎战六大派有过之而无不及。


    混乱中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强劲掌风硬生生地将火墙劈成两半,豁开一道缺


    口来,一个人影从缺口中掠过,直奔范遥等人而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就在


    人影刚冲过火墙,烈焰顿时又将缺口合了起来。众人只道敌人偷袭,急忙后退一


    步,准备迎战,可那人影几个飞纵,落在大家跟前,惨叫一声:「哎哟,烧死我


    也!」说罢,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范遥急忙看去,却差点没


    认出来此人正是彭莹玉和尚,他脸上的皮肉焦灼溃烂,早已不复往昔面目。


    「彭和尚,你怎么了?」说不得急忙扶起彭莹玉,将手指搭在他的颈侧,好


    在尚有脉搏,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点了他身上的百会、风池几处穴道。彭莹玉虽


    然暂无性命之忧,可这面孔怕是保不住了,但见他一张好端端的脸皮此时已经彻


    底溃烂,皮肤就像沸腾的开水,不停地冒着气泡,却仍在不停地往下侵蚀,烧出


    了两颊的血红色肌肉,模样无比可怖。


    「是洪水旗的毒酸!」韦一笑道,「快,取水来,替彭和尚洗干净!」这毒


    酸自明教创派以来,只在屠狮大会那天在群侠面前显露过一次,只因太过阴狠歹


    毒,就算是对元兵的交战中,也很少用及。


    范遥道:「先是火筒,这时又是毒酸,难道五行旗的兄弟们也来了么?」


    韦一笑道:「怎么可能?五位旗使正在替朱皇帝打江山,哪有工夫回光明顶?


    就算他们来了,也绝不至对咱们自己的兄弟下此毒手!」他深知唐洋的为人,


    这毒酸就连在敌人身上都很少用过,又怎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有人取了水来,浇在彭莹玉和尚的身上脸上,这才洗去了黏附在他皮肤的毒


    酸,停止了侵蚀,只是他依然昏迷,想来受伤极重,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说不得道:「范右使,再不出手,只怕教中兄弟死伤会越来越多!」


    范遥本无心于教主之位,怎奈杨逍在武当山病重,大家只能请他出面暂时主


    持教务,发号施令一事,全不在行。听说不得这么一讲,也未多言,顿时双足一


    蹬,身子凌空而起,在烈焰浓烟之中,画出一道残影。韦一笑见了,也紧随其后


    掠了过去。他的轻功是明教中最高的,转眼间已跟在了范遥身后。


    范遥趋至火墙前,只见烈火挟着风势,正朝他们而来扑来,有如排山倒海,


    放眼所及,全是红彤彤的一片,耳旁除了猎猎的火声,隐约听得当中有人在嘶吼


    惨叫。他不暇多想,凝真气于右掌,缓缓地朝前推出。他这一掌看起来虽然平平


    无奇,可暗蕴内力,实有惊天裂地之威。掌风所至,哗的一声,竟也在火墙之中


    撕开一道口子来,比起方才彭莹玉和尚的那道更大更宽。他转头对韦一笑道:


    「蝠王,先救人!」


    「哈哈!好极!」韦一笑阴恻恻的笑声响了起来,青黑色的身影掠进火圈,


    一手一个,提了两名教徒就走,纵出火圈之外,将他们朝地上一放,转身又钻了


    进去。他这一进一出,身法之快,堪比鬼魅,寻常人的目力竟跟不上他的影子。


    说不得和冷谦这时也掠至火圈旁,护在范遥的身后,谨防歹人偷袭。不一会


    儿,韦一笑已从火圈里救出十七八人,个个身上有伤,有的已被浓烟熏得失去了


    知觉。这时,范遥的掌风已老,火墙如两扇大门,又开始渐渐合拢起来。韦一笑


    正提着两个人要往外冲,可火墙留下的缝隙已是连一个人都钻不过去,便道:


    「范右使,你莫不是想把我韦蝠王烧死在这里么?」


    范遥急忙收掌,那火墙缝隙立消,紧紧地合了起来。他再次凝聚真气,重新


    往前推出,掌风所至,缺口重新被撕了开来。正被困在火圈里的韦一笑趁机飞跃


    而出,将手中的两名教徒放在地上道:「你还支持得住吗?里面尚有许多兄弟被


    困!」


    范遥道:「你尽管去!」


    韦一笑刚起身,却又停住了脚步,刚被范遥在火墙打出的那道口子,此时竟


    又无端端地合了起来,不禁转头望去。这时,他才听得一声枪响,正中范遥左肩。


    枪子虽小,可其中的威力却远胜于高手暗器,范遥中枪,身子往后跌去,掌


    风也随即而逝。不待韦一笑反应过来,忽也觉得右腿一麻,不由地单膝跪地,拿


    手一摸,腿上俱是黏糊糊的血液,想来也中了一记冷枪。


    说不得和冷谦本是替范遥护法,料想有人从背后偷袭,他二人的武功也能抵


    挡一阵,可哪知这枪子来无影去无踪,只听得耳旁嗖的几声响,韦蝠王和范右使


    早已着了道。说不得大怒骂道:「他娘的武林中人比武就比武,谁这么不要脸,


    居然连火铳都驶出来了?有能耐的,便来与我布袋和尚大战三百回合!」


    韦一笑一瘸一拐地走到范遥身边,将他扶起。此时他右腿有伤,已使不出轻


    功来了,对说不得道:「你莫要与这些人废话了!他们与上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不同,那时来的都是名门正派,肯与我们单打独斗比试武艺,这回来的,全是宵


    小之辈,连带头之人都不敢出来露面!」


    范遥道:「他们这是围剿,全讲不得半点道理!」


    剩下的明教教众在前面列成了一堵人墙,护着范遥、韦一笑等人且战且退,


    回到圣火殿内,大门紧闭。


    冷谦道:「门守不住!」


    说不得道:「可现在还有别的法子么?彭和尚、周颠已是身负重伤,不能再


    战,范右使和韦蝠王也着了枪子,想来也不是那么多人对手!」


    大家都知道两人说的是真话,既然烈火旗和洪水旗的独门兵器已经出现在光


    明顶,那么想必巨木旗也在不远处候命。巨木旗的冲城槌重逾千斤,正是攻城拔


    寨的利器,于战场之上也是小试牛刀,屡试不爽,高大的城垣尚且无法承受木槌


    的冲击,光明顶圣火殿的大门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只是明教上下谁也不曾想到,


    原是他们制造出来对付元兵的武器,此时竟被人拿来对付他们自己,而最最要命


    的是,他们竟不知道这幕后操纵者是何人。


    韦一笑道:「范右使,你拿个主意!当年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后,又有丐帮、


    巨鲸帮等人前来挑惹事端,张教主眼见不敌,便令我等暂时退入明教密道,这才


    保全了我们的性命。眼下杨逍成了教主,你又与杨逍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你的话


    便是他的话!」


    范遥顿时明白过来,韦一笑是要他带着众人去密道里避难,只是虽有前车之


    鉴,可他终究不是教主,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冷谦道:「不去,灭教!」


    说不得也道:「冷面先生说得没错,看今日的形势,各大门派来势汹汹,想


    来是要断了我明教的香火,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只是圣火一灭,万事俱休!留得


    青山在,才能见明教中兴!」


    范遥将牙一咬,道:「传我之令,凡明教弟子,全部退入密道!」


    密道入口本在杨不悔房间的床底下,只因杨姑娘已搬去武当与殷六侠居住,


    这房间便空了出来。众人走进房内,按下机关,那床板便从中裂开,往下一沉,


    一条石阶露在眼前。范遥率先祈祷道:「明尊和著名教主在上,今日范某触犯教


    规大忌,理当一死,只因明教危难,待躲过这场浩劫,自来请罪!」说罢,领着


    众人躲入密道之中。


    明教密道错综复杂,好在当年五散人和张无忌等人在这里躲过月余光景,对


    里头的路径脉络很是熟悉,即使不用地图,也能找得着路。待所有人都钻进密道


    里,便又启动机关,将入口封了。密道之中有数不清的透气口和观察孔,且四通


    八达,不致于全部闷死在里头。


    果不其然,待大家刚进了密道,巨木旗的冲城槌转眼就把圣火殿的大门撞得


    粉碎,足有两三丈高的大门轰然倒塌,许多身穿各大门派弟子服饰的人杀进里面,


    到处寻找明教弟子的下落。说不得叹息一声道:「果然巨木旗也来了,看样子他


    们是打算和光明顶作对到底了!」


    冷谦道:「朝廷!」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其实从一开始,大家都已能猜


    得出这是朝廷所为,可又不敢明言。朱元璋终究还是出身明教的,倘若此言一出,


    难免会被人说成是挑拨教中兄弟。冷谦一语点破,这才让大家如梦初醒。周颠道:


    「我早就看出,朱元璋那狗贼不是个好人,竟对明教总坛下此毒手!下回让我碰


    着他,必让他在明教列为教主前认罪!」


    各大门派的弟子在圣火殿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明教弟子的下落,便放了一


    把火,将圣火殿烧着。当年被丐帮、巨鲸帮焚毁的明教圣殿重建不过十数年,再


    次化为灰烬,众人见了,无不痛彻心扉。


    说不得忽然喊道:「大家快过来看,这人我瞧得有些眼熟,是不是张教主的


    小师侄呀?」


    众人都在观察孔里看了一眼,见清风身着武当掌教的道袍,正在指挥武当弟


    子们四处放火。韦一笑道:「我本就觉得奇怪,明教和武当算起来关系也算亲密,


    无缘无故地动起手来,很是没有道理。原来是四侠一死,清风这小子便投靠了朝


    廷,带着武当弟子与各大门派一道,来与我明教为难!」


    铁冠道人张中道:「那不是峨嵋的丁敏君么?」


    众人又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丁敏君正带着峨嵋男女弟子在光明顶


    上到处翻找。这时,静照在一处荒草堆里翻出了一名尚未断气的明教弟子,喊道:


    「丁师姐,这里还有活口!」丁敏君赶去一看,二话不说,挥剑便将那弟子斩了,


    鲜血飞溅,看得众人不由地闭上了双眼,向明尊祈祷。丁敏君表情狰狞:「继续


    找!」


    韦一笑道:「这峨嵋的掌门不是周姑娘么?何时轮得到丁敏君在此作威作福


    了?」


    还是说不得目光锐利:「依我看,峨嵋也发生了变故,你们瞧这丁敏君,手


    上戴着峨嵋掌门的铁指环,看来周姑娘这掌门之位已然旁落!只是这丁敏君心狠


    手辣,若是周姑娘落在她的手中,且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韦一笑道:「武林群雄皆以少林马首是瞻,我在山下打探时,倒也发现了一


    些少林秃驴们的踪迹,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光明顶上,反而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之际,一旁昏迷的彭莹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范遥急忙


    转身望去,只见密道入口处涌进一股浓烟来,正在迅速地扩散。彭莹玉身体沉重,


    大家又各自带伤,将他抬进密道不远,便也无暇顾及他了,便将他放在距离入口


    不远的所在,此时浓烟来袭,他自是首当其冲。


    张中道:「不好,他们在入口处放火,想把我们熏出去!」


    范遥道:「众人赶紧往密道深处退去!」


    好在密道九曲十八折,沿途又设有数十道机关暗门,当暗门层层落下,便能


    过滤这些浓烟。到了最深处,只见阳教主和阳夫人的墓赫然立在那处,众人在阳


    教主墓前告罪后,这才安顿下来。心中愈发愤恨,想那五行旗如今效力于朝廷,


    不念及旧情也就罢了,竟把明教密道的入口也和朝廷说了,只怕是不想让兄弟们


    留下活口了。


    张中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次围攻光明顶的各大门派,不仅训练有素,


    而且个个武功高强,想来是有朝廷的鹰犬夹在其中。」


    周颠呸了一声道:「你看出来了,我早瞧得明明白白!各大门派中哪一派的


    弟子能使上火铳这种杀器?我听说,朱元璋那狗皇帝的儿子仿照五行旗的建制,


    专门设了个神机营,专司火枪火铳,威力惊人。当年鄱阳湖大战,已显现一斑!


    今日倒好,反过头来对付我们明教了!」


    张中道:「可明教与朝廷素无纠葛,朱老四缘何无故对我们下手?」


    冷谦道:「他心不安,除之后快!」虽然他说话很是间断,可众人也领会了


    他的意思,朱元璋此人生性多疑,屡次招安明教,想要归为己用,可明教一再推


    辞,不受朝廷封赏,这才让他动了杀机。


    周颠道:「那狗皇帝原不过是我洪水旗下的弟子,我听闻张教主离去,也与


    这鸟人有脱不开的干系。如今还想让我们在他面前屈膝,是何作想?就算明教只


    剩下一兵一卒,我周颠也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过了几天,光明顶的大火熄灭,圣火殿已化作残垣断壁,一片狼藉。说不得


    整日趴在洞口观察外面的情况,可明军和各大门派的弟子丝毫也没有退去的意思,


    反而将一具具尸身都用长矛长枪串了起来,晾晒在废墟之上。


    说不得一拍额头道:「完了,真是天要绝我明教!」


    众人连忙问何故。他又说道:「杨逍在武当重病时,我曾去探望过他,我听


    闻不悔姑娘已遣清风的师弟明月去往大漠寻找张教主的下落,希望他能够回转中


    原,替杨左使治病。如今那清风既已投靠朝廷,自是不会让他顺利抵达,眼下明


    教的变故,也无人能去知会张教主了。可怜我教传世千年,竟要毁在我等手中!」


    众人顿时忧虑重重,一则是忧说不得所言,二则是想起杨左使还在武当,性


    命握在清风手中,也不知是凶是吉。


    韦一笑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只可恨我中了一枪,腿脚也不利索了。若不然,


    定当孤身杀出重围,先救杨逍,再去向张教主通风报信!」


    范遥叹息一声道:「不行,我们必须设法通知张教主才是!」


    08、豪杰终成阶下囚


    白色的烟雾从每一个透气孔里钻进来,把整趴在洞口往外张望的周颠呛得不


    住咳嗽起来,身上的烧伤也火辣辣地刺痛起来,他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对身后


    的人喊道:「他娘的,姓朱的狗皇帝想要熏死我们,大家快躲起来!」


    经光明顶下的一战,明教弟子大多已是死伤惨重,此时见白烟从四面八方涌


    来,很快便将众人笼罩,大家这才一边咳嗽,一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朝密道的


    更深处逃去。当年明教历代教主修建密道时,也是作了长久之计,每隔几步便设


    有一道通风口和透气孔,朝廷大军中掺杂了不少明教的叛徒,其中不乏上一次光


    明顶大战时随张无忌遁入密道者,对其中的构造了如指掌,眼看从正面强攻不成,


    便设法在每个洞口烧起荒草来,将浓烟从洞口扇了进来。


    「兄弟们都别慌,跟着我走!」范遥沙哑的喉咙在一片哭喊声中几乎传不了


    多远,只能尽力维系秩序,让大家从一道厚厚的石门里通过。待最后一人避入其


    中,这才运起内功,将石门推上,总算将烟雾隔在了外面。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息,韦一笑道:「范右使,咱们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杀将出去,待我取了那领军之人的首级,想必这大


    军自然也退走了!」


    范遥道:「蝠王,稍安勿躁!贸然杀出,只怕徒增伤亡!」


    说不得和尚在密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范遥面前,两手一摊道:


    「完了,我们明教这下算是彻底完了,这间密室里连个透气孔都没有,用不了几


    日,所有人都会被闷死在这里!」


    范遥和韦一笑这才打量了一下他们身处的密室,但见四面皆是用巨石磊砌而


    成,唯有一道石门可供出入,几乎密封的环境虽然暂时隔绝了外面的烟雾,却也


    把大家都逼入了死路。


    韦一笑道:「我倒是知道一条密道,可通光明顶的后山,咱们不妨去走上一


    试,倘若朝廷的大军不在那设有伏兵,待大家出去之后,东山再起,再去金陵取


    了那朱皇帝的狗命!」


    范遥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依法而行。他让大家先休息了够,


    这才每人携带数日干粮,重新推开石门,用手掩鼻,穿过浓浓的烟雾,在韦一笑


    的指点下,拐进了一条密道的支路。此时整个密道里已有如仙境,到处弥漫着浓


    浓的白烟,寻常人若是在这里待上片刻,定会窒息晕厥。众人还是互相搀扶,终


    于到了密道的尽头,但见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堵在了洞口。既是密道,便是可


    进可出,为了防止有人从此道口进入突袭光明顶,明教弟子们早已用石头堵住了


    去路。


    范遥道:「取炸药来,炸了它!」


    很快几名明教弟子在巨石的底部填满了火药,取出火折子,将引线一烧,只


    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石被炸成了碎片,洞口豁然开朗。韦一笑率先从洞


    里爬了出去,长长地舒了口气,道:「范右使,外头安全得很,快让大家都出来!」


    范遥令受伤的弟子先行,亲自断后,这才将众人从密道里送了出去。光明顶


    的后山依然是一片荒沙野漠,四面俱是高山,唯有一条山间小道,蜿蜒通向外界。


    说不得和尚环顾四周,不无担忧地道:「此处若是设下伏兵,只怕我明教今


    日便要被一网打尽了!」


    言犹未了,忽然一枚火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人群之中,火光爆


    裂,人仰马翻,带血的尸块到处乱飞。紧接着,又是一声哭天喊地的惨叫。周颠


    骂道:「你这个死秃驴,生得一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话么?」恰巧此时,又


    是一颗火球落了下来,正巧砸在离他不远之处,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直直地甩出数


    丈之远,落在地上,昏了过去。


    范遥急道:「不好,有埋伏,大家快撤!」


    更多的火球落进山谷之中,每一颗都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炸得明教众人人


    仰马翻,有如瓮中之鳖。此时,即使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韦一笑抬头一看,


    只见山巅之上,立起了一面旗帜,上头绣着一个斗大的「明」字,随风猎猎作响,


    似在讽刺明教弟子们。韦一笑怒道:「这下朝廷的狐狸尾巴终于是藏不住了!待


    我前去砍了那旗帜!」话音未落,已是一个旱地拔葱,身子直直地往上飞起,直


    扑旗帜所在。众人甚至还未看清韦一笑的身影,他已凌空十余丈,脚不沾地,朝


    插着旗帜的山顶飞掠而去。


    明教弟子正要喝彩,忽见眼前一黑,一排箭雨迎面袭来,不仅笼罩了韦一笑,


    也让他们暴露在攻击范围之下。


    「不好!」韦一笑大叫一声,急忙一个凌空后翻,衣袖一挥,将七八支箭镞


    全都卷在袖中。可不等他双脚落地,山顶又是一排强弩激射而来,有如雨点一般,


    令人防不胜防。亏得韦一笑轻功了得,左右闪避,终于落脚在山坡的一块巨石后,


    总算藏住了身体。


    「哈哈哈!」山顶有人大笑,「韦蝠王,雕虫小技,敢与日月争辉?」


    「道衍?」说不得大吃一惊。


    范遥问:「你认识他?」


    说不得道:「当年我曾与他一道在金陵鸡鸣寺听过讲法,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此人如今在狗皇帝第四个儿子麾下效力,他既然来了,想必那四皇子也在附


    近!」


    韦一笑躲在石头后面骂道:「狗秃驴,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英雄好汉!」


    道衍道:「人多势众才算英雄好汉,穷途末路只能算丧家之犬!」


    韦一笑更怒,觑着山顶的明军替换箭阵的间隙,忽又长身一纵,身形有如一


    道虚影,直掠山巅,道衍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韦一笑已到了自己眼前,急忙探出


    一掌去,欲将其逼退。别看他这一掌出得平平无奇,实则蕴藏极为诡异的神力,


    与韦一笑的寒冰绵掌互相抵触,竟不分上下。


    此时,明军之中忽的伸出几支火枪来,对着韦一笑。韦一笑大惊,纵身急退,


    身子有如风筝一般,在空中连续翻滚了数下,顺着山坡走势往下疾坠,眼看快要


    落在凸起的怪石上摔成肉泥,忽又像长了翅膀一般,身形轻飘飘地往上一抬,双


    脚稳稳落地,退回到明教之中。韦一笑的轻功了得,素来不愿与强敌硬拼内力,


    眼看情势不妙,便全身而退。


    道衍大笑道:「韦蝠王的飞絮轻烟功果然名不虚传!」


    韦一笑道:「秃驴的大日如来掌也不差,今日爷不陪你玩了!」


    范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蝠王,休要与他纠缠,且先带弟子们杀出去才


    是!」箭雨过后,又是火球,箭矢如雨点,火球如冰雹,砸在人群之中,便是倒


    下一大片,处处皆是血肉横飞的惨状。


    韦一笑道:「这姓朱的狗皇帝好是卑鄙,居然对明教用起了火炮,怕是要将


    咱们斩尽杀绝!」


    明教众人开始朝着山道上涌,可山道很是狭窄,只够两个人并肩勉强通过,


    到众人一窝蜂地挤过去时,反而被堵在了道口上,进不得,退也不得,断后的人


    只能干瞪眼。可山顶的火炮却不管那么多,依然不停地发射着,每每落到人群,


    人群挤得越紧,死伤数目便也越大,转眼已是尸横遍野。


    「快走,别再道口堵着!」范遥一掌推开了挤成团的人群,这才将后面的人


    疏散,陆续往小道里穿越。可小道的两侧同样是如刀削般的峭壁,崖顶埋伏的明


    军仍在不停地向下施放弩箭,明教弟子一边跑,一边丢下无数尸首。


    说不得背着已经昏迷的周颠发足


    狂奔,殊不知周颠的后背上已经挨了两箭,


    血流如注。好在此时他全然不知人事,要不然又要指天骂娘了。


    韦一笑双足在峭壁之上行走,也不和弟子们去抢下面的小道,掠到范遥身边


    道:「范右使,这山道上也有埋伏啊。若是再这么跑下去,只怕出不了这条小道,


    咱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范遥随手用衣袖拨开了两支迎面射来的弩箭道:「事已至此,也只能拼死一


    搏了!」


    众人冲到谷口,忽见唯一的出口已经一队明军堵住,全是重甲长刀,铁盾筑


    得如墙一般严实。范遥大喝一声:「待我去打开一道缺口!」


    韦一笑道:「等等我!」


    两人身上的衣裳一黑一白,形同无常,但见范遥掠至明军战阵之前,手起掌


    落,拍在敌阵的盾墙之上。他这一张,暗藏隔山打牛之势,盾墙只是微微地颤了


    颤,后面驻守的明军却已飞了出去,撞到了离他们不到几步远的枪阵上,立时被


    扎成了筛子。韦一笑从缺口一纵而入,随口抓起一名士兵来,对着他的领口咬了


    上去。那士兵惨叫了一声,双脚不住乱蹬,可挣扎片刻之后,便失去了动静。


    韦一笑将吸完血的尸身一丢,桀桀一笑,雪白的利齿上已染了血迹,模样无


    比阴森可怖,他对范遥道:「好久没有吸人血了,这滋味当真不错!」他体内的


    寒毒虽已让张无忌用九阳神功的内力逼出,不再需要吸食人血维系性命,只是如


    今对朱皇帝怨之入骨,恨不得吸他血,扒他皮,见这些士兵助纣为虐,便将怨恨


    全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可他的话刚说完,盾墙的缺口又自动合了起来,将他与


    范遥隔在了里外两侧。原来,守着盾墙的不止一队士兵,他们见前面的人被范遥


    打飞,第二队立时又补了上来。


    范遥大惊,双脚一蹬,身子凌空而起,想要跃过盾墙去救韦一笑,可没想到,


    盾墙之后忽的伸出十几根挠钩来,钩住了他的双脚,又硬生生地将他拉回地面。


    范遥急忙双手按地,腰身一拧,双腿也如麻花般绞了起来,将那两根仍勾在


    他腿上的挠钩一并绞了起来,长长的挠杆左右晃动,在守在盾墙后的士兵拨到了


    两旁,又强行破开一道口子来。


    范遥弯腰顺手抄起一杆挠钩,插进刚破出的缺口,手臂往左一荡。此时,他


    身子里的功力已全凝聚在这挠钩之中,浑然成了一体,如一条力大无穷的机械擎


    臂,向左横扫过去,击中那些士兵的腰身。士兵们如何能够吃得住他的神力,顿


    时「哎哟」一声大叫,纷纷滚到了一起。范遥又举杆往右一荡,同样把右边的几


    名士兵也扫成了一团,整个盾阵立时破绽大开。


    「明教的兄弟们,随我一起冲过去!」范遥知道明军战力极强,当初横扫九


    州的蒙古铁骑在他们面前也不足一提,此时他再次破开盾阵的缺口,想来用不了


    多久,又会被后来的士兵补上,只能令那些冒死杀过山谷的弟子一道冲击口子,


    将明军彻底冲散。明教众人听了,立时一窝蜂地杀了过来,将明军连推带打地冲


    成几截,收尾不能相顾。


    韦一笑一掌打飞正举刀朝他扑来的明军士兵,对范遥道:「好身手!」


    范遥道:「别分心,冲出去再说!」


    明教弟子冲开了盾墙,转眼便杀到了后面的枪阵面前,可没等他们靠近,那


    几百杆长枪顿时齐齐向前,如同刺猬般朝他们扎了过来。正所谓一寸长,一寸枪,


    在武林人士的单打独斗中,长兵占据优势,如今这些长枪化成战阵,更是将优势


    发挥得淋漓尽致,明教弟子纵使武功再是高强,还没等反应过来,已有十余人被


    串在了枪尖之上,余下的人也砍不到那些明军身上去,只能被迫连连后退。前面


    是难以逾越的枪阵,后面又是悬崖上不断释放下来的冷箭,令人防不胜防,这时


    铁冠道人也中了两箭,负伤仆地。


    这时,崖顶上又传来道衍和尚的声音:「范右使,韦蝠王,朝廷有令,剿灭


    明教,寸草不留!如有投降者,既往不咎!」


    「去你的狗屁朝廷,倘若不是我们明教,岂有你什么狗屁大明?」说不得此


    时放下了扛在背上的周颠,也加入了战团,伸手抓过迎面刺来的两把长枪,腰马


    合一,使劲一甩,将枪杆另一端的两名士兵抛了出来,直到撞在另外两个士兵的


    身上这才停了下来,四个人滚作一团。


    可刚刚杀出来的缺口又被另外两名长枪手补上,枪阵前的矛刺依然如刺猬一


    般,密密麻麻。明教弟子的战圈越来越小,很快就被包围在山谷前的一块空地上,


    只是他们人人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将朝廷的号令当做如同狗屎一般。


    「众弟子听令,跟在本使身后,朝一个方向冲出去!」范遥眼看大家都要被


    逼进死路,心想唯有殊死一搏,方能有一线生机,带头朝前掠去,双掌齐出,震


    断了眼前的两根长枪,将持枪的两名士兵震得虎口崩裂。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


    欺身向前,齐齐抓住二人的胸口,将他们高高地举了起来,滴溜溜地在头顶上转


    动。那些明军怕伤到了自己的同袍手足,俱不敢向前。范遥的武功并不亚于左使


    杨逍,在当今武林之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将两名明军当做武器来使,虽然笨重,


    却毫不费力,运转自如,硬生生地在密密麻麻的敌群之中辟出一块无人之地来。


    就在他刚要招呼身后的弟子们跟上时,忽然眼前一闪,一道身影已欺到近前,


    身法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范遥大惊,万想不到,此次参与围剿的明军之中,竟


    还有这等高手,可容不得他细思量,掌风已扑到面前。他急将手中二人挡在身前,


    可那人似乎全不怜惜士卒们的性命,竟一掌打了上来。范遥的身子仿佛被什么重


    物撞击了一下,虽然在中间隔了两个士兵的身体,却还是能感到对手出掌的阴狠


    毒辣,脚步不由地往后趔趄,好在韦一笑已无声无息地飘到了身后,在他背上轻


    轻一推,这才让稳住了脚步。


    那人不等范遥立稳,身形又是一闪,往前逼了过来,化掌为指,直抵范遥的


    眉心印堂。范遥只能撒手弃了两名士兵的尸身,身子往后一仰,虽堪堪避了过去,


    仍觉得阴风扑面,令人不寒而栗,心中不由地大惊:「幻阴指!」这门狠毒的武


    功自成昆去世后早已匿迹于江湖,如今竟又现世,着实令人匪夷所思。范遥眼角


    余光闪出,已看清此人居然身着袈裟,显然是一位僧人打扮,莫不是浑圆霹雳手


    又死而复生?只是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身子后仰,双掌往上一托,可那人竟凌空


    一个翻身,落在一旁。


    「成昆?你怎么又活过来了?」在一旁的韦一笑却已将此人的面目看得明明


    白白,惊呼道。


    「贫僧本就没死,又何来复活一说?」成昆和范遥短暂交手后,已觉出他内


    功深厚,想要取胜着实不易,便也不急着再攻。他身披紫金袈裟,两个眼眶深深


    地凹陷进去,显已失明,只能侧着双耳,听声辩位。


    韦一笑道:「我明明看到你已经死了!」


    成昆道:「韦蝠王,你奉明教杨左使之命,潜入少林,验证我的死活,可你


    在昏暗之中所见,乃是一具双目失明,武功尽毁之尸,是也不是?」


    韦一笑道:「自是没错!」


    成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错了!错了!你看到的乃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尸身,


    哈哈!你们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互称兄弟姐妹多年,居然连谢狮王都不认得,当


    真要笑煞人也!哈哈!」


    范遥也心下惊奇,转首目视韦一笑。当初少林传出成昆暴毙的消息,他是不


    信的,这才建议杨逍派韦一笑潜入少林,查探究竟。可毕竟少林也是六大门派之


    首,佛门清净之地,贸然闯入,只怕不妥,因此也合计了半宿,这才嘱咐韦一笑


    要小心行事,见势不妙,莫要与少林动手,全身而退。


    韦一笑道:「我分明看出那人须发花白,岂能是谢三哥?」


    成昆道:「容貌可以易,头发可以染,枉你在江湖中那么多年,连这点都不


    知道么?」


    范遥盯着成昆身上的紫金袈裟瞧了半晌,冷冷地道:「你身披少林住持的袈


    裟,想来空闻大师定是遭了你毒手!」


    成昆道:「空闻、空智冥顽不灵,不知如今天下大势已尽归大明,朝廷旨意


    所至,竟然拜而不受,实在死罪!贫僧便将这两个老顽固处置了,首级交给了朝


    廷!如今贫僧已得朝廷敕封,成了少林住持!」


    范遥道:「原来都是你在其中捣鬼,想来这谢狮王也是丧命于你手了?」


    成昆道:「然也!然也!我那徒弟毁我双目,废我武功,我岂能留着他世间?


    正好为了蒙蔽你明教的探子,只好借他的尸身一用了!」


    韦一笑怒不可遏,喝道:「闭嘴!你不是武功尽毁了么?」


    成昆道:「你猜空闻、空智那两个老顽固是如何丧命在贫僧手中的?少林派


    早年就有赵敏郡主的耳目潜入其中,大元败退,赵敏和张无忌去漠北享福,这些


    人就成了弃子。他们归顺大明朝廷,偷偷将易筋经取来让我练习,如今贫僧不仅


    恢复了一身武艺,更习得易筋经上乘武学,属实是因祸得福啊!哈哈!」少林易


    筋经乃藏经阁中的不传之秘,能将四肢俱废之人医治完好,连通周身经络,内力


    大增,也难怪方才范遥和他一交手,便知其已是不凡。


    韦一笑面朝范遥跪下道:「在下受奸人蒙蔽,未能探明真相,有负杨左使重


    托,才致明教有今日劫难,还请右使恕罪!」


    范遥一把将他扶起道:「韦蝠王,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大事,先杀出去再说!」


    「杀出去?只怕你们已是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了,居然还在此口出狂言!」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衮服的少年在前呼后拥下走了过来,沿途列阵的明军士


    兵竟都替他让出一条道来。


    范遥道:「四皇子!」


    朱棣笑道:「范右使,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幸甚!」


    范遥本就不是争强好胜之人,见他说得如此客气,也拱手道:「只是范某今


    日在此危难之际得见四皇子,有些惭愧!」


    朱棣道:「父皇与本殿俱是爱才之人,只要范右使肯缴械归降,听服朝廷号


    令,撤销明教,今后可保荣华富贵!」


    范遥道:「此事怕不好听从,明教千百来圣火不断,如何能毁在范某之手,


    这要范某有何面目去见明尊和历代教主?」


    朱棣竟然上前几步,靠近范遥,两旁的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立时紧


    张起来,剑拔弩张。范遥摆摆手,示意大家别贸然动手。朱棣走到范遥面前,低


    声道:「范右使,朝廷如今叫大明,你明教也叫明,明教若在,朝廷便是名不正,


    言不顺,你改个名头,换叫别的,依然能保明教圣火不灭,如何?」


    不等范遥开口,说不得骂道:「显是你大明篡了明教的名号,如今却要我们


    改名,这是何道理?」


    原来,自明末红巾军起事,明教宣扬,天下人人口呼明尊降世,拯救世人,


    朱元璋自篡夺明教大权之后,杀韩林儿,自立为帝,见世人皆尊明教,故改称大


    明。只是这明教犹存,却让他这大明朝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因此明教不灭,大


    明难安。


    朱棣摊了摊手道:「这就难办了!」话刚说


    完,便退回到自己的军阵之中,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又要动手的时候,只见他往身后招了招手,从阵中走出一男一


    女两人,男的那个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径直走到范遥跟前。


    范遥惊道:「西华子?卫四娘?你们昆仑派也……也投了朝廷?」


    西华子道:「福生无量天尊,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


    卫四娘却一脸悲伤歉疚,垂下眉目道:「范右使,节哀!」说罢,像是在害


    怕什么似的,拉着她的师兄退了下去。


    朱棣道:「不仅是昆仑派,六大门派现皆归朝廷节制,本王劝你们还是识相


    一些,只是能保得住明教的香火……」


    范遥却不理他,将西华子交给他的那个木盒打开,却发现装在里头的竟是教


    主杨逍的人头,顿时悲声大作,道:「杨兄,你,你怎的就这么去了?」


    明教众人一见教主的人头,俱是怒目圆睁,指着朱棣骂道:「狗皇子,你竟


    作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来!」


    朱棣却像是对自己的杰作什么得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淡淡


    地说:「义气,正义,这些都是你们江湖人讲究的没用玩意,本王生在皇家,若


    是让这些东西束缚了,日后岂能成就大事?这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在少室山殒命,


    死前并没有留下遗嘱来让何人担任掌门,本王略施小计,扶立了西华子,他与师


    妹卫四娘自然对我俯首听命。至于崆峒派那就更简单了,听说他们的七伤拳谱丢


    了,本王又替他们找回来了,这阖派上下,无不感念本王的……」


    「狗皇子,纳命来!」韦一笑见着杨逍的人头,亦是又悲又怒,他虽与杨逍


    平素不和,却也同是明教弟子,杀他无异于折辱明教,顿时怪笑一声,飞掠上前,


    直扑朱棣。


    可朱棣身边的人似乎早有准备,顿时一排黑洞洞的火枪对准了他。韦一笑早


    已打定主意,要和朱棣拼命,此时不闪不避,掌心凝了毕生功力,要将他毙于手


    下。


    「韦蝠王,小心!」范遥身形一闪,竟抓住了韦一笑的青衫,将他往后一拉。


    韦一笑人在空中,无从借力,被范遥拉着往后飞去,可掌心的内力已成弦上


    之势,不可不发。范遥眼疾手快,侧掌对了上去。两掌相交,韦一笑的身子往后


    荡了出去。


    范遥大喊:「快走!」


    韦一笑自是不甘,正待急转后退之势,说不得忽然也是一掌打了过来,逼得


    韦一笑不得不出手抵抗。两人又是对了一掌,他轻飘飘的身子更如风筝一般,从


    明军如插秧一般密集的枪阵上飘了过去。


    范遥沙哑的喉咙道:「留得青山在!」


    「抓住他!」明军大喊。


    「别追了,就凭韦一笑一人,成不了气候!」朱棣显然没有将韦一笑放在眼


    里,目视范遥,冷冷一笑道:「杀!」他这个杀字,是对身后的官兵们说的。话


    音刚落,几十杆火枪一并举了起来。


    「慢着!」范遥抢先一步,拦在众人和韦一笑的去路之前,「我与五散人愿


    意束手就擒,还请四皇子放过明教的其余兄弟!」


    朱棣道:「你没有资格和本王讲条件!」


    范遥道:「君不闻唐雎布衣之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么?我等虽不才,比


    不了殿下左右护法前呼后拥,却也能和殿下的卫兵以命换命。朱皇帝想要的不过


    是明教为首之人的人头,至于那些弟子们,他不会在意的!」


    朱棣想了想,见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自己精心设伏,却遭到了拼死抵抗,虽


    然明教伤亡颇重,己方似乎也折损不轻,倘若真成搏命之势,想来讨不到太大的


    便宜,便点头道:「行,本王依了你!来人,将范右使和五散人……请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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