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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6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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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你疯了?!”若芸按耐不住惊叫起来。无论是荣瑛逼迫程清和、还是程清和有意为之,这么一出程清和不畏罪而逃就必须下狱!


    “逸轩,先皇的御赐宝剑,不是拿来挟持小姨子和侄儿的。”荣锦桓冷冷的瞧着他,那眼竟有不少唏嘘的色,仿佛他自己从来不曾害人性命一样唾弃着荣逸轩此刻行为的不齿,却对程清和的行为视若无睹。


    “程清和挟持郡主也是死罪。”荣逸轩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张余的手下早就将金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可这情形之下竟只能干看着不敢贸然上前。


    “皇兄……”荣瑛定定的看着他,似有为难,“皇兄,皇上登基时,我之所以不要公主的封号甘愿当个郡主呆在王府,是我早已知晓皇兄一意孤行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她缓缓启唇,吐出那她知晓多时的秘密来,“这几年来,皇兄秘密筹划瑛儿不是不知道,皇兄的苦闷不甘瑛儿不是不理解,可……瑛儿不愿看到骨肉相残,瑛儿指望伴着你,你能顾着瑛儿的感受就此停手,没想到你遇到了让你夺皇位的借口……”她说着淡淡的看了眼若芸又看了看荣逸轩,不再说话。


    若芸心下苦涩万分。两边都是骨肉至亲,两边都是兄长,荣瑛竟看的比谁都要透彻。而那“借口”二字却让她如梦初醒:荣逸轩果真不是为了她而去夺皇位,而是借着她的名义、名正言顺的说服他自己动手,而荣瑛看似单纯天真,可她生在帝王家却早看得明白。


    她顿感心中有什么压着、闷得喘不过气,便低头不语,却看到不远的御座旁有人悄悄从地上直起身。


    “百泽!”她急切的回头,出声示警。


    想不到出手的却是怀轩墨。依然是袖子一抬,手中那如同暗器一般的药丸便径直朝那人飞快而去,那人惨叫倒地却为时已晚。他奋力的甩手让一只飞镖直扑荣逸轩和胡舒儿的方向而去。


    百泽当机立断的跳起身、冲上前,这回无暇抽刀,而是两指并拢,伸手竟够到了飞镖手柄。指尖用力飞镖便打偏“叮”的一声弹在龙椅上、没入垫子里。


    荣逸轩本能的闪避。怀轩墨顺势射出另一发暗器、打掉了荣逸轩的精铁剑,而若芸几乎本能随着百泽上前,顺手拉了胡舒儿一把,御座本在几步阶梯之上,这么一拉胡舒儿连带她一起便摔了下去。


    见此电光火石间的变故,书言当机立断拉了荣逸轩便道:“王爷,快走!”


    可话音才落、不等荣逸轩抬脚,张余已经眼疾手快的挡住他去路。


    胡舒儿整个人摔在地上。旋即皱眉嚎啕:“肚子……我肚子疼……呜呜……”


    若芸想扶她起来却被她打开,胡舒儿伸手指着她惊恐道:“你走开!你要害我孩子!”胡舒儿明明跌在她身上却一副含血喷人的架势。又哭又闹。


    清和瞧见这一切,默默的放下剑,单膝跪地。


    荣瑛却猛地转身,给荣锦桓跪下了,几乎恳求道:“皇兄!求皇兄饶了王爷!”


    “求皇上饶了王爷性命!王爷是一时糊涂啊!”虽然证据确凿,荣逸轩也已图谋多年,可胡玉儿还是绝望的朝荣锦桓磕着头、声泪俱下哭成泪人。


    “姐姐……肚子……”胡舒儿脸色苍白貌似真的动了胎气,有宫人上来搀她、将她慢慢挪到内殿去。


    “舒儿……”胡玉儿两边都顾不上,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浑身瑟瑟发抖,几乎求救的看着自己的爹爹。


    而先前振振有词、志在必得的胡大人早缩在角落不敢看她,生怕自己再说一句便会人头落地。


    荣锦桓背了首,缓缓走到御座跟前,转身瞧着底下色各异的人,沉默不语。


    “将……”荣锦桓看了片刻,又扫了眼地上哭泣的胡玉儿,“将荣亲王——荣逸轩,削去封号、免去官职,押入天牢死牢听候发落。京城叛乱者格杀勿论,王晖领两州之师暂且按兵不动,你且带几位将领午后议政,商议如何在重阳前拿下洪州城。”


    金殿的人群再次炸开了,不仅荣亲王篡位不成被擒,皇上这次竟是要一并铲除晋王!


    “臣遵旨!”王大人叩首接过虎符便转身出了金殿,张余则是派人将荣逸轩押了下去,书言不语,丢了兵器伏罪。


    若芸的心逐渐的沉下去,死牢、格杀勿论,不改朝换代却依然避免不了血流成河,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自己已是满手血腥,而血竟是救过自己的荣逸轩所流……


    “念荣瑛郡主忠君,荣王府抄没一事暂且搁置。荣王妃胡玉儿无知,却为罪妇,囚禁于幽事等候发落。程清和挟持郡主,但事出有因,闭门思过、等候裁决。莫御史何在?”荣锦桓扯着嗓子喊。


    荣瑛连同程清和一前一后默默的叩首,而胡玉儿已经哭倒在殿上,有侍卫前来将她架起来、拖出。


    莫御史这才不紧不慢从殿外进来,群臣诧异这平日里同君王斗气的牛脾气在节骨眼上竟然姗姗来迟不说,竟然还一副孤高的模样。


    荣锦桓看他跪地,这才说道:“莫御史,纳言一职悬空,往后奏折直接送到乾元宫不再设阻似有不妥,莫御史兼任纳言一职,配合陈御尉彻查此案中,荣亲王爷的同党!”


    若芸听到名字,便猜想这陈御尉怕是陈美人的家中人,如此看来,陈美人一命倒是换了家族受用,也不会太过凄惨,只是荣锦桓说话间都不曾瞧荣逸轩一眼,竟是那般恨他了么……


    “臣,遵旨!”莫御史几乎是胸有成竹的答道。


    “怀王,兹事体大,按罪论处,三日内给朕奏折,顾彦、顾尹昭、许峰同薛元彻午后同去往暖阁参政!”轻易的架空了胡大人,荣锦桓转身看着一地的血污,狠狠的皱眉,朝着百泽道,“于王,大祭司趁乱起事、与清平教勾结铁证如山,关于异象,速速奏来!”说着便不慌不忙伸手拔去垫子上的镖,命人就地打扫。


    众臣都紧张兮兮的看向那鬼般的于王,他们自然耳闻异姓王府也是会术法,先前见之者少,如今一见却各个惊恐、无人敢问个究竟,如今圣上当庭提出,他们皆竖起了耳朵想听。


    “啊?”百泽露出古怪的色,一手扶了若芸的手臂,挑了一边眉毛,叹了口气,“那我简洁点,众所周知异姓王府的确有过人之处,可我等也不曾用此术法。看这么排兵布阵、联系到清平教的火器,我敢肯定清平教势必会全力反扑。我只是略担忧……”他忽然噤声,对着荣锦桓比了个口型。


    若芸浑身一颤,她离他近,分明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说着“傀儡”两字,她浑身发毛,想起那惹人不快的箫声一阵恐惧便油然而生。


    “至于赵无阳大祭司,他恐伙同清平教盗取我等密卷,臣已然派人追,臣若不曾猜错,此人背后之人与他关系密切,我等铲除祭司一脉也责无旁贷,只请皇上在摘星阁旁设关卡、防止在拆除前任何人再利用它。”他着重了“责无旁贷”四个字,这事不仅与天颐有关,更与扶苏息息相关。


    若芸瞧着他,不论是从言辞还是从情,百泽从不曾如此严肃认真过,提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追捕赵无阳容易,幕后之人却始终狡猾、不惜声东击西逃出京城,难度不是一点点。


    “至于今日之事,圣上没事别出去乱跑、给人可趁之机。”百泽说着说着便又露出了那种不屑的笑来,可言下之意正是荣锦桓窝藏赵无阳这个毒瘤、替自己师出有名。


    荣锦桓面露不快,却无以反驳,只讪讪的挥手道:“罢了,依你所言。”


    百泽果然没有说“臣遵旨”,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点头,碍于于王的名声竟也无人提出异议。


    “贤妃,你想必也累了。来人,扶贤妃回宫!”荣锦桓忽然对着她道,看她的眼瞬间柔和下来,语气也软了三分。


    若芸顿觉得心中闷痛:他让常德暗示她玉玺的位置,他竟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帮荣逸轩篡位,自己到头来还是负了誓言、成了皇上的棋子。


    百泽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叹了口气道:“丫头,没事吧?”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已有宫女上前来扶她。


    她远望着御座上一身浓墨绿翠绸衫的荣锦桓,未戴帝冠却器宇轩昂、不怒自威的荣锦桓,竟觉眼前之人的确一步步将不安因素除去、是能成为明君的人,只是这之中,到底要踩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就算她也间接害了多少人命。


    她看着便觉双目刺痛,连他关切的目光都变得如刀子般锐利、要将她割的鲜血淋漓。


    “若芸?”百泽见她不动,猛地摇了摇她。


    若芸使劲眨了眨眼,竟有一瞬那么厌恶此刻的自己。


    “为何还等?退下罢。”御座上的人已经重复道,似乎是要有事需议、而她不便在此。


    若芸回了回,荣锦桓已瞥眼看向胡大人,那微翘的眉眼掩去了最后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与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举步维艰


    入夜,若芸在朝露宫心不宁的来回走着,膳食被搁在桌上已然凉透。


    晓红仅仅是被软禁、并未被为难,由张余派人安然无恙的送回朝露宫不久便醒了,这会儿瞧着若芸在外堂来回踱步、忧心忡忡,方才得救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您救驾有功,该欢喜才是,王爷一意孤行,也不是娘娘可以阻止的……”


    若芸停下瞅了她一眼,晓红毫发无伤虽可喜可贺,但方才经历的动荡让却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说,眼下的她真正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般战战兢兢、进退不得。


    王氏父女救驾有功,胡舒儿幸未落胎,莫昭仪关键时候还是帮了荣锦桓一把,百承被百泽寻得、教训之下逐回了扶苏,而百泽本人则是连夜启程去追赵无阳了。


    可就在皇上还朝、大胜王于天下的背后,程清和因挟持郡主等候发落,围攻之时天颐也折了两名新将,前庭异动的消息虽多半传不到这里,若芸光想也知道那些参与的尽数丢了性命。幸好张余忠君并未同流,可荣逸轩怎么都是一个死罪。


    她在袖中暗暗的握紧了那方雄鹰金令,目光穿过重幔飘忽异常。


    先前她从来没有想到细看,甚至只想着如何利用它刺激胡玉儿,如今呆看之下却在金令背后一角发现了细小的、像是新刻上去的字——永不为敌。


    这四个字就像是针一样直接嵌进她的心坎,让她仿佛置身于火中反复煎熬着。


    荣锦桓殿上谴她走后便再未露面,她明知朝堂大事他脱不开身,但她这里明明也有很重要的事值得他前来。


    若芸忐忑而立,远远瞧着乾元宫的灯火亮着,这一亮就是一宿。


    胡舒儿在自己宫中也是哭闹了一宿,太医们轮流查、细细诊,无奈胡舒儿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平日里横着补、竖着吃的身子健康着。太医们除了开些安胎药竟是无计可施,只说胡婕妤静养即可。


    若芸只在榻上阖眼了一两个时辰便醒来,忙叫晓红出去打探有无动静。


    她早膳尚愣愣的端在手上,晓红才出门不久。这会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朝她嚷嚷:“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若芸她色慌张,心也随之沉了几分,忙搁下早膳。


    “天还没亮,郡主……郡主就坐轿到了宫里,跪在乾元宫外头,非要求圣上饶了王爷的命呐!”晓红深吸一口气,几乎惊叫。


    若芸脸色大变,皱眉痛道:“郡主怎么这般糊涂。事已至此,皇上必不会答应的。”


    晓红忙点了点头,开口竟有下文:“可不是么!听说皇上发了怒,指了两条明路给郡主——回王府继续当郡主,再请命便远嫁北胡!”


    “什么?!”若芸倏然站起身。她只略猜测一二,这天颐动荡会让北胡趁虚而入,可怎么都没想到荣锦桓竟顺势要荣瑛和亲。


    晓红见她抬脚便走,忙拉住了她,急道:“娘娘,使不得啊!现在真的不能去劝皇上,万一牵连到你。可怎么办?何况张将军他方才……他……”


    若芸硬生生收住脚步,扭头快问道:“他怎么了?说啊!”


    “我才要出朝露宫去打听多点,就瞧见那张余来求见,我问了才知道他明着感谢娘娘救驾,暗着是想问娘娘,有没有法子救王爷。连他都不敢去对皇上说,娘娘你就更不能……”晓红不敢隐瞒,照实说了。


    若芸定了定,这才惊觉眼下的确非劝皇上的时候,张余都只敢暗中来求她而不是去向皇上求情。可见皇上心情定是不佳。


    可是……她攥着那方金令,心中郁极,即便是张余也感荣逸轩知遇、提拔之恩,她苏若芸竟连此四个字都做不到。


    “他人呢?”若芸向外张望,倒没见到张余。


    晓红拉下脸来,苦道:“娘娘你别找了,张余那呆瓜不知好歹,哪有三番四次求到娘娘的道理,要是给皇上逮着了,还不知怎么呢。”


    若芸一楞,心想着明明是自己有求于张余在先,眼下倒是显得自己小气,可又不得不认同晓红说的,眼下节骨眼上万不可有差错。


    若芸咬唇,看着晓红边说边气鼓鼓、不住朝外张望的模样,心下大致有了答案,终于忍不住屏退左右独独留了她,拉她同坐道:“晓红,你可是对张余有意?”


    晓红诧异不已,脸由白转红,猛地跪下了:“小姐,你怎可胡乱猜测?!晓红这辈子都是要跟着小姐的!”


    若芸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猛然发觉她已伴着自己十几年了,随即酸涩一笑,道:“要是有就好了,只是我不知张余可有意……”


    “小姐你胡说什么呀!”晓红涨红了脸,不满的嘟嘴,可瞧见若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回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晓红做,才这么拿我打趣?”


    若芸苦笑,拉她起来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若是我吩咐的,你一定照办?”


    晓红不解的看着她,继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若芸心头一痛,看了她许久便叹了口气,并未说明是何事,反而故作轻松的道:“随我去乾元宫看看。”


    “啊?但是……这……”晓红吓了一跳,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好。


    若芸浅浅一笑,宽慰道:“我不去见皇上,远远瞧瞧郡主便好。”


    晓红松了口气,这才点头相陪。


    若芸未用轿辇,只带了晓红缓缓穿过藤蔓垂绕的回廊,待见到那远远跪着的人影,方才明朗的天空已然下起了细雨。


    只见荣瑛在乾元宫玉阶下跪的笔直,华服端庄、钗寰丝毫不乱,平日里精而俏丽的采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垂首、低眉顺眼、无悲无喜的肃静之色。


    若芸见殿前空空只有侍卫伫立,偶有宫人、官吏进出,荣瑛无人相陪,却跪的一丝不苟、端正不阿,从前略带刁蛮的性子早化成凌厉的气势,非要皇上答应她的不情之请不可。


    她瞧着她的身影,竟觉与那时的柔嫣相叠。


    只不过,一个唤着她“姐姐”、解她剧毒,求她救兄长而不得;一个不打不相识、替她威吓楚如兰,此刻跪着为荣逸轩请命。


    只是,离王背了罪责、保全了索泰,荣锦桓要杀荣逸轩、保全天颐皇权,后者更是一个死局,无人可解。


    荣瑛与她探讨点心制法、与她携手在王府边走边聊的场景历历在目,可眼下她却连上前扶上一扶都办不到,与当时眼睁睁看着柔嫣遇险一般,竟什么都办不到!


    若芸靠着廊中柱,瞧着细雨转而豆下,荣瑛不闪不避依旧跪着。


    她不禁泪眼模糊,抓着晓红的手紧了又紧。


    “小姐,郡主虽然可怜,可你也帮不上呀……”晓红见她双目死盯着郡主、脸色灰白,不禁张口唤她从前的称谓。


    若芸闻言回了回,转眼看了四周,原先暗卫已被除,皇上才回宫忙着国事,眼下似乎无人盯着她。


    若芸忽的闭眼,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啊?”晓红一愣,终于明白她不是要上前帮荣瑛,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是,我们回朝露宫?”


    “嗯。”若芸松开了她,色稍缓,转头问道,“眼下没有王爷的包围禁宫了,差人找于王可是方便?”


    “娘娘你要找于王?于王爷不是昨个就离京了么?”晓红被她这么一问,顿时云里雾里。


    “嗯,只当我不知道,差人去问于义兄安好,顺便我要见另外个人,趁机通传便是。”若芸幽幽的回她,心下暗中打定了主意。


    “哦。”晓红顺从的点了点头,却小声嘀咕道,“娘娘,节骨眼上你千万别多事呀。”


    若芸不置可否,只回了个淡笑于她。


    才回了朝露宫,晓红便差人去于王府问候,若芸佯装困乏遣了所有人下去。


    晓红一走她便松懈下来,靠着卧榻辗转反侧想了个通透,骤雨初歇天竟热,她挨着冰盆,不多时真的昏沉而眠。


    挨到宫中再次亮起了宫灯,若芸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在身侧,猛一睁眼,便见一抹明黄之色在眼前,而荣锦桓靠坐在侧、疲惫又色凝重的模样让她几乎要叫出声。


    不知他何时来,也不知他这么远望窗棱、思绪沉重的坐了多久,她揉了揉眼忙起身拜道:“臣妾参见皇上。”


    荣锦桓扭头,一脸淡漠疲惫之色转而浮上柔和,凤眸漾起欣喜,忙伸手扶起她道:“怎的不多睡一会儿?晓红说你一宿没合眼。”


    若芸见他百忙且烦恼之中竟全无先前为难自己的架势,不由心中讪笑,规规矩矩道:“皇上心烦国事,臣妾‘有幸’参与其中,心中惶恐,夜不能寐。”


    “哦?”荣锦桓面露不悦,似乎想起了那一堆烂摊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朕烦心便够了,你不必不安。”


    若芸瞧着他闪烁的双眸,竟有些茫然,皇上得胜还朝按理说该扬眉吐气,可眼下荣锦桓如此烦恼,想必不仅仅为了那几个老匹夫,对荣逸轩的处置迟迟未下,莫非是顾念手足之情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情之请


    荣锦桓烦恼之色只在面上停留了片刻,复而好好打量起她,朝堂匆匆一瞥并未细瞧,如今看来她色倦怠、气滞困乏,不由令他微微蹙眉,道:“朕留的人手到底不够,他可有为难你?”


    若芸被他这么一问便不敢再想,只摇了摇头,转身到了榻前,犹豫片刻,自床头隐秘处沉手按下那机关——同御塌一模一样的机关,一模一样的暗格,同样是明黄的绸缎包的一方物件被她稳稳的托在手上送到他跟前:“皇上,您将她取了去,臣妾也好安眠,也好趁着天凉些的时候外出透透气了。”


    他那日造访后她的床榻便松动不少,若不是楚如兰、胡舒儿带人砸了她的内寝,她也全然没有触到机关、发现传国玉玺的机会,而常德所言皇上将玉玺放在自己的地方,联系起她的床榻与龙床格局相似不说、雕刻也近乎一样,她便赌上一把龙床下的是假的。


    “所以你前些日子便日日守着这你这张床榻、足不出户?”荣锦桓皱眉,却没伸手去接,继而色黯淡的瞧着她,“朕不知这宫中还能否有你感兴趣的地方,你可知我将玉玺搁在你这里,意在如何?”


    若芸见他提问,却愣住,道:“皇上,这正是臣妾想问的,皇上将国祚交予小女子一念之间,着实儿戏,不过皇上赢了,足以证明皇上您英明睿智。”


    她说完暗自咬了咬唇,荣锦桓向来吃的准她,这回也是如此,她眼下根本不得不佩服荣锦桓料事既狠又准,可他兵行险招却实在乱来,难怪百泽他们面对荣锦桓都无比头疼,如此不按常理的君王着实让人捏一把汗。


    “你冒死传令,通知王大人调兵遣将,又将假玉玺呈上。你做的已超朕的预期。朕简直意外。”他说着,缓缓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玉扳指塞到她手里。


    “皇上是说,你并未料到我会这么做?”她大感意外,荣锦桓从避暑离宫平安脱身、若无其事的平乱调兵、最后瓮中捉鳖。眼下他竟说自己出人意料?


    “两州州师近京,王大人不过依了你的意思顺势而为,离宫一斗,十二卫便折损一半、朕尚忧虑时机,你先一步出此主意,倒也给朕争取了不少机会。这玉玺么……”荣锦桓略微焦躁的解释了一番,目光重新落到她手上,旋即摇头,“假玉玺只是防止搜宫之举,搁在你这儿不仅是安全。朕也曾想过,即便万全难免纰漏,若有万一,手持玉玺便至少能保一命。”


    他闪烁其词、绕弯说给她听,若芸却是呆住了——倘若荣逸轩没有那么铁定不会杀她。那手握玉玺势必是能保命,最起码有抗衡的筹码。


    她压根没有想到荣锦桓是这般意思,眼前傲然的天子竟也曾想过有过“万一”,而即便这“万一”他竟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如今听来瞧着他郁郁之色,心竟微微颤抖起来,捧着玉玺的手也不自觉的沉了沉。


    “皇上,若我滥用玉玺。皇上岂不是……”若芸蹙眉,说了半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上一轻,荣锦桓已然接过玉玺、搁在一旁。


    见她紧张的站着,双手还作托举之姿,荣锦桓轻叹一声。色缓和,招呼她一同坐下,道:“你莫太过紧张,朕没有试探你的必要。此次一箭双雕,朕也终于可借此机会广搜天颐疆土的祭司余孽。太史司函馆已被查封。搜得的卷文、书信关乎先皇谋求长生一事,倒不便闹得动静太大,朕已命怀王带人整理,你若感兴趣朕便送些与你看。”


    “谢皇上。”若芸再次意外,荣锦桓大约是觉得自己公然弹劾大祭司已然与之结仇,可赵无阳能拿出书信、离间与她,说明他所有物应是至关重要,此次仓皇而逃竟落下不少,藉此她倒是欣然接受、忙应声谢恩。


    “除了此,朕倒的确想不到,你还有什么感兴趣、想要看看的。”荣锦桓见她面露喜色,颇为无奈,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出宫除外。”


    若芸顿时哭笑不得,只得道:“皇上连日来国务繁忙,臣妾不过信口一说,皇上切莫挂心,只是,不知皇上将如何处置……荣王爷……”


    荣锦桓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似乎提及荣逸轩便有万般纠结之事袭心,他瞅了眼她,闷声不响的撇开脸去,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扣了几下,弹指一放,道:“参与逼宫的激进分子尚在全面搜捕、处理当中,此次折损新将,朝堂上虽因酷暑人未到齐,但蝶毒也罢、强行冲离金殿也罢都伤了几人,那日金殿拼杀也有人中刀致死,他们可都是朝廷官员……胡博文装死避而不见、称病不朝,许峰还受了刀伤,且荣王家臣均辩称是受清平教要挟,朕若此时怀柔何以服天下、振朝纲,朕若此时酷刑牵连甚广、元气必伤。”


    “且郡主跟前,的确无法交代……”若芸接了句,目光略沉,顺势便跪下,叩首道,“皇上问臣妾要什么,臣妾可否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荣瑛郡主远嫁北胡?”


    荣锦桓紧绷的脸霎时间惊讶万分,本以为她是替荣逸轩请命,不料竟有此要求,一愣之下才摇了摇头,冷声道:“晋王封地的赋税早有蹊跷,朕不动作他也会借荣王叛乱闻风而动。那边陲的赵天也来势汹汹。北胡必须尽快安定,瑛儿身为郡主自当为国奉献。”


    若芸垂下眼睑,柔声道:“皇上,晋王作乱、京城不稳的确极有可能让胡人趁虚而入,和亲的确是最快捷的办法,可……皇上不心疼么?”


    “不是朕不答应她,是她不答应朕,如此不情之请、任性妄为,朕奈何的了她?她便是这性子,一旦求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唉!”荣锦桓猛地拍了桌案,眼前仿佛不是端正的瓷瓶、而是荣瑛倔强的脸。


    若芸见正中下怀,便扯了扯嘴角,略为紧张的开口:“皇上,臣妾恳请让张余北上镇守边疆,荣瑛郡主和亲一事可暂缓。”


    “张余?”荣锦桓听她提起,色稍缓,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虽正是用人之际,北关守将也年迈不堪,可他不过是区区小将,守个小城倒也罢了,镇守北关何以胜任?”


    “皇上,张余在西离边塞多年,也在离国一战立过战功、见识过大阵仗,他为人忠君爱国,虽不懂万般兵法,可守城调度却是在行,此次皇宫守卫便可知他信得过。皇上配合使臣议和,稳个一年半载太平应不成问题。”若芸对答如流,末了便静候他答。


    荣锦桓瞧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摇头道:“使臣需能言善辩、审时度势,顾尹昭倒是个能人,可你此提议,皆要瑛儿退步才可!且张余再忠君爱国,若遇上难事,朕也无全把握他会如何。若不是你毫无背景,敢在朕面前荐人,倒真能按个不轨之心。”


    若芸被他恐吓便头皮发麻,旋即微微叹息,说到底荣锦桓是和荣瑛的脾气真较上劲了,听他抛出疑窦之词,她毅然接口道:“那皇上,就把臣妾扔到边关去当人质罢,臣妾荐的人,臣妾理应负责。”


    “胡闹!”荣锦桓猛然喝断她,拂袖瞠目,“你这是发什么疯?”


    “那……臣妾的婢女晓红孤苦无依、跟了臣妾十几年,与臣妾情同姐妹、亲密无间,臣妾身旁如今就属她最为感情深厚,皇上将她按去监督张余,可好?”若芸声音有些发抖,可迎着他恼怒的眉眼竟是心平气和的说完。


    “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想朕赐婚。”荣锦桓细细想了便恍然大悟,冷哼一声,道,“赐婚是喜事,只是戍边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皇上,臣妾愿用向上人头担保,张余忠君爱国、晓红绝无不二心,还请皇上成全……”若芸这回却没了底气,倒不是因为以命担保,而是想到晓红要就此离她而去便难过不已。


    “若张余不可靠,你的姐妹晓红可要同罪。”荣锦桓这回倒未揶揄,而是无比郑重的问她。


    “臣妾绝无后悔。”她一字一顿,恍惚间竟心疼若窒息般难受。


    荣锦桓见她态度坚决,下意识疑惑起来,并未应允,而是重复道:“朕说过,朕要走此一步,也要瑛儿松口才是。你此番救驾、护国有功,不要封赏,倒是想替丫头讨个婚事,朕倒是能应你。”


    “皇上……”若芸还想说,却触到荣锦桓警告的目光,堪堪住了口。


    荣锦桓似是想略过不谈,拉了她起来,柔声道:“你身子不大好,别动不动跪朕,朕还有事要办,这就要去暖阁。爱妃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下人便是,不必告知朕。”


    他说完便冲她扯了个明快的笑容,唤了随侍、取了玉玺便大踏步而去。


    望着他因步履匆匆而掀起的绸纱下摆,若芸重重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下苦思。


    荣锦桓身为帝王从来都是自拿主意,而自己从前的诸多提议不过是他的参考,他……的确不是她能轻易说动的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拒绝胡舒儿


    晓红本不知此事,照旧无忧无虑的忙进忙出,给她端来了鲜果又放下帐幔、隔出点阴凉来。


    若芸不知如何同她说起,只着单衣意兴阑珊的斜靠,晓红去哪儿她便看到哪儿,直勾勾的眼眸里净是恍惚呆滞之色,让随侍的宫人噤若寒蝉。


    “娘娘,是不是这天太热你中邪了?”晓红终于发现不对,忙伸手到她跟前晃了晃。


    若芸回过来,抬手打掉她的手,瞪了眼道:“胡扯,我哪里像中邪?”


    晓红不满的撇了撇嘴,嘟囔道:“从昨天到现在,我去哪儿娘娘你就看到哪儿,我可没哪儿有变化,只能是你中邪啦。”


    若芸心中哀叹,连瞪她都变得不忍,瞅着晓红熟悉的脸庞并无忧愁,伸手按了按额头,道:“晓红,估计这两日会有圣旨。”


    “圣旨?”这下轮到晓红不明所以然,挠了挠鬓角道,“皇上是要给娘娘封赏么?”


    “胡婕妤怀有龙种都未封赏,我怎么可能有。”若芸叹了口气,忽然又不敢往下说了。


    “那不一样啊,外头都在传胡大人这次栽了,连门都不敢出,胡婕妤没了娘家势力皇上又怎么会看得上眼?还不知生下来是男是女,娘娘你看这几天她继续闹腾,还有谁惯着她?”晓红提起胡舒儿就来气,语气格外的冲人。


    若芸看着她调皮的模样,忽然失,忍着那万般怅然,轻声道:“是给你的,皇上赐婚张余……同你……”


    “啊?”晓红瞬间花容失色,就差跳起来,旋即面色绯红、不敢置信的凑到她跟前道,“娘娘,你唬我呢吧?!皇上怎么好端端的会将我许给那个愣头?!”


    她说完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又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他护驾有功。问皇上要的封赏?!”


    “你多心了,张余岂是那般人。”若芸忙解释道,“是我看那……”


    “不成!我才不要离开娘娘你身边!我去找他理论去!”晓红不等她说完,抬脚就往外跑。


    若芸急了。忙起来追她,一把将她拽了,飞快道:“晓红,你别冤枉好人了,是我见你们有情,才让皇上赐的婚,不是他请的旨,知道么?”


    晓红见她坦白,完全愣住了,听她说“有情”脸已经涨得通红。忙挣开道:“娘娘,你就别替他说话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若芸见争不过她,干脆放开她道:“行,你带我的话去,若他无意便毁了这门亲。眼下倒也来得及,若无反悔,务必日后照顾好我的好妹妹。”


    这回晓红脸上火烧似的发烫,继而羞赧起来,一跺脚道:“娘娘,你可是添乱,谁说我愿意嫁给那木头了!我这就问他去!”说着便夺门而出。


    若芸不禁倚门笑出声来。晓红这般胆子大直接去问倒不怕别人说这朝露宫的闲话了,正好她不知如何去问张余,这下倒是省了事。


    若芸心情尚好,有宫女急急忙忙前来通传,见到她便跪下道:“娘娘,胡婕妤有请。”


    若芸闻言便冷了脸。硬声道:“不见,本宫无父无母又无才无德,太过晦气,怕冲撞了胡婕妤的龙胎。”


    “娘娘……”宫女面露难色,低声道。“胡婕妤这是请了第五回了,说这回娘娘不见,门口宫女太监就跪着不走了,直到娘娘同意……”


    “倒是好大的架子。”若芸嗤之以鼻,无奈之下只得点头,“本宫走一趟便是,你且起来。”


    “是!”宫女喜出望外,忙奔出相告。


    若芸却脸色暗沉无比,胡舒儿自从动了胎气后动不动就喊肚子疼,这两日也不知发什么疯,想到请她过去看看。记起那日她伙同楚如兰砸了她内寝的事儿她尚有心悸,眼下是完本不愿去接触这等麻烦人物,可胡舒儿软硬兼施,让她身为贤妃不得不应付。


    她命人草草的整衣梳妆,便顶着午后的日头去到舒畅阁。


    宫人高声通报“贤妃娘娘驾到”,若芸才进了门堂,便见楚如兰在厅里坐着。


    她抬脚便想走,楚如兰已经朝她拜道:“楚如兰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若芸瞧见她不情不愿却规规矩矩的动作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楚如兰眉目间流出的那副尖锐的情却着实让她不快。


    若芸免了她的礼,目无表情的环顾四周精制的摆设,胡舒儿自从有了身孕以来可谓要风得风、吃穿住用皆是一品夫人的待遇,日后生下皇子只怕位居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胡婕妤既然身子不便,本宫在外头坐坐便走。”若芸同楚如兰寒暄客套却并未正眼瞧她,只打定主意要尽快离开为妙。


    “贤妃娘娘,婕妤娘娘有请。”才坐下,从里头出来个宫女,对着若芸就是一拜。


    楚如兰露出了诧异的色,旋即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像是看她出丑似的。


    若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心想胡舒儿绝非善类,可应没那么大本事敢在自己的寝殿害她,于是应了宫女之请、只身入内。


    到了内堂,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宫人说是娘娘夜夜啼哭,故而摆放安之用。


    再进卧房那苦味倒减淡了不少,她瞧见帐幔中一人蜷缩着、抽噎不止,不禁皱眉。


    “娘娘,贤妃娘娘来了。”宫女送了她进来便一个个惊慌的退出去、又带上了门。


    她心中狐疑不已,却见胡舒儿掀开帐幔下了床,待她瞧见胡舒儿的脸不禁吓了一跳:她满面泪痕、倦容尤甚,面色暗沉不已,略显的肚子被小心的用手护着,比起先前色飞扬、容光焕发来,像换了个人似的。


    胡舒儿头一回放下扯高气昂的姿态,到她面前跪下哭道:“姐姐!”说着竟伸手抓上了她的裙摆?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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