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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比死更难
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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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只不过和我闹脾气
中午,她去医院,妈妈不在,只有爸爸在病房里合眼躺在床上。龙腾小说 ltxs520.com
她帮爸爸掖了掖被角,徐爸爸睁开眼见是她,道:“是依可啊,爸爸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她在病床边坐下,着爸爸的脸,道:“这几天跟着组里出去拍外景了,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徐爸爸握住她的手,道:“好多了,爸本来身体就好,这点伤不算什么,倒是你,怎么瘦成这样,没好好吃饭?”
她摇头:“我很好啊,吃得好,睡得好。”
徐爸爸拍着她的手,道:“傻孩子,连爸爸你都瞒着,怎么这么傻呢。”
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道:“对不起……”
徐爸爸咳嗽着,道:“依可,爸爸难过。你是爸爸的宝啊,从小到大连你妈打你我都舍不得,现在却因为爸爸让你受苦,爸爸没本事……”
她俯身,将脸轻轻的贴着爸爸的膛,道:“爸,你别说了,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认识他,是我当初不该没脑子的跟他纠缠不清,爸,你骂我,打我都好,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难受,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徐爸爸像小时候哄着她睡觉那样拍着她的背,一行眼泪从他眼角下来。人说父爱如山,可他总感觉他这座山随时要崩塌了,要真有那么一天,他最担心的是他的女儿要怎么办。今天他没有多说一句让她难过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女儿现在心里有多苦。
她没有在病房多呆,妈妈现在不愿意看见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妈妈眼不见为净。
正好徐依泽送饭到医院来,在背后叫她。
徐依泽现在已经出院了,他伤的那只手看起来完好,可是只能够垂在身侧,不能举起来,也不能拿东西,从今以后恐怕只能当摆设。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弟弟了,乍听到他的声音,她都没有勇气转身,她真的没有脸见他。
徐依泽过来,道:“姐,怎么不回家?”
她忍着要冲出眼眶的泪,去牵他受伤的那只手,道:“我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那你现在住哪里?”
“我住在朋友那里。”
他说:“姐,你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依泽……”
“姐,你回来吧,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总会过去的。你不是还要和马峻哥结婚吗。”
她道:“依泽,你不懂,不要担心姐,你一定要坚持来医院复建知不知道,顾医生说了,只要坚持就有希望。”
徐依泽苦笑:“我自己的状况我自己知道,医生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她哽得说不出话来,看见他另一只手上提的饭菜,她道:“怎么是你送饭过来,妈妈呢?”
“店铺不能老关着,妈妈还要照料生意。”
她道:“你不要这么辛苦,以后姐过来照顾爸爸。”
他道:“不用了,我脚还没废。”
她从包里掏了一张银行卡塞给他,道:“这钱你拿着,家里有什么地方要用到钱你都姐打电话。”
他不要,道:“不用了,妈不会要的。”
徐依可几乎是求着他:“依泽,你拿着吧,这不是他的钱,是姐自己的,你不要让妈知道就好了。”
徐依泽还是拒绝了,道:“以后我会养家,会照顾爸妈。”
徐依可看着他的背景,心里一片酸楚,就是在不久之前他都还只懂得玩魔兽世界,偶尔帮爸爸干活干累了都还会抱怨,现在却说,他会养家。是这场变故逼着他成长,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姐姐。
闵正翰和顾念宜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他先看到了徐依可。
她背对着他,明明她前方的走廊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他叫她的名字。
她缓缓回头见是他,有点错愕,又有些难堪的慌张,她的表情他都收在眼里,不禁叹气,这个傻孩子,慌什么,难道他还能笑话她吗!
他走过来,对她笑,道:“怎么每次见了我都傻傻的不知道跟我打招呼。”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好久不见。”
他说:“是有点久了。”
一旁的顾念宜道:“那你们聊吧,我还要去看看一个病人的术后恢复情况。”
闵正翰道:“晚一点再联系你。”
顾念宜点头离开,把空间留给他和徐依可。
闵正翰陪她走到住院部外面的绿地上坐着。
他捋了下她的头发,道:“看来我真的走了很久,你头发都长这么长了……那时候有没有去找我?”
她点头:“有,可是找不到。”
他拍着她的头,道:“真傻,你当然找不到我。”
她低声道:“你不早就知道我是个傻子吗,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问:“下午有没有事?”
“还要回去上班。”
他拉起她,帮她拍去衣角的草屑,道:“别去了,你还没吃饭吧,先去吃个饭,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她有点犹豫,不想再把他扯进来。
他牵她的手,笑得痞气,道:“走吧,难不成你还怕他把我怎么样。”
下午她没有去上班,跟闵正翰吃了午饭后,他带她去拜访一位有名的孙教授,说是对于徐依泽这样的病例很有经验,在他手上有过好几个病患成功的恢复过来,孙教授一直在国外,听说这两天正好回国。
徐依可一听说弟弟的手有希望,立马从顾念宜那里取了病历以及其它的一些治疗资料跟闵正翰一起去了。
那个医生看了片子后,问徐依可:“是你什么人?”
徐依可道:“是我弟弟,怎么样,孙医生,我弟弟的手有希望恢复得过来吗?”
孙医生道:“这些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在你们之前就已经有人为这事专门找过我,其实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这个病人。”
徐依可惊讶的道:“是谁:”难道是妈妈,可是孙医生怎么可能卖妈妈这个面子,特地从国外回来。
孙医生道:“是天星的陈总。”
陈墨阳?徐依可疑心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他不是时个时的都想着怎么把她的家人给活埋了吗!
闵正翰道:“那有希望吗?”
孙医生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治疗方案,这样吧,这两天你让病人过来,我再给我做一遍全面的检查,你放心,像他这样的情况我不是没遇见过,最成功的例子,那个病人现在已经恢复了七成。
出了医院,闵正翰安慰道:“放宽心,孙医生肯这样说,就说明他有不小的把握。”
她点头,只要有一成的希望,她都要去争取。
看看表竟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闵正翰道:“那就一起吃晚饭吧。”
她也想谢谢他,道:“我请你。”
他笑话她,说:“就你口袋那点钱,还不够付小费。”
她又想起了那一次,手中只捏着陈墨阳给的两百块钱,可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请他吃饭,结果狠狠的被他羞辱了一番。现在想起来,才发觉从遇到陈墨阳开始自己干了多少傻事,这样的事情当然她以后再也不会允许自己做了。
闵正翰带她去的地方确实让她连小费都付不起。
毕竟是朋友,他和陈墨阳其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她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是宁愿到陈墨阳身边去,明明闵正翰对自己那么好,即便同是个花花公子他也比陈墨阳有情有义的多。可她知道,就是现在她也依然无法接受闵正翰。
两个人要了个包间,在等服务员上菜的当口,她的电话响个不停,是陈墨阳打来的。她记起来,他早上好像说过晚上要接她下班。
闵正翰道:“怎么不接?”
她道:“是他打来的。”
闵正翰显然很兴奋,道:“来给我吧,我来接。”
她摇头。
闵正翰已经从她手中抽走电话了,道:“你放心,上次我是手下留情,这次动手的话他绝对打不过我。”说话间手上就已经按下了接听键,道:“阳子,是我……刚回来……我跟依可正吃着……”闵正翰报了饭店的名字,道:“菜还没上齐全呢,我们等你,你过来!”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把电话还给徐依可,道:“不用担心,你别看他平常一脸阎王样,他那张死人脸是天生的,吓过不少女人,其实就是纸老虎一只,诈唬人的,从小到大打架我就没输过他。”当然,也没赢过就是了!
徐依可听他这么说有点想笑,当然她不会真的就天真的认为陈墨阳会是只纸老虎。可是如果可能的话,她今晚还真想看看他被闵正翰揍得半死不话的样子。
这家饭店离她的工作地方不远,所以陈墨阳很快就到了,进来看见徐依可和闵正翰两人挨着坐,陈墨阳并不做声,在两人对面坐下来。
其实闵正翰就是故意的,知道陈墨阳要过来,才特地移了位置紧挨在徐依可的身旁。
闵正翰道:“你来得真及时,你看我跟依可还没动两筷子。”
陈墨阳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听说依可的家人病得不轻,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陈墨阳道:“你什么时候改当救世主了,看病救人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阎王要他三更死,他就拖不过五更。”
闵正翰吊儿郎当的道:“我别的没有,就这点神劲,看看我能不能从阎王手中把人给带走!”
陈墨阳冷笑:“那我拭目以待。”
闵正翰依然无所谓的笑笑,他一直都是这样,平常嘴上总是没个正经,给人游手好闲的感觉,其实他做起事来一点不比陈墨阳含糊。
陈墨阳也深知这一点,可是闵正翰不是马峻,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自己总还顾念着那点手足之情。但是,他眸子一沉,最好别把他逼急了,不然他照样翻脸不认人。
饭桌上闵正翰可殷勤体贴了,端茶夹菜的小心的呵护着身边的人,心疼的道:“你看看你最近怎么瘦成这样,肯定是日子过得不顺畅,没吃好睡好,看把你折腾的都没个人样了。”
徐依可起先还会下意识的看着点陈墨阳的脸色,到后来就已经完全敞开胃口。
把闵正翰夹给她的菜都扫光,闵正翰说得对,她最近真的没有一餐是吃得舒心的,没有一天心情是顺畅的。每天都是在眼泪中睡去,眼泪中醒来,她甚至怀疑自己很快就会得抑郁症。
闵正翰满意的道:“你说多大点事,不就是身边躺了个让你添堵的人吗,你该吃好吃好,该睡好睡好,该怎么乐就怎么乐,他还怎么恶心你!对了,我记得你喜欢吃川菜,上次一整桌子,你那哧溜吃得欢畅的啊,我明天再带你去,嗯!”
闵正翰这番话无疑在存心糟践陈墨阳。
徐依可那向来显得无辜的眼眸带了点惊慌,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没敢这么公然的顶撞过陈墨阳。
她那副样子落在闵正翰的眼里更显得楚楚可怜,跟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似的。
陈墨阳停了筷子,出烟吸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他面前作秀。
闵正翰对徐依可道:“你下去问问服务员我们点的大杂烩怎么还不端上来。”
徐依可道:“没有点这道菜啊?”
“有,我点的,你不最爱吃吗,去,下去问问看。”
徐依可起身出去,关上门。
陈墨阳道:“怎么戏演完了,开始清场了!”
闵正翰也抽了烟出来,淡蓝色的火苗舔着香烟,他道:“我听说她订过婚?是怎么回事?”
陈墨阳吐了口烟雾,轻描淡写的道:“只是跟我闹脾气!”
闵正翰道:“那她这脾气倒闹得挺个的,这么说你算是把她哄得回心转意了。”
陈墨阳道:“她回不回心转意都没你什么事,兄弟一场,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你最好少手。
闵正翰将手中的烟狠狠的按灭在桌面,道:“对兄弟一场,我真不想为了同一个女人两次揍你,但你办的真不是人事。”
话落,两个人都已经同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第七章你还是担心他!
徐依可从楼下上来,里面一阵打斗的声响,她站在外面没有开门进去,从刚才服务员说菜单上没有这道菜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是闵正翰特地把她打发出去。
她像上次那样靠在墙边,只不过没有了那种忐忑的心情,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不知道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里面的两个男人此时打得比上一次还激烈,下手都不留一丝情面谁都不肯先罢手。
闵正翰对着陈墨阳的肋骨又一重拳下去,道:“***,你还是男人吗,有你这样整自己的女人吗,她做了什么让你像追杀仇人似的要逼死她!也就是你,换了个人我今天二话不说就一枪嘣了他。
陈墨阳上次车祸毕竟受了重伤,还未完全痊愈,伤口被闵正翰跟石头似的拳头砸下去,身子不禁佝偻起来,险些站不稳。
陈墨阳还是凭着那股子硬气硬撑着站起来,对着闵正翰的下巴也是凌厉的一拳,可明显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了,他道:“你还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闵正翰擦去嘴角的血迹,道:“她以后不会再是了!”
两个人都被对方的拳头砸得趴在地上,谁也站不起来,桌上的饭菜,酒杯子的碎片一地都是。
徐依可在门外静静的等着,里面的声响由大到小,然后稀稀落落的。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会儿,闵正翰拉开门出来,他伤得不轻,脸上到处挂彩,嘴角破了一大块,直冒血,额头估计也伤到了哪,鲜血顺着脸颊下来,有点狰狞。大概是腰腹处被打狠了,他一只手按在腹部上,腰都直不起来。
徐依可看着他这‘身负重伤’的样子,道:“你不是说和他打架你从来没输过吗?”
闵正翰咧着嘴:“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到现在还趴在地上起不来呢……”
一说话又扯得伤口痛,他嗤的倒吸口气,道:“过来扶着我点。”
她过去帮他拿外套,支撑着他高大的身躯,走的时候还是往未关紧的门缝中看,并没有在地上看到据说被打趴下的陈墨阳。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在能看到的空间里只有两把被踢翻的椅子横躺在地下以及一些被打碎的杯子,盘子的玻璃片。
闵正翰道:“别看了,留着他一口气呢,死不了!”
她心一狠真的扶着闵正翰往楼下走,就算他被打死了也偿还不了爸爸和依泽所受的苦。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自己亲人血模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一幕。她忘不了爸爸身下流淌出来的鲜血和依泽脸上的泪水。
闵正翰问她:“会开车吗?”
她摇头:“有驾照,但我没上过路。”
“那你去叫辆车。”他不禁骂道:“妈的,这次得有几天不能动方向盘了……“他又笑:“不过真带劲,我这还是第一次把他撂趴下了,前次跟我动手还横着呢,这次就完全不顶事了他。”
徐依可招手叫了计程车,让他坐进去,道:“他不顶事都能把你打成这样,要是顶事了,你还有命吗?
闵正翰哼道:“他可比我凄凉多了。”
徐依可沉默,有什么好凄凉的,他一个电话多的是女人前仆后继的赶过去伺候他,那个赵咏琳现在不还眼巴巴的等着吗!
前头的司机问他们去哪里。
闵正翰说了个医院的名字,道:“顾念宜处理伤口漂亮,我以后还指着这张脸见人,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疤痕。”
徐依可道:“顾医生后面排着多少人等着她给动手术活命,哪有空闲给你包扎这点伤口。”
闵正翰道:“老同学了,怎么都还有点交情。”不过他跟顾念宜也不过是最近才联系起来。
到了医院,顾念宜果然很忙,值班的小护士道:“顾医生开会去了,这会儿没空。”
徐依可道:“那换个医生给你看看吧。”
闵正翰在顾念宜的办公室坐下,道:“没事,等一会儿,换个人我不习惯,等下再把我的伤口缝个蝴蝶结出来……”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顾念宜还没回来,他大概等得不耐烦了,伤口又疼,一向调侃的语气竟然有几分焦躁,对那个小护士道:“去看看你们顾医生好了没有,说有位叫闵正翰的重伤病患找她,把她给我叫过来。你们医院是开会还是救人!”
徐依可看着他那副样子,这点果然还是跟陈墨阳很像。
要见谁的时候就非得马上到他跟前,也不管人家在干什么,方不方便。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知道他骨子里即使霸道,但其实很少这么表现出来。那个小护士也听说过他这号人物,又无奈的去找顾念宜。
顾念宜最终还是过了大半个小时才过来,他抱怨道:“你们医院怎么都用这么年轻的护士,办个事都办不利索。”
顾念宜察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吩咐旁边的护士准备包扎的东西,道:“我们医院的护士又哪里惹到你了!”她给他清洗了伤口,道:“伤口不浅,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过来。”
麻醉药还没起作用,他疼得有点龇牙咧嘴的,道:“阳子那个王八蛋,下手也没个轻重,你可缝得漂亮一点,别让我破相了。”
顾念宜道:“我估计他也没少吃亏吧。”
他还忍痛酷酷的打了个响指:“果然是老同学,还是你了解我。”
徐依可道:“顾医生,我现在能不能去看看我爸爸。”
闵正翰拉她:“等下一起去。”
徐依可道:“你还是好好的躺这儿让顾医生给你包扎,我自己去就行了。”家里人不会愿意见到跟陈墨阳有关的人。
闵正翰道:“那你早点回来。”
徐依可点头:“我知道。”
徐依可走后,他又跟顾念宜扯起来,道:“女人学医就这点不好,心硬得跟石头一样,这一针一针的下去也没见你手软。”
顾念宜道:“我做的可是救死扶伤的工作,医者父母心,行了,别说话了。”
闵正翰被怄到了,竟然还有女人嫌弃他话多!
不过她沉下脸来,投入专注的样子。那气势还真能把他震慑住。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庄严高贵的气质来。他竟然真就闭了嘴,除了徐依可外,顾念宜几乎算是第二个让他吃瘪的女人。
她给他处理好身上的伤口,道:“让护士带你去照个片子。”
他道:“你不带我去?”
她说:“我还有事情。”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忙,请你吃顿饭你都没时间。”
她说:“当医生的就是这样。”她已经叫护士进来带他出去,自己也准备离开。
闵正翰拉住她的胳膊,道:“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劲,是心情不好还是累的。”
她笑了笑,道:“没事,我就是忙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跟护士过去拍片子,回去注意点伤口。”
他说:“那明天一起吃饭吧,今天耽搁得太晚了。”
她点头,道:“再说吧,电话联系。”
闵正翰看着她的背影,自己的鼻子,她真的不是给他脸色看吗?
他去照了个片子,医生讲解了一堆他也没耐心听,但基本可以确定自己五脏六腑都没走位,便不会瘸手瘸脚的。
从医院出来,徐依可帮他叫了车子。他哼哼唧唧的说自己走不动,非让徐依可送他回去,还要把他护送上楼。
他的住处就是典型的单身汉的地方,房子很大,可是很空。
客厅的东西也乱,完全没归类。厨房更是没有一丝烟火味。
进门,徐依可就忍不住弯腰把散落在地上的垃圾收一收。
他见了,说:“你们女人都这毛病,见不得一丝乱。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其实也没别的女人来过。上次好像还是顾念宜过来的时候嫌他房子乱,随手收走了两包垃圾。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脱口而出了。
徐依可道:“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闵正翰道:“你还回去干什么!我这里有客房,先将就一晚。”
徐依可呐呐的道:“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闵正翰道:“你怕什么,他再能耐还能把你给吃了?”
她还是垂着眼帘,站在那里嘴里虽然不说走也不说留。可那副样子摆明了是想走。
闵正翰道:“你还是担心他!”
徐依可一下慌张的抬起头来,道:“不是……可是……要是我今晚不回去的话,他肯定又会找我麻烦……”
闵正翰看着她,她那欲盖弥彰的样子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或许她对自己都不敢承认。他就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傻这么死心眼的女人。
他叹口气,道:“有事情给我打电话,硬气点不用怕他,他也就是嘴上狠。”
她道:“我知道了,你不用下来,当心点伤口。”
他送她到电梯口,帮她按了电梯,站在那里看她下去。
电梯的门合上了。他还真是没法子,能把她带走一时,却不能把她带走一世。她的心不肯跟他走,所以他输得没有悬念。
徐依可回到家里的时候还不是太晚,九点多,但是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料想他要是去医院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回来,当然前提是他还能从医院回来。
第八章舔着伤口的野兽
她没有带钥匙,是张阿姨来开的门,见到她,张阿姨松了口气,道:“依可,你可回来了。”
徐依可道:“怎么了,他回来了没有?”
张阿姨道:“回来了,浑身是血带伤的,把我吓了一跳,好几个小时了一个人坐在楼上,我让他去医院他也不吭声,就是坐在那里,连灯灯都不让开。回来的时候我看他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伤得可不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赶紧上去看看,让他上医院去,身体可不是铁打的,要是弄出点问题可怎么办,我都不敢睡下。”
徐依可道:“没事,你去休息吧,我上去看看。”
果然像张阿姨说的那样,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黑暗的角落里,周围落地窗的帘子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只有楼下投上来的光线还能让她隐约看见他身形的轮廓。
她去开灯,他听到声响,道:“关了。”
她手按在大灯的开关上没动,闵正翰下手果然狠,陈墨阳一点都没占到便宜。甚至他伤得比闵翰重多了。白色的衬衣上血迹班班,眼眶周围都是血,肿得老大,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她想起了上次车祸的时候,周落洁说他满身是伤。
他换衣服的时候她也看见过他身上的那些疤痕。她可以想象那时候他伤得有多严重,闵正翰也说他今天很不顶事,看来还是上次的伤没好全。
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把灯关了。”虽然口气狠,但听得出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顺他的意思把灯灭了周围又陷入黑暗,她可以听到他轻微的喘气声。他就像一头负伤的野兽,不允许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只肯在黑暗中独自舔着伤口。
她站在旁边,道:“你没去医院?”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道:“怎么,以为自己找到靠山了,还知道回来!”
他也没想吵,因为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喘息声也显得吃力。他的视线都是模糊的,不仅仅是因为周围光线暗的缘故,最主要的还是那一阵阵的眩晕感所致的,自从上次车祸后就留下这个毛病,时不时的就会感到眩晕。当时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到底人年轻,身体底子好,过一段时间不适感就能清除。
可是他现在只感到无比的痛,头都快要裂开了。好像有重物一直敲打着他的脑袋一样。嘴里,喉咙里都是血腥味,有一股血在翻滚着要涌出来。他也不敢咳嗽,怕牵动口上的伤。
她道:“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说完,好一会儿没见他的动静,就好像死了一样,但她知道他还清醒的喘着气。
她站了几分钟就回卧室,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命是他的,他如果不珍惜,她难道还得替他揪心吗?要换做以前看见他伤成这样,她都不知道自己得心疼得哭成什么样了。可现在不是以前,她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变硬了,原本那颗为他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心经过这段日子的这么多事情后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很从容的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甚至还开电视看了半个小时的娱乐节目,最后熄了灯,闭上眼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就是难以成眠,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一阵阵的焦躁涌上来,心烦意乱得不行。
她又开了床头灯拥被坐起来,她想或许是因为太早躺下去了,所以才没有睡意,她更不想去解释自己内心的焦虑是为了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去听外面的声响,没有声音,连他的喘息声都听不见。
她想,隔着这么厚的门,当然不可能听见,可是总该有些动静的。
怎么外面就像没了人一样,周围怎么安静得让她难以忍受。
她想,张阿姨怎么就这么安心的睡下来,也不上来看看,万一今晚他真的……
她掀了被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的时候走的有点急,差点被自己的睡裙给绊了一下,把灯开了后,她看见他蜷缩着身子缩在沙发上。
她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紧闭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她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心里突然一阵窒息,心也跳得慌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竟然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到他鼻子下想去探看看他还有没有鼻息。
颤抖的手伸到他的鼻子下,却突然听见他开口道:“我还没死!”
她吓得啊了一声向后跌在地上,他依然是闭着双眼。
她从地上爬起来,道:“去医院吧。”他一向是最爱面子的一个人。
她知道但凡好过一点他都不会缩成那个样子。她不知道他干嘛发神经的不去看医生,让人知道他被人揍成这样虽然有失他的颜面,但总好过痛成这样吧!
也不知道他是不领情还是没力气回答了,又一片死寂。
她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去拨他的头发,他的头发还是短的,蛰着她的掌心,刺刺的。她很容易就看到了他头上的那处伤,血把周围的头发都粘在一起了。头皮向外翻开,显得特别的狰狞。
她都不忍心看下去,又问道:“真不用去医院?”
他无力的挥开她的手,道:“行了,你进去睡吧。”
她看他不是随便说说,好像真的是要撑着挻过去一样。她莫名的有点生气,回到卧室,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砰的拉开门,气冲冲的出去使劲的拉扯他,叫道:“起来!去医院听见没有,我叫你起来!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很沉,尤其是他自己一点劲都没使上,只靠她的气力在拉着,他被她拽着整个人摔到了地下,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淌血,地板上都沾了血迹。他捂着嘴咳嗽,竟然咳出一团血来。
她朝楼下大声叫道:“张阿姨……张阿姨……你上来!你赶快上来!”
张阿姨本来就不敢睡沉了,一听到叫声立刻就披着衣服上来了。
张阿姨看到这个场景惊呼道:“怎么成这样了,赶快扶起来。”
徐依可有点手忙脚乱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地上缩着身子咳血,然后渐渐的没了动静。她却呆呆的,什么都不知道做。
张阿姨叫道:“不好了,陈先生昏过去了,送医院赶紧送医院。”
徐依可爬起来给周落洁打电话。她觉得自己很镇定,很冷静可是话出口才发现声音是颤抖和破碎的,她道:“周姐,他……他吐血了,怎么办……”
周落洁马上反应过来,道:“你们在哪里?”
“家里。”
“叫救护车了没有?”
“没有……”
周落洁道:“我马上就到。”
周落洁是和救护车一起到的,她站在那里看着医务人员把他抬上了救护车,周落洁拉她,道:“愣着干什么,上车。”
她呆呆的道:“我去干什么?”她去干什么?医院里有医生,她能做什么?最后周落洁还是把她拉上了救护车。
他被推进了手术室,周落洁和她等在外面。
周落洁道:“怎么弄的,怎么又伤成这样?”
她木然的道:“跟闵正翰打架。”
周落洁一听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道:“简直是胡闹,闵总不知道他身上有伤,你还不知道吗?真要出点事,你哭都来不及!”
徐依可眨了眨眼,想她怎么会哭呢?她巴不得他死,他今晚要是就这么死了她从此就脱离苦海了,到时候她放鞭,开香槟庆祝都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眼泪却真的掉下来了,她真的没想要哭,也不知道那些眼泪是怎么流出来的,好像不是她能控制的一样,如失控了的水龙头,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
周落洁也是急的,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忍心,递了张纸巾给她,道:“不会有事的,他身体硬得很。”
其实周落洁心里也没数,毕竟他刚才被推进去的时候是那个样子,难说有个好歹。
周落洁刚才是从家里出来的,走得急,头发都是乱的,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接了杯热咖啡给徐依可,陪着徐依可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等结果。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出来叫病人家属。她也不敢过去,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只有周落洁急急的过去了解情况。
医生和周落洁说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只是低着头喝手中的咖啡,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会儿,周落洁过来,道:“已经脱离危险,等下会送到加护病房,进去看看吧。”
周落洁见她没有什么表示,没有一点去的意思。就道:“他还没这么快清醒过来,你就是进去看他一眼也行,上次车祸伤得比这次还严重,他恢复意识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有没有事,那时候他估计睁开眼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你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干巴巴的等你来看他,又好面子不肯说。
等不到你,心里不舒畅了就拿病房里的护士护工开刀,所有人都觉得他脾气暴躁难以相处,其实他只是想见你而已。依可,我知道你恨他,要是有人那样对待我的家人,我也会恨得牙痒痒,但所有的事情必然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他当时会那样绝情的待你,你只要想一想也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你不敢想,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头上。
他是有错,并且错得不可饶恕,但你肯定也不希望他有事,所以你不管心里有多恨,现在他躺在加护病房里,你都应该进去看他一眼。”
护士过来告诉她们可以进去探视了。
周落洁拉她,道:“走吧。”
她跟在周落洁后面,穿着无菌服进去,麻醉药还没过去,他还昏迷着,脸色跟白纸似的,鼻子上着呼吸管。平常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跟稻草人似的躺在床上,还真有几分可怜。
探视的时间很短,一会儿护士就来通知她们出去。
周落洁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今晚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过两天他可能就能转到变通病房了,以后医院这边就麻烦你了。”
徐依可嚅嚅的道:“可我要上班,周姐,你能不能过来……”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他,她好怕自己会心软,害怕看到他那副样子会淡化她的恨意。对一个人死心彻底的爱或刻骨铭心的恨都不算是最痛苦的,最怕的是陷入爱不能,恨不能的境地。她越来越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走到那一步,她现在只想远离他。
她怎么能动摇。是他害得她有家归不得,是他害得她原本幸福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她必须得恨他!
周落洁道:“这几天我把女儿从学校接回来了,想多陪陪她,又有天星那边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办法过来,我会请两个看护过来帮你,你只要每天下班后过来看看他,跟医生了解一下情况就行,不会费多少时间。”
她还是支支吾吾的道:“不然……要不要通知他的家人?”
周落洁道:“最好还是不要惊动他的父母,陈省长和陈夫人平常都很忙,能瞒下来最好是瞒下来……医生说是断的肋骨到肺里面,造成血……”周落洁笑了一下:“要是一开始断裂的肋骨就到肺里,拖了那么几个小时他早就没命了,可能是你把他推倒的时候那肋骨才刺到肺里,你就当是补偿过错,这几天多过来照顾照顾他。”
她也不知道周落洁说的是真是假,她从未听说过周落洁有女儿,而且她当时确实是把他弄得摔到地上,但也不至于那一下就让他成这样了。总之,她一点都不想承担起‘责任’。
周落洁道:“走吧,我让老张先送你回去,以后就由他来接你上下班,这样你过来医院也方便。”
周落洁就那样走了,她闷闷的回到家里,张阿姨正在擦地板,正是他刚才淌了血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擦得看不出血的痕迹。
张阿姨见她回来,赶紧甩了抹布,道:“怎么样,陈先生没事吧?”
徐依可道:“已经没事了,不过要在医院住一阵子。”
张阿姨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刚才那样子真是吓死我了,你说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心里都过不去,不过当时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去,你知道陈先生不说话的时候是很吓人的,我都不敢多讲。”
徐依可很疲倦,她对张阿姨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回房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张阿姨,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张阿姨到:“没事,你尽管说,还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徐依可道:“这几天能不能麻烦你到医院去照顾他,他那边有护工,就是需要家里有个人过去看看,好跟医生沟通。我知道让你两头跑会很辛苦,我会多给你薪水。”
张阿姨道:“加什么薪水,陈先生给我的报酬已经很丰厚了,他现在住院,我去照顾两天也是应该的,不过,你不去吗?”
徐依可道:“我这几天单位有点忙,还有可能要到外地出差,我怕到时会顾不上只能麻烦你了。”
“哦,这样啊,你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陈先生。”
“那谢谢你了张阿姨。”
张阿姨在背后疑惑的甩甩头,这两口子,她还真是看不懂。
她虽然才来几天,不过也看出了点端倪,这两人相处得似乎并不融洽,但又不像是感情不好,总之很奇怪。
第二天她照常去上班,下了班照常回来,她真希望这时候组里可以去出外景,让她能够名正言顺的离开一阵子。可偏偏最近做的几期节目都不需要出去拍摄。别说出差就是加班都没她的份,在台长的嘱咐下,台里又拨过来一个新的剪辑,承担了她大量的工作。她现在的工作量少的可怜,整天清清闲闲的。
回到家里,张阿姨不在,估计是去医院了。
她一个人也不想做饭,倒到床上被子盖过头逼自己睡一觉。
此后张阿姨倒每天回来跟她报告医院那边的情况,事无巨细。
比如:“今天陈先生神还不错,我进去看他,还跟我说了两句话……”
“今天陈先生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今天陈先生好像没什么胃口,一口东西都没吃……”
“今天陈先生发了一通脾气,医生说这对他的伤口很不好,而且咳嗽的时候又带了点血出来……”
周落洁也打来电话问情况,她就正好把张阿姨的那些话一一转述,其实他住院以来她一次都没去过医院。
今天张阿姨回来,又道:“依可,你要是不忙的话也去一趟医院,今天陈先生还问起了你,他一个人在医院怪可怜的,那几个护工也不顺他的意,请的人再专业也毕竟没有家人细心……”
当时她正在电视机前看八点档的剧情,却回答了一句,道:“我大概没时间过去。”
她都听见阿姨在背后微微的叹气声,现在就连张阿姨都认为她狠心吧,可是他对她狠的时候怎么没有人说呢。
第九章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找借口
这几天倒春寒,早晚尤其冷,晚上十点钟的光景,外面还是很热闹。
张阿姨睡得早,已经合上门在房间里了。徐依可从浴室里出来,本来应该穿上睡衣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但是站在衣柜前,她还是拿了套外出的衣服穿上。
她没有叫司机过来接,自己打车去医院。
在护士那里问了病房号就上去了。
他还是住在上次的那个病房,她都疑心那是他专用的。
她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开了门进去。
病房里开着电视,他躺靠在病床上,闭着眼,她开门的声音并不大,而且还有电视里传出来的吵杂声盖过去,但是他还是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她站在门口处,他在床上,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
一会儿,还是她先掩了门进去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他的神没有很好,毕竟是重伤未愈,眼里有几分迷蒙的混沌,就像是刚睡醒时的样子,嘴唇一片干裂。
他说:“觉得我应该睡了,那你来干什么!”
开口,声音都是沙哑无力的。
她又没话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过来了。
她在他的床边坐下,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道:“你着急?”
她说:“我不急,那你慢慢养着吧……我走了……”
他按住她的手,道:“坐着呆一会儿……”他捂着嘴把头别到一边又开始咳起来,她之前听张阿姨说他经常还会咳血,她下意识的去看他的掌心,但他很快就把那只手放进被子里,角度不对,她也看不清,不过他的嘴角倒是没有血迹。
他的另一只手还按在她的手背上,刚才连转过去咳嗽的时候都没放开,像是怕她走了一样。
大概是他身体虚弱的缘故,本是命令的话此时听起来也有气无力的竟然有点像哀求。
她又重新坐下去,刚才的一番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他疲惫的眼皮子就要快要合上去了。
他说:“帮我把电视关了。”
她拿遥控器关了电视,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
他说:“我要是死了你开不开心。”
她别开脸,说:“你不是还没死吗。”
“我还没把你折磨够,怎么能死。”
她的视线投在窗外的黑夜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陈墨阳,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我一没有卷走你的财产,二没有在和你交往的时候去找别的男人!”
他说:“你也要有那本事。”不过他想起来了,她还真有那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她竟然找了个男人准备结婚。
“明明我们已经两清了,为什么在分手之后你不能让我好好的过!”
他道:“我不好过,凭什么让你好好的过!”
“你不好过你怎么不找她们的麻烦,离开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独独不肯让我安生!”
他差点笑了,道:“你现在是在和我讲理?你不知道什么理在我这里都是行不通的吗?徐依可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不是由你说了,是你在自作聪明……”
一句话说多了他有点喘,口剧烈的起伏。
他一直都没有放开她,手无意识的抚着她的手背,他眼里不经意的柔软和他蛮横的话形成鲜明的反差,闵正翰说,他不过就是嘴上耍狠而已!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翻滚着要冒出来。
她突然揪住了他刚才的那句话,道:“你为什么不好过,我结婚,你为什么不好过?”
我愣住了,一向灵活的头脑此时却好像打结了一样,找不出一句有力的话来反击。
他为什么不好过?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可是被她这么一问,他还是回答不出来。
她却不依不饶:“为什么?我结婚,你难受什么?”
他突然怒了,恼羞成怒!道:“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行了,你回去吧!”
他躺下去,拉了被子背对着她。
她望着他明显绷紧的背部,若有所思,周落洁那晚在医院说的那番话还留在她有脑海里,他车祸后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她!他一直等着她去看他!而且这段日子以来他气得再厉害,话说得再狠,其实也没有真正的对她动手过。她觉得某件混沌不清的事情快要破壳而出。她心里隐约的猜测就要呼之欲出了。只是她还不敢确定!
徐依可起身,觉得这件事自己可以慢慢研究,
他在她背后叫道:“明天过来吗?”
她回头看他。
他有点不太自然,道:“张阿姨每次带过来的饭菜都跟垃圾一样,你明天早上熬点粥过来。”
他见她没吭声,又开始横眉竖眼的,道:“听到没有!”
她说:“我会让线阿姨级你带过来。”
他气结,觉得她存心跟自己作对,她不来看他,他怄,她来,也只会惹他生气,他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好。
以前至少还有个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优点,现在除了每天半死不活的哭丧着一张脸外还有什么啊?自己到底还盼着她来干什么!
第二天她起早了,张阿姨每两天都会更新冰箱里的食物,里面有不少的新鲜素材,她拿出,剁成末,下锅,和着蔬菜和米细细的熬着。
张阿姨起来看见了惊讶的道:“你今天起这么早啊,粥都熬好了。”
徐依可道:“阿姨,你今天不用去医院了,我去吧。”
张阿姨似乎很惊讶,连忙道:“哎,好,这粥是要送医院里去是吗,我先给你盛起来。”
到医院的时候在住院楼下遇见闵正翰和江文韬以及江文韬的女伴。
江文韬现在视徐依可如祸水,见了面也不甩她,带着他的女伴从她面前走过。
闵正翰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道:“你还不是,伤口好一点没有?”
闵正翰自己的额头,道:“没大碍了,我就说他那天怎么横不起来,长进了他,竟然连苦计都使上了。”
话虽这样说,闵正翰的语气里还是透着股担心,她想,毕竟是兄弟,再怎么闹,也不可能为了她一刀两断。
江文韬在前边吼道:“你不走,还跟她在那里扯什么呢?”
闵正翰没理,依旧和徐依可说着话。
江文韬不耐烦了,过来对闵正翰道:“明知道他那心思,你还在这里缠绵什么,让他知道又得咳出血来,你嫌他躺在上面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徐依可也知道江文韬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闵正翰道:“你撒什么疯。”
江文韬彻底火了,指着闵正翰,道:“我看是你们都疯了!不就这么一个女人吗,至于让你们打得躺到医院里吗,活生生一祸水!”
闵正翰道:“你没病吧你。”
“怎么,你也想把我揍趴下是不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竟然把他打到送重症病房?”江文韬推搡了把徐依可,其实他也不是要动手,只不过怒气上头,下手难免没有把握好力道,徐依可踉跄了两步,手里的粥掉下去,有一些洒在她的手上,杯子的保温效果好,那些粥都还是滚烫的,徐依可吃痛的啊了声。
闵正翰急的拉过她的手看了看,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身上蹭,想把她手上的东西弄干净。
江文韬看不下去了冲着徐依可道:“就那么点温度还能烫着,在我两个兄弟之间蹦跶,耍着玩呢!”
闵正翰真动手了,揪着江文韬的前襟,道:“我让你不说人话!”
江文韬的女伴看着着急,上去劝架,道:“这是在医院,大家都看着呢,别打了。”
两个大男人不听,像麻花似的,扭着就要打起来了。
江文韬的女伴一不小心被撞得跌倒在地,江文韬这才松了手过去扶,道:“晓晓,没事吧……”又怒气冲冲的指着闵正翰:“王八蛋,你推她干什么!”
那个叫晓晓的女孩道:“没事,没事,走吧。”她又对徐依可抱歉的笑笑,道:“不好意思,他没恶意的。”
江文韬道:“跟她道歉干什么!多余!”
说着就搅着晓晓走了,一路上好像还低着头问她有没有摔到哪里。徐依可呆呆的看着,多久之前自己和陈墨阳也有这样甜蜜的一幕。真的是往事成烟。
闵正翰道:“他就是嘴贱,你不用理他,走,去洗洗,擦点药。”
还好洒在手上的粥并不多,涂一层药膏就可以。
她对闵正翰道:“你回去吧。”
闵正翰想了想,道:“依可,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道:“不知道,以前想过很多以后,可是最后还不是都变了,我也不敢想了。”
从再次回到陈墨的身边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没有以后了,之后的人生再怎么变幻莫测,时间再怎么遗忘伤痛,她跟陈墨阳都不可能有以后,更不可能有未来。她才发现原来没有他的种种未来她竟然都不想去设想,更没有了期待。原来这也是件令她绝望的事情!
闵正翰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想,必须想,依可,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对阳子还有没有感情,还想不想离开他。”
她道:“要是我离开了,我爸妈怎么办,他会放过我的家人吗?他说过了,我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到时候他一定不会……”
闵正翰扶着她的肩膀,和她对视,道:“依可,你在找借口,如果我保证你家人绝对会没事,这件事情你完全可以自主,你还会不会呆在他的身边。”
她张着嘴,却回答不出来,难道一直以来那些真的全都是她的借口吗?
闵正翰道:“你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他也不忍心让她去面对她心底的想法,但是他得逼着她,不然她可能就宁愿一辈子当鸵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下去。
她点头,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她恍惚的进病房,陈墨阳已经醒了,看见她手背上涂着的药膏,道:“你手怎么了。”
她道:“给你带来的粥洒了,你要是想吃的话让张阿姨再给你送来吧。”
她走到床对面的沙发坐下来,脑袋很乱,心更乱。
刚才闵正翰的话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力了,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认真的去想这些问题。
她一直觉得是他逼着她,强迫着她,所以她才不得已留在他的身边。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所有的希望都被他掐断了,只剩下这么一条路,所以她才无可奈何的和他同床共枕。
可是闵正翰却告诉她,不是这样子的!
是她在找借日留在他身边,他是害得她的家支离破碎的元凶。
她和他之间再无重修旧好的一天。所以如果她的家人能够安然无事,并不会因着她的离开而遭殃,那么她还能有什么理由留在他的身边!
只有他的胁迫,才是她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理由。她只有这么想才能够心安理得。
如今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她在骗自己,原来是她自己不肯走。别人都看出来了,只有她自己还蒙在鼓里,不愿意承认。承认了,她便连那唯一留下的理由也失去了。承认了,她和他之间便是死路一条了。
他看她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跟磕了药似的搁那儿飘忽着。
他一连叫了她几声,她才抬头。
他道:“你怎么了,没睡醒?”
她用力的甩头,道:“我走了,我等下让阿姨给你送饭过来。”
他说:“我现在饿了,医院下面有卖粥的,你去买。”
她只得去买了来,他让她喂他吃,她也喂,一勺一勺的送到他嘴里。
他又说烫,她只好每一口都替他吹凉。
他似乎是满意了,嘴角都有点翘起来,把她买回来的粥都喝光了。
他拍着自己身旁的位置,道:“陪我躺一会儿。”
高级病房里的床不输家里那张豪华大床,他就是住院也得讲究一把,可是没有了她躺在身边,总不对劲。
徐依可看着他那张脸,那样的熟悉,自己曾经那样的迷恋,棱角分明,带着勾人的邪气,让人忍不住沦落。女人总是爱着坏男人,就因为他的坏,所以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柔情才是致命的毒药,让你上瘾,欲罢不能。她当初不也是爱上了他的坏吗。
她手指攀上他的脸,抚着他的五官,眉毛,鼻子,眼睛,下巴。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走了,她会怀念他吗?会偶尔想起他吗?
陈墨阳把她的手抓在手上,虽然他很喜欢她这样亲昵的动作,但是她的眼神和神情为什么那么朦胧,让他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一丝不安来。他位着她躺在自己的身旁。
徐依可侧身将脸抵在他的腰上,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现在对立的立场,如果一切都还像她恋着他时一样,那现在依偎在他身边该是多么幸福,可是覆水难收了!
她闭上眼,能不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些恨,那些怨,让她假装她和他现在还有未来。假装她和他之间是一对幸福的恋人。
陈墨阳揉着她的长发,低头在她头发上落下一个吻。
她想问他:”陈墨阳你是不是爱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如果还没有,那就不要爱了,会很辛苦,可是她又不甘心,他理应陪着她受折磨。
窗台的风灌进来,吹着窗帘轻轻飘动,很宁静的早晨。
两个都闭着眼,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长久以来,如此平和而温暖的拥抱。
第十章是他亲手拆掉了未来
她跟闵正翰说自己要好好想想,但是却总是不能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
日子在她百般纠结中一天天滑过去,他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院后不久,陈太太还是知道了他住院的事情,把他叫回去了。
大概回去又被陈太太给训了一通,回来的时候脸臭得跟什么似的。
当时她正给小狗洗了澡后吹毛,那是前一段时间闵正翰给她的一只白色松狮犬,小家伙胖嘟嘟的特别可爱,又通人,徐依可爱不释手,一有空就抱着它逗着玩。
陈墨阳是最没爱心的一个人,尤讨厌这类阿猫阿狗的,但看她喜欢,他也就忍了。
那只松狮犬因为他平常不待见,所以跟他也不亲,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他进门,竟然追在他腿边跑,咬着他裤管不放,他本来心情就不爽,就着撒气,一脚把那只松狮犬给踢得几米远了。
狗狗发出可怜的唔鸣声。
徐依可心疼死了,赶紧跑过去抱起来,小狗的腿上都流血了。
徐依可道:“你干什么!连我养的一只狗你都不放过!张阿姨,帮我找药箱!”
他本来已经往楼上去了,听她这么一说,他又转身回来,提着那只狗的脖子直直的朝大门走去,拉开门一把丢出去。
他住院的时候她几乎是不闻不问,闵正翰送的一条狗,她倒是当成宝的供着,什么玩意儿!
徐依可只看到小狗在他手中四肢蹦跶着,发出可怜的叫声,等她反应过来冲过去的时候,已经被他扔出去了。
徐依可尖叫着要去开门:“狗狗……”
陈墨阳拽着她的胳膊把给拖回来甩在沙发上,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在见他,我没空跟你算帐,你还不当回事了,跟我得瑟!”
徐依可现在只关心着她的狗,自己去不了就叫道:“张阿姨,狗狗在外面,你赶紧去帮我看看,它等下跑了……”
张阿姨战战兢兢的哎了声,还没出去,陈墨阳就吼道:“今天谁敢把那只狗提回来,我就把谁的皮剥下来晾着。”
张阿姨被他那副样子吓住了,不敢动。
徐依可想着她那受伤的狗就开始哭,他道:“别以为有闵正翰给你撑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把我惹火了天皇老子给你当靠山都没用,你以后再去见他试试,我多的是法子治你!”
其实他会这么气是有原因的,刚才回去的时候被陈太太给训一顿是难免的。
可是陈太太最后说那番话让他梗在心头,跟一针似的扎得他难受。陈太太说:“家人毕竟是家人,亲情是斩不断的。她总有一天是要回到父母的身边,到时候就算她对你感情浓烈到可以原谅你犯下的混账事,难道她的家人也可以接纳你吗?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她会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她要是跟了正翰,我虽不敢说她将来百分百是圆满,但至少比在你的身边要来得幸福!”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拆散他跟徐依可,徐依可不是他母亲心目中的媳妇人选。但是不可否认自己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他不得不承认,在他母亲下手之前他自己就已经亲手拆掉了他和徐依可的未来。从他切断她所有的后路开始,他也就亲手切断了他和她的将来。
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走在了绝境上了,以前从未想过要和她走得那么长远,在一切皆有可能的时候他没有珍惜,直到今天,把彼此都推到了困境上,他竟然莫名的生出了这样的渴望来。
这是怎么的一种孽障,他怎么会作茧自缚到这个地步。
他想起不久前陈正国骂他的那句话,说总有他哭的一天,他现在怎么觉得自己离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徐依可捶着身旁的沙发,道:“陈墨阳!你怎么不捏死我,你怎么不把我也扔出去!”
他说:“你再闹?自找没趣!别逼着我动手!”
陈阿姨也过来解围,道:“别哭了,别哭了,哭坏眼睛了明天怎么出去!”
她推开张阿姨,从沙发上一口作气,拉开门跑出去。
张阿姨在后面叫着,道:“陈先生,你看这……”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往楼上走,道:“别管她,有本事别回来。”
这一气头还有点晕。
徐依可出去后楼道里已经没有了狗的影子,她沿着楼层,到了小区的花园,一路上哭着找过去,小区的保安都对她侧目,她也顾不得形象,急得到处找,听说江乐很大一部分人喜欢吃狗,万一她的狗狗被抓了,炖了,怎么办!
陈墨阳洗了澡,到书房处理会儿工作,出来,又忍不住到楼下,没看见她的身影,他问阿姨:“她还没回来?”
张阿姨道:“是啊,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不要出去找找,我听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陈先生,女孩子都是要面子的,哄一哄就好。”
他还嘴硬,说:“她要回来自然会回来。”
可其实心里已经焦躁得不行了,她是不是真的跑去找闵正翰了,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他现在应该做什么,派个人把她抓回来?
他在楼上焦躁的踱步,听到外面的雨声,面子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担忧。他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道:“我出去找找。”
张阿姨在背后摇头,这两口子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尤其是陈先生,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女朋友惹哭,每一次哭了最后还不是他自己遭罪。
他先在小区里转了圈,没见到她影子,那个值班的保安认识他和徐依可,见了他,道:“陈先生,还没找到狗啊,我刚才还跟徐小姐说这狗不会跑出去的,就在这小区里面找找。”
陈墨阳问道:“那她现在人呢?”
保安道:“好像是跑出去外面找了。”
陈墨阳听了赶紧去取车,沿着小区外面的道路焦急的寻找,雨下得有点大,又是晚上的,视线模糊。他开了一圈没找着,怕自己错过了,又沿着原路回来,她跑出去的时候身上没带钱包,就是在外面住宿她也没钱,除非她真的跑去找闵正翰了。
想着她应该没那么大胆子,自己刚才都还刚吓唬过她,她脑袋再不灵光也不会傻到倒捋老虎毛!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可能,她现在不比以前,不知道是因为胆子大了,还是因为已经看出来他不会动真格,最近她经常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动不动还会跟他顶嘴。
他滑着车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小区外面的路灯下看到了她,下着雨,她还在草丛中扒拉,真是脑袋生锈了,就不怕一个雷下来把她劈死。
他下车,拽她,道:“跟我回去。”
她不理他,一个劲的猫着腰唤那只狗的名字。
他抄着她的腰就把她抱起来,她又打又踢双骂的,跟个泼妇一样,还好下着面,小区里的人少,不然他脸都得被她丢尽了。
他把她塞进车里,从车库上楼。
张阿姨开了门,见她回来也安了心,又看她那副全身湿透的样子,道:“淋成这样,赶紧洗个热水澡,不然要感冒了。”
陈墨阳对张阿姨道:“你去熬一碗姜汤。”
他拖着她:“上去洗澡。”
他帮她放了洗澡水,出来看见她还拉着脸坐在那里,他过去道:“还不去洗!”
她负气的甩开他的手,到浴室去。
他想,不就是一条狗,至于吗,连洗澡水都给她放了,简直成了她的老妈子了。
她洗了澡,穿着睡裙就扑在床上,身子压着被子,脸朝下埋在床里,鼻子一抽一抽的,肩膀耸动着,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又在哭,他可真心烦!
他坐在床边,推她的肩头,道:“跑了就跑了,明天我给你买一只。”
她霍地抬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你死了你妈能再生出一个你吗!”
他瞪眼,竟然拿他跟狗相比。
她说完又埋首继续哭起来,他忍了,再招惹她,她等下越发哭得没完没了的。
他道:“那我明天帮你去找还不行吗。”
她披头散发的坐起来,推他:“你去,你现在就去……王八蛋……你只会用暴力,看什么不顺眼就毁什么,你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啊!别人的命就不重要吗,你是什么,你凭什么掌握别人的生死……我也看你不顺眼,你怎么不去死……”
她捶打着他的膛,哭得喘气,他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就不仅仅是指这只狗的事情了,他知道她心里对他有怒气,有恨,但他也感受得到其实她还是爱着他的。他隐隐窃喜,却也担忧。
她这样子让他心里难受,他抱着她,道:“别哭了,我明天肯定帮你把它找回来,”
她还在跟他闹,不准他抱,就算狗可以找回来,但他可以让过去的时光重来一遍吗?
张阿姨端了姜汤上来,道:“赶紧喝了。”
他接过来,送到她嘴边:“把这喝了。”
她脾气大,手一挥,连汤带碗的滚到地下,顺带还洒了他一身。
张阿姨倒吸口气,就怕他会发脾气。
陈墨阳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姜水,脸上确实不好看了,不过没发出来,对张阿姨道:“还有没有,再给她弄一碗上来。”
她拳头砸着床铺,喊着:“不喝,不喝,不喝,你去死!”
她不知道她那样子完全就像一个任的小孩,典型的是在撒娇。
陈墨阳没理她,交代完阿姨后自己就洗澡去了,真是越哄她还越来劲,干脆把她晾着。
张阿姨和陈墨阳出去后,她又躺下来,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也挤不出眼泪来了,但她还就是硬要哭。
陈墨阳在隔壁的书房呆到半夜才进卧室,她已经哭累了,睡着了,头偏着搁在自己的手臂上,被子也没盖,还被她压在身下,她就那么睡过去了。
他拿了条毛巾给她擦了脸,让她躺好,自己坐在那里看她,她在梦里都还不时的抖一下肩膀,让他看了好笑,也不知道她这子算软还是算硬。
她睡着的时候真的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她本来也就没长大。一下子碰上了他,生活被搅得乱七八糟,被逼着离开她原来的世界。
她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去公司了,张阿姨说:“依可,陈先生说帮你请了假,今天不用去上班了。”
她怏怏点着头在饭桌上坐着,她这双眼睛昨天哭得确实是见不得人了。跟被马蜂蛰了似的,都看不见美丽的双眼皮了。
开春了,小区里的花都陆续绽放,她坐在窗台上,觉得无聊死了。
一直坐到快中午,孙医生给她打电话,说她弟弟已经两次没有过来治疗了。徐依可着急,打了车就回去,这刚有一点点起色,怎么能就不治了。
她一直让孙医生瞒着家里那边,就怕依泽知道是她找的医生会不肯去治疗,现在依泽估计都已经把她和陈墨阳划成一堆了。
徐爸爸上个星期已经出院了,虽然医生说最好是再住在医院里静养,那身体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回来的。
她当时也劝爸爸,可怎么都劝不下来,她知道肯定是家里不愿意用她的医院费,那么大一笔钱,家里人想也知道不是她拿出来的,以妈妈那要强的格,宁愿逼死家人也不会用陈墨阳的钱。
当时再去到医院看见空空如也的床位时,她就蹲在地下哭起来,还是顾念宜把她劝到办公室,说,只要不干活,不断药,在家里养着也没大碍。她最害怕的是爸爸又会不听劝的自己去搬货物。
其实她偷偷跑回去过好几次,每次都只敢站在小区外面的角落里,有时候站一整天都不会看见家人出来。
下了车,她心里有点忐忑。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看见有人进去买钢管,妈妈踮着脚吃力的从架子上把那些沉重的钢管一的抽下来,弟弟也站在一旁帮忙,可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力,只好用肩膀顶着。妈妈手一滑,钢管差一点就整掉下来砸在弟弟的脑门上,旁边站着的买主也吓了一跳,估计也是看着觉得可怜,买主自己动手搬货物了。
徐依可的心揪得疼,手捂着嘴,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站在街角使劲的忍住哭声,等到客人走了后,她才进去。</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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