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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殇
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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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6 亡国奴 6
御书房内,只留下了几个赢纣离国的亲信大臣,其余的臣子已被挥退。
“臣斗胆,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云国公主。”
仗著自己是离国三朝老臣,董文成大胆开口,语带质问也是对云洛羽依旧保有公主身份的不满。
“董尚书这是在质问朕?”
赢纣对他早已有除去之心,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皇权,而董文成的倚老卖老是赢纣最忌讳的。不过,厉朝初立,暂时留著这个老东西还有用处。
“老臣不敢,只是老臣怕前朝公主存在,让那些有些谋反之人利用,伤及我大厉安定。”
董文成自认他与当今太後表亲的关系,只把赢纣当做自家小辈,说话也是肆无忌惮。
赢纣将怒气隐於心中,表面不动声色。
“这麽说来,朕是误会了。朕留著她自然有朕的用意,她虽是亡国公主,但我朝初立定都洛,还需她这颗棋子。前些日子,相信尚书也看到了。”
赢纣意指登基那日,也让董文成无言以对。
“陛下既然已有考量,老臣自然遵从。只是,如今陛下已一统天下,也该封妃立後,为大厉的皇嗣著想,老臣相信太後也是如此认为。”
终於,董文成将今日的目的道出。
留不留亡国公主与他干系不大,如今大厉已定,他这个开国老臣自然是想得到更多的权势。
虽然当今太後并非赢纣亲母,但却也养育了赢纣,他怎麽算也是赢纣的舅舅。
赢纣未说话,倒是一旁的赢不讳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董文成竟然如此大胆。
眼见著那些大臣附和,想来董文成必然是要被除去的。
“尚书这难道是和太後商量过了,才来与朕说?”
语带yīn鸷,赢纣面上却带上了微笑。
“那是自然,老臣也是为了大厉的未来著想。”
董文成还未认清眼前的赢纣早已不是那个可以掌控的男孩,而是用杀戮和yīn谋得到天下的帝王。他的锋芒毕露,终会招来杀身之祸。
“董尚书!陛下已处理了一日政务,也有些累了,尚书此事还是改日再议。”
未等赢纣开口,赢不讳已大胆出声,哪怕此刻他会身首异处也在所不惜。
他的提醒倒是让董文成收敛了些,才发现赢纣脸色不好,才借口退下,留下书房内赢不讳、赵樊城和霍相如。
“微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一等众大臣离开,赢不讳立刻跪下认罪。
赢纣却未曾动怒,而是起身走至他面前,将赢不讳扶起。
“你何罪之有,若非方才你的喝止,只怕朕已犯下大错。如今大厉初定,若是斩杀老臣只怕国将乱。小不忍则乱大谋,朕还该多谢你的提醒。”
赢不讳是难得的衷心之人,他也不至於斩杀降罪自己的心腹。
只是,方才董文成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其他事情。
“谢陛下。”
一旁的赵樊城和霍相如也松了一口气,再一次佩服主子的心xong。
赢不讳却看出了赢纣似乎还有其他忧虑,再一次开口。
“陛下,是否还有其他考量?”
赢纣转身慢慢的踱回桌案之前,却是若有所思。
“不讳,外头对於公主的事,是否有其他传言?”
董文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该突然提至此事,必然是有其他谣言。
三人面面相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由赢不讳开口。
“外头的确是有些传言,说陛下留下公主是因为贪恋公主美色,所以留於宫中侍寝。另一个传言便是,陛下想册立公主为妃,以安定洛百姓。”
赢纣面无表情的听完所谓的谣言,最後却哈哈大笑。
“谣言虽是谣言,倒也有几分孤意。”
“陛下!”
三人大惊,难道皇上真的有意册立那公主?那公主的确是长的花容月貌,难道皇上真如传言所说迷恋上了她?
赢纣未作解释,他从不为自己的用意做任何解释。
他承认的确云洛羽的样貌倾国倾城,但偏偏他更爱杀戮皇位,他可以连骨肉都可以残杀,何况只是一个亡国公主。
只是,一路进入云国之时,他曾听闻云洛羽身上有上天赐予的力,方才让云歌遥安於云国这麽多年。若此事是真,他也可利用她的力安邦定国。
但他的沈默却让三人误会,只以为赢纣真的迷上了云洛羽。
回想两人相见以及中间有过相处的点点滴滴,确实未见赢纣流露任何yīn鸷嗜血的模样。
三人无不暗暗心惊,不知留下这公主到底是好是坏。
赢纣也任由著他们误会,放任他们自以为了解帝王。
“若无事,不必跟随。”
留下三个臣子,赢纣出了御书房,而他所去的方向是飞羽宫的方向。
若然已误会,他不介意让误会更深,让他们三人无所适从。
不知何时,已是日落西山,晚霞将天空渲染的瑰丽无比。
洛羽再一次轻拨琴弦,为寂静的宫阙多添了一份喧哗的寂寞。
她不知道自己在弹奏著什麽,只是任性的不想停下来。
“哥哥,此刻的你,是不是该出了御书房,是不是满脸疲惫却依旧强装精的来看我呢?”
明知道没有人会回到自己,她却依旧坚持每日这麽等待著。
如同曾经一般,每当日落之时,她便会弹奏竖琴。
“羽儿,你每日都弹奏,不累吗?”
云歌遥的笑容依然如此温柔明朗,仿佛一日的忙碌未曾留下痕迹,只是他眼角的疲惫泄露了。
“你喜欢吗?”
笑著仰著头,她心疼哥哥的疲倦,却知道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
“喜欢,只要是羽儿弹得,都喜欢。”
她笑了,知道哥哥最疼她。
“哥哥,以後每日我都弹琴等你,好不好?如果你累了倦了,就靠在羽儿的肩上,羽儿也可以做你的依靠。”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作为妹妹的爱,无关风月。
云歌遥看著她的侧脸,大掌轻揉她的发丝,笑著她的傻气。
“好。”
爱,藏在心中,只要在她身边已满足。
琴音不绝於湖面,归家的雁儿扑拉著翅膀,带出了深蓝色的天空。
☆、o7 亡国奴 7
赢纣只身一人来到飞羽宫,果然在宫门外便再一次听到琴声。
他也曾多次耳闻宫中之说,每当日落西山,飞羽宫便会传出凄美的琴音。
宫门口的侍卫见到是他,恭敬的行礼,并打开了宫门。入耳的是转了调的琴音,变的有淡淡的温暖,更多的是孤寂。
果然如他所料,就见云洛羽依旧坐於湖边,却已慢慢的停下了拨弦,而是靠在金色的琴身之上。
云燕云雀已看到了赢纣的身影,恭敬的行礼。但沈浸在自己回忆中的洛羽,未曾注意任何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至她的身後,也不知道是什麽惊醒了她,让她一下子从回忆中回。
那脚步声如此的陌生,不属於云燕或者云雀,天空已变得有些黑暗,远处的灯火摇曳著。
哥哥,是哥哥吗?
是哥哥回来了吗?
“羽儿,再晚,我也会再掌灯之时来看你。”
云歌遥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他的承诺似乎就在身後。
赢纣本也只是无意向前,所以在离洛羽三步距离停了下去,算算时辰在飞羽宫也待的差不多了。
那脚步声似乎将要离去,让洛羽惊醒,几乎那一瞬站起了早已麻木的双腿。
“哥哥,哥哥,不要走,不要留下羽儿!”
旋身,麻木的双腿已无法行走,将要离去的身影停住,而她终於抓住了他。
赢纣因为她突然的出声停住了脚步,在转身的那一刻,只听到她唤著哥哥,而後一个软软的身子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哥哥,你终於来了吗?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洛羽看不清眼前的人,飞羽宫不会有其他的男子,她只是紧紧地环住身前的人。
“傻瓜,我怎麽会不要你。”
温柔的大掌轻抚著自己的发丝,她知道,哥哥不会不要自己的。
紧紧地靠在他的怀中,她似乎感到了安心。
“哥哥,你去哪里了?为何那麽久才回来?你知不知道,羽儿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
洛羽已分不清到底再和谁说话,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有的思念倾诉。
“羽儿,你忘了吗?哥哥答应你,要给你带回来最美丽的晶石,哥哥在为你找晶石啊。”
她看不清楚云歌遥的脸,却听得到他的声音。
“我不要晶石,什麽都不要,只要哥哥回来。哥哥,别再走了好不好?你说过,会永远陪在羽儿身边,你说过云歌遥是云洛羽永远的保护。”
泪湿了身前的衣衫,小手紧紧地抓著衣衫,已将衣衫抓皱。
她没有了家,没有了国,只有答应永远守护她的哥哥了。
“羽儿,别哭。总有一天,哥哥会将你交给你心爱的男子。”
洛羽摇著头,泪止不住,她不要其他男子,她也不会爱上其他男子,她爱的只有一人!至始至终,她云洛羽爱的只有一人啊!
可是,她不可以说出口,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哥哥……哥哥……”
哭著,意识已渐渐模糊,她只知道哥哥回来了。她又可以靠在云歌遥的怀中,安心的睡觉了。她就知道,哥哥不会丢下她,不会让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中。
眼见著洛羽渐渐地平静,似乎已然睡著,跪在地上的云燕和云雀泪湿了脸庞。
“陛下,求您不要推开公主,哪怕只是这麽一会儿。”
只是这麽一会儿,让公主以为国主回来了。
听著她的呢喃,云燕和云雀知晓,公主已经太累太累,出现了幻觉。她将面前的赢纣当做了云歌遥,只以为是哥哥来看他了。
赢纣皱眉,本欲推开她而放置於她双臂上的手只来得及拖住渐渐下滑的身子,最後他只能坐於草地之上,而怀中的洛羽则是枕在他的腿上,睡得无比安详。
方才她的呢喃他全部都听到了,她似乎在和云歌遥对话,但是她抱著的人是自己。
若非两个侍女百般的哀求,早在她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他早已一掌将她挥开。
只是,最後他未这麽做。
也罢,既然他还要利用她,这就当做他对她的补偿。
夜莺的啼鸣将好眠的洛羽惊醒,睁开眼的她发现自己竟然睡著了,已好久好久未曾如此安心的睡下。
她记得自己睡著前,哥哥回来了。
“哥哥!”
猛地坐起,对上的却是一双陌生的眼眸。定眼一看,她才发现竟然是赢纣。看回方才自己躺著的地方,她竟然枕著他的腿!
两人相对无语,赢纣本不是多话之人,也不予解释。至於洛羽,除了云歌遥她未曾会去接触其他男子,此刻也有些窘迫。
只是,窘迫之後,她多了一些失望。
“方才,我是否僭越了。”
她已猜得,只怕方才所抱之人是赢纣,而那一席对话都是她的幻想。
他未语,只是运气将麻木的双腿疏通,片刻後双腿恢复了知觉。
他的沈默只让洛羽认定为默认,垂下了头,是窘迫也是失望。
云歌遥已经走了,他永远不会回来,为何她还是认不清呢?
“对不起。”
留下歉意,洛羽起身匆忙离去。
赢纣缓缓起身,望了一眼黑幕,只怕今日之事,会让那些流言更甚。无论是他此刻走出飞羽宫或是天亮之时,虽然这一切是意外,不过倒是意外的达到了他的目的。
突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麽,弯身拾起,却见是一块花形玉佩。
“云……歌遥,云……洛羽。”
从飞舞的手刻字迹中,他认出了刻的是云歌遥和云洛羽的名字。
仔细的端详了玉佩,他这才发现玉佩的形状与园中的血红花朵形似。
那日听霍相如提到,这些花是罂粟,开的美丽却是致命上瘾的毒药。
略微思量,赢纣将玉佩藏於袖中,它会在必要的时刻回到它主人的身边。
如赢纣所料,次日他夜宿飞羽宫的流言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遍了整个洛。
对於此事,洛羽一无所知,遍寻飞羽宫也找不到玉佩,已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她,将自己与云歌遥最後的纪念也弄丢了吗?
“羽儿,看,喜欢吗?”
她的面前多了一块玉佩,如此的通透。
“这是……罂粟花!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将玉佩放置於手心,那形状和她宫中的罂粟花一模一样。
“当然是给你的,否则还能给谁呢?”
拿起挂著玉佩的红绳,为她戴上,系了一个死结。
“羽儿,你看,我也有一块。你一块我一块,上面我亲手刻上了我们的名字。系上了死结,除非我死了才可以……”
未等云歌遥说罢,已被捂住了嘴。
“哥哥,你胡说什麽呢!”
瞪了一眼云歌遥,她喜爱的把玩著xong口的玉佩。
“哥哥,你是在告诉我,你真的已不在人世了吗?”
失去了玉佩,洛羽也失去了最後的期盼。
闭上眼,泪已流干。
☆、o8 亡国奴 8
“皇上,听闻你这几日都留恋飞羽宫,不知是否为实?”
大殿之上,董文成大胆的质问。最近的流言太多,已让他感觉威胁到了自己的位子。
他本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凭著太後这个姑姑,他的女儿必然是未来的皇後。
但如今,赢纣却流连於亡国公主的宫中,夜深才出,想也知道发生了什麽。
“确有此事,又如何?”
赢纣把玩著龙椅之上的龙头扶手,等待著老狐狸自己跳入陷阱。
“皇上,您是否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她的身份!”
若是平日,赢不讳必然会开口劝止。但见今日情形,只怕是主子故意为之,心中渐渐了然。
“哦?朕如何忘了身份,她的身份又是如何?”
一扫那些附和之众的脸,都是一群靠著董文成得势的爪牙,他又怎会放过。
“您是大厉的皇上,而那云洛羽不过是亡国公主,只是个亡国奴!皇上您万金之躯,又怎可留恋这种女子!”
“住口!公主乃天赐女,你不要以为你是尚书,就可以如此侮辱公主!”
未等赢纣开口,原云国旧臣如今大学士方士儒便怒气冲冲的开口,而原本的云国旧臣一个个早已怒火中烧。
虽然如今是大厉朝,但他们对於云洛羽的尊敬从未改变。
所有原云国的子民都知道,是公主守护了他们那麽多年的富庶,是国主用自己的命换取了云国将士的命。
臣子不和不该是帝王最头痛的,而此刻的赢纣嘴角却多了一丝笑意。
他等待的便是此刻,他既要除去董文成,但更需要方士儒之云国旧臣对他的完全臣服。
“哼,公主?她不过是亡国公主,皇上未将她流放已是万分恩待。若不是如此,她说不定只是烟花之地的妓女!”
董文成的爪牙为了附和,不知轻重的开了口。
他却不知,此番话惹来的是无限杀机。方士儒之辈怎能容忍他们一直敬佩的主子受到如此侮辱,奈何他们都是文臣,只能将怒气隐於话语之间。
“皇上,我等云国旧臣早已忠心辅佐大厉。但,我等心中洛羽公主依旧是公主,是守护我等子民的女。方才大殿之上,臣等僭越放肆,请皇上降罪。”
方士儒等知道无法斗得过董文成,但他们也无法忍受公主被侮辱,一个个跪於殿下,只求赢纣降罪,以免他们做出更多出格之事。
眼见著董文成还未干休,赢纣突然起身。
“董文成,你是否还将朕放在眼中?”
冰冷的语气,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yīn鸷表情。
董文成一惊,这麽多年,他从未见过赢纣有如此模样。而一旁的赢不讳大概已猜得,今日会是董文成的死期。
“老臣不敢。”
虽是如此说,但他还将赢纣看作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朕早已说过,大厉定都洛,无论是否是云国的子民,如今都已经是大厉的子民。你竟敢将云国云国挂在嘴边,是不是已有叛逆之心?”
叛逆这个罪名如同一个大帽子扣下,让董文成终於认清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男孩,而是一个一统天下的君主。
“臣……臣不敢……臣衷心大厉,绝无叛逆之心!”
一个踉跄,董文成跪倒在金殿之前,颤抖著身子趴於地上。
只可惜,他知晓的太晚了,赢纣已决意除掉他。
“朕听闻近日府上多有陌生人士出入,只怕是早已包藏祸心。”
赢纣慢慢的坐回了龙椅,也未让方士儒等人起身,只是握著龙椅上的龙头。
“臣……臣冤枉!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望皇上明察,一定是有心之人栽赃嫁祸!”
董文成看向一旁跪著的方士儒,想来必定是他们的栽赃。
“董文成,朕一向看在你是太後弟弟的份上多有包容,如今你却反生谋逆之心,真是让朕失望,也辜负了太後一片苦心啊。”
赢纣对他的解释置若罔闻,而对於他的罪行,朝中众人皆是并不觉得意外。
平日里,董文成仗著自己是三朝老臣,常常也不把赢纣放在眼中,对於他有谋逆之心,也并无意外。
至於方士儒等人虽然对董文成不了解,但他如此大胆,且侮辱了公主,想来会谋逆也没什麽可怀疑的。
“皇上!皇上!说臣谋逆,臣绝无此心!而且,而且也要拿出证据!”
做著最後的挣扎,他始终未看透,这是君要臣死,他又怎麽会有命留下。
“证据?樊城。”
赢纣冷笑,向殿下的赵樊城示意。
董文成只见到自己一直放於房内暗格的箱子被抬进了殿内,心中已是万分惊慌。虽然他没有谋逆之心,但贪婪之心人皆有之,那箱子里都是他贪婪的结果。
赵樊城看了一眼冷汗直冒的董文成,将箱子打开,箱子中竟是一件龙袍!
“不!皇上!有人陷害微臣!微臣箱子里只有一些贪得的银两,绝无龙袍啊!”
董文成不敢置信箱中之物,著急的解释。
可他越是如此,越是会让人以为欲盖弥彰。
“董文成,朕一直念你是三朝老臣,对你也是多加厚待。没想到你竟然私自藏龙袍,准备谋朝篡位!”
“不!微臣冤枉!微臣冤枉!”
“来人,押入死牢!”
“冤枉啊,微臣冤枉啊!皇上,微臣是冤枉的……”
董文成的喊冤声渐行渐远,而他的爪牙此刻也是心惊胆颤。
赢纣冷冷的看著殿下跪著的人,耳边传来的是赢不讳一一细数多人的罪行。
董文成的爪牙一个个除掉,而赢纣眼中的yīn鸷依旧未消除。
“方士儒,虽然你等今日大殿喧哗,不过朕念及你们也是忠心护主,不做追究。”
相对於董文成的严苛,对待方士儒他们却换了一种大度的语气。
“谢陛下,陛下圣明。”
殿下的高呼,赢纣只是冷笑。
除掉了董文成,也赢得了方士儒等人的忠心,果然是一石二鸟。
殿下的赢不讳终於明白了主子为何让众人误会他和云洛羽,原来主子早已有了计量。
方士儒等人必须重用,自他们征讨开始,便是重武轻文。而云国不同,云国一向都是重文轻武。
云歌遥最终亡国是因为重文轻武,只是因为身在乱世,不可偏安。
但如今大厉不同,已定都的大厉需要的是稳定,要的是方士儒等人效仿效忠云国一般的效忠大厉。
“方士儒,朕封你为丞相,辅佐朕治理大厉。”
“臣谢恩遵旨。”
赢纣用他的计谋,让原云国的文臣对自己俯首称臣。
只是,除掉了不安定的朝政,他却知道,想必太後不会那麽轻易的让自己除掉董文成。
☆、o9 亡国奴 9
朝堂发生的巨变不止传到了身在离都的太後耳中,同样也传到了飞羽宫内。
难得会出现在洛羽面前的云焰将朝中发生的一切细细告知,却不知面向湖面的洛羽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直到云焰离去後许久,洛羽才抬起头望著那一片天空。
“羽儿,你说赢纣和哥哥,谁更适合当皇帝?”
云歌遥坐在草地上,午後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两人身上,而洛羽则是枕著他的腿,双眸闭合。
“哥哥为何这麽问?”
她不懂,为何云歌遥要如此问。谁适合当皇上重要吗?
“云国虽好,我却只能让它偏安於一隅。而赢纣却让离国成了鼎盛之国,只怕将来云国也只能被他蚕食。”
一直闭著眼的洛羽张开眼,看著头顶那张略带愁容的俊颜。
“哥哥,也许身在乱世,只有赢纣有能力一统天下。不过,若是永享太平,也只有哥哥可以做到。你看,这麽多年,云国虽然偏安,却歌舞升平国富民饶。”
面对她的笑颜,云歌遥只是笑了笑。
翻了个身,侧身面对湖面,她的眼中却多了一些担忧。
只是,她未曾想到,那麽快当年的担忧一一实现。
“哥哥,若你不是云歌遥,我不是云洛羽,该有多好?”
他们,抛不开云国的责任,卸不去头上的身份,只能成为云国的守护。
突然,她想走出飞羽宫,去看一看哥哥曾经守护的皇宫。想去看一看,她和哥哥一起守护的那片天空,是否还在。
“燕儿,你去请示一下陛下,我是否可以入夜之後在宫中四处走走。”
那时,她不会打扰到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打扰她。
“是。”
洛羽将目光再一次回到天空中,连燕儿何时又回来了都不知道。
“公主,陛下同意了。”
她不知道公主是否有听到,很多时候,她们都觉得公主只是身体活著,但灵魂已随著国主的仙逝而离开。
她们想要劝公主看开,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公主和国主的感情,她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整个皇宫,整个云国,都知道。
只是,公主放不开血缘的束缚,而国主放不开公主的束缚,最终连给公主一个告诉国主的机会都不曾有。
入夜之後,有些微凉,可洛羽完全不在乎,只带了云燕和云雀二人,沿著熟悉的宫道走至了金銮殿。
熟悉的金銮殿,熟悉的台阶,熟悉的琉璃石,却没有了那个对著自己微笑的人。
指尖抚著金色的龙头,却是如此冰冷。
“呀,哥哥,你做什麽!”
她惊叫,被云歌遥放置於椅子上。
“小丫头,你不是一直好坐龙椅是什麽感觉吗?如今,你看,你坐上了。”
闻言,她才发现自己坐在龙椅上。扭动了身子,手扶扶手,一脸的严肃。
“咳咳,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小丫头,玩什麽呐。”
云歌遥笑著揉了揉她的头,对她的行为却是放纵。
“哼,一点都不好玩!还以为这龙椅有多麽舒服,让那麽多人你争我夺的,原来一点都不好玩。”
带著孩子气的抱怨,却惹来云歌遥的轻笑。
“哥哥,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你欺负我,看招!”
闻言,云歌遥笑著跑开,惹来她的追逐。
“哥哥别跑,给我站住!”
“哈哈哈,我又不是傻子,站著被你打吗?”
金銮殿的笑闹,如今只剩下寂寥。
“哥哥……”
环顾四周,依旧金碧辉煌,依旧如此庄严,可是却少了那一份温柔。
她的哥哥是一位仁慈的君主,而赢纣不一样,他是明君,却也是暴君。或许,只有如此的人,才能得天下吧。
拾级而下,裙摆消失在金銮殿内,再一次恢复了寂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是想要找到什麽吗?
整个皇宫已经没有了她熟悉的东西,原本那些带著温柔的东西,早已换上了冰冷。
御花园中的花儿,没有了曾经的繁花锦簇,只剩下凋谢枝头的寒冷。
璀璨的琉璃瓦,失去了暖暖的光芒,只剩下刺眼的冰刃。
“哥哥,你每天下朝之後都去哪里呢?”
她歪著头,看著云歌遥。
“当然是去御书房啊,每天哥哥都要处理政务。”
“哦。”
她失望的垂下头,拨弄著xong口的玉佩。
云歌遥看著她,眉目流转间,轻轻开口。
“那,羽儿,愿不愿意每日到御书房来看哥哥呢?哥哥每天处理政务都好累,如果羽儿来的话,哥哥一定会忘记疲倦的。”
闻言,她惊喜的抬起头。
“真的吗?哥哥你没骗我?”
得到了他的点头,她开心的笑了。
云歌遥轻抚她的脸颊,笑著她的太过容易的满足。
羽儿,你可知道,哥哥愿意每天都见到你,日出到日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看不厌。
不知何时,她已走到一处门前。
“公主,我们回去吧?”
云雀不忍再见到主子脸上的伤怀,没走过一个地方,她脸上伤痛便多上一分。
洛羽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那里是御书房,她知道自己不该上前。
可是,她真的想看看,想去看看曾经一直陪著云歌遥呆著的地方。
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止她,因为他们曾是云国人,因为他们也曾如此每天看著公主来找国主,与国主嬉笑。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而洛羽却只是站在外面静静的看著。
“公主,回去吧?”
这一次,是云燕开了口。
洛羽点了点头,有些眷恋的最後看了一眼御书房。
却见灯火之中,一道模糊的影子起身。
“哥哥……还未出来吗?”
“公主,这几日前方战事急迫,所以……”
她看了一眼出声的云火,知道哥哥此刻应该是心急如焚的。
“公主,臣先送您回去吧。”
她颔首,知道此刻不该打扰。转身那一霎那,她突然看到了一道人影在屋内起身,门被打开。
“哥哥!”
不顾一切的上前,第一次逾越的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门内,没有熟悉的笑颜,有的是几张陌生惊诧的容颜。
“公主!”
云燕和云雀上前,不知如何是好,慌忙之下先给赢纣行礼。
推门的手停止在那里,她有些木然的发现,自己又开始幻想了。
她难道还以为,会有人轻轻将扑入门内的她抱住吗?
她以为,还有人会唤著傻妹妹,然後将她一起带入书房内吗?
为何,直到如今她还认不清?
☆、1o 亡国奴 1o
“不知公主深夜造访,是否有事?”
赢纣收起了乍见洛羽的讶异,冷静的开口。
他的话,换来的是洛羽的苦笑。缓缓地收回手,她知道自己僭越了,也知道自己无话可说。
“洛羽僭越了,请陛下原谅。”
她的声音淡淡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但是,她却挪不开步子,她想要到御书房看看,想要看看这里是否还和曾经一样。
“若公主有事,可进来说。”
她明知道该离开,却还是顺从的走入了书房内。
云燕和云雀见此,只能轻轻地合上了门,也将她们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内。
“公主,请坐。”
一旁的赢不讳恭敬的为洛羽搬来了椅子,让她可以落座。
“谢谢。”
她向赢不讳说,也是想赢纣说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一定恨透了他们,因为他们害死了她哥哥,也让她沦落为亡国公主。
可是,就连云燕和云雀都无法理解,她其实不恨任何人。
她早已看透,会得天下的不会是哥哥,哥哥从来不曾想要争夺天下。
适合一统天下的是赢纣,只有他才能让天下安定。
她献上玉玺,只是不做徒劳的挣扎,也不想再牺牲任何人。
若是哥哥没死,她想她真的会更加感激赢纣,那般她便可与哥哥离开云国,离开尘世。
“公主深夜造访,不知是否也为了旱灾洪灾之事?”
赢纣知道她今夜请求夜游皇宫,也允许了她的请求,但她突然出现在御书房,能想到的事情,该也只是洛多日的旱灾和多地的洪灾。
“旱灾?洪灾?”
终於,洛羽有了一些反应。
“难道公主不知道,洛已连续两个月未曾降雨,而大厉多地却是洪灾泛滥。难道公主今日,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赢不讳也同样的疑惑,他以为她是知道的。
闻言,洛羽眼中布满了惊诧。
“不可能,洛从不会干旱。”
洛一向雨水充沛,多年来一直润泽著整个云国。云国从未有过洪灾和旱灾。
“公主,如今不止洛,整个云都已有整整两个月未曾降雨,相信公主在宫内也未曾看到下雨吧?而与云都不同,大厉多地却是洪灾泛滥。”
“公主!”
等赵樊城说罢,洛羽只觉有些晕眩,云燕云雀见状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的确,她已有许久许久未曾见过下雨了,连她园子中的花儿也是不断需要灌溉。
“哥哥,为何云国从来没有干旱和洪水呢?”
她不解的问云歌遥,因此她从史书上知道,其他国家每年都会受到灾害。
“因为有你啊。”
云歌遥笑著看著她,将她手中的书本抽走。
“我?”
她不解,她什麽都没做,和天灾有什麽关系呢?
“因为我的羽儿有力,天上的看到羽儿每天这麽开开心心的,就知道云国一定是个很快乐的国家。所以,天上的也舍不得让如此的羽儿不开心呀。”
她知道,云歌遥又是在哄她。可是,她依旧很开心。
“哥哥不怕,因为羽儿有力,如果天上的真的降灾,羽儿就命令他们不准!”
扬了扬手中的玉镯,她一脸的得意。
云歌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目光中有著坚定。
“羽儿,答应哥哥,无论如何都要使用你的力量。相信哥哥,哥哥会永远让云国没有灾害。所以,羽儿也千万不能伤害自己。”
“那如果哥哥一直保护云国的话,妹妹就不和你争啦。”
她笑嘻嘻的拉著云歌遥的手,惹来云歌遥的宠溺一笑。
眼见著洛羽身子微微颤抖,赢纣本欲上前,却突然止住步子。微皱眉头,他再次回到了桌案前。
稳住了自己,指尖轻抚著手腕上冰冷的玉镯。
“那……没有办法吗?”
从未遭受过如此天灾的子民,此刻该有多麽焦急。云都的子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干旱。干涸的土地,如何养育那些善良的子民?
“云都已将所有的存粮拿出来应急,而多地的洪灾虽然加派人手日夜筑造堤坝,但只怕撑不了多久。若是云都再不降雨,而多地的降雨再不停止,只怕大厉初初的稳定又将动荡。”
霍相如叹息,也是一脸的愁容。
赢纣只是轻叩桌案,对於多地呈上来的折子也无暇多看。
多年来,他杀戮多国只为了如今的一统,但如今却被指他的杀戮引来了天灾。
愚钝的子民哪里知道天灾从不是人为的,只是又有谁能够平息流言蜚语。
御书房内陷入了死寂,或许是太过於烦扰,所以才让他们对著一个亡国公主说了那麽多不该她知晓的事情。
“陛下,既然您有国事,洛羽不敢打扰。”
洛羽起身,在赢纣的默许下退出了御书房。
回到了飞羽宫,看著满园的繁花,她这才注意到,这麽多时日未曾下雨,为何湖面未曾退下,繁花依旧如此美丽。
“雀儿,为何我的宫中一切都未曾改变?”
她想起来方才御花园中的凋零,与自己宫中的一切俨然成了对比。
“这……奴婢不知。”
或许正是因为一切正常,所以让她们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过干旱。
依旧是白日,而她依旧坐於湖边,未曾降雨,听闻灾情没有任何改善。
靠在树干上,她已无心拨弦。
“公主,陛下来了。”
她还是洛羽,听不到看不到,似乎永远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赢纣对此早已习惯,却依旧容忍著她的放肆。
走至她的面前,同样是换不到她的注意。
从袖中拿出一物,伸至她的面前,那块罂粟花形玉佩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
终於,洛羽有些回,在看到他掌心之物时,有著不敢置信,直至最後一把夺过。
“玉佩……为何……”
抚著那熟悉的纹路,她有著惊讶有著欢喜有著疑惑。
“那日无意拾得,见上面刻有你的名字,国事繁忙今日看到才记起。”
他本想利用玉佩让方士儒他们误以为她与自己的关系,也引出董文成,没料到一切全不费功夫。既然如此,此物已对他毫无用处,自然是物归原主。
“谢谢……”
已不知道是激动亦或是伤心,她笑著却流著泪,看著玉佩却对著他道谢。
对於她的这种欣喜,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情绪。
他的世界里,只有争夺,杀戮和皇权,从不曾有任何得到的喜悦。
或许因此,让他产生了好,也让他带著疑惑的看著她。
失而复得,让洛羽万分感激赢纣,她以为此生已与云歌遥决绝。
“谢谢你。”
抬首,这麽多月以来,洛羽终於露出了属於曾经的她欢喜的笑颜。
她的眼中还含著泪,可她嘴角的笑发自内心。
赢纣只是这麽看著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快乐。
她的眼中,纯净如那一池湖水,明明同样是皇室中人,却平静的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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