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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春不渡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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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宋嘉荣死在那条河中,自家侄女又成了贤妃,楚太后在后宫中可谓是一家独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令她不满的是侄女迟迟未诞下龙嗣,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忤逆她,不由让她想到宋嘉荣那个毒妇!
慧安太后眼里淬满狠厉,“去,把人给哀家带进宫里,若她执意拒绝,便是对哀家不敬,对皇家大不敬!你们就算是把她的两条腿给打断了,也得要把她给哀家拖来!”
先前的那位姑娘——秀红姑姑看着太后勃然大怒的模样,终是忍着没将那位宋大夫,有可能是四年前死在行宫河里的贵妃娘娘一事说出来。『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但凡在宫里头当差久了的人都知道,住在宸极宫的那位和太后一向不对付,二人每每遇到,都以太后落下后风而收尾,日久天长,可不就是恨毒了吗。
她不说,不代表能瞒得下来。
长春宫里头发生的事很快传到宣德宫,知道宋大夫就是贵妃娘娘的李德福不敢在耽误的入殿,一五一十的禀告。
“陛下,太后娘娘说是要邀请宋大夫进宫,若是宋大夫拒绝,哪怕是抬也得要把人给抬进来。”
大病初愈后,披着件墨青色折枝外套的裴珩修剪枝丫的剪刀一错,剪断了好悄生生一朵山茶,苍白得过于透明的手指拾起残花,“派人拦住,也拦住任何想要去看她,打听她的人,如果有人执意要打听她,一律按藐视皇权处置。”
她来上京只为求学,他不希望她被其他人,其他事给影响,她只需要好好求学即可。
他也明白,等她学成后就会离开上京,离开他,经此一别后,二人此生恐怕在无相见。
越是清楚的明白,心越疼,也越清楚那疼似穿肠烂肚的毒药,戒不掉,忘不掉,每每到午夜时分疼得他痛不欲生。
还不知道自己正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的宋嘉荣在岐黄班的日子属于两点一线,闲暇时也是窝在屋里头看书。
七夕那日,风清月朗,月台高驻。
和友人约好去看花灯的罗青出门前,睨了眼根木头似杵着的两个徒儿,“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来一趟上京,今天上好的佳节,可不要窝在家里头不出去,特别是你,嘉荣,学医固然重要,也得要做到劳逸结合,不能一味的逼紧自己。”
师父说的话,正戳中了今晚上不打算出去的宋嘉荣心口,她也不认为在满大街都是小情侣约会的日子里,她出去合适。
谢玄衣一贯温柔的接话,“恐怕是要让师父猜错了,因为悯之今晚上和师妹已约好了要去看花灯。”
“当真。”罗青话虽说如此,眼睛却是望向宋嘉荣。
宋嘉荣硬着头皮点头,“当真,难道我就那么让师父不值得信任吗。”
“行,那么你们两个记得好好玩。”
等罗青出门后,谢玄衣略带歉意道:“我刚才也是在情急之下那么说的,如果师妹不愿意出去的话,我不会同师父说的。”
宋嘉荣摇头,“我也挺好上京的七夕和郦城的七夕有什么不同,师父说得对,我们好不容易来上京一趟。「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花灯初上,街道已是摩肩接踵,街道两旁挂着的灯笼形如火龙连绵不绝。
第一次同女子,还是心存爱意的女子出去的谢玄衣整个人都是紧张的,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那种健谈的性格,也没有像那人一样陪伴在她身边数年,和她有着相同的过往。
“师妹是上京人,肯定对上京比较熟悉。”他刚说完,便暗骂自己嘴笨。
提着一盏金鱼灯的宋嘉荣摇了摇头,她五岁时就被带回东宫,他登基后成了贵妃,仅有的几次出宫也是他偷偷带自己来的。
那时出来的她满心满眼都记挂着他一人,哪里会留意欣赏周边悬灯结彩的火树银花。
她不愿意出来的本质原因,是因为整个上京都遗留着他和自己的过往,也生怕自己会触景生情。
“师妹,前面有卖桂花糖芋苗的,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主子,那边的人好像是宋大夫。”周洋眼尖地出了声。
第章 迟来的真相
花灯侧是换上月白绸衣的裴珩, 他的脸庞在月霜照耀下近乎脆弱得透明。
原是今日李德福见陛下病好后一直闷着不做声的把自己投身于繁忙的工作中,也担心他身体会出什么问题,方才提议。
“奴才听说七夕乞巧那日, 朱雀街上会有盛大的花灯表演, 还有选女的活动,不少外地人都特意赶到这一天进城里一饱眼福,陛下闷在宫中数日,可要趁着那日外出散散心 。”其实李德福想说的是,七夕那日贵妃娘娘肯定会出来,二人说不定会遇上。
之前的他还总猜测陛下心中是否有贵妃娘娘,经过四年前的坠湖一事后, 他的心里早跟清得跟明镜似的。
也怪陛下心中分明是有贵妃娘娘的, 为何还要说出立贤妃娘娘为后的话来伤贵妃娘娘的心。
其实不必他开口,裴珩的视线已然望了过去,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成了虚幻的景色,唯有她一人。
他以为自己能够彻底做下放她离开的,可当真正见到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本人也远比自己所相信中的卑鄙无耻。
更嫉妒今夜花灯节陪伴在她身边的谢玄衣!为什么陪在身边的不能是他。
当一个男人嫉妒起来,他的眼是如此的直白又尖酸, 也强烈到谢玄衣连忽视都做不到。
谢玄衣下意识挡住宋嘉荣面前, “师妹,你别动。”
“怎么了?”宋嘉荣不解地抬眸, 眼澄净明亮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心口忽然漏了一拍, 也为自己卑鄙感到羞赧的谢玄衣抬手从她发间取下一枚花瓣, “你的头发上沾了一片花瓣, 我帮你取下来。”
只是一个并不算亲密, 连肢体接触都没有的小动作,却让不远处的裴珩挤攒全了生平所有的尖酸刻薄,恶毒嫉妒,但他即便被无尽的酸涩嫉妒淹没,他能做到的只有闭上眼,抑制自己杀人的冲动。
“前面有猜灯谜的活动,我们过那边吧。”谢玄衣提议道。
此时猜灯谜处已围满了不少人,多半是年轻的郎君和貌美的小姐,是以他们两人的出现并不突兀,唯独一张好皮相忍不住令人多瞧上几眼。
既是七夕佳节,准备的谜题也多和情爱有关。
谢玄衣的视线一眼 就看中一盏并蒂莲花灯上的灯谜,嘴里识含笑地念出,《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
恍惚间,宋嘉荣想起来那一次,她也遇到了同样的谜面。
那一晚她满心期待着等他说出谜底时,他是怎么说的?
那一眼冷漠又绝情得令她连想都不愿回想,但凡忆起,是连灵魂都抽疼的程度。
那一晚,他答应自己的承诺也没有实现。
牙齿咬得唇瓣印出一排整齐印印的宋嘉荣心口堵得难受,难受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声线都浸染上可怜,“师兄,我有些累了。”
正准备说出谜题的谢玄衣听她说不舒服,体贴的关心道:“也怪我的疏忽,都没有发现带师妹逛了那么久。”
满打满算从他们出府到现在,也才过了一个时辰。
已经快要被嫉妒给淹没,但又克制着自己不要沦为野兽的裴珩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才失魂落魄的来到他们驻足的花灯前。”
数盏造型各异,流光溢彩的花灯垂挂在红梁木下,美得宛如火莲燃烧不止。
其它的花灯在美,在华丽,在漂亮,裴珩仍是一眼的看见了他的小姑娘先前所看的那盏花灯。
也看见了花灯悬挂下的那张谜面,曾和那一次她偷跑出宫,满心期待着希望自己能说出谜题的花灯重复了。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她是在下的家妹,而非拙荆。”
怎么可能是家妹,他又怎么甘心二人的关系止步于兄妹!
她理应是自己的妻,和自己生同衾,死同穴,以他之名,冠她之姓。
花灯老板见他对着花灯久久不说话,以为他是猜不出谜底,瞧着倒是人不可貌相,遂开口道,“若是郎君猜不出谜底,只需要给我三钱银子即可换取花灯。”
老板刚说完,他认为猜不出谜底的公子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取下花灯从他身边经过时。
他清楚的听到从那位公子口中念出的谜面,《情投意合,天长地久》。
是他迟来的表白,也是他羞耻的愧疚。
捞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的老板很是怪,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那么玩了?
不过给了一两银子,反正白得的钱就是香。
提着荷花灯的裴珩像个阴暗无耻的小偷追随着她早已远去的脚步,哪怕什么都不做,踩她走过的路,晒她晒过的月光也是一种奢侈。
回到谢府的宋嘉荣提着手上的花灯,扬起笑脸,“谢谢师兄,我今晚上过得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我更应该感谢师妹愿意陪我出来,要不然我一个孤家寡人出去难免会让人瞩目。”立在月光下的谢玄衣噙着笑,如玉石温润。
这时,门房走了过来,手上高举着一盏花灯,说,“宋小姐,门外有人送了一盏花灯给你。”
“给我?”宋嘉荣接过花灯后,才发现这盏花灯不正是她和师兄前面遇到的那一盏吗?
连谜面上的迷题都写在了纸的背面。
“你可知道送花灯的人是谁,那人还在吗。”宋嘉荣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又不是很确定。
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送花灯给自己,送的还是如此特殊的一盏。
门房摇了摇头,“那人没说,只是让我帮忙把花灯转送给你,给了花灯后就走了。”
那人可是给了他足足三两银子要他绝对保密,况且他说得也没错,他确实没有看清送花灯的人是谁。
送完花灯,失魂落魄,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裴珩回到皇宫,那双沉重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宸极宫走去。
四年前她坠湖后,他心中胆怯又自责得不敢在踏进里面半步,因为他怕她不愿见他,也怕自己的到来会惹来她的不喜。
“陛下,您怎么来了。”正要取下宫灯的水桃震惊道。
裴珩动了动干哑艰涩的嘴巴,“朕只是进来看看。”
水桃虽意外他的到来,也并未阻止。
他是天下之主,后宫的任意一处自然是他想来就来。
“她,之前过得好吗。”他问。
“承蒙陛下关心,娘娘之前过得很好。”水桃回。
青提不似水桃那么尊敬,更多的是发泄她心中的不满,翻着白眼,“娘娘都走了不知多久,就算要装深情,也应该早一点来。”
水桃急得忙用手捂住青提的嘴,急色起来,“你别说了。”
青提不爽地甩开水桃的手,眼愤怒的加大音量,“我凭什么不能说,要不是他,娘娘也不会死,娘娘当初就是心瞎眼盲,要不然怎么会喜欢上他这种人。”
裴珩却因为她一句话皱起眉头,浑身像通过电一样定在原地,浑身颤栗,“你说,她喜欢我。”
那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从外人,还是伺候过她的宫人口中说她喜欢过他,对他而言像是在沙漠中缺水流浪后的旅人遇到了一大片绿洲。
青提翻了个白眼,“我宁可娘娘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要是这样,娘娘就不会过得那么苦。”
水桃叹息了一声,掀开垂下的白玉珠帘,“是真是假,陛下您随我进来看了后就会明白。”
裴珩从不知道宸极宫里还藏有那么一方小天地,还是一方他从未踏足的地方,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每一处都诉写着少女情怀,感受着少女青涩又浓烈的爱意。
挂在墙上的画作是她缠磨自己多时,说要学画让他画下的,桌上的摆设,笔架的位置都和他殿内完全一致,连他教他写顺朱儿的纸都被她宛如珍宝的裱起来挂在墙上。
抽开画缸里的画,才发现一笔一画皆是他。
或坐或立,手持书卷,眉眼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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