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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见明月 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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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他们一面之辞,实为栽赃,我们行路从未碰见什么稚子,更未曾伤人。更多小说 LTXSFB.cOm”陆鸢辩道:“正因如此,我才疑那几人是匪徒,胡编乱造找茬儿。”


    孙府尹冷哼道:“他们有证人,你如何自证没有伤人?”


    “他们的乡亲算证人,我们商队中人就不算证人么?说到底,他说我们伤人是一面之词,我们说他栽赃也是一面之词,大人信他不信我,是否有失公允?”


    陆鸢没有提议让他们指认,因他们既然说谎,便会说谎到底,就像他们随口污蔑一样,也会随手指一个人,咬死不放,说不定还会严刑逼供,于商队不利。


    目前除了双方各执一词的供词,没有别的确凿证据证明陆鸢方伤人在先。


    场面一时冷下来。


    孙府尹忽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褚夫人,砸伤稚子的事你不认就罢了,这事本来也没多大,他何须栽赃你,但你如何能纵手下行凶,草菅人命!”


    这是强行把说不清楚的起因翻了过去,直逼案情重点。


    “就是!草菅人命,我二哥的胳膊都被他们打折了!”几个大汉纷纷诉苦,言被陆鸢护卫打的非死即伤。


    陆鸢道:“他们动手在先,我们只是自保,难道不问青红皂白,谁死谁伤谁弱谁有理么?”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们搭上性命讹你吗!”


    孙府尹又一个惊堂木下去,“仵作验过尸,那人死前已经多处骨折,根本没有伤人能力,你们杀他只是自保?”


    “我们没有杀他。”陆鸢正色辩道。


    “就是你们杀的,你们夺了我们的刀杀人!”大汉纷纷讨伐。


    孙府尹阴阴地笑了下,“褚夫人,如何证明你们没有杀人?”


    “你自己都说了,把百姓当匪徒,你们有动机、有能力对他们下死手!”


    陆鸢不语,他们确实占了个更合乎情理的杀人动机和行凶能力。


    “孙府尹”,褚昉不急不躁开口,“杀人罪名不小,单凭杀人动机和能力可不行。”


    他看向巡按,“巡按大人,你说呢。”


    巡按颔首:“动机和能力只可作推演,若定罪还需确凿证据才可。”


    孙府尹佯作赞同地点头:“当然,但现有证词和情形都指向商队护卫杀人,褚夫人如何证明你方没有杀人?”


    陆鸢颦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才要争辩,听褚昉道:“孙府尹,谁状告,谁举证,你为何一味要陆少主自证没有杀人?”


    “褚相此话未免有失公允,有证词有证人,状告之人已然举证,我何曾一味要褚夫人自证?”


    “证词和证人,那最好,不妨我们先来审审这证词和证人是否可信?可信的证据才能称之为证据,孙府尹不会连证据都没审查,就偏听偏信了吧?”褚昉肃色说道。『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巡按附和:“有理,该先审查证据,原告证据可信,被告才须做出回应。”


    孙府尹只好让那自称看到商队护卫杀人的证人描述事情经过,他很流利地陈述了当时情形,护卫如何夺他的刀,如何杀人,说的活灵活现,好像真是亲眼所见,连护卫的体貌特征都描述得清清楚楚,与他的证词并无出入。


    一切都看似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


    孙府尹故意问褚昉:“褚相还有何疑议?”


    褚昉佯作不是很明白,叫两个大汉亲身示范一下。


    那证人方才口若悬河,说的真真切切,可真示范起来,却蹩脚的很,漏洞百出,一会儿调整扮演死者之人的姿态,一会儿又调整扮演护卫之人的站位,总之就是别别扭扭,一点儿不像亲眼所见了。


    他调整扮演死者之人的姿态时,褚昉故意对照验尸单,假称以死者当时伤势应该无法完成那样的姿态,并指点了一个别的姿·势。


    那证人也是慌不择路,竟信了褚昉的话,按照他的指点终于成功演绎了当时的杀人过程。


    褚昉笑笑,不说话,只把验尸单推到巡按面前,点了点最关键的一处讯息。


    死者当时多处骨折,根本不可能做出方才演绎的被杀姿态,而以死者伤情推断,护卫得坐下来才能在死者身上留下那样的致命伤口。


    巡按是刑部出来的,审过不少案子,单看那证人演绎便知他撒谎,再看褚昉指出的讯息,心中早有判断。


    “孙府尹,证人撒谎,证词失实,显是诬告,依我看,先把证人审清楚。”巡按说道。


    经方才演绎,那证人已然心虚慌了手脚,听此话傻了眼,立即推到褚昉身上:“他故意的!他故意误导我!”


    “你如何知道我误导你,你不是亲眼所见么,我有没有误导,你自己分不清楚?”褚昉不屑一顾。


    “若觉我误导,你不妨再演示一下?”褚昉冷声道。


    那证人也知捏造之事多说多错,越做越错,哪里还敢再演示,只对孙府尹磕头大呼冤枉。


    孙府尹眼见出了纰漏,强作镇定对那证人一番训斥,要将他押进牢狱,被褚昉阻下。


    “孙府尹,事情已经很明白,此人系诬告,难道不该问清楚,缘何诬告么?”


    “不止诬告,恐怕还担着人命,孙府尹何不趁热打铁,审审清楚?”


    那证人一听,生怕背上杀人罪,立即高声辩解:“人不是我杀的!”


    褚昉斥道:“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说谎!”


    “贼喊捉贼,不是你是谁?”褚昉见他心理防线已然溃不成军,又下了一剂猛药。


    那证人被如此针对,见孙府尹也不保他,一时失了理智,说出杀人真相,原来那死者是在混乱之中被自己人误杀。


    商队杀人的罪名撇清了,褚昉却没止步于此,逼问那大汉为何诬告陆鸢,大汉不肯说,咬定就是寻仇。


    褚昉道:“果真如此最好,若别有隐情,你小心杀人灭口。”


    那大汉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孙府尹。


    褚昉道:“你看孙府尹作甚,难道以为孙府尹会保你?事情闹这么大,还让孙府尹丢了面子,他为何要保你?”


    “褚相,你如此教唆,是何意思!”孙府尹气得手发抖。


    “教唆?”褚昉不明所以地笑了声,“孙府尹莫非真打算袒护诬告之人?”


    “此人诬告我夫人,若没个叫我信服的交待,我便把人带回长安去,交由大理寺审问。”褚昉沉声说。


    看向那证人,“将你儿子一并带回去,我先问问他到底如何受伤。”


    又看回孙府尹:“我这样做,没什么不妥吧?”


    “随你!”孙府尹也在气头上,胡乱说了句。


    不料几个大汉一听连孙府尹都不管他们了,纷纷撇清关系,言自己无辜,都是听了那证人教唆,那证人嚎啕着,口不择言供出了晋源县令,又说晋源县令受孙府尹教唆,他们只是拿钱办事。


    “刁民!污蔑本官!”孙府尹举起惊堂木朝那证人砸去。


    事情到了这步,大体明了,交给巡按便可,褚昉领着陆鸢退出公堂。


    陆鸢以为褚昉没有费心费力去找证据,又得罪了孙府尹,这场官司会打得很吃力,可没想到,他游刃有余,只凭几句真真假假的话就洗清了她的嫌疑,连幕后之人也揪了出来。


    “夫君,谢谢你。”陆鸢看着他,目光灿如朝旭。


    褚昉对上妻子目光,想到她还要继续西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嘱咐道:“下次再遇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不要急于自证,把麻烦抛回去,找对方的漏洞远比自证省心的多。”


    原来他是这样的对策。


    陆鸢行商一向谨慎,习惯了自证清白,遇事自然首先想到的是自证,但有些莫须有的罪名很难自证,只会让人自困自扰。


    “既早有对策,你何须跑一趟,叫秦长史递信与我,我想不到这层,难道还能做不到么?”陆鸢说道。


    “递信给你,哪里还有我的功劳?”


    褚昉唇角勾了下,再说,他也想见她了。


    正好有个理直气壮的借口旷朝来见她。


    作者有话说:


    开芳宴:宋代罗烨《醉翁谈录》提到“开芳宴,表夫妻相爱耳。”也是宋金墓葬壁画中比较流行的一种装饰题材,主题为夫妻对坐,宴饮赏乐,笔者认为,类似于现在的烛光晚餐,仪式感比较强。


    第0章 喜欢的事 ◇


    ◎做你喜欢的事,但若累了,就回家来◎


    商队既已清白, 陆鸢不欲再耽搁,休整一日便打算赶路。


    她带的行装本就不多,无须费力收拾, 只把两套裙装包好了要褚昉带回去。


    两套裙装是褚昉新买的, 她只穿了一次。


    “不喜欢?”褚昉问,他看来穿着挺好看的。


    “不是”,陆鸢笑着解释:“行路不便,穿袍子方便。”


    她但凡出行都是儿郎装束,可以省很多麻烦。


    褚昉随意嗯了声, 沉静片刻后又问:“你不等几天, 看孙府尹的下场么?”


    巡按正在核查孙府尹的罪名,行贿未遂,鼓动百姓闹事,诬告朝官命妇,多罪并罚, 至少是个流刑。


    陆鸢道:“不等了, 落水狗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赚钱重要。”


    褚昉垂下了眼,在想还有什么借口没有用过。


    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那里被袍子遮着,平坦纤瘦, 好像什么都没有。


    褚昉扯过妻子,大掌按在她小腹,“万一这次怀上了, 你是不是得好好休息?”


    陆鸢忍俊不禁, 他千方百计想留下她。


    不过他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怀上了我就回来, 但现在不是还没结果么?”


    褚昉再不说话, 妻子去意坚决,他说什么都没用。


    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强硬地命她不准去,到时她又要与自己置气。


    他淡着脸,明显不快,半垂着眼皮看着陆鸢,一言不发。


    陆鸢轻轻拽了拽他腰带上系着的福囊,柔声说:“我明天就走了,你想留给我的最后印象,是这张臭脸吗?”


    褚昉面无表情,只眼皮稍抬了抬,正好对上妆台上的镜子,自我审视片刻,按着妻子的腰贴过来,垂眼看她:“在你离开之前,我想问个问题,你如实答我。”


    陆鸢唇角浅弯,轻轻点头嗯了声。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陆鸢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问过,当时如何回答,她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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