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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
后宫甄嬛传第6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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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礼了。龙腾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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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昭仪笑得自矜,“只是我素日带着帝姬,帝姬年幼,只怕脱不开身。”说着不动声色地推开我的手,双手拢在刺金缕花的衣袖中。
我微笑道:“妹妹照顾帝姬要紧。我们姐妹素日都能见着,何必专程跑一趟柔仪殿。”
她含笑不理会,只向眉庄见了平礼。
我暗暗称,她的位份原比眉庄高了半阶,反倒主动与眉庄见了平礼。
太后道:“竹息,去拿新鲜的蜜瓜来,蕴蓉是最喜欢吃的了。”
胡昭仪谢过,走到太后跟前亲昵道:“多谢太后疼蓉儿,和睦也想着太后呢。”说着叫||乳|娘抱过和睦来,“叫太后瞧 瞧,和睦又长高了呢。”
和睦帝姬才两岁多,长相又酷似胡昭仪,娇小圆润,十分喜人。和睦想是见惯了太后,十分亲昵。
胡昭仪笑道:“太后今日穿戴得既慈祥又庄严,真是好看。难怪和睦要粘着您呢。”
太后越发高兴,胡昭仪见蜜瓜送上来,便拈了一片蜜瓜送到太后唇边,“蜜瓜新鲜,太后也尝一尝吧。”
太后抚着怀中的和睦帝姬道:“和睦如今看起来像女孩子了,刚出生那时谁看了都觉得像个皇子呢。”
胡昭仪的色有瞬间的黯然,很快笑道:“孩儿听说先开花后结果,和睦长得英气,说不定会招来一位弟弟呢。”
我骤然想起胡昭仪在不能生育之事,心下也有些恻隐,微笑道:“是啊,妹妹还这样年轻呢。”
如此说笑了一晌,天色渐晚,三人齐齐告辞。太后殷殷嘱咐我道:“下回来把胧月也带上,孩子多了热闹。”
我微微尴尬,依旧笑道:“是。”
起身踱过颐宁宫的重重殿宇时,我才惊觉,背心的衣衫已被方才在太后跟前被逼出的薄汗洇透了。
出了垂花拱门,胡昭仪娇媚一笑,甜糯糯道:“听闻莞妃如今住的宫殿名叫未央宫。本宫孤陋寡闻,却也听说未央宫是专住宠妃的地方,汉武帝的卫子夫、李夫人和尹婕妤都曾居未央宫,可见是个聚宠集爱的好处所。”
我淡然一笑,“卫子夫、李夫人和尹婕妤都是出身寒微之人,再得恩幸也不过如此罢了。论起武帝一朝,唯有钩弋夫人才是后福无穷。”我凝眸她姣好脸庞,不觉感叹年轻当真是好,也或许是自幼养尊处优,她的脸庞完满得如明月一般。“妹妹可知钩弋夫人又号拳夫人,这位夫人自幼双拳紧握,无人可以打开。自在赵地逢见武帝,才双手展开露出一双玉钩。为此武帝对她宠爱异常。夫人怀胎十四月后生下昭帝,身后荣耀至极。”我停一停,“本宫略有耳闻,昭仪自幼右手不能张开,皇上在宫外遇见昭仪时才掰开了昭仪的手,露出一块玉璧,上书‘万世永昌’四字,可有此事么?”
胡昭仪轻轻扬唇,“莞妃耳闻的琐事倒是不少。听母亲所说起,这玉璧是本宫胎中带来的。”
我惊异道:“祥瑞之事自然是人尽皆知,也难怪皇上如此喜爱昭仪。来日昭仪得空,也让本宫瞧瞧那块玉璧,只当让本宫长长见识。”
她嫣然一笑,云袖轻拂如霞光轻盈,“莞妃深得皇宠,宫中什么宝物没有。”说罢径自盈盈踱开,再不理我。
眉庄同我上辇,见走得远了,方敛容道:“玉璧之说不过是传闻罢了,你何必留意?”
“姐姐也以为她费恁多功夫只为争宠么?”我凝视她离去的身影,“如此处心积虑,只怕野心不小。”我见无人,方对眉庄道:“我瞧着胡昭仪很是自矜的一个人,对你倒客气。”
眉庄抿嘴一笑,“你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一则是因为我是太后跟前的人,二则么……”她微微压低了声音,“她怀和睦帝姬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又不敢随便召太医来看,还是我荐了温实初给她。所以她倒还肯给我几分薄面。不过,若不是因为我避宠多年,她也不肯用我荐的太医。再后来,她晓得了身边有太医的好处,自己也有了个心腹的井太医了。”
我淡淡道:“我说呢,她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却肯尊重姐姐。”
眉庄看着我道:“也难怪她生气,你若不回来,这三妃的空缺迟早有她的。”
我不以为意,“她要与我过不去,我却偏偏要和她过得去。你想太后方才的气,也是要看我是否能忍得下她的气焰,是否真真和顺……”话未说完,轿辇一个猛烈颠簸,几乎是整个人向前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失衡让我陡然惊恐起来,浣碧一看不好,忙挡在轿辇的出口,死死抵住我将要倾落的身体。 与此同时,抬轿辇的内监们赶紧站稳了脚步,见我与眉庄受惊,惊惶跪下道:“奴才们有罪。”
我见眉庄脸色发白,忙道:“姐姐没怎么样吧?”低头只见她双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臂,整个身子挡在我身前。心口一暖,忙道:“我没有事。” /er/b1o59oc2168257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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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2节:倾落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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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庄几乎愣了片刻才回过来,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好险!”
我眼中一热,心疼道:“你这样挡在我面前,万一真掉下去也是掉在你身上,怎么反说我好险。”
眉庄道:“就是要这样,万一真掉下去你伤了身子怎么好,你可是有身子的人。”
心口有明光一样的温暖,“我的孩子要紧,姐姐的身子难道不要紧么?”转头见浣碧为挡着轿辇倾倒,死力抵在轿口,手臂上有清晰可见的几道粗粗的青紫印子,忙关切道:“浣碧,你怎么样?”
浣碧连忙摇头“小姐没事就好。”说罢转头厉声喝斥,“一群糊涂东西,怎么抬的轿子!小心我叫内务府砍了你们的狗头!”
若刚才的轿辇倾覆,即便有眉庄……我几乎不敢想象。这个孩子,是我的所有啊!
一念之下不由勃然大怒,呵斥道:“该死!”我自回宫以来总是和善温柔,众人见我动怒,早已慌乱跪下,吓得拼命磕头不已。
眉庄冷道:“好好的怎么会绊了一跤,不会走路么?”
为首的一个内监忙叩首道:“这石子路本是六棱石子铺成的,走着极稳当。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有鹅卵石混在里头,所以奴才们滑了脚。”
我低头去看,果然六棱石子铺成的小路上,混着长满了厚厚苔藓的鹅卵石。那苔藓还新鲜的很,用力一掐几乎能掐出水来。我向小允子递了个眼色,他会意,趁人不注意伸手捡了几颗袖在怀里。
浣碧大怒:“你打量着蒙我?往哪里走不好非要走这条道路,回未央宫难道是这里最近么?”
那内监哭丧着脸道:“奴才们怎么敢欺瞒碧姑娘。这条路原不是最近,可夏日里走这条路最阴凉不过。谁知出了这样的事。幸好两位娘娘没事,否则奴才们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我见周遭参天树木枝叶繁密,一丝日光也透不进来,果真阴凉清静,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眉庄看了看到:“再往前走,就是徐婕妤的玉照宫了。
我望向前去,果然有一座不大的宫室,匾额上用金粉漆着“玉照宫”三字。我一时未放在心上,只想着天气炎热,走这条浓荫遍布之路便是必然之理,所以便有人留了心了。当下也不多言,只道:“眼下且饶了你们。等下回去再查出什么错处,仔细你们的皮。”
眉庄一言不发,只凝望着玉照宫出,片刻道:“我先陪你回去,省得路上再有什么差错。”
回到柔仪殿,槿汐迎上来道:“皇上方才来过了呢,听说娘娘去给太后请安了,说晚上再过来。”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
眉庄温言道:“方才受惊,还是叫温实初来瞧瞧,也好放心。”
我摇头,“并没伤着哪里,不必麻烦。”又叫品儿,“浣碧撞伤了手,你且去给她仔细敷药。”
槿汐听得惊疑不定,忙合上门道:“出了什么事?”
眉庄沉着脸道:“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了。”说着将方才之事拣要紧的说了一遍,她说起来还是后怕,“那轿辇是八人抬的,都抬在肩上,要真那么高跌下来还掉在石子路上,孩子必定保不住。”
槿汐沉思道:“宫中要铺路的石子都是再三选过的,决不会掺进鹅卵石去,看来是有人…存心。如今宫里有身孕的就是娘娘和徐婕妤,徐婕妤已被禁足,那就只剩娘娘了。”
眉庄冷笑道:“说到是哪位做下的事,可不是昭阳殿那位首当其冲么?除了她心思最重,还会有谁?”
我靠在紫绒绣垫的杨妃榻上,沉静道:“若说了为了皇嗣,她自然最有这心思,可是旁人未必也没有。”我言毕沉思,只觉身上冷意涔涔。这样往深里想去,宫中人人皆有嫌疑,叫人如何能防!
眉庄屏息片刻,慢里斯条道:“我疑心皇后自然有我的道理,方才出事的地方你可记得是哪里?”
我沉吟,“是玉照宫附近。”
眉庄凝视于我,“你应该知道徐婕妤为何被禁足。”
“危月燕冲月。”我几乎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过来,“若我在她宫门前出事,一可说是被徐婕妤所冲才出事。而月主太后与皇后,我若出事便是有主月之兆,皇后健在,而我有主月之兆便是大不敬。别说太后,便是皇上也容不得我,这是其二;其三便是徐婕妤已冲撞了太后与皇后,若再危及我与腹中之子,便是祸害皇嗣,那么皇上再不会容她了,即便她有所出,那孩子也会被皇上厌弃。如此一箭三雕之事……”
眉庄接口道:“如此一箭三雕之事,除了皇后的城府,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槿汐忧心道:“娘娘的身孕还在,她们就会一直下手,不是咱们日夜防备就能防得住的。娘娘还是把此事告诉皇上才好。”
我沉思片刻,扬声唤小允子进来,道:“方才你捡的鹅卵石呢?”
小允子从袖子里掏出来,小心搁在桌上道:“在呢。”
“你去花房找个靠得住的匠人,叫他仔细看这鹅卵石有什么古怪。”小允子知道是要紧的东西,忙收好赶紧去了。
我牢牢护住自己的小腹,道:“不管是谁,既做得出来,就别怪我容不得她!”
眉庄道:“你好自珍重着,我先回棠梨宫,免得 皇上来 了要与他照面。”我晓得眉庄对玄凌是避之不及的,便亲自送了她出去,回宫和衣睡下。
不过一盏茶时分,外头一声递一声的通报进来,“皇上驾到——”
我只作没听见,索性用辈子蒙上头装睡。隐约听得槿汐带着众人迎了出去,“皇上万福金安,娘娘身子不爽,正在内殿睡着呢。”
玄凌进来的脚步便有些匆忙,一壁走一壁道:“莞妃身子为何不爽?怎么不早早来告诉朕。”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他掀开被子焦急道,“叫太医瞧了没?”
内殿里暗沉沉的,宫人们迅捷地把鎏金蟠花烛台上的红烛点燃。我睡得鬓发松散的容颜就这样突兀出现在玄凌的面前,连同我松散纠结的蔷薇粉银线浣纱寝衣。蔷薇粉是很娇嫩的颜色,愈加衬得我面色惊惶而苍白,仿佛嫣然花瓣里一点仓惶浮动的花蕊。他在床边坐下,低低道:“可是母后给你委屈受了?”
我当即否认,“太后一向待臣妾极好的。”
他松一口气,“母后待你好就好。”他的语气温软下来,“到底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我伏在他胸前,低低道:“皇上,你就这样抱着臣妾好不好?”
他的脸颊帖着我的额头,沉吟片刻,唤了浣碧进来,道:“你是莞妃的陪嫁,你来说。”
浣碧踌躇着看我一眼,忙又低下头去。玄凌愈加狐疑,“你只管说,没人敢责怪你。”
浣碧“扑通”跪下,呜咽着道:“傍晚小姐和惠贵嫔从太后处回来,差轿辇掉下来,小姐受了好大的惊吓。”
玄凌惊得站起,“是在哪里滑的?好端端的怎会从轿辇上掉下来?”
“是在玉照宫附近的六棱石子路那里。抬轿子的内监们不当心,踩了鹅卵石滑倒。”
“六棱石子最是防滑,怎么会有鹅卵石?”他轻声道,“嬛嬛,你是疑心有人要害你,是么?”
“臣妾不敢这样想。”我带了幽咽的哭腔,“臣妾只是觉得自己福薄,虽然承蒙皇上垂怜得以再度侍奉在侧,可是随意走一走都会滑跤,只怕终究还是没福气保住这个孩子。”
玄凌柔声斥责:“胡说,咱们的孩子是最有福气的孩子,今日的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扬声唤李长进来,沉着脸吩咐道:“去把今日给莞妃抬轿辇的内监都痛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再给朕好好审问。敢动朕的人,朕绝不轻饶!”
李长躬身应了,正要出去。我忙唤道:“皇上――”我起身,扯住玄凌的衣袍凄婉道:“臣妾求皇上不要张扬此事。”
他不解,“此事显然是有人要故意为难你,朕若不罚,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该如何?”
我低声啜泣,“即便真有人要为难臣妾,也请皇上和臣妾一样相信这是无心之失。臣妾不愿为了自己一己之身而使后宫不宁,使皇上烦心。终究,臣妾也安然无恙啊。”
他怜惜,“嬛嬛,朕也是心疼你,怕你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而且有过不罚,朕心里总是不舒坦。” /er/b1o59oc2168258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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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3节:倾落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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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花树颤颤摇曳,斑驳的痕迹淡淡的映在冰绡窗纱上,似欲伸未伸的指爪。我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人谁无过。若皇上大肆追查,反而让那人狗急跳墙,也当给那个人一个回头的机会,若真有下次,再一并罚过。皇上就当为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还有,那些抬轿辇的内监也是无心,出了事他们比谁都害怕,皇上也一并饶过了,好不好?”
殿内静极了,晚风穿越树叶的沙沙声响,好似下着一场朦胧的雨。
玄凌抱着我的肩,轻声赞叹,“嬛嬛,你总是愿意体谅。”
我温顺倚靠着他,“臣妾并非大度,只是不想因臣妾所生的是非烦扰皇上。”我带点撒娇的口吻,轻轻道:“臣妾方才请求的,皇上可依么?”
玄凌气消了许多,道:“如此,朕就先饶了他们这次。若还有下次,朕必定严惩不贷。”
玉帘轻卷,浣碧沉静退下。玄凌似乎疲倦,“前朝事多,后宫也不安生啊。”
我舀了一匙白檀添在青花缠枝香炉里,袅娜的烟雾好似层层轻纱,绵软地一重又一重恣意在重重的垂锦帷帐间。整个大殿内恍若一潭深静的水,寂寂无声地安静了下去。
我亲自捧了一盏酸梅汤来,柔声道:“凉了好久了,皇上喝了可以解晚膳的油腻。”
玄凌眸中有融洽的暖意,“难为你有着身孕还这样细心,胡昭仪今日问起朕为何这样疼你——旁人哪里知道你的好处。”
我笑答:“蕴蓉妹妹这样说了么?今儿在太后那里还碰上她与和睦帝姬了。”
玄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漫声道:“蕴蓉的脾气虽然骄矜些,人却是不错的。”
我拾过一把羽扇,轻轻摇着道:“皇上累了,不如先睡上一觉,再去别的嫔妃处吧。”
玄凌打了个呵欠,散漫的眸中微有晶亮之光,道:“朕哪里也不去,就算你不方便侍寝,朕也陪着你睡着 。”
我歉然道:“怎么好让皇上为了臣妾如此呢?”
他笑着拉过我的手,随手扯下帐帘,轻声道:“朕愿意。”
夜色深沉,窗外满天星 光漏进零星几点,亦被红绸样的烛光绵柔化开了。 /er/b1o59oc2168259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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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4节:纷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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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照例去见过了皇后,回到柔仪殿中。小允子随我进了暖阁,低低道:“已经问到了。”
我慢慢喝了一口清茶,“是什么?”
小允子道:“花匠说,那鹅卵石上的青苔是蜀地特有的,叫做牛毛藓,通常搁在盆景里做点缀。这牛毛藓习性特殊,只有种着蜀中同种的矮子松时才有。而宫里喜欢种这种矮子松当盆景的,只有欣贵嫔。因为她是蜀人,所以皇上专门赏了她。”他想了想道,“最要紧的,欣贵嫔与祺贵嫔同住宓秀宫,倒不能不防。”
浣碧在旁道:“昨日皇上为小姐差点从轿辇上滑落的事生了大气,小姐怎么不趁热打铁求皇上做主?”
我把玩着手钏上的一颗明珠,“我到底没伤着,皇上去查出个人来也不过是罚一通了事。倒不如先按下不提,到时一并发作出来才好。”
浣碧凝片刻,抿嘴笑道:“奴婢知道了。积小成大,到时一并寻了她们的错处,才叫吃不了兜着走。”
我微笑不语,小允子见机道:“照 宫再往前走上数十步就是祺贵嫔的宓秀宫了。这事是极明白的了。必是祺贵嫔和欣贵嫔一同做的。祺贵嫔本就暗算过娘娘,如今娘娘回来,她恨不得乌眼鸡似的生吞了咱们呢。”
我沉吟着道:“事情还没查清楚,再瞧一瞧吧。”
正说着,小允子进来道:“启禀娘娘,宓秀宫的祺贵嫔和欣贵嫔来了。”
我轻扬唇角,“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去请进来吧。”我出去,品儿已经为她们奉上了茶水瓜果。见我出来,依礼道:“宓秀宫贵嫔管氏,贵嫔吕氏拜见莞妃娘娘。”
我客气道:“两位请坐吧。”我打量着祺贵嫔道:“数年不见,祺妹妹可是滋润了不少,真叫人刮目相看。”
祺贵嫔安坐在椅上,半透明的轻纱里隐约透出丰润洁白的肌肤,缕金线的月白暗花抹胸平添娇媚之色,脖颈上一串红玛瑙串汪汪如水,有嫣红晶莹的光芒似流波荡漾,一看便知名贵。她淡然道:“莞妃娘娘风采如旧,一点也瞧不出在佛寺待过的样子。”
这话是有些挑衅的意味的,她身边的欣 贵嫔已然横了一眼。我也不恼,“是啊,当初与文鸳你同住棠梨宫时是何等和睦。当年你兄长管路与本宫兄长交好,管溪还差点娶了本宫的二妹玉姚做成了亲家。不曾想管路会去告发本宫兄长,可见人呢,为了功名利禄是会枉顾道义的。”
祺贵嫔脸色微微发青,忍气笑道:“莞妃娘娘这张嘴向来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好,自然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死的说成活的。”
我似笑非笑看着她,“是么?那也是比不上有些人的心从白的变成黑的这样可怕。”话音未落,欣贵嫔已经忍不住笑了一声。那笑声虽然低,祺贵嫔却也听见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欣贵嫔丝毫不以为意,只报以一丝嫣然的冷笑,“我还以为祺贵嫔多尊重莞妃娘娘呢,把皇后亲赏的玛瑙串都戴上了来盛装拜见,却原来说话这样含酸拈醋。”她话音清脆,我的目光被祺贵嫔颈上的玛瑙串吸引,不由多看了两眼。
祺贵嫔待要再说,我已不理会她,只看欣贵嫔道:“许久不见欣贵嫔了,姐姐别来无恙吧。”
欣贵嫔见问到她,忙起身福了一礼,满面含笑道:“莞妃娘娘金安,嫔妾吕盈风拜见娘娘。”
我忙示意槿汐去扶,口中道:“姐姐与本宫相识多年,实在不必客气。”
欣贵嫔果然喜悦:“多谢娘娘记挂。”
祺贵嫔自顾自饮了一口茶,微微冷笑,“欣贵嫔的嘴可真是甜,只不知是不是嘴甜心苦呢?”
欣贵嫔向来直爽,一时忍不住变色,扬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冷眼旁观,见祺贵嫔立时就要发作,便道:“祺贵嫔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来给本宫请安,倒要和自己宫里人拌起嘴来,岂不是伤了和气。”
祺贵嫔傲然看着欣贵嫔,“和气?欣贵嫔与我都是贵嫔,可惜了,进宫多年,又有个女儿,皇上还是让本宫做了宓秀宫的主位。谁有本事,谁才能和气。”
我和颜悦色:“原来祺贵嫔也知道欣贵嫔是淑和帝姬的生母,得皇上爱重呢。”
欣贵嫔愈加得意,笑盈盈道:“娘娘真是明理的人,可惜未央宫皇上只赐给娘娘一人居住,否则若谁做了娘娘宫里的人,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呢。”
我听了只吟吟含笑不语。祺贵嫔脸上到底搁不住,含了一丝讥诮的冷笑,缓缓道:“本宫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欣贵嫔待腻了宓秀宫,想做莞妃的宫里人呢。那有什么难的,本宫就替你去回了皇上的话就是了,省得你眼馋心热,做出这许多腔调来。”
欣贵嫔气极反笑,鬓上的东菱玉缠丝曲簪微微颤动,划过晶亮的弧线,“你这话未免说得太瞧得起自己了。你去回皇上?未央宫是皇上亲口下旨让莞妃娘娘独自居住的,你有多大的本事还是有多大的面子,能哄得皇上收回旨意?”
此话说得极厉害,祺贵嫔登时满面紫涨,她反应也快,迅即站起身来,福了一福,道:“嫔妾身子不适,就不打扰莞妃休息了。先告退。”说罢扬一扬衣袖,扶着侍女的手径自出去了。
她才出去,欣贵嫔气道:“娘娘您瞧,当着娘娘的面她都这样放肆不敬,可知背地里给了嫔妾多少零碎折磨。”
我悠悠道:“姐姐颇有蜀地女子的侠义之气,皇上又顾惜姐姐和帝姬,想必是不会吃亏的。”
欣贵嫔性子爽朗爱笑,如今也有了这般愁苦。她道:“皇后说宫里有些殿宇要修整,让嫔妾挪到宓秀宫住,可是此后,祺贵嫔就明里暗里为难嫔妾。嫔妾虽然进宫早,但年纪渐长,皇上来看我也是顾及帝姬的情面。嫔妾碍于她是主位,少不得忍气吞声到现在。”
“姐姐一向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为何不向皇上皇后请旨搬离宓秀宫呢?”
欣贵嫔无奈:“祺贵嫔很得皇后的喜欢。有皇后拦着,嫔妾如何走得出宓秀宫。几次向皇上提起,反倒被皇上训斥不安分。可是嫔妾要再不争,只怕连累了淑和也要被人瞧不起了。嫔妾这才知道,素日里自己只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却半点谋算也没有,白白被人欺负!”她靠近我一点,轻声道,“娘娘出宫之事臣妾这些年来多少也听说一些。若非祺贵嫔娘家暗害了娘娘一家,娘娘何至于被迫出宫修行。”
我微微抬起眼皮,“欣贵嫔倒是什么都打听得清楚。”
欣贵嫔慌忙跪下,“嫔妾不敢欺瞒娘娘,嫔妾防着祺贵嫔不是一日两日了,是以才知道些来龙去脉。嫔妾的父亲是川蜀成州知府吕息仁,成州与娘娘父亲所在的江州毗邻,因而嫔妾才敢冒昧来和娘娘说这些话。”
我伸手虚扶她一把,亲切道:“姐姐好端端的跪什么呢?倒显得生分了,起来说话就是。”
欣贵嫔方坐了,道:“嫔妾方才伤心,叫娘娘见笑了。”
我静静注目于她,“姐姐既然来了,又说了这一番话,想必是深思熟虑了的。那么想要在本宫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说。”
我问得直接,欣贵嫔微微错愕,旋即道:“娘娘快人快语,嫔妾也不隐瞒了。嫔妾不愿再寄人篱下,也想淑和有个好前程。”
“哦……”我微微拖长了语调,“你是要本宫为你向皇上开口离开宓秀宫?”
她摇头,爽利道:“与其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不如自己做一宫主位来得痛快。”
“如果本宫应姐姐所求又有什么益处呢?本宫吃斋念佛久了,有些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欣贵嫔不假思索道:“嫔妾在宫中除了帝姬之外无依无靠,可帝姬到底不如皇子,嫔妾娘家又远在千里之外,可说与娘娘同病相怜。如今娘娘虽然荣耀回宫,然而风光之后未必没有辛酸,嫔妾愿与娘娘一同分担,略尽绵力。”
我以手支颐,浅笑道:“妹妹的心思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但愿与世无争,有些事或许力不从心。”
欣贵嫔微见沮丧之色,旋即笑道:“以娘娘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会力不从心?何况娘娘已经回宫,再想与世无争也不得不争。嫔妾今日来得突兀,想来娘娘必定心存疑虑,思量些时候也是应该的。嫔妾今日就先告退了。” /er/b1o59oc216826o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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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5节:纷争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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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笑道:“姐姐所说之事本宫自会思量。”说着扬声向小允子道:“把本宫的那盆矮子松的盆景拿来。”小允子应声而去,很快捧了盆景回来,我道:“听说 姐姐是蜀人,本宫特意叫人备下了这盆蜀中特产的矮子松给姐姐赏玩。”
欣贵嫔喜不自胜,连连笑道:“娘娘竟晓得嫔妾喜欢些什么。”说着叫自己的宫女进来捧着,我一看,进来的竟是从前服侍我的晶青。我依旧笑着道:“姐姐瞧瞧里头那鹅卵石,花纹既好,磨得又光滑。”
欣贵嫔一颗颗看了,赞道:“是呢,连石头上长得牛毛藓也颜色极正,当真娘娘宫里的东西比别处的都好。”我冷眼瞧她只顾欢喜看着鹅卵石,见浣碧悄悄随晶青出去了,便对着欣贵嫔笑道:“其实姐姐得皇上宠爱,什么稀罕东西没有,本宫这点东西不过是给姐姐当玩意儿罢了。”
欣贵嫔笑得如春风拂面,道:“金珠玉器的又有什么稀罕,娘娘心细如发,体贴入微,才真真叫人赞叹呢。”
我心思一转,想起一事,微含了一缕浅笑,道:“说到金珠玉器,本宫倒想起方才祺贵嫔那串红玛瑙串了,水头好,颜色又正红,当真是好东西。本宫方才听得不真切,仿佛是皇上赏的?”
欣贵嫔一笑,讥诮道:“那是她巴结皇后巴结得好,皇后给赏的。她为示恩宠,十日里总有八日戴在身上。不过说起来那东西真是好的,不仅如娘娘所言,而且独有一股异香,味道虽然淡,可是好闻得紧呢。”
浣碧送了欣贵嫔出去,回来扶着我进里间躺下,浣碧笑道:“奴婢瞧着欣贵嫔与祺贵嫔不睦,小姐方才一说,这两位回去可有的闹了。”
我笑道:“即便没我,她们关起门来也要闹得翻天。”
浣碧道:“方才欣贵嫔说的话,小姐可信么?”
我歪在杨妃榻上道:“五分信,五分不信。只是我刚才拿矮子松送她时倒真是一点看不出来,若不是真无辜就是她城府太深太会做戏了。”我问她,“方才和晶青说了么?”
浣碧点头道:“说了。晶青还念着娘娘呢,说抽空就过来回娘娘的话。”
我“嗯”了一声,浣碧冷笑一声,“奴婢只瞧不上管文鸳那轻狂样子,这样拿腔拿调,忘了她从前在小姐面前百般讨好的嘴脸么?”
我不以为意,“你以为她傻么?她知道与我积怨已深,与其此刻在我面前俯首称臣,我未必能容下她,皇后更不会容她。索性与我翻了脸,我反而不能立时拿她怎样。”我抚着下颔轻笑道:“左右她跟着皇后,是生不出孩子挣不到出路的。”
浣碧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小姐何出此言?”
护甲的指尖有的冰冷触感,滑过脸颊时尤为明显,“你可看见管文鸳脖子上的玛瑙串了么?”
浣碧笑道:“凭她什么好东西,咱们柔仪殿难道没有么。”
我冷冷一笑,泄出心底冰冷的恨意,“这玛瑙串有的祺贵嫔苦头吃,——那是红麝串。”
浣碧讶异道:“红麝串?瞧着分明是红玛瑙。”
我掩不住心底的腻烦与厌恶,道:“这两样东西本就瞧着像。可红麝串稀罕多了,只怕连宫里都找不出几串来。要不是那年随娘在珍宝阁选首饰时见过一次,只怕连我也不认得。方才欣贵嫔说那东西有香味儿,我便更肯定了。那回娘一见了这东西连赞稀罕,可马上叫人远远拿开。因着那红麝串的是取雄麝的麝香做的,作中药可开窍避秽、活血散结,可用久了损伤肌理,便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这也是宫里为什么慎用麝香的缘故。”
浣碧微微凝,蹙眉道:“奴婢只是怪,她怎么堂而皇之的把红麝串挂在身上,也没人告诉她缘故。”
“一来这东西难得,寻常人分辨不出来。二来你没听见欣贵嫔说么,那红麝串是皇后赏的,即便有太医知道,谁又敢告诉祺贵嫔呢。”
浣碧连连冷笑,拍手道:“这才叫报应不爽呢。活该叫她投的好主子,昧着良心来坑咱们家。她不能生也好,省得生下黑心种子来再祸害旁人!”
我顿觉心寒,祺贵嫔显见是皇后身边的人,多年来得宠且位份颇高,可见皇后对她的倚重。然而如此倚重,也防备着她有孕,可见皇后的处事老辣,谋虑深远。想必安陵容得宠多年而无子嗣,也是因为皇后的戒备吧。我微觉脑仁酸涩,道:“去把备给胡昭仪的礼拿来给我看。”
浣碧捧来一对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我看了一眼,摇头道:“礼太薄了,再去取一对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来。这两对如意给胡昭仪,再拿一个赤金盘螭朝阳五凤璎珞圈并扣合如意堆绣荷包,就说给和睦帝姬的。”
我想一想,叫槿汐进来,“为表郑重,这些东西由你亲自送去。该说什么你自己有数。”
槿汐笑着去了。浣碧道:“胡昭仪为人倨傲,小姐何必这么笼络她。”
我笑一笑,“她自有她倨傲的资本,何况我笼络她,不正是笼络太后和皇上么?”
我想一想道:“方才给和睦帝姬的那个璎珞圈再去拿三个来,一个先留着,等我有空去看端妃时亲自送去。另两个一个送到欣贵嫔处去给淑和帝姬,一个送去敬妃处给咱们胧月。”我又吩咐了浣碧挑了几个菜送去了敬妃处给胧月,才走到庭院里踱步。
彼时月华清明,照在柔仪殿前的汉白玉阶之上,如水银泻地。殿前一池清水在月下泛着清粼粼的窈曳波光,水中白莲盛开如玉,只余一条水上小桥,横越在莲叶田田之上。
品儿笑道:“皇上待娘娘最有心思,在柔仪殿的前殿前头凿一个池子,把太液池的莲花移种到这里,就省得娘娘怀着身孕远走赏莲了。”
我望着满池莲花,心思逐渐飞远,那一年有人为我在春日开出满湖莲花,后来人再怎样做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品儿小心觑着我的色,陪笑道:“皇上可心疼娘娘呢,陪娘娘用午膳时说那么多娘娘小主来给娘娘您请安,生怕累着了您。”
我道:“那有什么,迟早都是要见的,趁我现在还有精力,再下去可真不济了。”
正要进内殿,小允子悄悄进来道:“晶青来了。”
我扬一扬眉,道:“快叫进来。”
晶青见我时乍然生了喜色,哽咽着跪下道:“给娘娘请安。”
我唏嘘道:“起来吧。本宫瞧你跟着欣贵嫔人像是瘦了一圈,欣贵嫔待你不好么?”
晶青拉着品儿的手伏在地上痛哭道:“是奴婢无福。除了死了的佩儿和菊青,只剩奴婢不能回来伺候娘娘。今日听欣贵嫔说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奴婢喜欢疯了,忙来见娘娘一眼。”
我叫品儿扶着她起来,诧异道:“你方才说菊青没了,是怎么回事?”
菊青与晶青向来如同姐妹一般亲厚,晶青伤心道:“娘娘出宫没多久,菊青在一天夜里突然就没了,安贵嫔说菊青得了肠痨暴病死的,留不得,当夜就拉出去把尸身烧了。安贵嫔为菊青的死哭了两天,皇上心疼得了不得。”晶青见都是自己人,方痛哭道,“菊青身子强健,怎会好好地得了肠痨。奴婢有些疑心,偷偷去看过,菊青的口鼻里都是黑血,分明是被毒死的。”
我伤感道:“菊青到底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可怜年轻轻就这样没了。若欣贵嫔待你不好,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
晶青摇头道:“自娘娘走后,奴婢就被分到了徐婕妤宫里。徐婕妤被禁足撤了人手,奴婢才去服侍欣贵嫔的。”晶青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委屈得直哭,“欣贵嫔人好,可祺贵嫔恨奴婢曾经服侍过娘娘,动辄便打骂不休。”
晶青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斑斓若锦,品儿与小允子不忍心,低低啜泣了起来。我心疼不已,忙叫小连子拿了药酒来亲自给晶青擦拭。晶青受宠若惊,忙道:“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叫娘娘为奴婢做这些事呢。”
我轻轻抚着她的手臂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话,你受今日之苦本宫难辞其咎,做这些又算什么呢。”我叹息,“本宫当年这一走,虽然也为你们安排了,到底也是力所不能及,终究还是连累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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