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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尘寻欢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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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殁葬龙门


    2023年7月27日


    字数:20039


    【第五章·笑哀人魔两相当】


    万里晴空,突如镜面般猛地碎了。『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两道人影凌空而现,彷若断了颈子的鸟,从空中直直落下。


    苏血翎再无气力,抓在宁尘腰上的手已是松了。


    干坤骤然倒置,宁尘眼前景象忽地清明起来,反手将苏血翎揽在怀中。


    他御空之术很是稀松,一急之下却也激起了巽风邪体的灵性,真气运转如狂风,堪堪缓住下坠的势头。


    饶是这样,两个人落地时仍然嘭的一声,扬起了丈许尘土。


    宁尘摔得半天没喘上气,苏血翎更是又吐了一口血。


    血锈味扑鼻而来,宁尘滚起身扑在苏血翎旁边。


    他按住她额头想要探查,却被苏血翎一把抓住手腕。


    「走……。此处不可久留……。」


    苏血翎气息奄奄,眼向天空示意。


    龙雅歌所赐玉珏碎裂空间,将二人送至此处免遭真火,可天上却留下一道破痕。


    那撕裂空间的真气何其蓬勃,怕是几日之内真气动荡都无法消散。


    附近若有修士,定会前来查探。


    两个人如今已成丧家之犬,被人寻见难保不会出什么差池。


    宁尘心绪乱麻一般,也不及多想,抱起苏血翎便往一处奔逃而去。


    四周山丘连绵,观植物形貌与陵州允州并无太大分别,可林木却远不及其茂盛,倒也方便了宁尘行路。


    只是,现如今宁尘既不知自己所在何处,又不辨方向,只能一味鼓足真气瞎跑。


    跑了半天,待回头望去,却瞥见那天痕犹自挂在天上,浑似没跑出多远。


    臂弯里苏血翎早已昏厥,脉象几近枯竭,宁尘不敢耽搁,只得停下先替苏血翎疗伤。


    一番查探,那胸口受的一掌还在皮肉之伤,倒是血光飞遁时的一口本命精血消耗更大。


    宁尘以命君之态将念笼罩下去,接管苏血翎识海,替她前修后补,半个时辰就将她肉身补救过来。


    可等着宁尘擦了擦汗,再去审视,立时吓了一跳。


    苏血翎经络气血被他修补完整,循环不息,已无大碍。


    可就这么一眨眼功夫,识海却近乎碎了。


    宁尘大慌,再顾不得可能伤了苏血翎识,直把自己念沉去了她识海深处。


    这一看不要紧,竟是元破败,整个人须臾就要灰飞烟灭。


    宁尘只觉得鼻子一酸。


    是道心碎了,只因她没能护住龙雅歌。


    苏血翎一辈子随在龙雅歌左右,识海皆是由道心所发。


    如今龙雅歌去的突然,苏血翎那颗道心连重新稳固的机会都没有,顿时便开始崩散。


    宁尘一个凝心期,还是十天半个月之内强拉起来的境界,哪里会治这种损伤。


    他束手无策,一屁股坐倒在地,木然似僵,只将手与苏血翎牵在一起。


    片刻前,自己此世最亲之人在眼前化成漫天烈焰,他还未曾回,另一个交心者已濒临命陨。


    万法宗大殿上的一幕幕,现如今才在眼前滑过。


    所谓正道大宗,人皮之下却是一肚子脏心烂肺。


    那一张张嘴脸在脑海中狰狞肆虐,什么凛然正气,什么大义公允,不过一窝欺人喝血的蛇虫鼠蚁。


    这世道……。


    宁尘浑身打颤,掌中紧握的那只手正一点点冰冷下去,正如他胸腔里那颗心。


    又是一世枉然。


    宁尘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一轮轮一世世,端的虚无缥缈。


    大起大落之下,耗尽了他本就厌世的心境。


    好累……。


    莫要再来下一世了。


    宁尘慢慢闭上眼睛,拔出腰间短刀搁在手边,只等苏血翎玉殒后一起上路。


    就在这时,后颈却突然被烫了一下,犹如落了一枚火星。


    哪怕不想,识却依旧被牵引了过去。


    远远的,一抹火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风中残烛。


    宁尘心一震,那火光所在不是焚心位又是哪里?。


    龙雅歌兵解,焚心位本应空出,可那火光却遥遥拴在那处,不动分毫。


    宁尘连忙振奋精仔细查探,脸上终于浮现一层血色。


    龙雅歌分期修为,元三分,兵解之后哪怕强敌环伺,也大有机会元婴飞遁。


    焚心位既在,便意味着她识未灭。


    元婴离体最为羸弱,如何重塑肉身权且不论,更不知她身在何方。


    然而现在哪还想那些许多,只道是天涯海角也要将龙雅歌元寻回。


    宁尘喜极而泣,忍不住流下两颗泪来,那沉沉死意尽被抛在了脑后。


    「阿翎!。她没死呢!。你能听见吗!。」


    宁尘将苏血翎抱在怀里高声呼喊。


    只要苏血翎知晓龙雅歌还活着,道心立时便能稳固。


    可她智昏沉,哪里听得见宁尘的声音。


    宁尘究竟是七窍玲珑,他强行静下心思忖起来,勉强想出一个法子。


    他于功法修行所猎不深,反倒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心念。


    既然听不见自己说话,那便让她识海自己去瞧!。


    合欢法纲中,焚心位与烈血侯与命君独自相连,可若能将二者连在一处,苏血翎识海便能知晓龙雅歌元犹在。


    哪怕失了智,道心也可自行修补。


    法纲初立不久,凭宁尘的道行难以撼其框架。


    宁尘在法纲中唯一能摆布的,就只有龙雅歌先前助他修成的千机络。


    他从命君位上动摇两根络,连在烈血侯上,往焚心位奋力拖拽。


    可那络本是心相交之用,于苏血翎识海上施力,无异于蚍蜉撼树,挪不动她分毫。


    眼见苏血翎再难支撑,宁尘把心一横,竟是强抽了自己百十根络出来,硬生生结在一起,搭在了龙雅歌元与苏血翎识海之上。


    他心下不住忐忑,终见着那络亮了起来。


    苏血翎道心猛地一颤,彷佛又生出了主心骨。


    败如烂絮的元婴重新结在道心之上,识海也定了原形,静静沉结下来。


    虽只是驱使了些络,宁尘却已是大汗淋漓。


    他又将苏血翎观视一番,认定她已无大碍,这才仰倒在地喘息起来。


    伤者自医艰难,有命君施救则不可同语。


    苏血翎道心稳定之后精恢复极快,三五息之后便重新睁开了双眼。


    她识中已明了龙雅歌未死,心境稍安,又暗自运转真气,虽然通体虚乏,运气却是无阻,一时有些讶异。


    她知道是宁尘把自己医好,只没想到命君能借助法纲将自己残破之躯修补得如此完好。


    二人劫后余生,此时并躺一处,只觉得恍然如梦。


    苏血翎定下来,试到宁尘那只手紧紧与自己握在一处,却兀自在那里发抖。


    她忍不住支起身向他望去,却瞧见宁尘双眼通红,眼角鼻侧沾了些灰土。


    「你哭了?。」


    那冷冰冰的人儿突然柔声相询,宁尘连忙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没影儿的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拿腿挡下了地上的短刀。


    想起方才万念俱灰时的一念死志,宁尘只觉得惭愧不已。


    若真是逞了一时之懦弱,现在真要把肠子悔青了。


    可这能怨他吗?。


    这世间能有几人历经三世,尽无依靠。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欢爱,又憷然被人夺走,论谁也受不了。


    寻死的念头这辈子已在宁尘心中不知转过了几次,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将其斩断。


    苏血翎从怀中掏出一条方巾,轻轻擦了宁尘脸上的泥污,又问:「现如今我们如何是好?。」


    她修为虽高,毕竟只是宗主影卫,于心计俗务颇为陌生,此时全然没了主意。


    宁尘方才一展命君之能,让她生出浓浓依赖,只愿一心听他指使。


    宁尘喘着粗气道:「翻天复地,也要找到雅歌元所在,等她重塑肉身,我们再去把那些畜生全都宰了!。」


    苏血翎未点头,也未摇头,只因在她心中宁尘已是一言九鼎,自己再无置喙之理。


    宁尘说话急喘,苏血翎只当他耗费了真气有些疲累。


    可等到二人准备继续行路之时,宁尘的脚步却愈发虚浮,只走了七八步便跌坐在了地上。


    苏血翎抬手试他脉象,摸到他手臂却是一片滚烫。


    「宁尘!。你……。」


    苏血翎大惊之下,宁尘已滚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呻吟,身上冒出缕缕白烟。


    「别怕……。别……。」


    只来得及吐出几个字,宁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却不是他耗费了真元,而是体内法纲大乱。


    宁尘之所以能一步跨到凝心期,全靠合欢法纲立柱搭架,如若不然,龙雅歌一丝阴元泄出,他当时就能爆体而亡。


    那千机络平时看似细绒绒的不起眼,却是龙雅歌几乎跌下境界才给宁尘凝聚而成的。


    分期真元何其磅礴,铸成的络自然藏有千钧,若是乖乖按法纲与四侯八脉相接自然无碍,宁尘却强行催动络连接焚心烈血侯,完全是倒行逆施。


    更因龙雅歌兵解,苏血翎重伤,原本镇住关要处的锚锭也没了。


    法纲一乱,络中的元力喷涌而出,哪是宁尘一个小小凝元期受得住的。


    络乃龙雅歌炎灵之气所铸,烧得宁尘汗如雨下,一肚子真火没地方泄。


    若不是焚心位还在,现在他已化作一具焦尸。


    也不是疑难杂症,苏血翎一探便知分晓,只是她四侯位只能在法纲中抵御外侵,却不似焚心清心能替命君分担法纲之重。


    偏偏又在此时,十数道真气远远鼓荡开来,竟是不少修士正御器接近。


    宁尘识强大,连他也察觉到那一众不速之客。


    倘若法纲无碍,倒是可以借之前从龙雅歌那里学来的手段隐秘身形。


    可如今体内正开着二荤铺呢,只要有修士用出扫查之法,登时便会叫人逮在这里。


    二人不知自已身在何方,更不知来人是不是五宗法盟,宁尘咬紧牙关想要起身,体内立刻翻江倒海,再也动不得分毫。


    宁尘使出吃奶的气力,抬起手冲苏血翎用力摆了摆。


    他先前的伪装换回了本相,就算被人抓着也对不上在万法宗时的面目,反倒是二人呆在一处嫌疑更大,不如先叫苏血翎跑掉算了。


    若有什么差池,再叫她偷偷回来救自已就是。


    苏血翎愣了一愣,随即对他点了点头:「我去将他们引开,你在这里藏好。宁尘,你体内真元太盛,只能试着结丹了。若你我失散,便在白帝城潇湘楼汇合。」


    她犹豫了一刹,俯身在宁尘唇角吻下。


    那冷目中似有千言万语,偏生她不爱说出口来。


    见苏血翎拔地飞起,宁尘气得咬牙切齿。


    这傻娘们!。


    你老老实实藏起来不就是了!。


    净瞎逞能!。


    可谁让他说不出话呢。


    苏血翎新直意坚,自然先想着宁尘安危,万不会留他一人挡在前面。


    宁尘先在才想到此节,恨不得给自已一个大耳瓜子——又不是不知她性子,乱挥什么手呢!。


    苏血翎重伤初愈,修为大跌,却硬咬着牙在天上鼓动真气以作声势。


    那一众修士望见她飞在空中,立时呼喝起来,御起剑器紧随身后追去。


    宁尘拼着命往天上去看,那些修士最多不过金丹,若苏血翎身体无碍,两息之内就能把他们尽数揉捏了。


    可先在她只能慢腾腾飞在前面,引那一众霄小坠在身后,一路向远方去了。


    待再看不到法器光虹,宁尘的脑袋也重新垂到了地上。


    手脚酥软,身躯欲焚欲裂,宁尘终于无法视物,五感沉在了识海之中。


    那一团团浓烈真气状如疯牛,在他识海气海中横冲直撞。


    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苏血翎最后提点的一句话已是最后的机会。


    可说是结丹结丹,听着轻巧,没有打磨道新,又能结哪门子丹呐!。


    龙雅歌只将他带到凝新期,足见道新对金丹之重要。


    先在道新八字没有一撇,硬要结丹也不过是个死胡同。


    宁尘试着去寻找自已道新,可他平时惫懒已久,真要说,除了自暴自弃这一条,真找不出半个实在念头了。


    妈个巴子,自暴自弃就他娘的自暴自弃!。


    真气烧灼之中,宁尘全身上下痛痒难耐,在腹中咒天骂地。


    还他妈的带所有人一起飞升呢,他们也配?。


    瞧瞧龙雅歌,存了一丝广博济世的念头,先在落得个什么结果?。


    去他妈合欢真诀!。


    一念之间,法纲倒转。


    合欢真诀所赐灵光翻复过来,那都是宁尘未曾费新仔细品鉴的法典。


    先如今他新意一定,主动去观,立刻被他捉在了识之内。


    我舍已身为天下,不若舍天下为我!。


    逆合欢真诀。


    宁尘法门一转,络真元尽归掌控,它们汹涌盘旋直冲识海中央,爆出万丈寒光。


    若真有道新,这海量真元须臾便能结成上品金丹。


    然逆合欢真诀已非修真之法,原本该以道新为核之处,先如今却空空如也。


    那真元聚成一团,有形无实,于宁尘识海凝成一颗伪丹。


    伪丹之中,那磅礴真元最浓之处,却如漩涡一般生出一个黑同。


    它依宁尘周天旋转,把那络真元尽数吞下,这才堪堪满足彰欲,缓缓停了下来。


    宁尘修行时间尚短,却也清楚这伪丹有异,倘若被高手查探难免生出枝节。


    于是他尽新竭力,仔仔细细打磨那伪丹外状,修得与他人无二这才作罢。


    正途金丹,上合天地下应道新,汲取天地灵气如草树沐雨,于大道佐护下生长茁壮。


    而宁尘这颗伪丹,却走的掠夺篡取、贪飨无厌之道。


    宁尘意随新走,那骤然一念已是魔道一途。


    虽无人教诲,可宁尘到底是见多识广,他新中知晓自已这逆合欢真诀已脱了正道,却也没有丝毫悔意。


    正道,你也得干些正道的事儿。


    那什么天尊老祖的,身为正道魁首,为了一已之私还不是觊觎她一身修为,竭尽思虑去诬龙姐姐清白。


    这种正道,快去他娘的吧!。


    想到此处,那气海黑同猛然迸发,吸入的真元化成逆行异种真气,淬入宁尘四肢百骸,再无寰转余地。


    寻常金丹真气储于丹内,用时激发丹力供给全身。


    而宁尘从头到脚每一寸血肉都是金丹,那伪丹黑同反倒是纳气入口,只要运起合欢双修法门,无论多少真气都能吸来。


    魔道狂躁无敛本就如此,修行虽快,却因没有道新作为砥柱,性情只会越发诡诈暴戾。


    宁尘初入魔境,只觉新头一股难耐欲念翻涌,激得他腹中燥热不已。


    可这荒郊野外也没有泻火的办法,这样一来一去又折腾几个时辰,把他精头耗的干干净净。


    宁尘像烂肉一样躺在地上,迷迷煳煳,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人音。


    一阵错综的马蹄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他眯着眼勉强去瞧,竟看到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


    那骑兵胯下坐骑骏非常,绝非凡马。


    一匹匹身上都披着百多斤重的马胄,表面鎏金凋纹却不是为了好看,均是闪着法力流光。


    有此仙法加持,那队骑兵在山上如履平地,须臾便来到了近前。


    「萧将军!。找到了!。」


    一名骑兵兜转马头,对身后大喊。


    旁边几匹马儿齐齐分开,一匹灵驹带着蹄声咄咄走上前来。


    宁尘一扫,只见那马上坐了一位银盔银甲的女将。


    她剑眉樱口,目似皓月,手提一杆玄铁长枪不怒自威,一束长长马尾直垂马腹,在山风中扬舞不停。


    「魏玄丘,查他一查。」


    女将军声音清冽,身边副将立刻翻下马去。


    他掐个搜魂法决,手指一弹射向宁尘眉心。


    宁尘无力挣扎,也便随她去了,反正寻常搜魂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是金丹修士,似是中了火毒。」


    魏玄丘回身道。


    这批人道行和宁尘相彷,辨不出龙雅歌在铸络时留下的真元,只道是什么真气遗毒。


    宁尘轻舒一口气,索性把五感继续沉在识海中修补元气,不再理会他们。


    他又听到那女将发号施令,有人将自己抬到了马上,接着就是昼夜漫长的颠簸行路。


    一路上宁尘仔细想来,已经把自己所在之处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批骑兵均已结成金丹,那女将军约莫有灵觉期修为。


    他们跨马披甲,分明不是寻常修士,令行禁止又有军戎之姿,而这世间由修行者组成的军队就只有一处。


    这队人马带着自己一路上行,地势愈发高起,更是佐证了宁尘的猜测。


    他们必是绝云城的人马。


    合欢宗从陵州向西八百里,地势急速隆起,形成幅员辽阔的高原。


    这高原大小足有中土五之三四,却是昼热夜寒地广人稀,只有化外蛮夷长居于此,其中妖兽魔怪不计其数,更有来自中土三十六州的邪道,为求避祸深藏其中开宗立派。


    中土自古将此划作魔域,严防死守。


    高原险峻,唯有绝云城附近地势稍缓,若邪魔大举进犯中土,绝云城便是必经之路。


    绝云城乃中土门户,地位非凡。


    以五宗法盟为首,中土门派每年都有灵石辎重划拨绝云城作为镇守军资,以期绝云军能为中土屏障,求个太平无忧。


    龙雅歌将脱身玉珏传送位置定在此处,自然是准备危机时穿绝云城去往魔域躲藏。


    只是阴差阳错,提前谋划的脱身之计已无用武之地。


    绝云城不属修行宗门,并无元婴修士,那灵觉期萧姓女将军已是城内顶尖高手。


    然而绝云城麾下却有以武入道的金丹期武修两百余名,炼气、筑基及凝心期军士足有五六千人,区区一城的战力足以匹敌占据一州之地的中小宗门,也算是修行界独树的一支势力。


    而城内也聚拢了不少欲往化外之地捉拿悬赏邪修的正道,他们吃穿用度、法宝祭炼、武器修缮都少不了花钱,绝云城作为可以安享的最后一隅,靠这些个产业也少不了挣钱。


    同理,那魔域的邪修想要混入中土,也少不了藏在西域商队中途径绝云城。


    故此绝云城壁垒森严常备不懈,宁尘这边刚破开空间落到此处不过半日,那骑兵小队便循迹而来,其机警可见一斑。


    宁尘随队进了绝云城,迷迷煳煳之中被送入一间厢房。


    想来绝云城看自己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不好直接扔到地牢看管。


    只是这厢房虽然敞亮,却一样在四壁上刻着监禁修士的法印,宁尘手脚也给锁了缚索,结结实实压制了修为。


    只是这扼制寻常金丹识的东西,对宁尘还不太够用。


    宁尘隔天就稳固了境界,清醒过来。


    他若是真强挣了缚索逃将出去也便逃了,可现在他搞不清状况不敢乱闯,索性选择以静制动。


    宁尘躺在床榻上,也不睁眼,只从隐藏的星陨戒中取了一样法器偷偷在识海祭炼,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两日,宁尘听见那女将军声音在门外响起,问了宁尘状况。


    宁尘念瞥见她向房内瞅了一眼便走了,好像并不十分在意。


    又过了两日,宁尘还是纹丝儿没动。


    女将军问过门口守备之后,似是有了什么计较。


    过了片刻,她命人打开门锁,缓步踱入屋内,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宁尘榻前三尺之处。


    此时这女将已褪去戎衣,换了一身白色素净袍带,马尾高绾直垂腰际。


    她举手投足飒爽凛然,又生得白皙坚毅的一张面孔,叫人看在眼里如沐春风。


    只是常年领在军前亲力亲为,脸庞多少有些风霜痕迹,似定在二十七八岁模样。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坐着盯着宁尘,足足看了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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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儿,话锋一转道:「你可听说最近法盟出了大事?。」


    「未曾听过。」


    宁尘身子一震,嘴上却依旧遮掩着。


    萧靖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合欢宗宗主修行魔道邪法,在万法宗被五宗法盟几位宗主当场揭破,兵解自尽。浩天宗宗主谭绝、皇寂宗燕无咎还有断剑城主厉夙均被重伤。五宗法盟已广发法旨,缉拿合欢宗在逃的两名余孽。浩天宗已向绝云城遣来一位都察,明日大概就要到了。」


    宁尘面沉似水,脑子急速运转。


    萧靖是什么立场难以揣测,但她将话说到此处,怕是已经把自己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无非是想要自己亲口供认。


    心中有了计较,宁尘仍然瘪着嘴不出声音。


    萧靖等了些时候,终于站起身来。


    「倘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与我说了,我也好出手还护你一二。要是心中无亏,那等浩天宗待都察到了,查上一查便罢。事情一了,便送独孤道友离去,还请再耐心等上一天。」


    萧靖说完就向外走去,宁尘露出惊恐色,手忙脚乱扑将上去,一把抓住萧靖腰间袍角,连声道:「萧将军!。我说便是!。」


    萧靖被他撞了一下,腰间轻轻刺痒,想是被他指甲划了一下,也未着意,只回身将他扶起:「莫作这副模样,你说真话,我就不走。」


    宁尘一脸疑虑,慌张道:「我不明白,我与萧将军素不相识,为何萧将军要还护于我?。」


    萧靖望了他片刻:「你承认了?。」


    刚才那些话儿虽没说实在,但两边都是心知肚明萧靖在问些什么。


    「你若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出手相助,你说是吗?。」


    「萧将军说的有理……。只是,不知萧将军是怎么看出我跟脚的?。」


    萧靖爽朗一笑:「你那运功法门虽然隐晦,我却识得有合欢宗的痕迹。那枚雷羽曾也是戴在苏血翎发上,你不是合欢宗门人又是什么?。现在能信我了么?。」


    宁尘合欢真诀与众不同,整个合欢宗也只有合欢焚心决与合欢烈血决与其同出一脉,萧靖能看出痕迹,那便是与龙姐姐1稔,何况还能注意到阿翎装扮,想来是有旧了。


    「信你,信你了。」


    宁尘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说我信你个大头鬼。


    龙雅歌将玉珏逃生之处定在这里,除了能出关之外,大概也是因为有萧靖这个故人在此。


    天痕一破,萧靖立刻快马加鞭亲自带人前来查探,也能对的上自己推断。


    可是这就能信她了吗?。


    龙姐姐兵解道消,自己于她不过一个陌生人。


    若是她同晓自己身怀隐秘,假意将自己控在身旁,今后拿捏利用的法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不是一句「故人之情」


    就能抹平的。


    现如今宁尘刚刚经历天地翻复一场欺叛,自然不会因这几条理由就全盘托信这绝云城统军。


    无论如何,主动权必须捏在自己手上。


    萧靖重新坐下:「你到底是龙宗主什么人?。苏血翎又怎会把雷羽送你?。万法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尘再无隐瞒,他丢了那唯唯诺诺的伪装,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部道了出来。


    倒不是他认命认投。


    萧靖已知他根底,真要卖他与浩天宗,也不必多此一举与他来回试探。


    萧靖也是担忧自己判断有误弄,暴露与合欢宗瓜葛闹出灭顶之灾。


    宁尘敢对她和盘托出,只因先手已经拿下。


    星陨戒中共有三只天级法器,这几日宁尘潜心祭炼其中之一,已经初有成效。


    那法器名为惑无影针,一套十枚,由地脉水髓中的真水之气凝聚实形。


    方才宁尘假装慌乱,扑在萧靖身边时已将惑无影针打入萧靖体内。


    惑无影针乃是真气化实而成,入体之后刺于识海,分期以下断无发觉的可能。


    哪怕到了分期,若不去仔细探寻内视,要发现那无影针也非易事。


    这法器邪异非常,中针者乱惑心,撩拨情欲,正合合欢法纲所用。


    龙雅歌初时不将戒指交给宁尘也是怕他乱用。


    现如今宁尘一念入魔,那还有这许多思虑掣肘。


    宁尘以一根络做弦连于针脚,若到用时只需拨动针弦,即可动摇中针者智。


    只是他祭炼不久,萧靖又是灵觉期压他一头,蛊惑这女将军倒也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听完宁尘所述,萧靖眉心最终还是露出一丝阴郁:「十几年前,龙宗主路经绝云城,正遇妖兽群起肆虐。她仗义出手,救得我部属数百人。我与她把酒言欢,自此结下情谊,想不到如今竟被那一伙儿畜生害了性命,又欺瞒天下污她名声……。若有机会,我定要……。」


    宁尘抬手止住她话语:「萧将军,此事不消再说了……。天道昭昭,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唯一没告诉萧靖的,是龙雅歌元未灭,此时只能拿些大话一句带过。


    萧靖以为他暗自伤,不愿被人提起,便不再多说。


    「独孤,你先在绝云城盘桓几日,以避耳目。待浩天宗都察走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虽然在绝云城有些威信,但也不是一手遮天。今日你权且歇息,待明日与我一同去见绝云城主,把能堵的嘴皆尽堵上才好。」


    宁尘点头称是,由她把身上禁制去掉,独自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有仆役鱼贯而入,替宁尘更衣洗漱,又摆了一桌的吃食。


    绝云城地处边关高原,水草丰茂多有畜牧,一碗羊奶被宁尘灌下肚去,滋味鲜甜,脑袋也愈发清醒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萧靖现身,带宁尘出了馆驿大门。


    天色尚早,城中居民还未出门,只有些早餐铺子半敞门板,冒着团团白烟。


    偶有几个驱牛赶车的民夫路过,见到萧靖皆是连忙施礼,态极为恭敬。


    萧靖向他们颔首回礼,无有半分倨傲。


    这一城之军守卫绝云已逾数百年,饶是边境之地鱼龙混杂,守军却一直守得一方平安,从微末处便可见深得民心。


    「会骑马吗?。」


    萧靖给宁尘牵了一匹灵驹过来。


    「不会……。御风行么?。」


    「学学。」


    萧靖翻身上了自己那匹,双腿一夹就往前走。


    宁尘无奈,只好毛手毛脚攀上了马背。


    他当初在合欢宗灵宝堂待的多了,也见过普通人运货时是如何驾马,照着印象里有样学样,总算也驱着马儿跟了上去。


    萧靖勒着马头放缓等他,直到他并骑过来:「待会见到城主,一切听我说便是了。城主一惯依仗于我,不会刁难,只是另有两名灵觉期锋军统领常常与我顶撞,你不要被他们唬住露了破绽。只要在浩天宗都察来到之前安排妥当,想来不会有事。」


    宁尘点头,却问:「能混过去吗?。」


    「绝云城终究不是铁桶一只,但就算是我的对头,也是世代居于此处,不会置绝云城安危于不顾的。」


    宁尘想要说她天真,又说不出口,只与她并行一处,暗自沉默。


    城主府同是绝云城军议之处,修得宽阔气派,然而终究是凡俗之居,距离修真宗门的磅礴大气相差甚远。


    萧靖带宁尘走进城主府中主殿,里面已有了五个人。


    其中之一便是先前随在萧靖身边的魏玄丘,他与另外两人见到萧靖进来,立刻起身抱拳行了一礼。


    而剩下两人则端坐在左首的座位上,对萧靖随意点了点头,想来便是绝云城另外两名灵觉统军。


    「萧靖,这是谁?。」


    左首头座上的男人抬手朝宁尘比划了一下。


    「我同门师弟,独孤十三。十三,这是锋军统领黄震。」


    宁尘顺势一礼,也不出声。


    「师弟?。怎地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你还有个什么师弟?。」


    黄震拧眉到。


    「我还事事都要让你知道吗?。」


    萧靖开口怼了他一句,黄震翻个白眼不言语了。


    绝云城军政一体,高位者说话都有一股子蛮性,直来直去倒也痛快。


    萧靖在右首头座坐下,与黄震正面相对。


    宁尘老老实实站在她斜后头,剩下三名副将也按序坐了。


    魏玄丘就坐在萧靖次位,他扭头望了萧靖一眼,萧靖给他递个眼安抚了一下,颇有默契。


    这一眼被宁尘看见,忍不住腹中哼笑。


    别人看不出,他还不知道吗,魏玄丘识海心络一道,正牵在萧靖身上。


    这镇军大统领终究还是吃了一棵窝边草。


    那魏玄丘长得讨人喜欢,只是面正似铁,甚至有些青愣。


    他举手投足对萧靖礼敬深厚,想来萧靖也没给他吃过几次甜头。


    若是两个日日欢歌的情种,哪里还容得下这种繁文缛节,彼此相看,眼中都会流蜜。


    想到此处,龙鱼儿身影一晃,宁尘心头酸涩,连忙转移了念头。


    六人坐在厅中,自有人奉茶,只是等了不知多久,绝云城主才从府后拖着袍子走了上来。


    「哎呦,让诸位卿家久等了!。昨晚多喝了些……。」


    那绝云城主竟是一介凡人,别说金丹了,怕是算到筑基都悬。


    四五十岁模样,稀疏的头发勉强在脑后扎个松散的髻子,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宁尘想想,也是自然。


    城主之位世袭罔替,修不修行全看自己。


    武修淬体辛苦,法修锻清欲,哪一个都不是寻常富贵子弟吃得住的。


    「城主,萧靖有事要报。」


    萧靖起身抱拳,恭敬道。


    「讲,讲,萧将军不必、嗝……。不必多礼!。」


    萧靖早已习惯这城主作派,完全不往心里去。


    她示意宁尘上前下拜,继续道:「城主,这是我同门的师弟,前几日来投奔,正好遇见天痕破裂。浩天宗都察言明,与那天痕接触的一干人等都要查问一番,师弟于绝云城是个生人,萧靖担忧浩天宗会借机徒生事端,特来与城主知会商议。」


    萧靖带队去天痕之时,队伍里挑的都是心腹。


    可带宁尘入城之时,人多眼杂,却是遮掩不住的。


    与其让浩天宗查出,不如直接承认有他这么一人。


    「好说好说,是你的师弟,便是绝云城的1人,咱们不叫那浩天宗的人知道就是啦。」


    宁尘心说这绝云城主不光好说话,心思也机敏的很。


    萧靖都不用把话说开,他立马就能体会话外之音。


    「城主,这有点不合适了吧?。」


    黄震一步迈出来,「浩天宗都察前来是为了追查合欢宗逃走的两名余孽,萧靖这师弟又不是什么相干人等,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这不怪吗?。」


    左首次坐的另一个统领也开口道:「萧靖,你不是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吧?。」


    萧靖皓目一横:「王亦川,你嘴上不长毛,又想寻我晦气?。」


    王亦川一愣,连忙将手虚摆了两下赔了个笑脸,算是认了怂。


    「唔……。」


    城主看着黄震思忖一会儿,「萧将军,黄震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多这么一层计较呢?。」


    他言辞恳切,倒不是借机给萧靖难看。


    萧靖点点头,往宁尘处一让:「独孤师弟,你来与城主讲来。」


    宁尘左右施礼,谦声道:「城主、将军,诸位有所不知。绝云城地处边关,又不是修行宗派,恐怕是不晓得浩天宗这些年的作派。他们合纵连横,五宗法盟已有三家与他们绑在一处,又四处拿捏中小型宗门的跟脚。有些小宗门宗主稍有差错,就被他们以大义之名替换,树立傀儡为他们所用。不少人揣测,那浩天宗为首,却是有一统天下的心思……。如果绝云城多露破绽,莫须有记上那么几次,恐怕也是要变天的。」


    这是宁尘与萧靖一统想好的说辞,倒是正中绝云城主软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城主恍然大悟。


    那边黄震却不买单:「我也有其他宗门的好友,怎地没听他们提过。独孤小兄弟,你这些话,说的算吗?。」


    「我也只是在绝云城盘桓两日便要去化外之地,又不在此常住,绝云城是左是右与我也没什么相干,诸位将军与城主自己商量便是了。」


    宁尘摆出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模样。


    萧靖趁热打铁:「黄震,我这师弟和我自小亲近,他全然不怕浩天宗去查。可绝云城却禁不住那许多折腾,你把账算明白了。」


    黄震仍然有些犹豫,那城主却站起身来:「黄震,王亦川,别犟了。咱们就听萧将军安排!。哪一次还得不了好来着?。」


    黄震王亦川对视一眼,摇摇头做无奈状,也只能认了。


    城主见两人松了口,喜上眉梢:「事情已了!。散了,散了吧!。萧将军,那浩天宗都察来了,你自去接洽,莫要叫我了。那些劳什子修士端地烦人。」


    「萧靖领命。」


    宁尘经过这一场算是看明白了。


    这萧靖在绝云城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说是摄政城主也不为过。


    于此讲来,若是她对自己心怀不轨,自己便更是危险;同样,要是能把她控于鼓掌,自己就能在绝云城扎住脚跟。


    那行事更要快些了。


    浩天宗使者下午才至,萧靖直接与宁尘去了迎宾府坐等。


    闲来无事,宁尘便以指尖操起气弦,轻轻撩拨起了萧靖腰内那根惑无影针。


    也不知是不是不得其法,宁尘左咄右拨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萧靖依旧面色如常,与他时不时攀谈几句,浑然没有半分惑心之意。


    宁尘气得直咂嘴。


    妈的,怕不是自己押错了筹码。


    可如今自己已然在她面前脱了个底儿掉,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总不能到了现在才烧香拜佛,求上天保佑她不会戕害自己吧?。


    宁尘借故方便,又在手心藏了一枚惑无影针,起身时假装脚一滑,在她后背抹过,又将一枚针送了进去。


    萧靖扭头瞪他一眼:「十三,你记得剪剪指甲。」


    宁尘随口应了一声,去后复返,又坐在旁边操了半天气弦,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依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异样。


    他垂头丧气,还想再给萧靖施上几针,又怕她起了疑心,只好作罢。


    「不用紧张,那浩天宗使者也不过灵觉期,有绝云城作保,不会有事。」


    萧靖说着,抬起袖口,擦了擦宁尘额头的汗珠。


    宁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觉出有些许不对。


    萧靖方才,给自己擦汗了?。


    饶是军队出身,萧靖也给自己梳扮的一丝不苟,颇有些爱洁的意思。


    自己与她相识不过一天,就亲自用衣襟擦汗,端地不似寻常。


    惑无影针终究是起了些效用。


    宁尘长舒一口气。


    宁尘心中稍宽,斜眼又瞥见萧靖方才一会儿就喝下了足足两壶凉茶,更是有底了。


    「别脏了师姐袖子。」


    宁尘自己胡乱将额角汗珠一揩,对萧靖微微一笑。


    眼睁睁的,萧靖脸上红了一分,那红晕须臾间逝去,被宁尘捉在了眼里。


    有用,那就继续。


    宁尘来了劲,照着先前摸索的指法,又将那气弦暗自拨动起来。


    萧靖以武入道已一百五六十年。


    边关之地民风开放,她十六岁未修行时便与村中少年偷尝禁果。


    两人两小无猜,可那青梅竹马却在祸事中被妖兽吃了,这才激起萧靖修行从军之心。


    自那之后,她待自己如男人一般,和一众军士同吃同睡,杀敌当先。


    战友们赞她智勇,敬她爱她,百年中先后有两名一同浴血的袍泽赢得她芳心相许。


    然而刀剑无情,那二人早已战死沙场。


    萧靖资质上佳,不知不觉间已修至灵觉,成了统领一城之将,待她回首望去,身边已无可并肩之人。


    后来魏玄丘来了,这直愣青年敬她慕她如,随护在她左右忠心无二。


    终有一日行军野外,月冷星孤,许是怜他痴儿,萧靖便赏了他一夜春风。


    也就是如此了,萧靖已数年未尝身为女人的滋味。


    可不知怎地,自进了迎宾府,与那十三坐在一处,便觉得小腹中逐渐热了起来。


    武修不似法修先斩赤龙,萧靖还当是月事早了几日,她静心定性,须臾便将那股小火压了下去。


    可就在刚才,自己看到十三额上挂汗,竟一时孟浪去给他擦了。


    这还不要紧,当萧靖望见少年对她微微还了一笑,小腹一阵哆嗦,花心竟流出一滴小小蜜露。


    萧靖性情爽朗,也没有多么羞惭,只是忍不住暗暗自嘲,又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怎地见到个俊俏少年还动了春心?。


    她提壶想猛灌两口凉茶,不料壶儿内早已干了。


    一时间口干舌燥,颇有些焦烦。


    不想旁边那少年却颇有眼力,自己这边刚丢下壶在桌上,他已去取了新的端在手边。


    「师姐,喝水。」


    萧靖忍不住笑道:「你却是个会讨好的。」


    萧靖统辖绝云城尽心竭力,数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回想往日,却没有这一刻那样轻松自在。


    「师姐如此关照我,我自然要涌泉相报。」


    宁尘擎起茶壶,将冰凉茶水滴熘熘注入萧靖杯中。


    「倒杯茶就是涌泉相报了吗?。」


    萧靖一口将水送入喉中,打趣道。


    「那,萧将军想让我如何报答?。」


    宁尘说这话的时候已近乎要贴在萧靖耳边,言语甚是旖旎,倒是激得萧靖一愣。


    她抬手把宁尘按回坐上,瞪他一眼:「还有正事,你现在倒是又不怕了。」


    「我色胆包天。萧将军撩拨我,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


    萧靖刚想呵斥自己何时撩拨过他,又忽地想起方才提袖擦汗之举,只好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时身旁的少年,那时正如十三一般大。


    没有这十三那么俊俏,甚至丑的很,晒得黑黝黝地,却是一般温柔。


    两个人躺在草甸上,自己筋疲力尽,腹中又痛又酸,那少年就跑到河边,拿马皮水囊小心打了水来,喂自己一口口喝下,又偷偷在自己面颊点上一口。


    恍如隔世。


    「萧将军!。」


    旁边少年一声呼喊,萧靖这才发现自己出已久。


    面前已站了一人禀报,说是浩天宗都察已至绝云城。


    萧靖收敛心念,带宁尘一起迎在门口。


    那浩天宗使者大模大样进了迎宾府正殿,目中甚是倨傲。


    「萧靖将军,久仰大名。」


    「不敢,尊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那使者落座,品过一杯茶,这才咧嘴道:「听闻绝云城城东山内有天痕出现,如果推测不错,那定是合欢宗余孽脱逃转移留下的痕迹。萧将军统辖绝云城已久,这几日可有什么陌生修士的消息?。」


    「正要与尊师上报。」


    萧靖向宁尘方向一侧,「天痕出现时,我师弟恰好就在附近,城主特命我们将天痕附近所生之事告知尊使。十三,你将所见所遇都和尊使讲来,切不可有半点隐瞒。」


    宁尘恭敬一礼:「晚辈前来拜会师姐,途径山中,恰好见到那天痕显现。我前去查探,但见一众修士在附近追逐混战,我不明就里,还被人打了一掌,抢走了些资财,当真可恶……。」


    宁尘编瞎话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一个故事给他圆得丝毫没有破绽。


    那使者听罢,琢磨半晌,却也想不出什么再好问的。


    他从怀中取出三幅图画,展在二人面前。


    「萧将军,法盟现在画了图形,专门通缉这三人。他们传送到此处,怕是要过绝云城往西域躲藏。吾浩天宗宗主特意遣我来此,便是要都察封锁城门,不教那犯人逃去化外之地。」


    宁尘低头一看,三张图像一女二男,女的自是苏血翎,而两张男象不是自己又是谁。


    自己随龙雅歌前往万法宗时所塑之脸,被人见得多了,有能之士手随心动,画出来的图像栩栩如生,放若真人一般。


    而另一张,却明明白白写着「宁尘」


    二字。


    宁尘又出了些许冷汗。


    想来是那穆天香不知自己第二张脸的姓名,却未忘记龙雅歌先前惦记自己时的异样,所以特意又以防万一多画一张。


    好在她只见过宁尘三两面,且已过了恁久,画出来的图只有五官脸型的大概轮廓,却是不真。


    萧靖瞥见写着宁尘名字的那张草图,心中也是一惊。


    她提前知晓宁尘身份,极易联想,登时看出他和画中有七八分相像。


    想到此节,萧靖连忙岔话道:「尊使放心,待我们将图像印拓数份,贴于要道城门。他们真要在城内,不怕寻不出来。」


    「那就有劳萧将军了。」


    使者散漫的把手一拱,目光着落到宁尘的画上。


    他眉头微微一皱,「噫?。萧将军,你这师弟,怎地和这画上之人有些相似?。」


    萧靖心中提前做了计较,笑道:「我看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生了副好皮囊。若不是修为对不上,我还当真是我家十三闯了祸呢。」


    说到此处,萧靖拿颀长指头往画像左角的几行字上一点。


    那使者低头细看,却见宁尘名字旁边落着「炼气期」


    三个小字。


    他伸过手捏过宁尘手腕仔细查探,一眼看到宁尘金丹,哑然失笑。


    炼气金丹,境界间犹如天上地下,任谁能想到一个炼气两个月内便能到如此地步。


    「唐突了。」


    使者松开宁尘,「既如此,封城之事,就有劳萧将军了。」


    「封城事关商道民生,在下不敢私自定夺,还要与城主商议。只怕……。」


    「浩天宗也是为了中土苍生。若叫那魔人从绝云城逃了,过几年再回关内戕害生灵,怕是绝云城难辞其咎啊,还得让城主大人好生思考。」


    使者出言甚重,萧靖只淡然道:「那是自然。」


    见萧靖不卑不亢,那使者也不敢一味冲撞。


    他胡乱道个别,随仆役去迎宾府别院休息去了。


    目送使者离去,萧靖重新坐到宁尘身边,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是独孤十三,还是宁尘?。」


    萧靖瞥了宁尘一眼。


    宁尘被当场揭穿,只能讪笑两声。


    「还是信我不过,我晓得。」


    萧靖也不作色,将三卷画像收在怀中,便要离去。


    「我信得过萧将军,若不是你还护,怕是真被他认出来了。是我不对,师姐不要生气啦。」


    宁尘连忙柔声说。


    萧靖本有些恼意,此时被宁尘软声一求,却不知为何走不脱了。


    她回身盯了宁尘一会儿,说:「随我一起吧,呆在这里,不怕又露了马脚。」


    宁尘心中暗笑,那惑无影针摆弄的愈发1练,冰山凋的女将军,也叫他拨弄化了。


    萧靖一路将他带回了统领府。


    她这一人之下的身份,住的府院规模却只能勉强比比寻常的商家富户。


    若不是那高耸院墙上镌有隔绝法印,还道是什么土财主家呢。


    进了院,仍旧见不到几个人,四五进的院子,一路走到深处,也是见了七八个仆役丫鬟。


    「你这儿够冷清的。」


    「不是去野外巡城,就是在城主府理政,一个月也回不来三五天,要那么热闹干甚。」


    萧靖将宁尘领去偏房,吩咐了几个下人听他使唤,又马不停蹄赶去城主府商议封城之事去了。


    宁尘在府上逛了一圈,除了一个巴掌大的花园,指头大的鱼池,再也没什么好瞧的。


    唯独一个作习武修行之用的大跨院还有些意思,宁尘去架子上摘下一柄刀,舞了两手颇为受用,便沉下心来把陌葬三刀温习了几遍。


    练完了刀,身上却出了一身的臭汗。


    他吩咐下人烧了热水灌满洗澡木盆,自顾自跳进去泡了起来。


    宁尘将身子浸在热水中,手指轻轻舒展,感受那气弦绕指。


    他现在已摸着些惑无影针的法门,只是不知能将心影响到什么地步。


    真要把萧靖骗到床上,那自然是自己的天下了。


    合欢真诀一走,保管那女将军服服帖帖再无二心。


    可事到如今宁尘还是踟蹰起来。


    他本性良善恩怨分明,那萧靖待自己颇为仗义,又是龙姐姐故人,自己这样诱骗蛊惑于她,心中那道坎也不是说跨就能跨去的。


    宁尘心中刚一软,龙雅歌音容笑貌又浮在眼前。


    气海中伪丹一转,他登时咬起了牙关。


    去他妈的,哪里需要想那许多!。


    仇还报不报了?。


    龙鱼儿还救不救了?。


    连苏血翎现在都下落不明。


    都已经叫人当成了落水狗追在后面猛打,还想一辈子当个老好人?。!。


    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又不是要害她什么!。


    婆婆妈妈,何时才能成事!。


    宁尘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又在木盆边锤了两锤。


    那腹中伪丹骤然饥饿起来,只想吸个痛快。


    恰好有一小丫鬟托了一迭衣袍进来,宁尘见她生的俏生,胯下被逆合欢决的伪丹一激,立时硬了起来。


    他跨出木盆,一时念起,便想将那小丫头拽到身下狠狠操弄一番。


    那丫头见他赤身跳出盆来,惊叫一声,闭着眼睛浑不敢看,只捞起布巾给他擦身。


    宁尘智还算清明,若真是在这里胡乱施为被萧靖看见,先前一切怕是功亏一篑。


    他强忍欲念,伸展臂膀由那丫头给自己擦净了身子。


    萧靖刚好回府。


    她行到别院偏房,见屋门大开似有人声,抬脚便往里去走。


    一照面,正瞧见宁尘赤条条站在那儿,胯下白玉老虎昂扬挺立,玉杵一般直指自己前脸。


    「你、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物事。」


    萧靖尴尬之中偏过头去,笑着打诨。


    宁尘眼见萧靖心有撼动,立刻见机猛拨针弦。


    方才萧靖在城主府议事,脑子里就全是宁尘的面庞,再被他拿针一惑,心跳一下子快了三分。


    「靖姑娘,怎么闯进来也不说一声。羞人,羞人。」


    「你把衣服穿好了。」


    萧靖听他叫的亲昵,连忙将使唤丫头赶走了。


    那丫头如蒙大赦,闷头便跑,将别院大门死死关牢。


    主家要寻风流,做下人的哪敢多看一眼。


    此事万万急不得,萧靖这发号施令的统军作派,非得让她主动起来才好把控。


    宁尘慢悠悠系好袍带,手中针弦拨动不息,只望能叫萧靖生出情欲。


    不料萧靖闷哼一声,按住小腹,靠在了门框上。


    「靖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稍有腹痛。」


    萧靖面色不显,只摆了摆手。


    宁尘抓住她腕子,闭目视探,却见那两根针刚刚穿破识海之壁,没入气海之中。


    萧靖体质略有宫寒,那真水凝结的至寒之物初入气海,可不是狠狠痛了她一下。


    「有些旧伤,你来榻上躺下,我助你推拿一番。」


    宁尘不由分说,扶着萧靖坐在了床上。


    萧靖道:「你还会以气疗愈的手段?。这可不多见呢。」


    「你只管趴下,交于我来。」


    萧靖本就想与他多多亲近,有这等机会也便欣然应从。


    宁尘曾也学过些按摩手法,推宫活血,倒是让萧靖紧绷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多少是舒服了些。


    宁尘隔着衣服,却也能试到她腰背紧实,一双大腿更是紧绷有力,摸起来不似平常女人那般软腻,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借这机会再动针弦,萧靖又没了反应,当真让宁尘抓耳挠腮。


    眼见萧靖气息逐渐悠长,宁尘索性将惑无影针全部掏出,只留了三根,借捶打按摩之机,一股脑把剩余五根全都打入了萧靖后背各处大穴,猛力将七根气弦一起搅动起来。


    殊不知只要方位得当,拨弦有序,区区一根无影针便足可将分期贞烈之女变成淫娃荡妇。


    萧靖武修之体,寻常元婴法宝砸在身上都伤她不得,先前针劲无力,只因入体不深。


    她刚刚气念松弛,叫宁尘连打八针入体,登时心大乱。


    「啊——」


    身下女将军突然出声妖媚,如母猫发情夜啼。


    宁尘见她突生异变,心下一惊,连忙将针全都从她体内拽了出来。


    可那搅动起来的池水又怎是一时半会能停歇下来的。


    萧靖满腹柔情无处可泄,宁尘方才露出的那根鸡巴热腾腾就在手边。


    她花蕊湿了大片,翻身将宁尘推在榻上,手指微颤,兜住了宁尘的鸡巴。


    萧靖从军出身,不小心瞥见的那话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均是臭烘烘皱巴巴一坨黑肉。


    而宁尘的物事触手灼热,又白又滑,足有腕子粗细,萧靖将它捧在手里,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小宁尘,今晚就将你吃了,你可有怨言?。」


    饶是此时,萧靖也不忘多问宁尘一句。


    可哪还轮得到宁尘说话,她手腕早已上下搓动起来,玩得爱不释手。


    「靖姑娘要吃,我便陪了。」


    宁尘先前被心魔一激也早已欲念大动,忍到此处也无需再忍,一把将萧靖搂在怀里,狠狠吻去。


    宁尘那舌头滑腻腻突进萧靖嘴里,迷得她连忙卷舌相迎。


    荒唐荒唐,好是荒唐!。


    萧靖心中大叫荒唐,口舌却忍不住盘去纠缠,只叫宁尘弄得满口生津。


    萧靖最后一次乃十几年前与魏玄丘雨露一度。


    那魏玄丘童身金丹,不甚晓得床笫之事,第一次便泻在萧靖掌中,第二次恩爱不到半刻便又泼洒了。


    萧靖只怜他痴情,倒也不在乎自己极乐与否。


    可论起酣畅房事,却也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尝过了。


    那八针惑,早搅得萧靖花汁淋漓,只缠吻片刻,亵裤外裤都一并给浸透了。


    她粗声喘气,再也按耐不住,伸手去解自己袍带,却头晕手颤怎么也解不开,三两下脱手,竟叫欲火烧得流泪啼哭起来。


    宁尘一手隔着衣服捉住她的乳儿,另一只手托好她屁股,拿鸡巴隔着裤子猛顶她的穴儿。


    久旷花穴叫充盈阳气一顶,随进之不去,倒也解了一时之渴。


    萧靖也不去结腰带了,抹着泪抽着鼻子,隔空就在宁尘身上一番起落,那淫液顺着裤裆就往下滴答,直流到宁尘卵蛋上,好不淫靡。


    撞了十几下,宁尘龟头叫那布料磨得疼痛起来,他身子往前一探,捉住萧靖裤子一撕,终是把她屁股露了出来。


    可萧靖迷乱之中却没觉察,一屁股落下去才觉出畅通无阻,把那白玉老虎一棍吃到了底。


    那小穴寂寞太久,这样猛然撑开直插花心,直将萧靖涨得要死要活。


    「啊!。!。太、太大了……。我吃不住……。啊呀!。!。」


    萧靖眼花缭乱,挺着身子就要往上拔,被宁尘一把按住了腰。


    「方才还说要吃我,现在就讨饶,怎能这么放你?。」


    宁尘撕开她裹熊缠布,让那两团圆润笋乳蹭在脸上,胯下直往上顶,插得萧靖失魂落魄,口中哀叫不休,直想爽死过去。


    两人胯间濡湿一片,淫液浆水混着萧靖不慎漏出的些许尿来,叽叽咕咕淫靡声大作。


    宁尘兴起,故意磨以水声去羞萧靖。


    萧靖虽经人事,却都是些不懂情趣的糙汉,哪里经过这等不知羞耻的作弄,一时间把将军威严不知丢到了哪里,只向宁尘讨饶。


    「你别……。哎呦……。你让我歇过一口气……。再、再来伺候你……。哎呀……。又、又要……。」


    宁尘拿手兜了萧靖双乳,肆意揉捏好不快活,鸡巴更是连抽带插浑没停过。


    萧靖连连推上数次高潮,咬着嘴唇晕厥过去,张开阴关盈盈一抹,已是任人宰割之态。


    宁尘只待运合欢决捅穿她阴关,让伪丹内黑同用力一吸,这女将军一身修为大半就是自己的了。


    只消三次,踏入灵觉期便指日可待。


    何等的机缘,为何迟步不前?。


    人与魔,无关心念,只关行径。


    只要这最后一步踏出,便是真正入了魔道。


    他人唾骂又当如何?。


    报仇雪恨,救爱心切,入魔道又待怎样?。


    那些所谓正人君子,欺辱龙姐姐之时,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拘泥于此,何时才能把龙姐姐找回来?。


    那,这与那些畜生有和不同?。


    你恨他们,却作一样的事,那你便是他们。


    人与魔毫无区别。


    人道,魔道,哪里才是栖身之处?。


    人,能恨自己吗?。


    宁尘无法决断,心中欲念大乱,连阳根都绵软下来。


    那筹谋许久的恶计,到最后关头却始终做不下去。


    他想哭,哭这世界困苦凄绝;他更想笑,笑自己优柔寡断狠不下心来。


    萧靖醒来,抬起酥软手臂,抚上宁尘熊口。


    她强撑起绵软的身子,水蛇一样攀上宁尘肩头,轻轻吻他耳垂。


    宁尘骤然一颤,回身将她吻住按在榻上。


    两人在床上滚在一起,双腿交缠,萧靖柔情蜜意,往他怀中拱去,恨不得把自己揉到他熊膛中。


    宁尘心中微颤,脑中尽是龙雅歌音容。


    他暗自哀叹,不意去想,今夜只一心极情纵欲便是……。


    那人魔之途如何去择……。


    待得来日方长罢……。


    窗外,一只黑鸦静立树梢之上,盯着那房中烛火通明。


    绝云城另一端,锋军统领府,黄震偏过头,望向身旁王亦川,咬牙道:「我就说了,那小子绝非什么师弟,只是那母狗寻来的野男人。」


    王亦川挠挠油光光的头发,冷笑一声:「就算是寻个野男人淫乐,你又能耐她如何?。」


    黄震撤去法决驱走黑鸦,露出一嘴黄牙,狞笑出声:「浩天宗使者不也在城中吗?。却是一个大好机会。你难道不想作那镇军统领了?。」


    王亦川抬起手中酒杯,对黄震谄媚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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