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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长篇小说)
第 5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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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林秀棠、林秀棣和柳蕴青三人惶然不知如何自处。更多小说 ltxs520.com柳蕴青心急不已,低声哭道:“我不要剃光头,丑也丑死了!”林秀棠低声安慰道:“别怕,别怕,要剃咱们一起剃,同生共死。”林秀棣道:“涵碧及时逃出,必定会回去搬救兵来,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柳蕴青哭道:“我……我更担心她啊!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来过……”
应能懒得听他们哭哭闹闹,吩咐道:“将他们捆了,一齐上路。”韩党残众此时只怕得罪了眼前佛爷,着实捆得用心,几个荫损的更生出主意,把柳蕴青的衣服先脱了个精光。柳蕴青惊叫挣扎,固然没用,更遭到一番禄山之爪的玩弄。
林家兄弟看得又急又怒,但是久观之下,两人却都不可避免地硬起了阳具。这几人便趁机把柳蕴青送到了两人之间,硬将两条肉棒塞进了她前后两处秘境,然后才实实在在地把三人捆在一起。
前头也就罢了,但林秀棣的肉棒一进后庭,却真疼得柳蕴青哀鸣起来,死命地摇头哭叫:“不要……好痛,痛死人了!呜、呜!”但是林秀棣被人硬推着进来,无可奈何,整条都给顶了进去,几乎把柳蕴青弄晕过去。
好在兄弟二人都不是筋硬骨粗的壮汉,否则柳蕴青那妙龄娇躯如何承受得起?
尤其她身材娇小,这前后夹攻之下几乎让她以为下体洞穿,只觉得两个热腾腾的gui头塞满体内,隔着层薄薄的嫩肉互相推挤,真不知把柳蕴青那两个小小花园里搾出了多少淋漓蜜掖。抽动之时更不得了,那两下杵臼齐捣,没一会儿就把柳蕴青弄得汗出如浆,软瘫得不能动弹,动不动便要冲上高氵朝,疯狂似地失神娇啼,偏偏又差那么一点,总是没能就此丢了身,折腾得她精疲力竭,又快乐、又痛苦。
林家兄弟另有一番滋味。在柳蕴青嫩肉紧紧包夹之下,兄弟两人实在是舒服得不能不硬,硬了便抽,抽了便射,射完了休息片刻,只消感到柳蕴青的肉壁稍一紧缩,便又不由自主地硬了起来。于是兄弟两人频频放送阳精,从三人被绑在一起开始,天天都得射上不知多少次,三人的股间当然都已流满了混浊黏掖,在肉体磨蹭之际不时滋滋作响,增添淫艳情趣。
三人就这样被绑了两天,柳蕴青似已习惯后庭被破之苦,逐渐引以为乐,呻吟声中的苦闷之意与日俱减,反倒增添了更多的亢奋和陶醉气息。只苦了兄弟二人日夜狂泄,偏偏时时刻刻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三人想要如厕之时,那种尴尬羞耻就更是不堪闻问了。当林秀棠、林秀棣放出温热的尿掖之时,柳蕴青只能神情恍惚地接受那股异于阳精的浊流,慢慢感觉着它们流下肌肤,或者自己也忍不住,滴滴答答地浇灌起体内的肉棒……
向扬直等到柳蕴青被干上了高氵朝三次、昏睡过去之后,才从林家兄弟口中零零碎碎地得知前情,心中自然不去多想这三人被绑的景象,只想:“至少那柳涵碧姑娘已然脱身,若是她即刻赶回巾帼庄传话,此刻师弟他们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埋业寺所在。他们能否找到线索追踪下来?韩虚清的党羽都被他们灭了口,不知还有没有活口留在寺中。若非我这些日子昏迷不起,或可在寺中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正思索间,忽觉所处车身又是倏然一轻,与林、柳三人那车分了开来,忽忽斜行,应声扣上了另一辆车。只听那车里一人说道:“该听的听过了罢?”虽然不见其面,声音自有威仪,正是那老人应文。
向扬闻声,默默不语。应文说道:“你败在我这‘太皇印’之下,可输得心服口服?”向扬道:“前辈功力深厚,我自承不及,但我输了就是不服,伤発之后还要向前辈讨教。”应文道:“路途长着,你就慢慢养伤去罢。若是半路上你就动起手来,老夫可不保证你到了云南还能生龙活虎。”向扬哈哈大笑,说道:“云南是韩虚清的老巢,我要打,也要到了那儿再打个天翻地覆。”
但听那应文说道:“你那二师伯韩虚清,这些年来听我吩咐,办事甚是卖力,如今他被你追得逃回我这儿,我在情在理也得保得他周全;何况,我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向扬道:“我知道,你要从他手上取得‘十景缎’的秘密。在那之后,恐怕你也用不着韩虚清了罢?”
大车之中,向扬任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不知车外的应文正意味深长地一笑,叹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呢?”摇头嗤笑一声,又道:“十景缎中的秘密,对我和对韩虚清的意义可不相同。我虽有意一窥‘十景缎’的秘密,倒也不会为此废寝忘食。你那龙、韩两位师伯,却是拼了命地想求其奥妙。”向扬道:“这其中关节,自然跟你有关了?”应文道:“你可想知道?”
向扬道:“这是不消说的了。前辈不说,我也得想办法问出来!”
应文又叹了口气,道:“许多年前,我访求天下英才,共谋大事,正觅得你师门四位长辈。你师父华玄清才华最高,可惜无心合作;任剑清不合我所求;龙驭清心高气傲,不愿屈居于我。只有这韩虚清心机最深,能成大事……嘿嘿,可惜,可惜,毕竟心有所蔽。”向扬听得疑惑,不禁问道:“什么大事?”
应文良久不答。不知听了多久呕呕哑哑的毂辘声响,才听应文说道:“如今都已经迟了,更说什么?你就跟我们到云南眠龙洞去自个儿摸出来罢。”
以应文为首的车队正行往云南之际,空荡荡的埋业寺中却又重见人影。
当先带路的便是逃回去巾帼庄报讯的柳涵碧,文渊、华瑄和大小慕容兄妹随后而来,巾帼庄则由石娘子、蓝灵玉二女前来,凌云霞和杨小鹃留守庄中,照料紫缘、赵婉雁和负伤的任剑清等人。云霄派诸女却还不及另行联系。众人抵达埋业寺时,寺里寺外早已空无一人。慕容修一脚踹开寺前大门,骂道:“韩虚清,贼秃驴,没断气的通通给本大爷滚出来!”骂归骂,哪里有人?
文渊凝神倾听动静,但听风动树梢,说道:“看来人都走光了,却不知都去了哪里?”石娘子道:“四下搜搜,或许会有线索。”
众人进了大殿,除了一地碎砖之外,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尊抱头佛像。
华瑄首先走上前去看,左右看不出蹊跷,便又垫着脚看,突然看见了佛像两腿之间的金佛孽根。
华瑄大惊失色,“啊”一声惊叫跳开,红着脸跑到文渊身边叫道:“文师兄!”
文渊道:“怎么了?看见什么?”
华瑄唔了几声,低声道:“那个佛像……难看死了!”
文渊奇道:“为什么?”
华瑄支支吾吾,总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小慕容上前探头一看,转了转眼珠便又回来,同文渊低声笑道:“比你的大哦!”文渊道:“这又在说什么东西?”
小慕容往他耳边一凑,悄声道:“佛像上有那话儿呢。”文渊愕然道:“岂有此理!”小慕容笑道:“别不甘心,刻出来的当然要多大都行。”文渊闻言皱眉,笑骂道:“不要胡说。我是说,佛像哪有附上这玩意儿的?”
就在这时,石娘子却注意到柳涵碧低头抿嘴,脸色羞红,另一只手却不时扯着裤儿,状甚不安。石娘子问道:“柳姑娘,身子可有不适么?”柳涵碧蛾眉微蹙,低声道:“是……呃,有点怪怪的。”
文渊在旁听着,只听出柳涵碧呼吸稍呈急促,身子里似有某种兴奋的韵律正鼓舞着,心中不禁纳闷:这代表她正春情勃发。文渊心道:“就是佛像雕刻得如何雄伟,也不至于光看了便如此罢?”
却听柳涵碧喘了几口气,轻轻摇着头道:“不对,不对……蕴青一定在干些什么……唉,唉……”华瑄怔然问道:“怎么啦?”柳涵碧道:“我、我……我觉得心神不宁,身子好热。我……我到外面去一下。”说着急急忙忙往大殿外冲。
慕容修瞥了瞥柳涵碧的背影,见她奔了出去,便一拍文渊肩膀,说道:“小子,走罢!”文渊愕然道:“唔?什么?”慕容修道:“什么什么?你看不见也该听得出来。那丫头没来由地发浪,不早早解决,看了碍眼。你上不上?”文渊苦笑道:“慕容兄倒也不必操之过急,柳姑娘出去透透气,说不定片刻便好。”
慕容修眼睛一瞪,说道:“那成!”自个儿往大门外走了出去。这会儿,却是蓝灵玉瞥着他的背影,眼珠中闪着一丝犹疑。
她看了看石娘子,轻声道:“我到里面去搜搜看。”迳自往内堂进去。
【二百一十五】
埋业寺内殿本来机关重重,向扬误入时险些因而伤残,凶险异常。但是应文等人离开时早将机关封锁大半,反正人去楼空,无谓再防外人,除非有人闯进埋业寺深处秘地,再也看不出这寺庙有何机关。蓝灵玉此时信步入殿,倒也没像向扬那般踏上翻版、触动铁钩。
虽然口中说是近来搜查,蓝灵玉却没多停留,迳自绕过大半个寺院,远远地回到前院去,却不见慕容修、柳涵碧两人。她暗暗蹙眉,心道:“哪里去了?”
她在前院里略一踱步,瞧了瞧那两扇大开的寺门,心中忽然动念,回头一看,文渊等人都没出大殿,当下悄悄奔出寺外,望着满山绿树,往一处浓荫里走了过去。离寺不远,便见林中一株老树底下叠着两个人影。蓝灵玉心中一紧,从一棵一棵树后头悄悄挨近过去,近到看得出两人形貌时,便藏在树后屏息窥看,心跳不知如何,一声一声蹦得异常急促。
只见柳涵碧背倚着慕容修,慕容修则状甚闲暇地靠着树干,一手环抱柳涵碧的纤腰,腰带却已经解开,另一手已探到她那条翠绿衫裤里头,不住的抚摸。柳涵碧脸色酡红,轻声娇喘,口中似乎说着什么,蓝灵玉这儿却听不清楚。她紧盯着慕容修的脸,见他神色如常,只是嘴角微扬,眼中另带点若有若无的邪念,不觉紧抓着藏身的树干,似要宣泄些什么,心里暗想:“那日他那样对我……也是这么一副神情。”
忽听柳涵碧喘了几下,娇怯怯地说道:“等……等一下……”慕容修道:“怎么?”柳涵碧低声道:“我……我跟秀棠哥哥、秀棣哥哥他们好过了,慕容姐姐说……说……不可以再跟别的男人……”慕容修闻言皱眉,骂道:“他妈的,这么多人叫我家小妹叫姐姐,这是怎么?”柳涵碧道:“她……她说要这么叫,才肯教我们更多东西。”
慕容修道:“呸!这丫头专会胡闹。她只有耍人的本领能当人家师父!我说小泵娘,是你平白无故地思起春来,这时却要我停手?”
柳涵碧满脸羞红,急忙分辩道:“不是我,是蕴青她……她……她一定正跟哥哥他们……她身子怎么样了,我这边都会有点感觉……”
慕容修嘿嘿笑道:“是么?那么本大爷若是搞得你欲仙欲死,另个小泵娘也会叫起来了?”
柳涵碧愕然道:“我……我听不太懂……”
慕容修道:“他妈的,这都不懂?我说……要是你给男人上了,你那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是不是同样会乐个半死?”
柳涵碧脸上一红,嗫嚅着道:“会……会罢……啊!”
突然一声惊叫,慕容修的手指重新入侵她的秘境,同时嘿嘿笑道:“这会儿另个丫头,不知道会叫得多大声?”
与林家兄弟相比,慕容修玩弄女体的手段不知强过多少倍,柳涵碧焉能抵抗?不过几下掏弄,柳涵碧便已忍不住娇躯颤抖,爱掖一阵一阵地涌出。
慕容修笑道:“你若不想穿着湿裤子回去见人,最好早点脱了它。”说着轻轻一捏她那充血了的小珍珠,柳涵碧不禁失声惊叫,呻吟中已经带了点失神的前兆。慕容修食中二指一齐插入,急速戳动,说道:“嗯……倒还挺紧,要是碰上本大爷的稀世宝贝,如何塞得进去?光用手指也就够了。”
柳涵碧耳听此语,也只能害羞地“呃、呃”不断呻吟,在他手指肆虐之下早已浑身酥软,险些站不住脚。慕容修说道:“还不脱?裤子快湿透了。”柳涵碧一边喘息,一边迷迷糊糊地脱下裤子,暴露出湿淋淋的粉嫩花瓣,而慕容修的手指正大肆侵袭,要把她那花瓣底下的蜜汁全给捣弄出来。
柳涵碧呜呜哀喘,眨着徬徨却又兴奋的大眼睛,悠悠颤颤地喘道:“我……我好像、好像快……快……不行……”
慕容修嘿了一声,说道:“很好,准备撒尿罢!”
柳涵碧愕然道:“什么?我……啊!”她还没会意过来,慕容修手指抽动陡然加快,另一手扶着她的腰身前后猛摇,手指在柳涵碧体内震动的感觉蓦地强了好几倍,霎时把柳涵碧弄得险些昏过去,不住颤声娇喘:“呃、啊……啊啊啊啊……”声音愈来愈急促而混乱,神智已面临崩溃边缘。
突然,慕容修用力一戳,指尖直探那娇嫩的身体深处核心,而且居心险恶地送出一道猝然迸散的指劲。柳涵碧陡然仰头惊叫,当场被这一击推上最高氵朝,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低而紧促的呜咽,身子拼命渗汗、颤抖,而在慕容修手指捣弄之下,那狭小的幽径里突然涌出一股压力,紧跟着圆耸的小肉丘抖动一下,一波波透明喷泉直射出来……
蓝灵玉看得胸口紧迫,红着脸转过头去,耳中仍听到柳涵碧兴奋的呢喃,不能自制。她强自定下神来,耳朵里又听见慕容修的声音说道:“怎么样?心满意足了罢?还是你真想给本大爷干上几回?”
蓝灵玉身子一晃,忍不住又转头去看,却见慕容修正把柳涵碧的裤子重新拉起,顺手在她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说道:“就凭你这小丫头,可不够格让本大爷破戒。你给我在这儿坐着,腰能挺直了再回来,听见没?”柳涵碧仍未回神,软泥似地倚靠着树干,坐在地上娇喘吁吁,羞红着脸点了点头。蓝灵玉看在眼里,心头不觉一松,便似本来有个铁箍扣在心上,此时突然蹦地开了。
只不过纵然如此,蓝灵玉心底还是有种沉重的感觉。她知道慕容修为了她改变了许多,离江湖传言中的魔头形象愈来愈远,也不曾奸淫任何一个姑娘……他的改变显然是为了搏得蓝灵玉好感,照理说她应该感到高兴,但她偏偏觉得不太对劲。
她慢慢走回埋业寺,却见慕容修已早一步回到大殿,神色悠哉,便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石娘子见她回来,微笑道:“三妹,搜到哪里去啦?里里外外都不见人影。”
蓝灵玉略一支吾,道:“我走得远了点。大姐,有发现什么吗?”
石娘子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他们早已走远了。柳姑娘曾听他们说要回云南去,看来韩虚清是打算逃回自家巢穴。我们正打算追踪过去……三妹,你就先回庄里罢。”
蓝灵玉愕然道:“我不去么?”石娘子道:“你跟二妹、四妹她们守好庄子,此行交由文公子他们便是。别忘了那韩熙不知去向,仍是隐忧,庄里不可空虚。”
蓝灵玉道:“那……大姐你呢?”石娘子微微一笑,道:“老庄主留下来的‘花港观鱼’,总得有人去拿回来。”
那边文渊、小慕容也想叫华瑄留在巾帼庄里,却是劝阻不得。华瑄执意同行,说道:“我还记得任师叔说了,那儿有个对文师兄和我都很重要的人,我一定要去!”文渊苦笑道:“可是师妹你跟来了,我却怎么放心得下紫缘?”华瑄迟疑一下,道:“那……我们带紫缘姐姐一起去。”文渊道:“这会儿是尽速找到师兄、追上韩虚清他们要紧,可没有回巾帼庄接人的余暇了。师妹乖,你就先回去陪陪紫缘,也好教师兄安心,嗯?”
华瑄没法,只得勉为其难地点头,但仍显得很不甘心。小慕容暗地把华瑄拉到一边,悄悄地道:“好妹子,你别不情愿,我教你一个来云南的法子,不过你可得先说得动紫缘姐。”华瑄睁大眼睛道:“什么?”小慕容拊耳说道:“你回巾帼庄去之后,就如此这般……这样说,保证成功。啊,不过可得随机应变,你可别傻傻地说了就完。”华瑄边听边点头,文渊自然没能瞧见,却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便又把小慕容找来,说道:“小茵,你又出了什么鬼主意?”小慕容笑嘻嘻地道:“没有啊,你听到什么啦?”文渊苦笑道:“你可别让师妹回巾帼庄去胡闹,那就好了。”
待柳涵碧一回来,便与文渊、慕容兄妹、石娘子等合为一路,纵马迳往西南而行,华瑄与蓝灵玉回程往巾帼庄。
两边各自埋业寺分路而行,没过多久,慕容修却单独一骑往华、蓝二女这边追来,大声叫道:“丫头们,慢着!”
蓝灵玉见慕容修赶来,心中扑地一跳,微微皱眉。华瑄怔然道:“怎么啦?”
慕容修道:“别多问。你自个儿先回巾帼庄去罢,蓝三庄主跟我有要事相谈。”
蓝灵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
华瑄惦记着小慕容交代的话语,此时却真是归心似箭,看了蓝灵玉一眼,道:“蓝姐姐,我……我先走,没关系么?”蓝灵玉不禁颦眉,瞄了瞄慕容修,低声道:“没关系,我……我随后就到。”
待得华瑄纵马离去,慕容修突然出手,一把便将蓝灵玉抱到自己的马上,拥在怀里。蓝灵玉吓了一跳,有些着恼地叫道:“你干什么?”慕容修在她耳畔吹了口气,嘿嘿笑道:“你这么回去,咱们起码有个把月见不了面。你说我忍得住吗?”蓝灵玉脸上一热,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慕容修道:“我要知道,你要到何时才肯答应……”蓝灵玉道:“当你的女人?”
慕容修道:“哈,你没忘记嘛?”
蓝灵玉轻轻挣开他的手,翻身下马,慕容修跟着离鞍而下。蓝灵玉默然良久,低声道:“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收敛很多,又帮了我很多忙。瓦剌攻过来那时候,也多亏你。”慕容修道:“呸!这是江湖上的客套话,本大爷可不想听这些。”蓝灵玉道:“不说出来我可不舒坦。可是……你这样一改变,我真不习惯。”踌躇一阵,又低声说道:“这该怎么说?我总觉得……你虽然为我改变了许多,但是……只要我一点头,我就会……就会……”慕容修皱起眉头,道:“会怎么样?”蓝灵玉低下了头,轻轻地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我一旦跟你在一起,我恐怕整个人都会变成你的,像是奴隶……我好害怕。”
慕容修神情冷然,沉默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觉得会处处受我所制,就像我手指还在时那样对待你?”一提起他自断手指之事,蓝灵玉不由得心中一乱,悄悄撇开了头,说道:“你……你太会侵略女人,可我偏不喜欢给男人指使。我总是……总是得防着你。”慕容修嘿嘿一笑,道:“你怕听了我的话,迟早会给我调教成真正的淫娃,是不是?”蓝灵玉红着脸骂道:“你这人!你……你又这么说话!你明知道我、我……我就是不喜欢给男人占便宜。”慕容修陡然逼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是啊,而我更不喜欢给女人占便宜,你会不知道?”
这声音便似深蕴魔力,直响到了蓝灵玉心灵深处。她倏地感到满脸发热,慌忙拨开慕容修的手,心跳竟剧烈得令她几乎娇喘起来。她深深明白,眼前这男人一旦温柔起来,那魔性的魅力是她完全抵挡不住的。
慕容修作风霸道狂妄,行事强硬的程度远远压倒蓝灵玉的好胜与刚强,她在最厌恶慕容修的时候都无法彻底反抗他,像个寻常的柔弱姑娘般任人玩弄。倘若她真的对慕容修萌生爱意,还不立刻被他驯服得千依百顺?这纷扰思潮掠过蓝灵玉的心海,她虽没说话,脸上神色也隐约透出了内心所思。
慕容修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嘿嘿一笑,道:“也罢,我早该想到……我怎么会想要你呢?终归是看上你的性子。如果你真听了我的话,什么话都听……还有什么意思呢?”说着,慕容修长吁一口气,缓缓地道:“我这一去云南,可要去上很久……我得知道你到底怎么想。”
蓝灵玉一时怔住,凝视着慕容修。
她常觉得,慕容修为她而做的改变,就好像一种狩猎的手段,她就像一个奋力奔逃的猎物,慕容修或哄或骗地接近她,只等她转头投入怀抱,然后享用成果,从她的身体乃至于心灵,都会成为慕容修的得意收获。这些想法她不敢明说,但她却觉得这想法愈来愈真实。一旦她成为慕容修的女人,她一定会彻底屈服于他,成为沉沦于爱欲之中的女奴,纵然慕容修当真十分疼爱她,这却不是她冀望的生活。她的形象是以双戟英姿立足于江湖的巾帼庄三庄主,她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缩回闺房之中,当一个侍奉郎君、含羞带怯的小泵娘。
而且,她曾经被慕容修玩弄得那样不堪……纵然慕容修深深谢罪,这也已经成为她毕生难忘的羞愧经验,她知道从此之后,不管她再怎么装束得英气勃勃,强韧而不屈,也永远会被慕容修压制回来,不论是武功、性情或在床上。也因此,她永远难以接受慕容修……
现在,她倒是有一个机会,慕容修对她的抉择无法过问,只能接受,她绝对拥有上风。但,这个抉择实在沉重得难以出口……
蓝灵玉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轻轻摇头。她从没想过,拒绝一个人竟有这么矛盾而苦闷的时候……这一瞬间,她听见了慕容修的呼吸声,以他这等高手而言,平时气息决不该如此粗重。
无言的僵局持续了许久,慕容修“嘿嘿”笑了两声,颇带自嘲地道:“想不到,我大慕容……”没说下去,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极之为难的摇头过后,忽然,蓝灵玉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她不明所以,心情却舒畅得令她自己也错愕起来。这一下拒绝慕容修,似乎把一切都扯平了,比起在小溪出浴那日两人初次和解,这一次似乎才当真消弭了所有夙怨。
蓝灵玉睁开眼睛,眼前的慕容修仍是一个模样,但看在她的眼里……仿佛清澈了许多。慕容修仍是嘿嘿地笑了笑,说道:“他妈的,如果咱们两个都觉得突然轻松多了……之前可不就是一团糊涂么?真他妈的!”
没错,原先受制于慕容修的种种为难,蓝灵玉突然觉得全都摆脱掉了,真有种脱胎换骨似的愉快心情。彼此之间,再也没什么好歉疚的,慕容修加诸于她身上的侮辱、谢罪、情义……就在这一摇头间烟消云散。
慕容修突然直指蓝灵玉,喝道:“本大爷为了让你有机会报仇雪耻,特地营造这一个让你断然打击本大爷的机会,这下你可心满意足了罢!”
蓝灵玉闻言一怔,随即当场失笑,挥了挥手道:“得了,得了,你还要充面子?你……你另外去找姑娘家安慰你罢,别逞强了!”
慕容修哈哈大笑,说道:“你舍得放本大爷走,我还不走?云南路上有七八百个小泵娘等我去一个个干,你可就没份了。”
蓝灵玉却不生气,心道:“这等话我也听习惯了。”当下笑道:“好罢,你一路保重。”
两人各自上马,互相一望,却都没催马离去,仍是待在原地。慕容修道:“你还不回巾帼庄去?”蓝灵玉道:“你不赶着追上文公子他们,还在这儿干嘛?”
慕容修往她身上一看,嘿嘿笑道:“从今以后,我可不会再顾着你高不高兴了。下次咱们见面,我可会毫不客气地硬上了你,你可得小心着!”
蓝灵玉脸上微微一红,紧闭着双唇,神色复杂,却没像往常一样开口怒骂。
慕容修道:“怎么?”蓝灵玉把头微微一低,复又抬头,微笑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你要是这么有本事,怎么……怎么从没看你真跟哪位姑娘做起来呢?恐怕你其实没那么行罢?”慕容修一听,当堂一愣,继而满脸邪笑,说道:“真想不到,我说……你胆子变这么大了?如此质疑本大爷,我看也不必等我回来,我现在就把你干了如何?”蓝灵玉一扬蛾眉,微笑道:“只怕你口中光说,实际上……”
突然“呼”地一声,慕容修只手探出,又把她攫离马背,这次却是两人一同滚下了马。一个打滚间,慕容修便把蓝灵玉压在草地上,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冷笑道:“等等给我撕碎了衣服,你可别说回不了巾帼庄!嗯,这会儿先喘起气来了?”蓝灵玉红着脸蛋,娇喘几声,说道:“被你压着,当然会喘了!你撕坏我的衣服,我就抢你的来穿,怕你么?”慕容修狞笑道:“那太好了!”
只听布帛裂响,慕容修当真撕起了蓝灵玉的衣衫,把她那健美体态渐渐暴露于荒野。蓝灵玉渐觉得心跳加快,一种迥异于害怕、畏惧的兴奋感涌入全身,她知道这与以往不同,这回她置身于两人平等以对的情欲世界之中,不再是慕容修一人施暴于她。眼见身上遮掩渐少,赤裸的肌肤一一被慕容修看过去,她仍然会感到羞赧,但这与受辱时的羞耻完全不同……
蓝灵玉轻轻喘息,伸出只手,搂着慕容修的脖子狂吻着他,身子热得像要烧融。慕容修的拇指轻轻推开她的唇,嘿嘿笑道:“小浪货的真面目露出来了!”
蓝灵玉毫不在意,纤纤玉指愉快地抚摸慕容修的身体,而慕容修对她的反攻更是激烈。他把蓝灵玉的一只美腿扛上肩膀,愤然压上她的身体,在她的身子被压得屈成一团的时候,怒挺的巨根猛烈地钻进她的蜜缝之中,激烈急进,不容蓝灵玉吁吁喘息,只能急促的呻吟,逼得她毫无掩饰,拼命地摇头挥汗,狂乱地喊出最浪荡的声音。
而她那初次容纳男性分身的私处,则会尽责地回敬慕容修以最亲昵、最紧迫的压榨,没有一丝闲暇的空隙,纵有空隙,也都灌满了爱掖的浪涛。慕容修强袭着她屈曲紧绷的娇躯,低头看她的一对美乳,正圆挺挺地剧烈摇晃。姣好的身材加上热情的处女蜜穴,完全激起了慕容修狂野的占有欲。他凭着精壮的身躯恣意蹂躏蓝灵玉,疯狂地纵情云雨,两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昏天黑地、亢奋的漩涡。悦耳的娇啼无时或停,却又响了起一阵低声咆哮。慕容修玻鹧劬Γ涞亩髦枞患涌欤牙读橛袼蜕细呖旱睦送贰@读橛袷暗溃骸鞍 ?
恍惚地喊了一阵,忽然奋力咬牙,呻吟着道:“要来了吗?来呀、来……快……啊啊……”
慕容修猛地分开她的双腿,分抱腰侧,狂笑着道:“你放心,我不会只来这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我要把你干到说不出话来,今天就怀下本大爷的种……”
蓝灵玉娇声急喘,仍是呻吟着叫道:“看……看谁先……说、说……啊、来了来了……啊!”
一声亢奋绝顶的呻吟过去,蓝灵玉的胴体已遭受慕容修汹涌精流侵袭而入,强烈而持久的冲击,令她霎时失去理智,发出一种娇柔缠绵、她事后清醒决计不肯承认的淫荡春声。高氵朝过后,她暂时浑身无力,仿佛酣醉,但是却仍清楚感觉到慕容修的肉棒留在体内,而且迅速重振精神,转眼间又活动起来,开始摆布她那已接受男人阳精沐浴、即将更趋丰美成熟的肉体……
拒绝了慕容修,却反而因此跟他合而为一,享受到绝妙的愉乐……蓝灵玉心里没一点后悔的感觉,也不打算改变她的回答。她只知道,慕容修的精力还足以提供她好几次销魂的快感……原野上的两匹马,应该可以围绕着牠们的主人,闲暇到夕阳西下。
【二百一十六】
时日漫漫,西南路上车声渐响,已近岁暮的大理府境无霜无雪,只有苍山重峦顶峰皑皑,积雪终年不融,云波变幻,虚无飘渺。
车队之首,正是埋业寺老僧应文,此外除了应贤、应能、韩虚清、向扬四人,余众都是车夫侍者,千里路上战战兢兢,就只盼到了云南,能够全身而退,在韩虚清手下留得性命。
从埋业寺出发月余,向扬伤势早已复原,一日里发掌震毁一车,已将林家兄弟和柳蕴青一齐放走,应贤、应能发现时,三人早就去得远了。应文得知,也不如何在意,只朝向扬说道:“你若期待他们回去通风报信,邀集人手重新追来,只怕太迟。”向扬道:“那倒不是。只是以他们的武功,恐怕对付不了你们任何一人,我可不想留他们下来送死。”应文道:“怎见得就是送死?”向扬道:“你留下我们这几个活口,难道不是想在取了‘十景缎’秘密之后,拿我们来试刀?”
应文呵呵一声笑,说道:“你仍然当十景缎是武功秘笈。”向扬道:“纵然不是,你们总不会平白无故,带我们远赴天南游山玩水罢?”应文道:“那是当然。不过我也没杀你的意思,只要你安安分分到了云南,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向扬见韩虚清一路上盘坐静养,显然内伤贻害甚大,不易痊発,本来想找个机会动手铲除,但是应贤、应能却看得很紧,万万不像放走林、柳三人那样容易。
应文窥破其意,索性动手点了向扬的穴道,说道:“凭你这身内功,要冲破我的点穴手法少说也要两天。我每日点你一回穴道,禁制你的武功,直到我用得着你的时候为止。”向扬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但是任他“天雷无妄”造诣再高,要冲破应文所封穴道却也着实为难。
直到今日,众人终于近了目的地。
车队来到苍山,迳往云弄峰行去,蜿蜒攀行,傍临着飞瀑直上山麓,眼前赫然矗立起一座坚石叠砌、方正高峻的关隘,正是南天壁垒龙首关。龙首关乃苍洱一带的山关要冲,车队自当由此通行。韩虚清的座车领在前头,守关的军士上前盘查一阵,俱都堆笑放行。向扬过关之时,只听得几个守兵说道:“我说谁有这么大阵仗,原来是韩大侠回来了。邀回来这许多高僧,定是要念经做功德。”
向扬暗哼一声,心道:“韩虚清在老家的名声倒是好得很。韩大侠呀韩大侠!”
车外云树过眼,山路上颠簸一阵,半山腰上隐约见得一座高楼,来到近处,只见那楼依山而建,筑有五层,飞檐翘角,过了两层围屋方到楼下,上头悬着“太乙高阁”四字木匾,笔致清妙。
韩虚清在苍山觅得师门至宝太乙剑,这事向扬也听文渊转述过了,详情虽然不知,但见这“太乙”二字,显然意指得剑之事,这自然是韩虚清所居之地。但见韩府仆婢群相出迎,一个黄衣老道翩然越众而至,欣然笑道:“恭喜韩先生集全了十景缎,大功!大功!”韩虚清淡淡一笑,说道:“若非有程道长坐镇寒舍,韩某也不放心离家如此之久。”
那程姓老道望了向扬一眼,拱手笑道:“这位想必是向少侠,幸会!幸会!老道程济。”
向扬躬身回礼,心中暗道:“这老道不知又是什么来历。”但见他魀发白花,气度稳练,虽无仙风道骨之姿,却有看尽烟尘的拓落精神。应文一下车,程济又上前行礼,极其恭敬,向扬一看,心中不禁便想:“莫非他也是听从这应文老僧之命,并非韩虚清的属下?”
三僧、二俗、一道走进阁中。已有仆人在大厅上侍茶摆宴,应文朝程济、应贤、应能低语几句,自行转进内厅,不再出来。应贤、应能手中各捧锦盒,并韩虚清三人迳往阁上楼层而去。
向扬想起应贤所言,心道:“那盒里装的,恐怕就是十景缎。他们这就要去破解其中奥秘了,我岂能不管?”举步欲行,却见程济挡在前头,笑道:“向公子且留在此处用茶。”向扬笑道:“在下不渴也不饿,还是留给道长慢用罢!”
一个箭步抢过去,却不料程济道袍长袖一甩,一股劲风正拦住向扬去路。
此时向扬穴道未解,难发内力,全然无法招架程济这甩袖之劲,被迫连退几步。程济道:“听说应贤、应能两位都败在公子手下,老道自然也不是对手。不过向公子现下既然无力动手,便还是在此小憩片刻才好。”向扬嘿然冷笑,说道:“好,也罢!”怒气腾腾地坐在听上,手持茶杯,心中却想:“这老道的武功,约莫与那应贤、应能相去不远。应文老和尚点了我这许多日的穴道,我连日冲穴,可也有一番心得,这会儿未必还要花上一两天。我就暗地里冲穴,穴道一通,就打你个措手不及。”
程济见他举茶不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捋魀笑道:“向公子不必心急。主子既然带你来此,自然筹算周全,公子不必费神寻思如何脱身。”
向扬道:“主子?”
程济道:“自然是应文大师。”
向扬心道:“道士认和尚当主子,这可有点儿匪夷所思。这干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着实难解。”
过得不久,一个韩府仆人来到大厅,说道:“老爷请程道长、向公子过去。”
程济起身笑道:“走罢,这可用得上你了。”向扬不动声色,静静跟在后头,绕上高阁顶楼。
这太乙高阁建构得古色古香,顶楼回廊处却有一扇铁铸小门,气象清冷,与这典雅楼房殊不相称。只听门后隐隐传来人声,其中之一正是韩虚清。
只听他轻声说道:“夫人,十景缎俱已在此,你看可有一疋造假?”门后并无回应。向扬心道:“听韩虚清这声音中气疲乏,看来内伤可还重着。”
韩虚清又道:“这‘十景缎’已然齐全,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到。夫人,那十景缎的秘密……”
忽听一个绵雅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的女声说道:“韩师兄,你若再以‘夫人’二字相称,做师妹的这就一睡不醒,再也不能跟你说话了。”
听这声音清澈成熟,或是个年轻少妇,总之不是少女口音。向扬微微一怔,心道:“师父除了三个师兄弟,难道还另有师姐师妹?”
韩虚清叹道:“好,好。好师妹,你先说说,这十景缎可不假罢?”
那女子沉默多时,才轻声说道:“‘苏堤春晓’……”她幽幽地轻唤,正是十景缎之一的名称。
沉吟良久,才又道:“确然不错,这些都是真品。”
韩虚清道:“好,十景缎你已经验过了,你再看看我这向师侄。”
向扬心头一怒:“还喊什么师侄?”
忽见铁门一动,缓缓向内打开。程济说道:“进去罢!”
程济便不说,向扬也会进去一探究竟。他大步走进,但见室宇精美,花窗竹几,一方木案上几卷诗书,自显文人雅致。看那衾褥妆奁的摆设,自是女子闺房。房中垂挂起九疋绫罗,幻彩夺目,赫然是那“十景缎”十中之九,只欠缺一疋“苏堤春晓”没挂起来,不知何在。韩虚清、应贤、应能站在九景锦缎之前,绣榻纱幔之中另有一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韩虚清缓缓说道:“向师侄,见了师门长辈,还不行礼?”
向扬心中愤然:“你要我跟你行礼?”
一转念间,往那幔前一望,心道:“韩虚清称这女子作师妹,可我师门之中并不闻有女弟子,任师伯也没说过。这究竟是什么人?”
忽见纱幔微掀,“咻”地飞出一物,直奔向扬。向扬想也不想,反手一抄,摊掌看时,却是一枚断折了的金钗,上刻“如之”二字。
那女子见他手法利落,却无甚劲力,轻噫一声,随即说道:“你被点了穴道么?”向扬道:“是。”听她语气不含恶意,心中暗思:“这钗子出手既快且准,虽没附上多少内力,但这确实是‘九转玄功’……看来她是要试我的底子?”
那女子沉默许久,缓缓说道:“韩师兄,两位大师,请你们先出去,片刻便好。”应贤、应能取下那九疋锦缎,各自退出。韩虚清微微皱眉,说道:“师妹……”那女子沉声道:“韩师兄,请出去!”韩虚清轻叹一声,转身出房。
房中便只剩下二人。隔着纱幔,向扬只隐约见那女子倚榻而起,听她柔声说道:“你叫向扬,是华师兄的大弟子,是不是?”向扬道:“不错。前辈……不知在师门如何排行?恕晚辈冒昧,我从不曾听师父、任师叔说起他们有师姐师妹。”
那女子轻吁一声,涩然苦笑道:“那也难怪。华师兄……你师父可好?他受了龙师兄、韩师兄那两掌,后患可根治了么?”
向扬微微一愕,说道:“这……师父已经谢世多年,难道前辈不曾听说?”
“啊”地一声,那女子倏然掀开榻前幔帐,失声道:“华师兄死了?”
直至此时,向扬才看清此女容貌,但见她肤色雪白,眉目清秀,一身素净的白纱宽袍,仿佛出水芙蓉,分明是一位典雅清丽的年轻少妇。只是她眼神中充盈着震惊,此时不复雍容姿态,这一声急问向扬却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应道:“是。”
白衣少妇颓然垂首,肩头微微颤抖,低声道:“他早就走了,韩师兄竟然还……”紧咬着唇摇了摇头,复又朝向扬一望,泪眼已然朦胧,颤声道:“他……你师父他,他有个女儿,她是不是也……也已经……”向扬忙道:“不,师妹很好,她没事,前辈不必担心。”那少妇神色茫然,说道:“瑄儿可长大了罢?”
向扬应道:“是,当然。”心中略一踌躇,说道:“前辈莫怪,晚辈有一事不明。我看这钗上刻有‘如之’二字,这……这是……”
少妇轻声道:“是什么?”向扬道:“这是我师娘的名讳。不知……不知前辈可是姓‘展’?”
少妇微微摇头,面露苦笑,随手又掷出一物,这次却不蕴内力。向扬顺手接住,正是另外半截金钗,上面正刻着一个“展”字。那少妇悽然笑道:“你师父都走了,还叫什么师娘?”
向扬得见少妇全名,心中更惊,再凝目看她容貌,宛然便似华瑄的轮廓,只是气质、神态成熟了许多。他虽然自拜师起便没见过师娘,却从华玄清口中听过师娘的名字,知道师娘乃是“真”字辈师祖展元真的爱女。只是师父生前少提其事,只说师娘早逝,余情概不多说,怎料今日竟会在韩虚清的高阁之中见面?
华夫人深深呼吸几下,情绪似仍难以平静,别过头望着铁门,轻声说道:“这些年来,我恐怕有好些事给人瞒在鼓里……”
悄悄拭去泪痕,低声说道:“好孩子,你可知道你这韩二师伯的为人处世么?”
向扬道:“他如何处世,未必尽知,为人倒是清清楚楚。”
华夫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好。我有好些话要问你,可惜……这当下时间实在紧凑。”
说着微一蹙眉,纤纤素手往榻底一探,倏然抽出一条寒光夺目、有若串冰的烂银长鞭。
【二百一十七】
这银鞭与华瑄先时所用的形制相同,银光铮然犹有过之。只听华夫人低声说道:“是谁封了你的穴道?”
向扬道:“是个叫做应文的老和尚。”
华夫人点了点头,道:“好,你就这么站着别动。”
银鞭轻轻抖出,但见华夫人手劲所及之处,软鞭蜿蜒如游龙,鞭梢瞬即点中向扬胸腹之间“巨阙穴”,着体之际悄然无声,九转玄功劲力却直透任脉,传至气海。
向扬全身经脉顿时为之一热,心中登时明白:“师娘是在助我解穴。”
华夫人一穴点过,再点“璇玑穴”,仍属任脉穴道。她这以软鞭解穴的法门,比起文渊那“神剑点穴”之术各有千秋。剑尖锋锐,点穴需得一点即透经脉深处;鞭身柔软,解穴时不能慢慢地推宫过血,均是难能之技。而华夫人以鞭法解穴,却又兼有顾忌男女之别,以鞭代手,便无须直接触碰向扬身子。
向扬同时运气冲穴,但是应文的点穴手法委实高明,凝结在向扬脉络中的真气异常顽固,纵然华夫人银鞭连点十余处大穴,仍未能悉数冲开。华夫人微微吁气,脸色微显苍白,说道:“先……且先到此为止。你功力回复了几成?”向扬道:“五、六成总是有的。”华夫人叹道:“也罢,我这会儿……时间不多了。”
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这许多年来,只有你那任师叔在几个月前,曾经闯进来找过我一次。他说这些年来都没找到你师父的下落,想不到……”咬唇摇头,却是强忍着叹息不发。
向扬怔然道:“任师叔也瞒着师娘,这……这可怎么说?”华夫人神情悽楚,苦笑道:“他倒是为我好了。要是我早知道……唉,不说这个。我把广……那琴谱交给了他,要他好好弹琴,他可有照做?”向扬知她意指“广陵散”,意即寰宇神通人字诀的修练关键,当即说道:“任师叔早已将文武七絣琴传给我师弟,那琴谱也交给他练了。”华夫人道:“你还有师弟?”
向扬道:“是,我那文渊师弟琴弹得很好,师娘可以放心。”
华夫人呆了半晌,喃喃地道:“收了两个徒弟?”
稍一回神,又望着向扬道:“那……那瑄儿呢?这些日子,她爹已经走了,她……她怎么过的?”
向扬道:“师父过世之后,就是我们照顾师妹。现下她跟文师弟情投意合……”
忽然想起,文渊身旁可不只有华瑄一女,若要解释起紫缘、小慕容之事,不免大费周章,当下说道:“……文师弟对师妹也很好,师娘不必担心。”
华夫人闻言,脸上稍示欣慰,轻声道:“但愿真如你所说,瑄儿能过得好,我也就无所牵挂了。”
悠悠凝思片刻,从绣榻上取过一个锦盒,一掀开,里头平置着一轴锦缎。华夫人信手展开,但见长堤垂柳,晓雾共桃花朦胧,湖色翠嫩,清波似欲荡漾出锦绣之外,正是十景缎中的“苏堤春晓”,号称西湖十景第一。
但听华夫人说道:“这‘苏堤春晓’,原本是你师父所有,六、七年前落到你韩二师伯手上,转交给我。”
向扬怒道:“这必定是韩虚清他以师娘……师娘性命做要胁,向师父强取来的了?”
华夫人叹道:“我也不知。你应当知道,你龙师伯早年叛变出门,从那时起……什么都乱了。那应文和尚帮着韩师兄……你二师伯啊,指点他的武功,又告诉他十景缎的事。龙师兄也是一样,他进了皇陵派,专门跟你师父为难。你说他怎能同时跟两个师兄抗衡呢?”
向扬凝神倾听,又听华夫人道:“你任师叔当年武功不纯,帮不上你师父多少忙,只得浪迹天涯,先逃过龙师兄的追捕。那年……那年我怀了瑄儿,就是你师妹。瑄儿出生那天,你龙师伯、韩师伯却双双找了过来……”向扬骂道:“趁人之危!”
华夫人微微一笑,摇头道:“怀了瑄儿总是喜事,也算不得什么危难,只是当时我虚弱得很,可真没办法出手御敌,这才跟你师父失散了,直到今天。好在韩师兄他……”说到这里,华夫人微一迟疑,叹道:“罢了,不提也罢。这些事情,眼下也不相干。是了,你师父怎么叫你的?”向扬道:“师父在世时便称扬儿。”华夫人微笑道:“好,扬儿,这会儿你可得听仔细了。你道你韩二师伯为何将我锁在这里,我又逃不出去?”向扬道:“想是他要向师娘问出十景缎的秘密。”
华夫人道:“是啊,这是其中之一。‘十景缎’的秘密,江湖上罕有人知,就我所知,也只有你师祖获传最完整的解密之法,这秘密他只传给了我,连你师父都不知道。我和你师父分开那时,我两脚脚筋受创,从此不良于行……”向扬闻言一惊,这才发觉华夫人之所以倚榻不起,原来是双足已废。华夫人倒是一脸释怀,微笑道:“总算他没把我双手一起废了,那也还好。我被韩师兄带来这里,从此无力逃离,好在他有求于我,倒也不致对我过于为难。我和韩师兄约定,他若能帮我与华师兄、瑄儿重逢,我就告诉他十景缎的秘密。”
向扬一听,忽然恍然大悟:“是了,难怪那韩虚清定要文师弟与师妹成亲,又说要带他们见一个人,可不就是师娘?他是存心讨好师娘来着。”当下脱口说道:“师娘,这约定……我看韩虚清他可不会遵守。害得师父、师娘分离的,不就是他吗?”华夫人叹道:“当时可还有龙师兄呢。他们两个时而合作,时而反目,说来也是互不相让。何况韩师兄把我掳来,另有……”说着又停了话头,不往下说。
纵然华夫人欲言又止,向扬也多少猜到了点。眼前这位师娘虽是长辈,但是容颜清丽,不露年华,重做闺女打扮恐怕也无人置疑,少女时自是更为俏丽可人。听韩虚清先前称她“夫人”,自然是痴心妄想,除了十景缎之外另有图谋。
思及此处,向扬心里更是痛骂韩虚清,心道:“韩虚清这狗贼!居然有意染指师娘,更加饶恕不得。”
只听华夫人叹道:“这些年来,我实在了无生趣。若非我还有一丝指望,盼能与华师兄、瑄儿重逢,我又何必苟活到今日?如今能听到瑄儿的消息,虽然不能见她一面,我也心满意足了。扬儿,他日你见到瑄儿,千万别提起我的事。瑄儿的娘亲早已过世,无谓再让她伤心第二次,知道么?”
向扬听华夫人此语,竟似有弃世之意,忙道:“师娘且慢,你千万别……”
华夫人轻轻挥了挥手,声音压得其细如蚊,道:“听好,等一下你韩师伯同那两个和尚进来,定会问我‘十景缎’的秘密。你要记住,凡是锦缎上绣有游人之处,千万别看,知道吗?”
这几句话说得郑重之极,向扬微微一愕,虽然不解其意,仍道:“是。不过师娘……”
华夫人道:“好了,别作声!”急将手中银鞭收回榻底。就在此时,铁门呀呀而开,韩虚清、应贤、应能重回房中,程济也跟着入房。
向扬心道:“原来师娘已听出他们回来了。嗯,我内力不曾全复,耳目可还不及师娘灵敏。”
只听韩虚清道:“师妹,瑄儿现下过得如何,想必你都听我这向师侄说了。他是华师弟的得意弟子,他说的话,你总信得过了罢?”
华夫人神色冷然,说道:“我当然信。韩师兄,你怎没告诉我华师兄的死讯?”
韩虚清叹道:“我只怕说了出来,徒惹师妹伤心。若我今日是带了瑄儿回来,那才敢另外说说。”
华夫人道:“如此说来,做师妹的真该谢谢师兄您了。”
韩虚清柔声道:“师妹,人孰无死?华师弟在九泉之下,想也不愿见你伤心落泪。你既确信了瑄儿过得甚好,此刻也算得偿夙愿,是否也该履行承诺了?”
华夫人一瞥向扬,朝韩虚清说道:“扬儿是华师兄的弟子,那也就是我的弟子。这十景缎的秘密,不能只说与你听,扬儿也得要听。你若答应,这‘苏堤春晓’便拿过去挂着罢。”
韩虚清微一沉吟,眼望程济示询。程济心道:“那向扬穴道被封,不足为患。纵然他从十景缎领悟到了什么,眼下也不能有所作为。何况主子已有吩咐……且由他去。”便即点头应允。
当下韩虚清拿了那“苏堤春晓”锦缎,高高挂起,继而将“麴院荷风”、“平湖秋月”、“断桥残雪”……乃至于“三潭映月”,一一挂起。
向扬负手观望,凝神注目,心道:“师娘让我得窥十景缎全貌,韩虚清断不会放我离开此地。且看谁先解开这秘密?”
房中众人,无不屏息凝望着这十疋灿烂锦缎,每当其中一疋展开,总能动人心絣。当这十景缎尽数罗列开来,香闺之中蓦然变了一番光景,仿佛尘世变迁,西湖山水跃然眼前,如梦似幻;锦绣中的风月云树,凝蕴着锺灵毓秀的仙气,历历在目,熠熠生辉;十景色彩辉映之下,宛然凭空幻化出了人间仙境,一跨步,仿佛便能身历其境……
华夫人轻轻举袖,指向“柳浪闻莺”中的一个游人孤影,柔声道:“诸位便随那人,到‘十景缎’中游历一番罢……”众人一看过去,不由自主地注视那锦缎中的人,那人衣袂飘然,仿佛当真在锦缎之中踽踽独行,走在杨柳依依的湖水边,如一抹烟波似地悠然而去。
向扬微一恍惚,眼光正欲顺着那人去势而望,猛地想起:“且慢!师娘要我别看人。这不是人么?”一惊之下,原本眼中看起来幻影层叠的锦缎色彩突然重新分化清晰,定神一看,原本所望之处分明是绣着杨柳低垂,哪里有人?向扬不禁一呆,心道:“方才上头的确有人形,但……似乎不是绣上去的。”
仔细一看,向扬蓦地惊觉:原来那柳树周遭确无绣人,但是树枝、柳叶与湖水云烟之间余留的空隙形状,色彩光暗若稍一混匀,隐约便像一个长袖飘飘的行人。这人形藏得巧妙之极,平常一眼望去决计看不出来,但在这十景景色穿插影响、华夫人又刻意提醒之下,这人形便成了一个微妙的暗示,凭空浮现在他的眼前。
人形一消失,向扬便不知该看什么好。却听华夫人道:“漫步过杨柳,闻黄莺声啼,再向西行。”向扬一听,果见杨柳树下绣着曲折小径,当即沿着小路而过,眼光随即扫到烟柳之中的几只黄莺,仿佛耳边真响起了嘤嘤鸟鸣,时作啁啾,那婉转,那柔悦,真令人身不由己地追随过去,只恐少听了些许,也是莫大遗憾。
向扬眼里看着,耳里听着,骤觉灵魂动摇起来,仿佛倏地穿过自己眼前这一片光景,踏进了这异样的虚幻山水之中,脚底确然有路,悠悠地往莫知所之的深远境界延展过去。置身此奇幻之世,眼望山之峭拔,水之幽邃,岂只是西湖一隅之地,俨然就是一片绮丽灵光勾勒出的新天地。向扬神游其中,不见一人,只听着一个遥遥响起的声音指引,默默前行,心中却莫名地涌起疑惧:“这是哪里,何以一个人也没有?这……这路愈走愈长……”
他很快地发现,身</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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