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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杂事
5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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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也许是老天爷听见了许小文的祈求,原卓阳打了个电话之后遗憾的告诉许小文至少未来两个星期内都没有机会和蒋毅吃饭了,蒋毅暂时不回B市。更多小说 Ltxsfb.com
“说是还有事情要办,依我看八成是哪个人勾住他的心思了……”原卓阳开了一个暧昧的玩笑。
许小文配合的笑笑,不期然的想到在西安偶遇的安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对了,阿姨的生日我也没去,你告诉我阿姨喜欢什么我好补一份礼物。”
原卓阳思索一下:“我妈喜欢玉石首饰,不过那太贵。其余的送的人多了……干脆你写副字当礼物得了,亲手写的意义不一样,比外面买的有诚意。”
别的当然是自己做的有诚意,但是自己写的字画的画能喝外面买的名家之作相比吗?
许小文烦心了,自己那家当,真要送份上得了台面的礼物只能选择“倾家荡产”这条路,而且人家也不稀罕。他还记得他妈叫人家亲家母那会儿,原卓阳母亲那一阵白一阵的脸。婆婆和媳妇是天敌,你就是把自己的肉割给人家人家还嫌腥——呸呸,什么婆婆媳妇的……许小文悄悄的拍脑袋似乎要把那奇思怪想拍没了。惹得原卓阳不住的瞧他:“你头疼?”
许小文白他一眼:“问你等于白问能不头疼吗。”
原卓阳无奈,一般他送礼物都由秘书助理去办。重要的比如他爸他妈,他当然知道送什么能讨老人家欢心。只是好的东西价格许小文承受不起,他虽然不会书法,但是打小那个环境过来眼光还是不错的,许小文那笔字在他看来不说惊天地泣鬼神拿来送人还是过得去的,只不过许小文名不见经传的,不够体面。话又说回来,生日都过了,也没人对他的礼物指手画脚。
“礼物就是个心意,要是太注重礼物的本身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原卓阳义正言辞的说,把脖子凑到许小文跟前:“这领带太紧了,重新打一遍。”
许小文转亮出后脑勺以示对他的鄙视。
原卓阳得了个没趣耸耸肩,对着镜子把领带解了重系。
许小文后来又自己苦思冥想了大半天,终究舍不得自己那家当去讨好婆婆——啊,不,是丈母娘。决定按原卓阳那不靠谱的提议写副字当礼物算了。反正卓兰也不喜欢他,估计他送钻石和送玻璃珠的效果一样,自己写的字还省钱省事。——他又不是傻子难道像电视剧里的小媳妇一样做牛做马呕心沥血任劳任怨……以求得对方的接受和承认吗?
省省吧!他相信自己重活一世绝不是老天爷为了让他演苦情剧!
公寓是够大了,但是东西不全。而且看看那米色的地毯,那零零碎碎的摆设……许小文决定去书法社那儿写去,他好多装备都搁在那儿了。早做早了,许小文立刻出门乘车到了学校,边走边思索写什么字好。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会不会太敷衍了……那写什么呢?鉴于原卓阳对寿礼的提议,许小文完全失去了与原卓阳商量的兴趣。
又是期末考试临近的时间,莘莘学子们驻扎在图书馆教室宿舍等战地苦读,校园中行走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大半。许小文自然不怕考试,和别人行色匆匆,谈笑间也带着烦躁的模样不同,他步伐悠闲,漫不经心的样子倒引得别人多看了他两眼。
从书法社出来,他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虽然没课,但是已经来了干脆去宿舍逛一圈,反正也没事。走到宿舍下小超市,他看见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零食干脆进去买了一大包吃的给室友们磨牙。
果然他带的零食比他自己受欢迎百倍。几个人忙不迭的接过零食拆开就吃,对他随便意思意思的“啊,来了。坐吧。”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背书是个脑力活更是体力活,饿死我了。”王文武三两口吃掉某牌子的小面包两个。“有干,你应该再买水果。”
许小文觉得牙痒痒,这家伙看书把脑袋看傻了吧。
其余人大笑。
许小文在宿舍里和室友们玩笑打闹一会儿吃了午饭回书法社继续挥墨。他没有电视电影里大拿的境界一笔挥就,可能是最近练习少了,写了几个字都不满意,揉了纸重写。
到了晚上,林霖打电话叫他出去聚餐。晚饭没有在食堂吃,几个人纷纷表示最近用功过度需要补一补,提出了两个选项:火锅或烧烤。
从来没听说过吃火锅或是烧烤能补脑的……不过火锅……真的好久没吃了,许小文感觉嘴里唾沫分泌增多……
这两种食物各有拥护者,最后举手表决,三比二选了火锅,姚慎因为两种都喜欢举棋不定被一致剥夺表决权。
在寒冷的天气里吃火锅是一种享受,再配上啤酒简直是神仙也羡慕。许小文因为有过前车之鉴,不顾众人的嘲笑鄙视坚决的把自己面前的啤酒换成豆奶。于是吃完饭后,他作为最清醒的人当仁不让的担负起了护送的责任。林霖没醉,能够绑着照顾一个。每逢喝酒的场合,许小文都十分佩服林霖。无论林霖和多少酒,白酒红酒啤酒,从来没见他喝醉过。这大概是他最像东北大汉的地方了,相对于他的体型和个性而言。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一个深情的男音伴着吉他声在空中飘荡。
音乐从女生宿舍楼那边传来。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往宿舍跑边跑边说“快有人唱情歌表白”。姚慎看见人都往那边跑非要去看热闹,另外几个半醉不醉的也起哄。
走进了一看,一圈儿蜡烛围城一个大大的心型,心型中央一个剪了时下流行的碎发的阳光男生弹着吉他仰头对着女生宿舍楼的虚空深情弹唱。
“哇~好浪漫~”
“女主角呢?女主角是谁?”
“那男生不是音乐系的系草吗?好浪漫啊~要是有人这么对我这辈子都值了!”
以上是围观的大部分女生。没有评的眼里也难掩羡慕。
“靠!这么招摇当。”
“女生谁呀?长得漂亮么?”
这是男同志们的心声。
“来了——来了——”一阵乱叫。从女生宿舍楼跑下来几个女生。围观人群的眼光刷刷刷集中在下来几个女生身上,八卦的**遮都遮不住。
许小文小小的诧异后悄悄的往后面人群里退了两步。
“哎呀你踩到我了!”后面一声惊呼。
“啊对不起对不起——”许小文急忙道歉。
这声音在吉他声,歌声,八卦声里实在不起眼。但是刚下楼的叶雪璃却一下子把眼光对准许小文。
许小文自认没做过亏心事,挺起胸膛,也不闪躲目光。
所幸叶雪璃看了他两眼便移开目光。
心型中央弹吉他的男生见到叶雪璃兴奋的跳出来,人群中有个女生立刻上来递给他一支玫瑰。他举着那支玫瑰三两步到叶雪璃面前:“送给你。”
“哦~哦~哦~”私下里起哄的声音不断。
男生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
叶雪璃伸出手——啪的打掉那支玫瑰。
“哗众取宠!”
“虚——”怪叫的起哄声变成了嘘声。
“你无不无聊啊!再做这种事别想我理你。”叶雪璃一甩头发转身奔上楼去。留下那个男生尴尬失落的望着叶雪璃窈窕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申请了下期的榜单,有小黑屋的鞭策更新肯定会多
呃,还是需要着锅盖遁走~
☆、55
洁白的宣纸缓缓展开,露出黑色隽秀的字迹——萱草凌霜翠,灵芝浥露香。卓兰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扯出一抹笑:“不错,收起来吧。”
原卓阳歉意的看向许小文。许小文低头夹菜,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是意料中的事,卓兰会喜欢他除非天下红雨,连带的他送的东西自然更加不得她的欢心。
话说回来,谁家当妈的会高兴自己儿子是同性恋,会欢欢喜喜的和儿子及儿子的男朋友一起过生日。许小文的存在简直就是在戳卓兰的心窝子,不住的提醒她她儿子异于常人的嗜好以及她永远也不可能有的亲孙子。
她没把许小文当透明的或者谩骂责打算是她教养好。
许小文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于原卓阳双亲的任何态度都坦然受之,不卑不吭,不哀不怨。
原卓阳本来的意思是在家里吃顿饭一家人亲近亲近,但是卓兰硬要出去吃,所以选了这家酒店。一进包厢就催服务员上菜,原建国捧着茶杯不时的啜两口,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话。卓兰则专心致志的夹菜吃饭。
虽然冷淡疏远,其实原卓阳对现在的形势已经是非常满意了。他又不是脑袋抽了,非要父母把许小文当儿媳妇似的亲近,别说那是为难父母,连他自己也想象不能。这样和和气气的,偶尔一起出来吃顿饭,能够维持和平,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在他的设想中,卓兰那关好过,毕竟他母亲最先考虑的是儿子的感受和需要,但是原建国也这么平和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恐吓,没有谈判,没有兴师问罪,甚至没有提起他们父子间的那个协议!
对原建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和许小文,原卓阳说不上是轻松还是烦闷。好比一个人为了迎接敌人已经做好了最细致最全面的准备,结果敌人却不来了。可是是真的不来了还是假的不来了呢?
估计只有亡故多年的司马懿老先生知道他的心情是多么的天人交战。
原卓阳认命的拿起筷子吗,加入到专心吃饭的行列中去。如果这家酒店的大厨看到这间包厢里的客人如此捧场一定会感动涕零的。
这样卖力的吃,一段饭能吃多久。
没一会儿几个人既纷纷搁下筷子。
“去结账吧。我也累了,回去睡会儿午觉。你们就别跟着我了。”卓兰吩咐原卓阳。
原卓阳出去结账,包厢里一片沉默。许小文捧着茶,和原建国刚进包厢的模样倒有几分相似。
“阿姨,原叔叔!”出了包厢,迎面碰上一熟人。卓兰脸色一变,瞬间又换成慈祥的笑意:“澜熏啊,真巧。你也来这边吃饭?”
冯澜熏惊喜道:“是啊,这真是太巧了,我陪姑姑出来吃饭,没想到这么巧遇见阿姨。还有叔叔和卓阳。咦~这位是?”她娇羞的目光转到许小文身上变成了疑惑。
卓兰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冯澜熏正好奇的打量许小文,没有注意到。
“这是我的好朋友,许小文。小文,这位是冯澜熏小姐,本市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很了不起的。”原卓阳接过话头为两人做介绍。
冯澜熏听见原卓阳赞美她的话,眼里闪过喜色。对许小文的笑容变得和善两分了。“卓阳的朋友一定也是青年才俊了。不知道许小文哪里高就?”
“我还是学生。”许小文道。
“啊!”冯澜熏惊讶,不是工作时认识的?原卓阳在美国读书她是知道的,许小文现在还是学生,显然是读的国内的大学,圈子里也没听说过这号人,他是怎么和原卓阳认识的,还能和原家人一起吃饭?
“走了。”原建国硬邦邦的甩出两个字。这位长辈一出口,冯澜熏可不敢再拉着他们说话。
“我姑姑还在包厢等我,叔叔阿姨再见。”冯澜熏告辞。“卓阳,有空电话联系。”
“好。”原卓阳含笑答道。
许小文心里闷闷的。这位冯澜熏小姐他知道。原卓阳妈妈属意的儿媳妇。他不介意原家对他的冷眼,但是并不表示他不介意原卓阳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到底不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被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所以看到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心里就会不舒服。哪怕他清楚的知道原卓阳的性向,知道原卓阳和冯澜熏不会也不可能有什么。
“怎么不高兴了?”原卓阳这是明知故问。不说他把许小文看得透彻,只是一顿饭吃下来,以他的智商哪里看不出来许小文心情变化的原因。
许小文正要说话,突然他的手机叮铃铃的响。
原卓阳皱眉道:“怎么不换个来电铃声,还是系统自带的。”
许小文不理他,看了来电显示的号码才接通。
挂上电话,原卓阳问道:“谁呀?周末还找你,不会是哪个大美女吧。”
“大美女怎么会看上我,人家只会对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青眼有加。”许小文拨弄着手机上的挂饰,眼睛盯着车窗外的行人。
原卓阳笑了:“果然是不高兴了。”
许小文没说话。
原卓阳继续说:“看你吃醋的样子难得,我今天要多看两眼。”
“无聊!”许小文气恼道。“前面把我放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回去。你妈不是叫你回去有话跟你说吗。”
原卓阳脸上出现讪色,他妈大概遇见冯澜熏受了刺激,除了酒店门一面子也不给许小文留,直截了当的吩咐原卓阳:“回家,我有话跟你说。”要在许小文背后说的话,想也知道是什么话。难怪许小文心里要不舒服。
转念又想,自己费尽心里把许小文代入自己的社交圈自己的家庭,从他们特殊的关系来看,自己已经做了很多人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哪怕许小文的父母上回来,他不也是做小伏低陪尽小心。
许小文平时不是很懂事吗?怎么今天开始小心眼了。
既为许小文吃醋而得意,又为许小文生卓兰的气而不满。原卓阳果然听许小文的话,在路边放下他,驱车回了原家。
许小文目送原卓阳的车走远,摸出电话,在已接电话的第一个按了回拨。“二十分钟后在老地方见。”
许小文找的私家侦探有两个。本来这种不光明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他最先找的那个技术太差,一直都没有拍到猛料。于是许小文又通过别的渠道找了另外一个业界比较出名的。刚才那个号码的主人就是。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收获了。天知道许小文是费了好大劲才在原卓阳面前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许小文和私家侦探接头。原卓阳再一次面对自家母亲的精神攻击。卓兰的态度十分坚决,你要搞基随你便,是好是歹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但是他必须给他们老两口一个交待。
卓兰所谓的交待即使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只要原卓阳肯和一个女人结婚生下孩子,私底下无论他和谁在一块儿她以后都不管了。许小文不是他儿子她管不着,原卓阳可是他怀胎十月拉拔长大的,这件事必须依她。
原卓阳在卓兰的怒火下头大如斗。
“妈,你这样不是要我把小文当成古代的见不得人的小妾,还要……我娶个正房大老婆……”
卓兰被原卓阳的比喻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原卓阳的手抖个不停。
原卓阳看他妈被气得不行,赶紧扶住她坐下来。
“妈,别的什么都行,就这件事不行。无论你说什么都不可能——我不能害了人家女孩子。”
原卓阳直到深夜才回到公寓,打开门房子里一片黑暗。似乎许小文还没回来。这可是少见的现象。
他打开客厅的灯,柔和的灯光撒开。卧室里也没有人,原卓阳一边往书房里走一边摸出手机拨通了许小文的电话。
叮铃铃的铃声从书房里传来。
许小文打开书房门。“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许小文在家里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现在正是患得患失的时候。而原卓阳被卓兰逼了一下午,连饭也吃不香。想找个人来说,家里只有许小文,卓兰说的那些话根本不适合对许小文说。
原卓阳神色郁郁,许小文心不在焉。
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仍然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明天开始要享受重口味麻辣烫了。准备好了吗?姑娘们?
☆、56
安然脸色煞白的从家里冲出来。
不,那个地方已经不可能称为家了。那个男人说安家没有他这样不要脸的儿子,从今天起他和安家再也没有关系。
哈哈哈……
安然冷笑。
原来在这之前他还是安家的儿子,他还以为在后母进门之后他就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
是谁干的?谁会有机会拍下这样的照片还送到他家里来?
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除了他和成志恒的,竟然还有他和别的男人神情亲密的照片。
“你给我滚,不要再说是我安家的儿子,以后我的家产你一分都别想要——给我滚——”安父的咆哮不停的在安然耳边回响。
是谁?
难道是安乐?不,安乐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和心机。那些照片不是短时间拍出来的,有个神秘人物在背后跟了他很久。安乐做不到,他要是想撕破脸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更大。难道是那个女人。
安然想来想去,他一向人缘好,除了那个女人他想不出有谁会想害死他。老头子现在要把他赶走,那个女人就称心如意了,以后老头子的财产全是他们母子的。
做梦!他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安然擦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按下心中的愤恨,惊惶。安家暂时不能回去,老头子正是气头上,不过他不在母子俩不知道还会怎么火上浇油。不能在外面住太久,还是要想办法哄过老头子……
许小文躲在暗处目送安然夺门而出,在路边徘徊,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隔得太远,他看不到安然的表情,但是这一也不影响他心里的畅快。从寄出照片他就估摸着时间来守株待兔,为的就是亲眼看见安然亲人反目的一幕。安然,你也有今天。如果你知道你上辈子做的事现在会不会有悔不当初的心情?
精彩的还在后面……安然上车后许小文也叫了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安然第一反应是去成志恒的寓所,他身上有成志恒公寓的备份钥匙。这个时间成志恒应该在学校,他心里烦,连电话也不想打。
许小文见安然进了公寓,他知道那是成志恒的公寓却进不去,就算能进去他也不敢进去。安然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现在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安然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但若是他露出马脚,引起别人怀疑就不好了。
安然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对成志恒说自己离家住到他这里来,打开门却发现成志恒在家,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成志恒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目光幽幽的盯着安然,神色莫名。
安然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平常成志恒看到他来早就迎上来嘘寒问暖,现在脸色却越来越冷。
安然的笑容在他关上门转到沙发前,茶几上一个黄色的文件袋曝露在他眼前时僵掉。他再走几步,看到成志恒手里拿着一叠照片,他没有看到照片的内容,却已经猜到了。
脑海里瞬间闪过千万种念头,一滴豆大的泪珠从渐渐沁出眼眶,欲坠不坠。
“连你这里也收到了……”安然的声音里含着凄楚:“看来,这个人是要我没有容身之地。”
成志恒表情有了轻微的松动。
“算了,看起来你不会相信我……我走了。”安然没有急着解释,哽咽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决然转身。
“等一下。”成志恒终于开口。、
安然的脚步有了一下停顿,但是立刻又抬脚朝门口走去。
成志恒一跃而起,快步上前抓住安然的胳膊。
“我要一个解释。”
安然的心暂时落下几分,他挣开成志恒的手,定定的看着他,知道成志恒受不了率先转移视线。
他凄然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怎么给你解释呢……我只能告诉你,那些照片上除了和你的外,别的全是假的。”
“照片是真的,我上午刚收到照片的时候也以为是假的,我特意找朋友做了分析,这些照片每一张都是真的,没有一张是合成的。”成志恒说着说着怒火上扬,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安然要这么对他,劈腿,欺骗,背叛。难怪最近他常常不见人影,难怪他对他们的关系讳莫如深。
“照片是真的,照片的内容是假的!”安然悲愤的叫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借位吗?你不知道有时候同一个动作从不同的角度看不一样吗?成志恒,你是大学教授不是小孩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看不明白?”
成志恒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突然收到男友劈腿的证据和他们的艳照他心里除了惊慌就是愤怒,能想到去验证照片是否合成就已经算他冷静了。
“我还以为你会相信我……”安然哽咽道。
“我……”成志恒对安然的话相信了六七分,面对安然的伤心,他习惯性的伸出手想擦去安然的眼泪。
啪,安然打掉他的手。
他快步走回沙发前,拾起刚才洒落地上的照片。“你看看这张,这个人你认识吧,是蒋毅。蒋毅是什么人,他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会和我偷情吗?”成志恒下意识的摇头,安然又拾起另一张:“你看这张照片,似乎我……”他仿佛很羞耻又带着愤怒的说:“似乎我和另一个男人在热吻,从拍摄的角度看是那样,如果从相反的角度来看呢?”
掷地有声,成志恒脑袋有些发懵。照片,安然的伤心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只是关心则乱,一遇上和安然相关的事情自己就先慌乱三分。
此刻在安然的诉说下,他已经信了九分。既然褪去了怀疑和愤怒,安然的隐隐泪目又近在眼前,想起自己对他的怀疑和自己先前那些绝决的打算,心底的愧疚和心疼一拥而上。
“对不起……我……”
“别说了。”安然阻止了成志恒的道歉。
成志恒还以为安然真的被他伤狠了,连道歉的话也不愿意听,慌忙道:“不,我要说——”
安然捂住成志恒的嘴。“不要道歉,我不怪你了。连我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我,更何况是你……”
成志恒握住安然的手,还欲道歉安慰安然,听了安然的话,惊讶道:“伯父也收到了这些?”
安然头,木然道:“他说了,以后没我这个儿子。”
成家和安然说不上世交,但是逢年过节也是有走动的,对安家的情况颇有了解,对安然的后母作风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尤其是程志恒和安然有了关系之后,对安家的事更是刻意留心,甚至安乐母子和安然的矛盾。
没有了关心则乱,念头一转,和安然的想法如出一辙。
“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太阴毒了……谁和你有这么打的仇?”
安然垂头不语,被刘海遮住的眼光里全是阴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声音里确实相反的迷茫和无措。
“会不会是你后母?”程志恒推敲,“你人缘好,除了你后母之外,我想不出来还有哪个人和你有这么大的仇,要让你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是吗……”安然抬起头,望向程志恒,平时盈满笑意的脸庞上只剩下了凄凉和迷茫。“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安乐抢东西。我一直让着她让着安乐,我只不过想让这个家和睦平静,我不会和安乐争的。她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
“安然你别激动,你冷静。”程志恒搂住越说越激动的安然,急忙安抚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愿意和安乐争抢,是那个女人太恶毒了。居然想出这种办法来害你。你不要激动,你越难过她就越开心,你不能让她的诡计得逞啊!”
“那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安然绝望的问。“我受不了了,她不就是为了我爸的财产吗,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我走,离家远远的,和我爸登报脱离父子关系?还是签下放弃遗产继承权的文件?这样她会放过我吗?”
成志恒心疼的捧着安然的脸:“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她这么做是犯法的。安然,你别急,我们先找个律师咨询,她一定是雇佣私家侦探了,这是侵犯你的**。我们去告她。”成志恒小时候是乖孩子,长大了也是守法的好公民,解决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不行,如果闹大了,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同性恋。不行。如果这些照片再流传出去……”安然想象一下别人看大这些照片,对他指指的样子,心底发寒。
“应该不会吧……我们可以要求保密……”成志恒不确定,他也没了主意。
照片上面也有自己,如果照片传了出去……自己和安然都别想留在B市了。尤其是安然!
“……我去找蒋毅,他能帮我们。”半响,成志恒终于想到一个可以帮他们的人。
安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他会帮我吗?”
成志恒握住安然的手,仿佛想通过身体的接触把力量传导给他:“会的。”无论如何,看在两家长辈的交情上,蒋毅一定会帮这个忙。更何况,这对蒋毅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安然和成志恒相处了办法,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安然仿佛已经看到他的继母和他那个所谓的弟弟痛哭流涕的跪在他脚下求饶,他在爸爸面前揭穿了那对母子的阴险面目,他的爸爸赶走了那对母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
☆、57
许小文关上电脑,已经十了,原卓阳还没回来。九的时候许小文打过一个电话,原卓阳说在开会,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回来。他忍不住再给原卓阳打了个电话,这回原卓阳却说卓兰找他,他回原家了,让他不要等了,他今晚不会来了。
许小文挂上电话之后隐隐有些失落。
这一阵子他忙于验收成果,又要应付学校的课业,冷落了原卓阳。原卓阳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他也没心思问。现在一想,自己这个男朋友太不合格了,连爱人是不是有了麻烦都不知道问一下。
原卓阳和卓兰从医院出来之后心情都不好。卓兰是担心自己孙子的情况,原卓阳是烦恼怎么给许小文说这件事。还不知道许小文是个什么反应。
“妈,我还是不回去了。”原卓阳把卓兰送到楼下突然说。
“为什么?都这么晚了开车多累啊,在家里住一晚有什么。”卓兰心想,一定是那个许小文打电话来催了,一个大男人黏黏糊糊的,真让人看不上。
原卓阳有不耐单:“这边太远了,明天要上班万一堵车烦的很。”
“你是老板迟到又怎么样。”卓兰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随即又泄气道:“算了算了,心都飞走了,走吧走吧。”说着下车,啪的一声甩上门,蹬蹬蹬的进了自己家门。
原卓阳无奈的坐在车里,看见方嫂迎了出来才驱车离开。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拐进了一家珠宝店。
公寓里漆黑,许小文已经睡下。原卓阳轻手轻脚的开了一盏小灯,洗澡,换上睡衣。躺上床的一瞬间,许小文还是被惊醒了。
许小文睡眠很浅,一有动静就会被惊醒。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原卓阳和他住一起后发现这个毛病,硬是带他去看医生,他认为睡眠质量直接决定了生活质量,更何况睡得好不好,对人类的寿命健康很多方面都有影响。调养了一番后,许小文的症状减轻了很多,只要动静不大离他远一般不会把他吵醒。
“不是说今晚不会来了吗?”迷迷糊糊的许小文的眼睛半闭不闭,口齿含糊的问。
“嗯,明天上班还是回来方便。睡吧。”原卓阳说。
“哦。”也不知道许小文听清楚了没有,眼睛一闭,立刻进入梦乡。
早晨,许小文睡眠惺忪的揉揉眼睛。大床的另一半空荡荡的,许小文随后摸摸床单,再侧耳倾听——床单没有温度,卧室外没有声音。看来原卓阳早早的上班去了。他慢吞吞的起床,洗澡,刷牙,换衣服。还有时间煮了粥,配上自己做的泡菜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看完早间新闻,许小文回卧室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在自己那边的床头柜上看到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盒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
这种形状大小的盒子,许小文常常在电视剧的某个情节里看到。他呆呆的看了两分钟,拿起盒子放到一边,先看了那张便签。上面写着: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买了,先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再重新选。
盒子里应该有两枚戒指,只剩下一枚。流线型的圆指环戒指,简洁的设计,没有花纹,没有镶钻,只有戒指内侧刻了三个符号:X&Y。
许小文心情很复杂。是高兴吗?应该的,即使如今的社会承诺和婚姻的价值大大降低,但是那份神圣和庄严是不会改变的。无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带上戒指的那一刻,每个人心中一定是和别的时候不一样。婚姻是不一样的!原卓阳不会不明白戒指的含义。送戒指给正在交往中的对象,他这是在给出承诺吗?
许小文知道自己应该兴奋激动甚至手足无措。可是他第一时间浮现在心底的却是疑问。没错,疑问。
为什么原卓阳不当面对他说呢?他有很多机会对他说,有很多机会当面把礼物交到他手上。不不不,他不是说桌上必须有豪华大餐,有蜡烛有玫瑰,还要有浪漫的背景音乐,然后原卓阳单膝下跪把戒指戴在他手上。那样太夸张太脱离现实了……他甚至无法想象原卓阳屈膝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他呢?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聊天的时候……戒指是什么时候买的?肯定不是昨天,要不然昨天他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说两句话就睡觉,是自己的话肯定睡不着。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偷偷的买了戒指?许小文怒路回想,却想不出最近有哪天原卓阳的情绪是特别亢奋,特别不一样的。
他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他呢?许小文的思维转了一圈又回到这个问题。他又不会拒绝。原卓阳应该明白的吧。他们连双方家长都见了,在他的观念里,那就是谈婚论嫁的前奏。难道原卓阳不是这么想的,害怕他当面拒绝,所以以这种方式送给他,哪怕被拒绝了不能假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能有个缓冲不至于太尴尬?
原卓阳才不是这种没自信的人。
许小文想出一个理由又立刻将它否决。
半个小时之后,他觉得自己这样坐在床上思索的样子太傻了。也许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原卓阳心血来潮。他不也是,吗,突然想到一件事马上就去做了。有一次,他做了满桌子的菜,突然想吃面条,还不是非要跑出去买,结果那一桌子菜在冰箱里放了三天才吃完。
虽然面条和戒指的差距有大,但是本质差不多嘛……是吗?
许小文把自己摔到床铺里,抱着枕头滚啊滚,知道把被子卷成一团,才巴拉着自己的衣服起来,把床重新整理了一遍,资料啊笔什么的装好。最后一科考完,寒假就要来了。
大学考试什么的,大家都已经驾轻就熟了。所谓驾轻就熟就是占了中间的位置,把最中间的位置留一个给许小文,425的成员们呈辐射状围绕在他四周。
不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吧希望寄托在“友好互助”,如此安排更多的是上一道保险,卡壳忘词的时候有个提醒的人。道理和大家买平安保险差不多。作为保险提供人,许小文从来不去思考作弊是不是在害他的同学这类深刻的问题。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思考哲学问题。据小道消息说,最容易心理变态的专业,第一是心理学的,第二是哲学系的。此消息未经证实,仅供消遣。
没有挂科的风险,考完试,男男女女们异口同声的提议聚餐,理由一是复习和考试消耗了巨多的脑细胞需要补充营养,理由二是寒假在即,分别前要聚一聚。
其实以上的理由都可以不存在,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想大吃一顿。
去就去吧,许小文一般情况下不会扫大家的兴。他不常在学校,偶尔的聚餐听听八卦挺有意思的。只不过这回有不自在。
一对对情侣亲亲我我,男的给女的夹菜,女的劝男的少喝。虽然没有张口亲爱的闭口达令,肉麻程度不高,但是看到林霖那个挑食的女朋友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蔬菜挑到林霖碗里,撒娇的要林霖帮她吃掉,亲密一儿都不打折的。
以前好友亲密战友,但是随着校园生活的展开,425的成员们纷纷推进了恋爱必修课的进度条,到现在,明面上,只有许小文还是单身。
聚餐自然是带上家属的,所以,单身的许小文少不了尴尬。
好在,细心的女生们发现了许小文的不自在,收敛了各自的亲热小动作,不过这么一来,话题免不了朝许小文的方向漂移,比如打趣许小文怎么不交女朋友,是不是眼光太高,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之类的。林霖的女朋友是叶雪璃的闺蜜,对叶雪璃倒追许小文的事一清二楚。在她看来叶雪璃有才有貌,性格温柔,简直是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许小文居然不识好歹的拒绝。站在叶雪璃的立场上,这位闺蜜不给许小文脸色看就很好了,因此并没有搀和到话题中,只是在吃菜的间隙拉着林霖说话。
林霖只能悄悄的投一个抱歉的眼神给许小文。
对于许小文和叶雪璃那事,在座的男生都是清楚来龙去脉。他们想不通许小文干嘛拒绝叶雪璃那样的大美女,但是他们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过了就过了。
几个女生打趣许小文,男生们也说着最近学校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八卦人人爱,不一会儿,话题就完全转移到各种八卦上面了。什么李钊惹女朋友生气咬牙买了施华洛世奇水晶手链赔罪,什么追音乐系系花叶雪璃的美术系才子遭校外不法分子殴打住院,什么副院长疑似贪污实验经费,什么某某明星和某某明星地下恋……涉及的话题宽,广,深。
许小文带着一肚子的八卦回到公寓。奇怪的是,原卓阳居然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原卓阳收起手里的笔记本,走上前来,给了他一个深吻。似乎他今天心情很不错,
十指交缠,在擦火之前原卓阳终于放开了许小文,嘴唇之间牵出一条细长的银丝。许小文把头埋在原卓阳肩窝,缓缓的喘气。
“咦,你没带戒指?”原卓阳疑惑的声音在许小文耳边响起。“为什么没带?”许小文仰起脸,眼角眉梢还带着水润的绯色,看得原卓阳蠢蠢欲动。
“在这里呢。”许小文解开上衣的纽扣。冬天衣服穿得多,羽绒服,毛衣,衬衫,保暖内衣,一层层解开,拉出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端系着原卓阳送的那枚戒指。
许小文的手托住戒指,银色的光泽,白皙的手心,下面是精致诱人的锁骨……原卓阳着魔似的伸出手,握住许小文的手,他们好久没亲热了……
原卓阳的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许小文的眼神落在原卓阳的手指上不动了。
原卓阳期待的看向许小文。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58
话一出口许小文就恨不得给吞回去。他脑抽了!
原卓阳脑门儿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呵呵……”许小文干笑,他刚才怎么会突然冒出那样一句无厘头的话,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说些什么来挽回气氛,但是说些什么呢……“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呵呵……我是说突然送我礼物……那个……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老婆的事处于愧疚心理补救来着哈哈哈哈……”许小文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原卓阳的脸色是许小文看不懂的深奥,虽然看不懂,但是许小文直觉他的表情和高兴、快乐之类的正面情感似乎搭不上边。
原卓阳几乎把那件事告诉他了——几乎!
他还是没有说,却莫名的升起一股心虚。因为事情还不确定,如果现在的方案行不通的话,可能会出现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抗得住卓兰的压力。与其让小文和他一样煎熬,还不如在结果出来之前先瞒住他。
“对不起!”许小文老老实实的低头道歉。
原卓阳感觉自己脑门儿上的问号不孤单了——又多了一个。“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破坏气氛了……难得我们都在的……”前半句充满愧疚的感情,后半句几不可闻。
内疚就像氢气充满气球一样瞬间膨胀在原卓阳的心底,他握住许小文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明天放假。”
许小文:o(╯□╰)o
原卓阳:更o(╯□╰)o
明明是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心意,为什么说出来让人感觉那么无语呢!
第二天不是周末,但是老板有给自己放假的权利。
原卓阳是个英明的老板,其中一项证明就是善于分散手中的权利,用有深度的话来说就是“知人善用”。原卓阳并不喜欢事事亲力亲为,在创业初期那样对公司有好处,公司上了轨道壮大后再事必躬亲不但没有必要,浪费精力,还会让员工产生消极情绪。
该放手时就放手,在业务轻松的淡季,原卓阳十分干脆的把公司丢给手下,和许小文一起去逛街。
“这张按摩椅不错,你不是说阿姨腰不好吗,用这个会有好处。”原卓阳推荐。
“这么大一张,我怎么带回去!”难道我把它背回去。
“可以邮寄。”
做惯了穷人的许小文反射性的计算邮费。
“叔叔要喝酒吧,买两瓶好酒给叔叔,走,去那边。”原卓阳兴致勃勃的拉着许小文往某知名国酒的专柜走去。
这个也只能邮寄了,许小文不能想象自己带着易碎物品挤火车的景象。比起以前已经很轻松了,他回老家的时间和学生放假的高峰期错开了**天,他上车的时间还有五天到除夕,学生啊农民工啊大潮都过的差不多了,拥挤程度应该会好很多……应该吧。许小文乐观的想,选择性的遗忘电视新闻画面里各城市火车站汹涌的人群。
如果人也可以打包邮寄就好了。
“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原卓阳提议,年前是高峰期,邮寄的东西没准儿年过了都没到目的地。
许小文摇头:“二十多个小时,算了。”挤来挤去的,想想都替他累得慌。而且公司也不能丢开那么长的时间,有空不如多休息。
原卓阳想想也是,不现实。
买了一大堆东西,大电话咨询快递公司,悲剧的发现枋县只通邮政。而且不可能送到家门口,得自己去邮局拿。邮政的工作人员态度冷淡,把单子丢给许小文,自顾自的忙活。许小文问几个问题,那男的特不耐烦,几乎要用眼白对着他了。最后填好单子,许小文又问了一句“几天能到?”,那男的回了句:“过年忙,等着吧,到了会打电话通知。”
许小文:“既然这样,我能货到付款吗?”
邮政男甩了个白眼给他。
上车回老家之前,许小文和原卓阳一直腻在一起。许小文不说了,原卓阳似乎也忙完了,不复先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许小文偶然想起关心一下,原卓阳只说过一段时间还会忙,也许还要出国一趟。
“那我迟回来,在老家多呆几天。反正你也要忙。”许小文顺口说。
原卓阳头,许小文能避开当然最好,省很多麻烦。他也可以多些时间打个腹稿,看看怎么向许小文坦白。
许小文回老家前,最后一次联系了雇佣的两个私家侦探,给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据说这两个人在业界属于口风比较严,比较有职业道德的。但是许小文还是心有不安。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手段不甚光明,无论起因源于什么,他心底始终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心虚。在没有结果的时候,他全副身心都用来苦思,用来等待复仇。刚有了结果,他沉浸唉复仇的快感。现在,看见安然犹如丧家之犬,被家人驱逐,畅快之余,却又产生一丝虚无。复仇有什么用呢?这辈子的他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了,最执着的理由——姜云——现在好好的在老家过活,生活无忧。报仇有什么意义呢?就是为了那短暂的快感吗?就像电视剧常演的那样,即使报仇之后又怎么样呢?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没有发生过的事不应该成为罪名。
许小文偶尔会觉得脑袋有有片刻的混乱。无论是哪种感觉,他都只能深埋在自己心里,连原卓阳都不敢说。因为他不能解释为什么要陷害安然,他和安然又什么样的仇恨。他怎么能告诉原卓阳他是一抹重生的幽魂。
有时候,他都怀疑所谓的上辈子是不是一个虚无的梦,一个可怕的,惨痛的噩梦。只是那痛楚太深刻,才让他误以为是现实?可是,为什么没有报仇之后噩梦过去的轻松呢?
想不通就不想了。过去的经历,许小文学会了不去想想不通的东西,因为想通了也没有用。
本来,私家侦探要告诉他安然的现状,许小文也觉得没有必要了。
原卓阳把许小文送上火车,自己转身去了医院。
枋县,泉镇都是老样子,每年回来入目的仍然是柏油马路,路边的农田,低矮的楼房。北方严寒,许小文下火车脱了一件毛衣,系汽车又脱了一件。姜云一见就大惊小怪,冬天加衣服还来不及呢,他倒好,一路减衣服,也不怕生病了。
回到家,姜云让许小文呢回屋休息,拉着吴军出去买菜。
许小文睡了一觉醒来,天仍然灰蒙蒙的。客厅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穿好衣服,打开门走出去,吴凯正在逗弄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大约三岁左右,扎着小辫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吴凯手里拿着金黄色的小蛋糕凑到小女孩手边,小女孩伸手去抓,吴凯的手就往上一提,再抓再提。小女孩抓不到,嘴巴一瘪,吴凯见势不妙,赶紧把蛋糕塞到小女孩手里,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小女孩哇哇大哭。
大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妇女,急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圆圆怎么哭了?”抱起小女孩轻拍。小女孩渐渐止住哭声,但是大眼睛控诉的盯着吴凯,“坏。”
吴凯摸摸脑袋,眼神飘来移去,瞧见许小文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大声道:“哎呀小文你醒了,快快,厨房里给你留着饭呢。你睡得真沉,连叫你吃饭的声音都听不见。来来来——”拉着许小文往厨房走去。
“哦,你回来多久了?那小孩是谁家的?”许小文跟着吴凯走进厨房,吴凯如释重负的样子挺好笑。
“十多天了。”吴凯道,掀开饭桌上的罩子,拿瓢舀了些水加在电饭煲里,插上电源。“我爸说那是咱二表姑,还说我小时候去她们家玩过。反正住得挺远,要上山呢。这几年没怎么来往。”
许小文拧开煤气,把桌上的青椒肉丝倒进锅里,很快响起咝咝的声音。“哦,那今天怎么来了。是有事才来的吧?”
吴凯瞅瞅外面儿没人,往许小文这边凑了凑,低声道:“我听她们说话,好像是来借钱的。——前几天,小姑才来借过钱。”
许小文正在调火,火苗猛的窜高,他赶紧把火拧小:“怎么回事?”他语气顿了顿,拿不准姜云他们有没有告诉吴凯他中彩票的事。“……他们怎么知道咱家有钱?”自从吴军兄妹俩的事解决后,在外人看来,吴家应该是一穷二白才是。
吴凯耸肩,他还纳闷儿呢。
刚吃过饭,姜云回来了。吴军还在外面和那位二表姑说话。姜云见到许小文,一叠声的问他吃好了吗冷吗,从许小文呢手里抢过碗筷,让他俩坐着看电视去,她来洗碗。
她愿意洗就洗吧,反正有热水,不碍事。这是他刚回来,姜云是看他什么都好,等多呆几天,又要嫌这嫌那,早上多睡会儿都要骂他懒,趁着久别的新鲜感还在,许小文心安理得的享受姜云的呵护。
看了会儿电视,姜云洗了碗,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吴军也进来了,后面那位抱着小孩的二表姑笑呵呵的跟着。吴军让她坐会儿,和姜云进了房间嘀嘀咕咕一阵。很快拿着一叠红色的钱出来,递给那位二表姑。
二表姑忙不迭的接过来,十分不好意思的道谢,又说了几句“如果不是真的困难没办发了才来开这个口”“实在谢谢了”“手头宽松了一定马上换”。
吴军安慰她两句,又给孩子塞了一百块钱见面礼。二表姑连忙谢绝,推攘了一阵才收下。二表姑要告辞,说是路远,早走,姜云留她吃饭,她说家里人等着。最后吴军把她送去车站。
许小文和吴凯坐在客厅,从头看到尾。姜云叹了声气,道:“都不容易啊……”
吴凯撇嘴,不以为然。
许小文想起吴凯说的吴丽也来借过钱,他猜来借过钱的肯定不止这两位。也不知道他拿给姜云的钱还剩多少。许小文忍不住问姜云究竟有多少亲戚来借过钱。当初他特意叮嘱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些钱的事,姜云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怎么回来后情况完全不一样呢?
许小文的问题让姜云有些讪讪的。她当初的打算得好,把这笔钱瞒住,悄悄的买保险或者做些别的,以后老了也可以减轻孩子的负担。后来和吴军商量过后,决定到县里买套房子。手上这钱当然不够全款,交定金差不多。许小文给钱的时候也说了,未来房价会一个劲的涨,让他们考虑买房子的事,先看好了,他回来再付钱。
这么一想,姜云就和吴军常往县里跑。县里这几年也有好几块地在盖房子,夫妻俩上街回来带着各个楼盘的宣传彩页。家里来来往往串门的主妇大妈们看见这类彩页多了打趣他们被姜云给搪塞过去。次数多了人家难免疑心。再加上夫妻俩去看样板房被熟人看见了。八卦流传飞快,没几天,全镇的人都在传吴家发财了,要买房子搬到县城去。说得有板有眼。
姜云能对无关的人敷衍过去,自己家亲戚却不能瞎说。结果就是许小文回家看到的样子。
☆、59
姜云没说的是,关于这个“财”的来源。姜云也好,吴军也好,两人都是在泉镇长大,叔叔伯伯婶婶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对姜吴两家的家底也有所了解。上次吴军吴丽那档子事闹得挺大,姜云连房子都卖了,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是知道的,也是同情的。怎么过没多久,两口子居然有钱买新房子了,还是在县里买。要知道镇上村里一般都是在自家土地上修房子,少有去县里买的。如果有,那表示这家人真有钱。
两口子去B市过后才有钱的,他们在B市有什么亲戚村里人门儿清。不就是一个在B是念书的儿子吗。他们用的借口也是去B市看儿子顺便见见世面。
所以源头直指许小文。
各种离奇的不靠谱的猜测都有。姜云自己清楚这钱来得光明正大,所以对外面的传言不理不睬,也觉得没必要让许小文知道糟心——凡是谣言,涉及的主人公永远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些嚼舌根的总不会到许小文面前去说。许小文不喜欢串门,没准儿到他走的时候都不知道别人是这么说的。
至于他心里想没想到这一出就不重要了。
“看好房子了吗?”借都借出去了总不能要回来吧。能开这个口,家里或真或家都是有一定困难的。他的钱和天上掉下来的也没多大差别了,要想不送给别人还是赶紧花出去比较妥当。
那些大城市的房价几乎一天一个样,很快就会波及到他们这个小县城。人民币贬值太快,倒不如趁着手中有钱,赶紧把房子买了。现在买划算,等到房价攀升波及到枋县再买房子那就吃亏了。
“看中了两个地方,一个是老公园后边,出门就是公园,那地方在市中心,上街买东西什么的都方便。一个是在北边儿,听说那里要修广场,就是贵了,都是电梯公寓呢。”姜云说着,把拿回来的资料递给许小文看。“其实我们也不懂,还是小凯陪我们去看的,这些好不好的多亏了小凯的分析。”
吴凯凑过来说:“我个人觉得北边那个号,电梯公寓,不用爬楼梯,以后老人出行也方便。就是菜市场远了,要坐车。如果那地方真要修广场的话,那边房价绝对要涨。”吴凯分析得头头是道。
姜云连连头。
广场?
许小文回忆,是有这么一回事。北边那地方在枋县属于经济发展较差的,不过也说不上贫民区那么夸张。修广场的事大概要不了一年就开始动工,后来那一片儿还修了枋县唯一一家三星级酒店,配套的超市,卖场什么的一两年之内都会竣工。
老公园那边的房子也不错,虽然后来枋县的经济中心转移,但是那一片一直都挺热闹。
第二天一大早,吴凯陪着许小文继续去看房子,这次去看主要是了解房价和优惠活动。比如说全额付款有没有折扣,送不送装修。
接待他们的售楼小姐开始看俩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进来没有搭理他们。许小文详细咨询过后,售楼小姐觉得有门儿,堆满笑容的回答他们的问题。大概是把他们当成父母派来打前锋的,所以没有一个劲的推销,主要说自家楼盘的好处,还替他们分析那一层适合他们的情况,哪一栋虽然位置偏僻但是价格划算。许小文听了,结合自己的记忆比较一番,当场拍板,付了两套房子的定金。倒把那售楼小姐吓了一跳,问了好几次家长同意了吗,确定了吗。
出来之后,吴凯佩服的说:“你可真有魄力,也不留本金。一下子把钱花光了,万一有什么急事——”原来吴军姜云对他说过许小文中彩票的事,却没告诉他具体金额。两个孩子同龄,本来许小文上的是重大学,吴凯上的是普通大学,许小文从小到大受到的表彰奖状多不胜数,吴凯从小写的检讨书悔过状也是无数,本来姜云就怕这些差距让孩子产生心理阴影。她原来看那些青少年心理健康研究的书,书里就有这样的例子,两个孩子一个优秀一个平凡,平凡的那个在父母的忽视下很容易产生畸形的人生观,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她平日特别重视这方面,对吴凯也比较偏爱,就怕吴凯在许小文阴影下长歪了。
许小文中奖这回事,尽管属于运气问题,但是这么一笔巨款,在她眼里,许小文以后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能用一辈子了。而这一辈子还不是他们现在这种生活水平,而是住大房子,开小车,吃酒店,穿名牌的那种有钱人的日子。如果许小文再努力奋斗,不说两个人以后的生活天差地别,拉开一定的距离是肯定的。
吴凯现在还是个每个月生活费500块的大学生,这500快还不是自己挣的,是伸手向家里要的。如果他知道许小文有这么一笔巨款,还打算给老俩口买房子赡养老人……同样的年龄,吴凯心里会怎么想。
现在看来,吴凯适应的不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帮着看房子,提供参考意见,对许小文“大手大脚”的行为给予适当的告诫,既不过分又不眼红。
话又说回来,吴凯不知道许小文究竟有多少钱才那么说,实际上,许小文的投资还是算保守的。全额付款,加上后面装修,买家具电器之类的,林林总总大约耗去许小文一大半的身家,还剩下一半。这一半,许小文也不打算全部留在银行吃利息,他打算开个户头,加入炒股大军。他不知道哪些股票能赚哪些股票会赔,但是他知道未来某些国内外著名企业的大致走势。有专业的经理人帮助分析指导,加上他的记忆,即使赚不到大钱,赔也有限吧。或者考虑基金,比股票稳妥多了,当然收益一般比不上股票。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十来年了,许小文对自己未来生活的定位基调一直都没有变过。上辈子过得太辛苦,这辈子一定要无忧无虑的过一生。
无忧无虑是一个非常抽象而且很不现实的要求。但是在许小文的观念里,像是恋爱的烦恼、工作的调动、和隔壁邻居的矛盾、乃至今天青菜涨了两毛钱不小心买到注水猪肉染色辣椒之类的不能算在忧虑的范畴之中。他的无忧无虑显然是针对上辈子那倒霉且苦逼的一生。所以相对来说,非常具体。并且经过重生以来的不断思索,拓展,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形象的脉络。
首先,要有足够的金钱。复仇要钱,生活要钱,方方面面都要钱。虽然没有野心要建立金融帝国奋斗成全国首富全省首富之类的愿望,但是要有足够充裕的金钱是必须的。有了钱,他的母亲就不必在亲戚之间受气委曲求全,至少能够扬眉吐气,挺起腰杆做人。而他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或者被不该惹的人主动惹上之后,起码有钱跑路。中国这么大,他跑到哪个山旮旯里躲起来,连出国的都需要,难不成那人还能追来?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看不到人,能人的时间那么宝贵还呢过天天惦记他这么一只小虾米?
其次,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独有的地盘。目前这个地盘的具体代表是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这个房子只属于他自己,代表着他的私人领地,能从法律上(房产证)有保障,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拒绝任何人的进入(一把钥匙)。这是一个在他心目中能够在一段时间内绝对安全的所在。目前,他把房子选在老家。比如,他如果和原卓阳分手了,起码有个让他舔舐伤口不受打扰的地方。无论如何,家乡,永远都是游子心里扎得最深的根!
最后,本来这个目标是可有可无的。那就是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幸福这个词比无忧无虑更不靠谱。有了上辈子不堪回首的经验,许小文对于能否找到一个伴儿组成一个家庭平静安稳的过完一生这个念头几乎抱着有了是中大奖没有是现实的心态。如果运气再好一儿,能收养一个孩子,男孩女孩无所谓,将来老了就找一个福利院住进去,孩子隔段时间来看看他们,平时就俩老头作伴。想必,到他老了之后,中国福利院的发展应该不错了吧。
以上是美好的期盼,实际上,许小文重生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将来自己一个人入住福利院的思想准备。虽然现在多了一个原卓阳,虽然他们已经见过双方父母,虽然自己已经幻想过两人白头偕老的过程和结局。但是——秉承着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准备,他对原卓阳仍然有所保留。最起码,他有多少钱从来没告诉过原卓阳。当然,他知道自己那钱在原卓阳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只是他固执的要给自己留一手底牌。这可以说是人性的自私或者对人性的怀疑什么的,也可以说许小文天性懦弱,他不敢相信自己能获得完整的幸福,哪怕在最幸福安稳的日子里,他也能默默的为未来可能出现的不幸做打算。
卖房子不是把钱交了就完事。麻烦的事情多着呢,何况咱们国家各种手续规矩之多是一大特色。来回奔波,许小文家又没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加上各单位公司放年假,等许小文拿到崭新的房产证,年已经过完了,寒假也接近尾声。
对外,吴军宣称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新房子。还托人打听哪家亲戚是做装修的,哪家亲戚是卖地板的卖灯具的。还真有熟人是做室内装修的,是吴军一个同事介绍的,家里人比较过后订好,在许小文启程回学校的时候那套房子已经开始装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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