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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吧 -> 其他类型 -> 爱什么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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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6 章


    两人约好下午三点在公园见面。01bz.cc裴光光准时到了,唐西雅还要早一会。


    裴光光细细打量唐西雅:及腰柔顺长发随风轻舞,身材高挑气质娴雅,表情温柔笑意浅浅,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样惊艳。


    作为女人来说,唐西雅看起来比她有女人味多了。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唐西雅冲她笑笑,她也笑笑,手伸进口袋里摸到手机,最终仍未按下那个快捷键。


    唐西雅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语态轻快,“光光,一直想找你谈谈,却一直没有机会。”


    “是吗?”裴光光垫了垫脚,也做出轻快的样子,“想和我谈什么?”


    唐西雅单刀直入,“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和你抢苏陈?”


    裴光光还是继续微笑,“那你觉得呢?难道你真想抢走他?”


    唐西雅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始终关注裴光光的反应,听到这话很有些意外。


    裴光光是冲动的,是不够理智的,在她发现自己的男人还在和其他女人有纠葛时她应该暴躁,就像以前打左苏陈一样失去理智。这才是唐西雅印象中的裴光光,而不是眼前平静着微笑的裴光光。


    唐西雅轻轻摇头,“光光,你一定觉得我很坏想破坏你和苏陈是不是?”


    “不会啊,你和他就是好朋友,我知道。”听到这话裴光光忽然很想笑,眉宇间就没忍住笑意,唐西雅惊讶地看着她。


    为什么裴光光想笑呢?因为唐西雅的反应完完全全在my的预料之内。


    和唐西雅通完电话后她马上打电话给my求助。她虽然排斥课程,但她知道有些东西确实是她所欠缺的。这是她第一次在课程时间外主动找my,所以my很惊,也十分感兴趣。不可否认抛开左妈妈涉入的因素,她和my私下相处得不错。my是个聪明人,一听裴光光的假设问题便明白了大概。


    my说:像你裴光光这样的人很容易对付,稍有些心机的女人就能把你打败。你不能冲动,一定不能让对方猜中你的反应。


    my说:通常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会不动声色将你激怒,你愤怒中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不能自控的话,而这些话都是对方在男人面前挑拨装可怜的筹码。


    所以这一次裴光光听从了my的忠告,唐西雅镇静,她也镇静,不论唐西雅说什么她都保持平静。


    唐西雅很快缓过,表情真挚,“光光,我一直很喜欢你,不想伤害你,今天我们敞开心怀聊一聊好吗?”


    裴光光点头,“好。”她也很想听听唐西雅到底想说什么。


    唐西雅叹了口气,“早些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和苏陈是一对,直到那天我和他约好吃晚饭,你不放心要跟着一起来我才知道是你,我真的很震惊。”


    那时候才知道?裴光光心里有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只能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们见面?”


    唐西雅轻声解释:“因为我和苏陈关系不浅,我想你也听他说过了,我怕你多心不敢见你,毕竟恋爱中的女人都很盲目。这一点还希望你谅解。”


    裴光光笑笑,顺着她的话反问:“那你就是不想介入我们之间了?”


    唐西雅抚刘海,没有正面回答,“感情的事心不由己,我和苏陈认识多年,很多事你不明白。”


    一句话既未肯定也未否定,极高超地打擦边球而过,顺带把她裴光光撇向路人的角色。瞧,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而你裴光光和左苏陈仅仅认识半年而已。


    my说:真正厉害的女人不会咄咄逼人、不会尖酸刻薄,而是装作无辜体贴的形象。但无论对方是哪种女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一定会显示出她与你的男人关系非同一般。这种非同一般有时候真,有时候假,目的都是动摇你的心。不论真假你都不能被她蛊惑。


    为了印证my的话,裴光光又问出一个自己关心的话题,“当年你和他为什么要分手?”


    提到分手的事唐西雅表情黯淡了,有懊悔有惋惜,“是误会。人年少时轻狂气盛,很小的误会都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分开,以后再想起来就是永远的遗憾。”


    这与左苏陈的说法有出入,左苏陈称唐西雅救过他后他们在一起,之后感觉没有爱情火花,唐西雅虽痛苦,但最终仍体贴地主动提出放掉他。这也是左苏陈对唐西雅那么信任那么欣赏的很大原因,在他们朋友圈里唐西雅简直是完美仙女的化身。


    到底谁在撒谎?


    my说:对方如果是前女友,那一定会把分手原因归结为误会或父母干涉,而不是他们之间出问题,因为这样最无辜最让人同情。


    一瞬间裴光光觉得女人与女人的相处确实是门学问,my和唐西雅显然已经成精,而她还在门外徘徊。等到裴光光也成精,大概离世界末日不远了。


    “那我哥呢?”


    提到裴小多,唐西雅的表情十分愧疚,“感情的事很复杂,是我亏欠你哥,但我没办法给他回应。”


    裴光光苦笑,“不喜欢他就该早点告诉他。”让人毫无希望地等下去难道不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对不起光光。”唐西雅拉她的手,“我在国外刚结束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回国后觉得很孤单,以前的朋友们也都生疏了,这个时候遇到你哥。你哥是个好男人,温柔体贴对我很好很好。你能体谅一个失败寂寞的女人在得到关怀温暖后的那种心情吗?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贪恋那种温暖,不想拒绝他,想着有一天或许真的能和他在一起。”


    话语恳切,滴水不漏,情感深沉,说服力极强,裴光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出这样的话。my说的对,碰上厉害的对手十个裴光光也抵不过。


    她觉得唐西雅早清楚她是左苏陈的老婆;她觉得唐西雅心中有鬼至少不够坦荡;她觉得唐西雅对裴小多有另一种目的,和她有关……是的,她觉得唐西雅有问题,可这仅仅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证据,更没有人会相信她,包括左苏陈。再者这些心机也算不得大罪,她如果真小题大做未免太让人看扁了。


    如此这般,她们今天的交谈没有任何意义。


    甩了甩手,裴光光灿然一笑,“谈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想先回去,他还在家里等我。”


    不出十分钟就离开,这着实出乎唐西雅的预料,漂亮的眼眸闪过不解,“光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裴光光笑着扬眉,“你做错了什么需要我原谅?”


    一句话哽住唐西雅,不过她没有任何情变化,依旧笑如春风,“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裴光光学到了一招,避过话题,转移,“差点忘了,我的确有话要说。”


    唐西雅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期待,“你说。”


    裴光光走到她跟前,摆出my教她的完美笑容,当真灿烂无比。湖面上熠熠有光,她的话也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我和左苏陈感情很好,很恩爱。他和我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相信他,我们会好好过下去。你是他好朋友,我尊重你们的友情。还有,我哥是我最亲最亲的人,如果有人故意伤害他,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不是威胁,这是表明最基本的立场和态度,也没有任何能让人抓住把柄的地方。唐西雅始终保持暖暖的笑容,放在身后的手却握紧了掌心,“看到你和苏陈那么幸福我也很开心。”


    “谢谢,再见。”报以笑容,裴光光转身大步离开。


    手机依旧在口袋里,这是my提醒的。为防对方借她的话搬弄是非,my建议全程录音,这样即使被诬赖她也有实证。


    只是她没有这样做。


    需要靠录音去向一个男人表明自己的清白,在她看来是件有些可悲的事情,尽管那是很有效的方法。


    她不笨!这个时候裴光光认识到自己的确不笨,my教的那些东西她只要用心学后都会,和唐西雅的单独见面她也没有输,或许这些都是女人的本能而已,她也与生俱来。没有哪个女人天生就笨,问题是她愿不愿意去挖掘,或者说她觉得有没有必要。


    两个人的爱情如果要靠这些去维系,那还有什么意义?这是她的看法。


    这次的见面果然被左苏陈知道了。不过唐西雅应该没搬弄是非,她也没什么能让唐西雅抓住口风的地方,算是和平渡过。


    这样的局面裴光光其实觉得很茫然。她、左苏陈、左妈妈像个怪圈,而这个怪圈还没突围,裴小多与唐西雅的进入又将这个怪圈扩大化了。


    于是她发现除了她之外,裴小多似乎心事更重,他总好像有话要和她说,却又不开口。


    以往笑容满面的人如今都变得愁眉苦脸。生活的突变有时候真是出其不意。


    因为唐西雅的关系,裴光光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和左苏陈相处,两个人之间话语也渐渐少了。他对唐西雅的信任一点点磨着她的心。这一方面她没有去向my取经,也没有照my以前教她的方法去缓解夫妻关系,她拉不下脸。


    不可避免的,裴光光终究遇到了每个女人都会遇到的事----丈夫夜不归宿。


    这天晚上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午夜十二点左苏陈都没回来。虽然他们最近很少做那种亲密的事,话也少了很多,可她还是会等他一起回来上/床睡觉。


    十二点半的时候左苏陈打来电话,声音低低的,说和朋友聚会太晚留在朋友家,明天一早就回来,叮嘱她自己拉好被子别冻着。裴光光呆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好。”


    这是左苏陈第一次夜不归宿。


    my说:男人如果举止异常不在家过夜,那你就得小心。


    my说,my还说……裴光光发现my的话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理,那些话像魔音般盘旋在她耳边。自从和my接触后她变得越来越不会笑,越来越多疑,就像今晚,左苏陈不回家她多心了。


    是的,她多心了。左苏陈有很多上流社会的朋友,她仅认识有限几个,这次他是和谁在一起?会不会是女人?


    这样多疑的她连她自己都觉得憎恨。


    连续几天的阴雨将空气的窒闷度拉至最低,裴光光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左苏陈回来了,回来后就抱住她。裴光光原本想对他笑想缓解彼此的关系,可是窝在他怀里却闻不到一丝酒味,嘴角便僵住。


    他和朋友聚会,他仍穿着昨天的西服,身上却没有酒味……他撒谎。


    左苏陈摸摸她的脸,“脸色差,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裴光光沉默,过了一会艰涩地笑了笑,“没有,就是醒过来几次。”


    左苏陈大略也没睡好,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和疲惫,他紧紧抱着她,不停吻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回来。”


    “好。”除了“好”字,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左苏陈对她撒谎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裴光光很怪自己竟然没有质问他,也许最近的她确实太憋闷太麻木,以至于最简单的事情都不会了。


    他们以前明明很幸福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是她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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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这是裴光光最近最常思考的问题。


    夫妻两人在家里沉默的感觉十分难受,更难受的是她或者左苏陈总想缓解这种局面,却缓解不得。


    以往的针锋相对和吵闹现在看来都十分珍贵,只是他们似乎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很压抑,就像狂风暴雨来袭前那种黑暗的压抑,而突破口的那一天终于到来。


    除左苏陈外另一个对她很关心的人就是好朋友肖意凡,她的异常肖意凡也是最先看出来的,但不明所以。眼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他坐不住了,这天上午上班时间他假借见客户的名义带她出去。


    “裴光光,你现在到底怎么了?”


    裴光光快疯了,一脸憔悴,“我也不知道,就是慌。”慌,乱,像溺在深潭中的人一样摸不着方向。


    看她这样子肖意凡实在不忍心,“能不能告诉我什么事?好朋友可以为你分担一下。”


    他的表情很诚恳很认真,丝毫没有调侃她的意味,裴光光鼻子有些酸,“肖意凡,我和他出问题了,可是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这在肖意凡意料之中,能让她整天失魂了一样的除了左苏陈大概没有别人。“什么问题?你们不是很好吗?”


    “不好。”裴光光摇头,眼睛也有些模糊。左苏陈会彻夜不归会向她撒谎,还能好吗?


    “你们有没有好好谈过?”


    “没有。”


    “为什么不谈?”


    裴光光有点恍惚,“有些事不能说,一谈就崩了。”


    肖意凡敲敲她的头,“你怎么会有这么怪的想法,这一点都不像你。有问题当然需要开诚布公地谈,这样你才能了解对方的想法才能解决问题,憋着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my教她夫妻相处时女人不能太小气,该保持敏感但不能表现出敏感,男人对过分敏感和猜忌的女人颇有微词。而且左苏陈那晚向她报备过了,她再怀疑他是否显示出她对他的不信任?再加上左妈妈不让她告诉左苏陈她去上课的事……


    左妈妈……这阵子不知道为什么左妈妈忽然对她又严厉了起来,天天盯着她上课,而且挑刺。她真的在努力了,my也夸她进步了很多,可左妈妈好像对她越来越不满。就拿昨天来说,左妈妈竟然毫不顾忌地在my面前绷着脸数落她,让她下不了台,那一瞬间她连最后的一点点信心都彻底消散。


    想到左妈妈裴光光几乎要崩溃。


    见她情恍惚肖意凡在她脸前摆摆手,“裴光光,你这样不行啊,这还是我认识的裴光光吗?”


    裴光光苦笑,“我也觉得不是我了。”


    肖意凡叹气,“有时候压力能让一个人崩溃,你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这样。我觉得你应该找他好好谈一次,有什么问题大家摊开来说清楚,再这样下去对你们都没好处。”


    裴光光呆怔地立在那,那根弦也已经绷到了最紧,快断了。肖意凡按住她双肩安慰她,“我记得我们那次去三亚,他还特意跑过去看你,你知道当时有多少同事羡慕你吗?我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变了。听我的话去找他谈谈,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来得强,我想你们一定会好起来。”


    遥远的三亚遥远的记忆,美丽得一塌糊涂,那时候即使拌嘴吵架也很快乐。裴光光思绪已经飞到了那时候,有些心酸又觉得回味,“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一定,你拿出点魄力来。”


    肖意凡双手用力,裴光光被他摇得人晃起来,顿时笑开,“别晃了别晃了,我明白。”


    “真的明白?”


    裴光光差点快被晃散架,不过头脑倒是清醒起来,有些纠结很久的问题也渐渐清晰明朗。肖意凡说的对,他们以前那么快乐,她还想和左苏陈过一辈子,他们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肖意凡,谢谢你,我今天晚上就和他谈。”


    “这样才对。”肖意凡拍拍她,又嘲笑她,“无所不能的裴光光也有听我话的时候。”


    裴光光冲他斜眼,“别说你以前是我粉丝?”


    肖意凡笑着看她,“你还别说,我真是你裴光光的粉丝。”


    裴光光一颗心被吹捧得暖暖的,也很有些感动,笑得眼睛都弯了,拱手,“多谢。”


    见她笑得和往常一样肖意凡放下心,“很好,雨过天晴,欠我一顿大餐。”


    说说笑笑一路走着,卸下包袱的裴光光轻松了很多,笑容自然也多了起来。不知不觉就沿着大街走到了肖意凡叔叔的琴行门口,两个人相视一笑。


    琴行门口有员工在搬运钢琴,司机靠在一边盯着送货单,瞥见肖意凡就迎上来,“小肖你来得正好,帮我研究研究这个地址怎么走才最近?”


    这个地址有些偏,肖意凡看了眼送货单,转过头对着裴光光,“是你哥上次介绍来的那位朋友,什么雅的?”


    是唐西雅的钢琴?上次唐西雅看中的琴只有样品,新货直到现在才到。这个时候想到唐西雅,裴光光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肖意凡和司机头靠在一块研究路径,裴光光在旁边左看右看,无意间撇过头瞄到送货单上的电话,怪地笑开,“这钢琴怎么往我家送?”


    肖意凡鄙视她,“你老眼昏花啊,这哪是你家?”


    “你才老眼昏花,这就是我家的电话号码。”裴光光冲他龇牙,接过送货单仔细一看,愣住,“不是我家的地址,这电话……”


    上面确实不是裴家的地址,而电话却极为相像,八位数字全一样,仅最后两位次序倒过来,也难怪她乍一看以为是她家。


    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事,唐西雅家的固定电话和裴家的几乎一样……裴光光挠头,摇摇头只能笑。司机按喇叭离开,裴光光差点被吓到,脑子里却忽然一道光闪过。


    num……


    她想到了她的老朋友num,想到她和num是怎样认识的。有一天她误进入num的邮箱,num邮箱的密码是他以前女朋友家的电话号码,和她家几乎一样……


    肖意凡碰碰她,“怎么了?”


    裴光光举手,“先别吵我。”


    num前女友家的电话号码和唐西雅家相同,这意味着什么?唐西雅曾经是左苏陈的女朋友,而她也曾经是num的女朋友?怎么会这样?偏偏num又是左苏陈的助理?真的有这种巧合?


    琴行里传来顾客试琴的音乐声,流泻的琴声让裴光光渐渐清醒,有一条脉络似乎凸显出来:那就是她被骗了。


    num就是左苏陈,左苏陈就是num。


    她在num跟前几乎没有秘密,她对他那么信任,她在他面前骂左苏陈,夸左苏陈,这些他都知道;她的苦恼、吹嘘、炫耀很多,他也看得一清二楚;他“走”的时候她还差点哭了。可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肖意凡紧张起来,“裴光光你脸色不对。”


    “我没事。”裴光光笑笑,跟着跑开,“肖意凡我先走了,我这就去找他。”


    “别急,吃过饭再……”话音未落已经不见她踪影,肖意凡只能摇头笑笑。


    打左苏陈电话没人接,这种时刻他竟然不在手机旁!裴光光憋着一股劲,恨不得把手机咬碎了。去公司,秘书说他十点多就已经出门,不知去向,裴光光又打他电话,发现铃声在他办公室里,他忘带手机了。


    就在她气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裴小多找她,说有重要事情要和她当面谈,一刻不能拖延。来到市民广场,裴小多正坐在石凳上低头盯着地面发呆,她走过去用指头戳戳他肩膀,耷着脸挨着他坐下,“哥。”


    裴小多看她,“最近和苏陈怎么样?”


    一提起左苏陈裴光光就觉得一股气要冲出来,“老样子。”


    “还在上课吗?”


    “嗯。”裴光光点头,很快手机响了,是my的电话。郁闷地敲头,她这会实在没有心情再去会所,只能告诉my她有急事不能去上课。


    挂完电话兄妹俩一阵沉默,心事对心事,都茫然无。广场上人来人往越加衬出两个人的失落。裴光光转过头,“你没告诉爸妈我们几个人的事吧?”


    “还没。”裴小多木木叹气,“开不了口。”


    “他们早晚会知道,”裴光光看着远处的高楼,表情有些寂寥,“你和她呢?”


    裴小多摇了摇头,扯开嘴角露出一点笑,“其实我早看出来西雅对我没感觉,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面对爱情又有几个人能保持真正的理智呢?她不也是一样吗?心里替自己哥哥难过,裴光光拍拍他的手,“一定会有真正的缘分的。”


    裴小多转身抱住她,亲人的拥抱让裴光光一下子心软了下来,原本的焦躁不安消去不少,笑着抚他的背给他安慰,“大哥乖,大哥不哭。”


    听到这话裴小多噗嗤笑了,放开她,“你肉麻不?”


    “哈哈哈。”


    裴光光觉得自己在苦中作乐,不过两个人一笑气氛倒从哀怨中缓解过来。两个人骨子里都是乐天的人,裴光光想通了,裴小多挣扎了一些时间后也想通了,伤痛已经没那么明显。


    “光光,哥有事跟你说。”


    裴光光甩头,“什么?”


    “西雅和你婆婆认识不?”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裴光光愣了愣,想到孙晓柔的话,“认识,怎么了?”


    “我……”裴小多笑了笑,嘴唇颤动好几下才慢慢开口:“除了小肖和沈静,西雅也知道你打苏陈的事。”


    广场上忽然卷起一阵大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裴光光眯眼看裴小多,他一脸自责,“是我蠢,我看西雅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一冲动就把你和苏陈的事都告诉了她……”


    那个向左妈妈告密的人竟然是唐西雅,而她是从裴小多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刹那间裴光光更恍惚了。


    裴小多的自责无法形容,而裴光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睫毛都似乎僵住。


    “光光,是哥不好,你别生我气。”


    裴光光抬头,裴小多正急切地看着她,脸似乎都憔悴了几岁。


    一个陷入爱情中的男人想要讨好女友,在发现女友对自己妹妹好像很喜欢之后很兴奋,把妹妹的小秘密告诉她以示亲近,这种做法虽冲动错误,却不是不能理解,甚至……有点悲哀。尤其当他发现他的做法无意中伤害了自己妹妹后,他的精压力岂止一点点。


    失恋,欺骗,他的痛苦绝不少于她这个妹妹,她哪还能去怪他?


    吸吸鼻子,裴光光露出笑脸,“今天是什么日子,好像所有事情都撞到了一块。”


    “大概我们两个磁场比较怪。”裴小多见妹妹没有怪自己终于情绪松了些,摸摸她的头,“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她该怎么办?局面搅成这样该怎么收场?左苏陈会相信她还是相信唐西雅?她能告诉左苏陈么?


    考虑了一会裴光光站起来,“我要找她谈谈。”


    “算了吧。”裴小多按住她,“就当一个教训,以后我也不会再见她。”


    裴光光笑了笑,“哥你放心我不会冲动,但是我一定要找她说清楚。”


    唐西雅欺骗利用她大哥的感情,觊觎她丈夫,在她婆婆面前搬弄是非,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就不是她裴光光了。


    该来的总要来,现在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向肖意凡请了下午的假,裴光光转而联系唐西雅,打了几次都无人接听。找左苏陈找不到人,找唐西雅也找不到人,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持续焦躁。


    此时她又想起左妈妈,my也应该告知左妈妈她今天不去上课了吧?想了想裴光光叫了出租车直奔左家大宅。


    对左妈妈她仍旧必须尊敬,现在的状况下她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去上课,所以必须向左妈妈当面请假。


    到了左家才知道左妈妈刚刚出门。


    连续扑了三个空,裴光光只能苦笑。


    “哟,这是谁?现在不要去接受教育吗?”


    略带嘲讽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不打算理她,裴光光转身走向旁边。孙晓柔扭啊扭地跟上,“来找舅妈?呵呵,舅妈知道你今天不去上课很生气哦。”


    孙晓柔竟然也知道她上课的事?裴光光脚步缓了缓,回头,孙晓柔正挺胸站在旁边,满脸幸灾乐祸,“苏陈哥最近对你很冷淡吧?


    裴光光低声回答:“不关你的事。”


    “BIngo!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孙晓柔得意地笑,“我早说过苏陈哥不喜欢你,现在人家的天仙女朋友回来了他当然不甩你。”


    今天心情阴郁实在没心思与人斗嘴,裴光光闪到花园里。孙晓柔小碎步跟上,挑着眼,“你还不信呢啊?苏陈哥都睡她家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吧?”


    脚步一扭,为培训而穿的十公分高跟鞋鞋底忽然断掉,裴光光抬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你说什么?”


    孙晓柔摊手,“这种事情我可不敢乱说造谣,当然是真实的,苏陈哥回不回家你肯定最清楚。”


    那一晚左苏陈没回家难道是去了唐西雅家?像是跌进黑沉的漩涡,裴光光脸色有些苍白,“是唐西雅告诉你的?”


    “你竟然认识她?”孙晓柔略略怪,又讽刺,“怎么样,看到她你自卑吧?人家比你强太多。”


    左苏陈那一夜整晚都在唐西雅家……裴光光脑子里一直旋绕着这个画面,心也似乎紧缩起来,焦躁和无奈隐隐转化成愤怒。是她不了解他,他明明是个骗中高手,从他以num身份和她聊天,到最近私下与唐西雅频繁见面直至夜不归宿,他始终在骗她。


    他当她什么?笨蛋么?


    “你还是回去比较好,舅妈看见你不开心。”


    花园里景致依旧美丽,只是裴光光握紧了拳心,情绪澎湃而出。


    孙晓柔刚才在屋里就看到她了,早有打击人的预谋,吧嗒吧嗒拍了拍手里的照片,递给她,“看看,上什么课,你还是别傻了,舅妈在给苏陈哥另外找老婆呢,前几天苏陈哥刚去相过亲。”


    照片上是三个人在酒店用餐的画面:左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年轻女人有些羞涩地低着头,男人只拍到了侧面,不过裴光光一眼就能认出那的确是左苏陈。


    “这是我偷拍的,别怀疑真实性,我没那么无聊拿电脑合成照片给你看。所以你也省省啦,舅妈让你去上课不是说就这样接受你了。”


    原本裴光光是来向左妈妈低头请假的,可是她现在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一边说接受她让她去培训上课,一边又给儿子物色新媳妇,这对她来说是种莫大的侮辱。num的欺骗,唐西雅的暗箭,左苏陈背着她住在唐西雅家,又背着她和人相亲,她却傻子一样每天为了他去上课去蜕变。


    她受够了!


    看裴光光眼坚定气势汹涌了起来,孙晓柔往后退了几步,护着胸,“你你你,想干吗?你别乱来,我可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对我动手的。”


    看了孙晓柔一眼,裴光光脱下那只高跟鞋,见状孙晓柔吓得直颤抖,“你别乱来!”


    “嘭”的一声,另一只高跟鞋上十公分的后跟被砸断了,裴光光穿上两只平跟鞋,大步离开左家大宅。


    没有再打电话,她只给左苏陈发了条消息:num先生,看到短信马上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好你个左苏陈,他们之间是该好好算一下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爆发了,一起发上来吧


    有人觉得光光变得不像她了,这只是她阶段性纠结而已,我亲妈哪舍得让她变得不像她哇。她会有成长,但是大部分保持不变。


    话说我小指头生冻疮了,杯具,等我有钱了一定去温暖的地方过冬,国外不成就国内,三亚吧,哈哈哈哈


    第 57 章


    客厅里的落地钟缓慢有节奏地嘀嗒嘀嗒,裴光光站在落地窗前,怒气一阵阵窜起,尤其当左等右等等不到人的时候,那种焦躁和愤怒更是攀升到极致。


    直到三点钟外面才传来声响,左苏陈开门进来,看到短信他大概也明白裴光光发现他就是num的事实了,轻轻出了口气。


    挺拔玉立的身姿,俊朗的外形,依旧是那个男人,看她的眼依旧和从前一样,只是裴光光侧目,“中午又去和你那个温柔可人的女性朋友约会?”


    秘书说他中午并无公务安排,那即是私事,她顿时有了不好的直觉。她也希望不是,可直觉告诉她是。


    她隐在阳光里,看起来很愤怒,左苏陈走过来想抱她,触及到她冰冷的表情后收回手,露出一抹笑,“生气了?”


    裴光光相应露出一点笑意,“你指什么?是你在网上戏弄我我该生气,还是你在其他女人家过夜我该生气?”


    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左苏陈稍稍怔住,“你怎么知道?”


    如此,他在唐西雅家过夜便是真的了。心里面像有了缺口,钻冷风般得疼,裴光光敛了笑,“左苏陈,一次次骗我很好玩是吧?是不是我让你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事情远比他预想的严重,左苏陈也收起笑容,认真解释:“那天晚上她生病发高烧,我实在没办法走开,又不能告诉你实话。”


    “对,我是母夜叉,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冲过去把她这个病人扔到大马路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左苏陈直直望着她,“你最近这么怪,我总是摸不透你在想什么,我怕你更加胡思乱想更加不开心。”


    “所以你就能留在其他女人那过夜了。”真是笑话,她的“反常”成了他守护其他女人一整夜堂而皇之不需要解释的借口,裴光光笑起来,大笑。也许她真的错了,她想变好一些,却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异常反常,最后落得个怪异、善妒、小**肚肠的下场。她未免太失败了。


    她眼睛里有晶亮的东西,左苏陈很是心疼,扣住她肩膀,“是我不对,仅此一次绝无下次,我一定说到做到,别生气了好不好?”当时他也很内疚,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唐西雅病重又不愿去医院,高烧虚弱,出于好友立场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无奈下不得不撒谎。


    裴光光甩开他的手,“说的好听,一次?你只骗了我一次?你在网上看我犯傻一定很开心是不是?我真是个蠢货。”


    “我……”左苏陈色黯了黯,“小杜不是走了吗,你怎么会发现?”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裴光光缩回眼泪,“你说你从来没爱过她,却用她家电话作为邮箱密码,你这是骗谁蒙谁呢。”


    左苏陈想抚她的脸,被她闪开。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愿与他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和接触。


    “注册邮箱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是她提议把那作为我们的公共邮箱,密码就用了她家的电话号码。你也知道我很少用那个邮箱,遇见你那次是我几年来第一次开邮箱。”


    原来还有情侣专用邮箱……裴光光心里难受,说不出话来。女人对于爱情都有一种专属的渴望,在知道自己的男人曾经和其他女人有过那样的过去而现在仍藕断丝连时,说不在意不妒忌那是假的,更何况他一而再再而三骗她,她几乎无法忍受。


    左苏陈又靠近她一些,舒缓紧张气氛,“其实我很感谢小雅,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认识你,说起来她是我们的媒人。”


    裴光光气得声音不自觉抬高,“媒人媒人,你不就是觉得她人好!还有,你早知道光杆司令是我,你就是想玩我是不是?”


    见她这样急跳如雷左苏陈反倒放下心来。这段时间她的压抑他感觉得到,就是一直没办法缓解和介入,兴许趁着这次摊牌的机会两个人能好好谈一次解开心结,毕竟num的事虽不小但并非天崩地裂的大事,她吐槽吐槽怨怒他几天就过去了,至于夜不归宿,那是他的错。所以他不顾她挣扎上前抱住她,软言软语道歉:“我如果想玩你肯定不会和你结婚了对不对?结婚就是想和你一直走下去。好了好了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消消气。”


    他越是表现得轻松她就越是生气,用力挣开他却又挣不开,“你放开。”


    “不放。”左苏陈耍赖,抱她抱得越发紧,“别生气了,下周六我们出发,第一站希腊,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换做以前她挣不开就会咬他,现在毫无兴致。“左苏陈,你觉得我们这蜜月还有必要去吗?”


    左苏陈觉得事态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为什么不去?”


    裴光光苦笑,“人家度蜜月都开开心心的,你就让我这样去,你觉得我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对不对?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我道歉。”左苏陈态度很诚恳,“我知道num的事都是我的错,所以才想让它跟着小杜一起消失,至于小雅……她是我朋友,我不可能一个朋友都不来往,这是正常的社交关系,你也同样有朋友。”


    小雅小雅又是小雅,裴光光今天的怒火真的快爆了,“左苏陈,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话你是看错人了,你当我裴光光傻就好糊弄是吗?”


    左苏陈松开她,看着她一字一句:“我从来没想过要糊弄你。”


    “那你一次次骗我不尊重我是为了什么?”


    左苏陈答不出来。起初他是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好朋友num,只是刚结婚他就发现她会打人,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够亲密,他想以num的身份试探她研究她;至于唐西雅,他问心无愧,对一个曾救过他的好朋友他有责任有道义对其关心,那一夜也未发生任何事。而换做以前他早告诉她了,就像那次让她陪他去见唐西雅一样,但最近的她太反常,还总是很疲倦的样子,他没有把握告诉她后她会有什么反应。


    窗外阳光灿烂,窗边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一会左苏陈疑惑地开口:“是小雅告诉你我在她家过夜的?也是她告诉你那个邮箱是她家的号码吗?”


    “不是。”裴光光别开头,实话实说。


    “我想也应该不是,小雅的人品我信得过,她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不过那晚他在唐西雅家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又怎么会流传出去?这一点很让人费解。


    裴光光本就在气头上,他这句话更像导火线一样引爆了她的情绪,猛地推开他,“对,她人品好,好到需要欺骗利用我哥的感情。”


    “大哥的事我也觉得很可惜,但说不上欺骗和利用。”


    在这种状况下my教的所有该隐忍的东西裴光光全抛开了,“那她告诉你妈我打你的事是什么居心?”


    听到这话左苏陈十分意外,皱眉,“不会是她,她不知道。”


    “怎么不会,就是她。”


    左苏陈笃定,“不可能。”


    左苏陈就是那类人:要相信一个人很难,但是一旦相信后就深信不疑。唐西雅与他多年的交情,温柔体贴更救过他,他对她极度信任。


    裴光光平复了一下呼吸,“那你就是怀疑我造谣生事污蔑她了?我哥告诉过她我们的事,除了她还有谁有动机这样做?你别说你一点感觉不到她对你的企图,她就是要把你从我手里抢走。”


    左苏陈摇头,不信,“如果她真想抢,那她为什么四年前不这样做而要放掉我?”


    “我不知道。”她确实不清楚唐西雅的想法。


    “我和她从小学开始就认识,她不会这样,你不能因为她不接受大哥就对她有所误会。找时间我们四个人谈谈,我不想因此影响我们几个人的关系。”


    不提裴小多倒罢了,一提裴光光愤怒更为剧烈,“除了她没有外人知道我们的事,你还帮着她!”


    “我不是帮她。”左苏陈也在极力保持平静,“如果说外人,那知道我们事情的恐怕不只她一个。”


    裴光光指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沈静和肖意凡会出卖我?他们不会!”


    左苏陈看了看窗外,“你的朋友不会出卖你,那我的朋友就一定会出卖我?”


    裴光光声音都尖锐起来,“因为她对你有企图。”


    “那肖意凡对你也有好感不是吗?”


    “我和肖意凡是清白的,纯好朋友。”


    “我和她也是清白的,我能保证。”


    裴光光被僵住,无语,“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说我不可理喻?”左苏陈原本打算好好谈的,此时情绪也有些不稳,“对,我是不可理喻。你能有异性朋友,也能随时和他们出去,我就不能有异性朋友?这公平吗?还有,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没人影,我回到家你也不和我说话,也没有笑脸,整个人变得阴阳怪气,这个家现在还有家的样子吗?”


    两个人从未这样争吵过,史无前例的第一次。他说她现在阴阳怪气,说家不成家,他还那么维护唐西雅,裴光光很想哭,不过忍住了。她是个笨蛋,绝对的大笨蛋,什么都做不好。


    她隐忍她改变她对左妈妈屈服,一切都是因为她对他的爱和他对她的好,可现在这个基石似乎动摇不存在了。人类的感情大概最为脆弱,从前那么亲密的恋人现在都能冷眼吵架,还有什么会永恒不变呢?


    口袋里握着从孙晓柔那儿得来的他与左妈妈去相亲的照片,本来裴光光还想拿出来质问他为什么背着她去相亲,现在她觉得没那个必要。


    矛盾似乎不可调和,这日子没办法再过下去了。这样的婚姻这样的老公她不稀罕。


    两个人站在床边,都低头沉默。


    其实左苏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对于她的反常和憔悴他有的是心疼,余下的是难受。她有事不愿意和他分享,有秘密也防着他,这点相信任何男人心里都很难接受。“我……”


    “既然家不成家,那不要在一起了,我们分手。”


    冷不防听到她缓慢的话语,左苏陈毫不犹豫侧过头,“不。”


    裴光光抬头,挤出一丝笑,“你过得这么难受那我们也没必要勉强在一起,我们离婚。”


    左苏陈色凛下来,“动不动就说离婚,你有认真对待这份感情吗?我不同意。”


    她不认真?她就是因为太认真才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这么低下。裴光光异常坚决,“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离婚。我这么阴阳怪气又不够贤惠,你终于可以找个你想要的女人,恭喜你。”


    左苏陈仍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你这女人真是……有哪对情侣不吵架,怎么可以一吵架就说要离婚。”


    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吵架的问题,裴光光重申:“我要离婚。”


    他拒绝,“不可以。”


    他们之间的问题很多很多,如今都谈不拢。而支撑她的所有信念便是他们之间的爱,现在基石坍塌,中间还横梗着唐西雅和左妈妈,他们互相之间的信任不再,一瞬间裴光光觉得心痛虚无,解脱的念头却也异常坚决。


    左苏陈不离婚的念头同样坚决。


    两个人再度僵持。左苏陈忽的又过来抱她,被她避开,他看着她温柔笑开,伸手,“好了别生气,我们坐下来,有问题今天全部说清楚,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乖。”


    他算是好言好语放□段了,只是裴光光摇头,“不用。”


    她这次来真的,左苏陈也感觉到了。“光光,别这样,我们谈谈。”


    他真的很少很少叫她的名字,第一次好像是左妈妈打她耳光那次,似乎每次他叫她的名字都是在他们分手的时刻。


    “不用谈爽快点,我们离婚,各自自由。”


    对她“轻易”要离婚的态度左苏陈忍不住也心中郁结,“我不同意!”


    “如果我一定要呢?”


    “我不同意!”


    “是吗……”裴光光闷闷反问。在这段充满欺骗和不信任的婚姻里她一直处于弱势,从一开始左苏陈提出离婚到左妈妈一边强行干涉她的生活、另一边物色新儿媳,她从不被尊重和重视,始终没有安全感。她原本就是很干脆的人,遭遇这么多事迷茫了这么久之后好像瞬间豁然开朗了,脾气一上来任何人都拉不住。


    只是他不同意,也许她是该做些什么了……


    左苏陈看到她笑,然后眼前一花,腹部已经挨了一拳,疼得弓起身体,“你干什么?”


    “干什么?”裴光光撇开唇角,泪聚集在眼底,“你不是不同意离婚吗?我就是这样的人,高兴,就不打你,不高兴,就打你。今天你让我不高兴了,没办法。”


    她已经不会打人,可这一次她是故意的。


    她以前确实打过他,那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则是以此为借口。这是她第一次控制住自己打他,也会是她最后一次打他。他们的婚姻从新婚夜她揍他开始,现在由此结束,也算有始有终。


    当揍他变成一种想要离婚的手段,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次她动了真格,下手毫不留情,左苏陈连挨了好几下,“你这个女人真是……”


    “离不离婚?”裴光光抓住他领口,看他。此时回顾过去,她对自己曾经打他的行为感到很内疚,那时候的她真是太冲动了。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遇到她真是他的劫难。


    所幸两个人今天都能得到解脱,她放掉他。


    左苏陈抚胸口,“你疯了,我不离婚。”


    “嘭!”她又揍了他一拳,“离不离?”


    他仍旧不同意,她又揍他。


    接连几下将左苏陈的情绪也崩到了最高,最后他猛地推开她的手,“好,你要离婚就离!”


    裴光光握着的手慢慢落下来,微张的唇也紧紧抿住了。家里一切都静悄悄,末日般静寂。


    她不要任何东西无需律师介入,并坚持今天做个了断,两人拿了结婚证和各项证件直奔民政局。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晴明的天色也似乎暗沉下来。


    大概两个人气势太汹汹,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例行公事,“你们需不需要……再考虑……”


    裴光光打断他,“谢谢,不需要!”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签了字,左苏陈则迟迟没有动手。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继续懒洋洋例行公事,“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离婚是大事。”


    裴光光侧头转向左苏陈,“签!”


    视线对上,左苏陈目光已经平静了许多,看着她若有所思。那曾经让她沉溺其中的眼,还有略显薄情却深深吻过她很多次的唇,都一如既往,可她不再留恋,“你签啊!”


    在她愤怒的眼里左苏陈终于甩手签字。


    裴光光不知道别人离婚时有什么感觉,她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再空白,没有任何影像。维持七个多月的婚姻终于在左苏陈放下签字笔那刻终结,闪电开始闪电结束。


    是解脱和自由吗?裴光光说不清楚。这段婚姻里她有错,如果不是她会打人的话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只是现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的不明不白也都已经没有意义。在一段充满欺骗和不信任的婚姻里她满身是伤,自尊自信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或许彻底结束才是最终的出口。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无奈叹气,比手指,“今天已经有五对人登记离婚,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他摇头查阅他们的离婚资料,眼睛忽然直了,高度近视一样猛盯着离婚协议书,然后笑容诡异地递给裴光光,“这英文签名我不认识,你看看。”


    大约是在搅局了,裴光光愤怒接过,眉眼愣了愣。签名那栏不是她愤怒中想象的英文名,而是三个最俗却也最动听的英文单词:I Love yo男方在上,女方在下,英文在上,她的签名在下,那句话就好像在对她说一样。


    左苏陈的声音暖暖传进耳朵,“老婆,不离婚。”


    即使在他们最亲密的阶段他也从来没说过类似爱她这样的话,真实性太弱了吧?裴光光鼻子又开始泛酸,对民政局的人笑笑,“请帮忙再打印一份,我们重签。”


    左苏陈接口,“不好意思不用麻烦,我和她不离婚。”刚才在家里他是被她打气了,可当他一走进这民政局就清醒过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冲动?


    裴光光狠狠瞪他,“左苏陈,我们明明说好的。”


    他低头不出声,裴光光刚熄灭的怒意重新上涌,“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今天你不签也得签。”“你别想耍赖。”


    民政局的人左看看右望望,乐得看戏。


    左苏陈一直不回应,只点点胸口,“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离婚。”


    “你……”


    两个人僵持不下,过了好一会民政局的人嘿嘿笑,指指一旁的挂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两分钟,办不了了,要办手续请明天再来,我们不加班。”


    裴光光气急,只能恨恨离开。民政局门前的阶梯上,她毫不犹豫向着他相反的方向而去,左苏陈一路追上,富有磁性的声音极其温柔,“是我错了,你随便打我,我一定不还手。”


    “你放心,我裴光光这辈子都不会再对你左苏陈动手。”永远不会。


    左苏陈走到她前面拦住她,“我是说真的,你打我一顿出出气笑一下。”


    裴光光看都不看他,绕开他大步大步向前。好笑吧,他曾因为她会打人而要求离婚,也由此婚姻受困,现在他却主动提出让她打。这风水轮流转得未免太可笑。


    动手是因为在乎,可她不要他了。是的,她永远不会再打他,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不仅如此,她以后也不会再打任何人。打老公是她的沉疴,让她因此丢了一段婚姻,这样惨痛的教训一辈子一次就足够,她以后的人生再不会让这种悲哀影响充斥她的生活。她要做回她自己,那个快快乐乐的裴光光。


    她没有一丝动摇,“明天早上九点半我在民政局等你。”


    她向左,他挡在她跟前,她向右,他也转右,“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保证绝无下次。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为了这点小事离婚不值得。”


    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和她不一样,他完全无法体会她现在的心情,难道她仅仅是因为他一晚不回家就要离婚吗?“明天早上九点半我在民政局等你。”


    左苏陈深呼吸,“我不会过来。”


    “那你等我的律师找你吧。”裴光光最后看他一眼,“好聚好散,等我再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发张喜帖。”


    她的话语和步伐都那么决绝,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他看着她毅然决绝的背影目光悠长,“裴光光!”


    裴光光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左苏陈有那么坏么,要狠狠虐他么?哈哈哈哈哈哈,笑完抱头狂窜


    第 58 章


    裴光光无处可去了。


    以往吵架后她都能去沈静家避难,可这次的事这么大,想瞒也瞒不住,她首先告诉了她大哥。裴小多知道后很震惊,半天才回过,自责感更深,劝妹妹再多考虑一下,然而裴光光心意已决。


    纸包不住火,兄妹俩最终决定向裴爸爸裴妈妈摊牌。裴爸爸裴妈妈一开始以为她开玩笑,毕竟她过家家的次数太多了,狼来了的小孩不可信,只是这次不一样,她色那么认真那么黯淡,他们才意识到这次不是儿戏。最后他们呆坐在沙发上,裴光光和裴小多则低头缩在墙角。裴家弥漫着一股超低气压。


    过了一会裴妈妈哭起来,不停拭眼角,“做孽啊,我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命苦!”


    女儿离婚,儿子失恋,任何一对父母都会心绞痛。妈妈一哭裴光光眼泪也打转了,低头强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


    裴爸爸同样激动,拳头绷得紧紧,“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女儿,不行我得去找左苏陈这小子和他妈理论理论。”


    “别。”裴光光声音有些哽咽,“爸你给我留点尊严。”她在左家自尊已经被人踩在脚底下,左妈妈和左苏陈都不尊重她,再跑去理论不是自取其辱么?


    裴妈妈红着眼始终想不通,“还有西雅,她看上去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小多和光光都败在她一个人手里。”裴爸爸也无奈,摇头,“光光这一走他们正好可以在一起。”


    看起来兄妹俩真是没出息,裴光光看向窗外,“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们不稀罕。”


    裴小多苦笑,最近愁得眼角似乎生出小细纹,“光光这事全怪我,我怎么能把家里的事告诉外人?我真是个混蛋。”


    “不要自责,这事不赖你,正好借此考验出那两个人。”裴爸爸挥手,声音却越说越小。这样的安慰很心酸,因为考验的结果太过凄惨。


    裴妈妈还在哭,“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你爸那时候就说最好不要嫁个富人家,怕吃亏,我还觉得没关系,说苏陈这孩子多好,哪知道还是让他说中了。”


    裴爸爸眼睛有些湿润,也有些挫败感。是他没用,如果裴家也是富家可能情势就不同了。裴光光擦擦眼泪走过去搂住他们,“爸,妈,没事的,我才二十五岁,很快又会结婚,你们放心。”


    裴爸爸也安慰裴妈妈,“就是就是,现在离婚不算什么,光光还年轻。”


    “话这么说可是离过婚的女人哪还能找到好的?”


    裴妈妈一句话让全家又陷入乌云密布状态。一个三十二岁未婚,一个二十五岁离婚,这对兄妹俩以后想必都是困难户中的困难户。


    沉默中手机铃声响起,优美的旋律把每个人从静默中惊醒,裴光光看了一眼屏幕就摁掉,索性关机。除了离婚签字之外她与左苏陈没有任何话可谈。


    裴爸爸虽然心里十分难受,但还是拿出一家之长的气势拍拍胸,“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向前看,你们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打起精来。”


    裴爸爸一侧鬓角已灰白,那抹灰白深深刺着兄妹俩的眼。父母都老了,他们作为子女却连最基本的婚姻状况都不能让他们欣慰,这让兄妹俩很难过很愧疚。


    裴小多努力亮出一个笑容,拍拍妹妹的肩,“你的事再好好考虑一下,爸说的对,不管怎么样都得向前看。”


    裴光光点点头,笑,“我知道。”


    家里电话忽然响起来,裴爸爸整理一下情绪接听,“喂,哪位?”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只见裴爸爸眉毛竖起来,“不要叫我爸。”


    裴光光跑过去用一根手指掐断了通话,再把电话放好。裴爸爸看着她叹气,“你也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不要后悔就行。”


    后悔?她只知道再在那个家多呆一天她会崩溃。


    裴妈妈擦着眼泪和裴爸爸回房间,裴光光回到自己房间也闷声大哭了一场。嘴上说不在乎不稀罕,心里总还是不舍。


    很久没睡得这么痛快了,虽然早上起来枕头有些湿,不过这样没有压力一觉到天亮的日子真爽。伸伸懒腰拉开窗帘,明媚灿烂的阳光带着些微寒风扑面而来,裴光光整个人都觉得清爽无比。


    刚打开手机一会时间就有电话,左妈妈对她还真是上心,裴光光接通,“喂。”


    左妈妈开口就是一大串,“光光你昨天没去上课今天一定要去明白吧?本来就只有五天课太少了,不能再缺课,我中午一起过去。”


    裴光光笑了笑,“不好意思左太太,以后我不会去上课了。”


    一声“左太太”把左妈妈震住,“你说什么?”


    裴光光揉揉乱蓬蓬的头发,笑得和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我和您儿子左苏陈昨天已经协议离婚,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去上课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左家,您可以放心继续挑选新儿媳,光明正大地让他相亲。”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左妈妈愣了愣,讷讷,“这个这个……”


    “就这样,左太太再见。”


    放下手机裴光光长长地舒了口气,跑出房间乐呵呵在裴小多旁边坐下,“很久没吃过家里的早饭了,今天我要多吃点。”


    其余三人表情都怪怪的,裴光光探头过去,“怎么了?”


    裴小多指指门外,“苏陈在楼下,好像站了一夜。”


    裴光光的表情从晴空万里落向阴云密布,“别管他,就当没这个人,你们也不许理他。”


    能直接告知左妈妈此事足见她离婚的决心有多大,以后他们母子想干吗就干吗,不管是相亲还是结婚都与她无关。


    吃完早饭裴光光拉着裴小多走楼梯,从这栋居民楼的后门出去了,而等了一夜的左苏陈在电梯口的正门那,自然守不到人。


    裴光光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她她这种情况单方面申请离婚第一次怕是有难度,因为她没有左苏陈出轨外遇等证据,算起来他没有明显过错,也没有夫妻感情破裂的充足证据,法院第一次通常不判离。第二次会判离,但是得等半年时间。


    半年说短不短说漫长却也漫长,她的青春不能持续浪费在这段婚姻上。对于她来说,别说半年,一天都不愿意等。只是请律师离婚也是她气头上的话,打官司弄得满城风雨并不是一件可喜的事,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左苏陈而言。


    手机又响了,裴光光不用看也猜得出是左苏陈的短信。


    “在你楼下扑了空,你爸你妈也不肯见我,这次你们都很生气。我真的已经到罪无可恕的地步了吗?”


    “刚才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离婚了,你告诉她的吧?我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可不可以见个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不理我,我任打任骂只要你消气。”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和小雅见面,可是你最近情绪很反常,我就错误地认为瞒着你比让你知道后胡思乱想好,换作以前我又怎么会瞒你?曾经有过一次教训不是吗?小雅是我的好朋友,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能不能弃她不顾?我向你说谎是我不对,可这事真那么罪大恶极?你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给我判死刑,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我现在觉得能被你打也是一种幸福,我很想和你好好谈谈,我一定改。”


    “老婆,回家吧。”


    ……


    再后面的裴光光没有一一看全,不想看。左苏陈虽然一直在认错,但其实他仍然觉得他自己有理由,觉得她把事态扩大小题大做,觉得唐西雅值得信任,觉得她误会了唐西雅,所以她和他无话可说,只回复:“一切都很清楚不需要再谈,我裴光光再回那个家就是傻子。除了签字外我们没有一点瓜葛,给个痛快。”


    左苏陈很快回复:“不离婚,那是我们的家,少了你没有任何意义。”


    “留着你的甜言蜜语去给其他女人灌**汤吧,我裴光光不吃你这套!别再骚扰我和我家人,我们完了。”


    离婚不正好遂了他和***意?以后他们无需再偷偷摸摸去相亲了。不,之前他们也踩着她的尊严光明正大去相亲。一想到这里裴光光按住胸口平复怒气,离婚的意念更坚决,可惜左苏陈也很坚决。


    他不同意离婚。


    走法律途径太慢,起码半年,其他途径时间更长。裴光光想来想去没办法,只能走最直接最简单的路----公开离婚关系。她上网把QQ、msn签名以及空间签名都改了,改成:离婚后又是一条好汉。眼角瞄到num的头像,犹豫三秒钟之后将其拉黑。


    左家是名门,左苏陈是名人,一旦她公开离婚关系,相当于生米煮成熟饭之意,离婚势在必行。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离婚的事,她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杯具。很自然,和有钱人离婚,旁人一定觉得她是被抛弃的一方。八卦的同事会来安慰安慰她,其他人看她时眼光也多了几分同情,有些阴暗的则幸灾乐祸。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既然她打定主意离婚了,那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肖意凡以前总是劝和,不过这次裴光光异常坚决,他当然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有钱人挨不过面子的,即使左苏陈不同意离婚,他家里迫于压力也会游说他离婚。果然,一周后左苏陈同意签字。


    今年的雪来得早了些,签字那天老天异常慷慨地为他们烘托悲凉气氛,大雪纷扬。裴光光到达民政局的时候左苏陈已经在门口等她,这是一周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他的目光始终萦绕在她身上不离去,两个人都沉默。左苏陈似乎消瘦了些,裴光光瞥他一眼就走进去。


    民政局工作人员还记得他们,见他们第二次去重重摇头,没再说劝解的话。


    这一次签字很顺利,没过多久裴光光拿到了离婚证。


    她自由了。


    不知道那些离婚后还做朋友的夫妻是怎样的心态,她只觉得以后永不见面才最好,所以她自始至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径自走出民政局。


    也许是天气太冷,也许是心里难受,寒意阵阵袭来,裴光光一个人迷茫地走在路上,不停呵气给手取暖。这一年里她从单身到已婚,再到恢复单身,这段人生旅途极为坎坷。


    走着走着她发现问题了,回头,发现左苏陈跟在她身后。他大衣上也积了一层雪,应该跟了她很久。


    裴光光忍不住瞪眼,“你干什么?”


    左苏陈走过来,手包住她的手,声音很轻很柔,“冷不冷?”


    他的手仍旧暖暖的,就像以前他温/热的身体一样能让人依赖,裴光光用力抽离,“你离我远一点。”


    左苏陈没有了以往调笑不正经的表情,浅淡笑着,也很认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无聊。”


    裴光光冷得牙齿打战,左苏陈脱下大衣,不顾她挣扎给她披上,“你一定要离婚,那我听你的离婚,我不想让你恨我。”


    “谁恨你?别自作多情,我当你路人。”若无其事才是最漂亮的姿态。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很多时候我都没顾及你的感受,有些行为也不够尊重你,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在逼我离婚,我同意离婚不是为了面子,是不想让你恨我。”


    裴光光皱着眉头听他说完,“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她语气不好,左苏陈笑笑,怜惜地轻轻替她拍着头发上的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就当考验我,什么时候你满意了什么时候重新接受我。”


    他同意离婚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她这次气大了,那样的僵局只会让两个人关系越来越疏远,甚至让她恨他。离婚并非坏事,对他们而言离婚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婚姻的蜕变。他会试着更贴近她的世界,尊重她爱她,让她重新接纳他。


    不过裴光光打心眼里觉得可笑,“左先生,我没空陪你玩下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爱玩你自己玩,再见!”


    左苏陈不放开她,抓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字,反反复复写着在离婚协议书上写的那几个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个好丈夫。”


    裴光光把他的大衣扔给他,“你做梦。”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冰冷的指尖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眼睫毛也停顿了,跟着摘下手上的婚戒一并扔过去。


    自此一干二净。


    大衣落在地上,左苏陈没有捡,转而捡起那枚闪光的戒指,在她身后低喊,“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确实不该这样,他们有过一段很美好很甜蜜的时间,那时候互相认定彼此,以为能过一辈子。可那又怎样?终究禁不起考验。


    雪很大,没过多久裴光光的身影就模糊了,左苏陈举起戒指放在唇边,印上一吻,“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离婚了,表打我啊,就虐虐左苏陈吧,顺便以后补个婚礼。


    光光一定是不会虐的了


    貌似又有冷空气了,这个年可能都是阴天下雪天,oRZ,大家注意身体过个好年哇


    第59章


    二十五岁就迈向了离婚女人的行列,裴光光只能苦笑,虽然离婚时她表现得很坚决,但心里总还是难过的。她曾经多么多么喜欢左苏陈啊!


    有人说离婚的男女不论是谁多多少少都有问题,也许是吧,她自己确实有问题。裴光光有时候会想,她当时太年轻了,所以才会那么快与左苏陈结婚。说起来晚一些结婚不是坏事,很多人二十多岁时还不够成熟,往往做出的决定都带有冲动性,而年长一些成熟些后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那时遇到的人或许才更合契,走上一辈子的几率也会大很多。当然那也流失掉了很多激情。


    经历过婚姻的人总会得到成长,下一段婚姻她应该不会这么惨了吧?不知道她的下一段会在哪里?还会不会有甜蜜和幸福?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离婚后第二天她就在与沉静逛书店时遇到了唐西雅和孙晓柔,她们俩站一块绝对是妖冶和清纯的两个典型,相当夺人眼球。裴光光没说什么,拉着沉静去另一边。看到唐西雅她眼前就浮现出左苏陈的影像,他对唐西雅的信赖多过于她,那是他们婚姻走向终结的致命伤,这一点上她在唐西雅面前是失败者。不过她和左苏陈都离婚了,裴小多也已经看清唐西雅的为人彻底断了念想,她也不愿与唐西雅、孙晓柔再争辩什么。


    关于左苏陈的一切她都不稀罕了。


    孙晓柔却跟上来,“瞧瞧这不是我的前表嫂嘛?”“前”字加了着重音。


    唐西雅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光光,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听起来真是讽刺而又虚假,孙晓柔却在一边安慰唐西雅,“西雅姐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根本不关你的事啦。”


    “还是我不好,我该道歉,光光你也替我向你大哥道歉。”


    两个人一个嚣张一个内敛地挑衅,都悠闲状盯着裴光光的背影。做出离婚决定的时候裴光光已经有了失败者的准备,转过身笑容灿灿,速战速决,“你们俩不是都知道我会拳头么,居然这么跟我说话,也不怕我打。”说完还亮亮拳头。


    闻言孙晓柔往唐西雅身后缩了缩,“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别乱来。”


    比较起来唐西雅稳重多了,笑容温婉宁静,“光光只是和我们开玩笑,她不会打我们,我相信光光。”


    这是自然,她裴光光的恶行只会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只会终结在那个男人身上,经历过如此惨痛的教训后她怎么还会动用武力。


    带着沉静离开,孙晓柔在一边小声嘀咕,“我早就说过苏陈哥不喜欢她他们一定会离婚,西雅姐你加油,苏陈哥肯定是你的。”


    “晓柔你别这么说。”唐西雅语气极为谦逊。


    裴光光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笑离开,没再说什么,倒是沉静愤愤不平,“都是些什么人,光光你怎么也变包子了?”


    “离婚后还为了他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会让人笑掉大牙。”要断自然就断个干净。


    沉静叹气,“说的也是,可你们就这样离婚真的很可惜。”


    裴光光甩头发,“不可惜,那个男人就留给想要他的女人去吧,我不稀罕。”


    “对,渣男贱男咱不稀罕,光光你这么好以后找个比他更棒的。”


    裴光光甩完头发刚要摆个深沉的pose,猛地听到这话动作停下来,“他哪里渣哪里贱,你不能这么说他。”


    沉静斜眼,“看吧看吧,还在维护他,明明舍不得。”


    “没有!以后别再提他,我要过我的新生活。”


    “知道了。”沉静做个鬼脸又偷瞄她,“真让给那个女人?亲者痛仇者快诶……”


    裴光光两眼喷火,“不稀罕。”


    “是是是。”沉静只能摇头。


    裴小多同样受情伤,好在兄妹俩骨子里都是乐观的人,他们还反过来安慰父母,不过几重打击下裴爸爸裴妈妈心情实在低落,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年底回老家探望老人去了。


    这下子家里只剩两个困难户抬头不见低头见。


    众人眼里的童话故事结束,裴光光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不论出于什么缘由,离婚总是不太光彩的事。公司女老板每次看到她都要摇头叹气,所幸他们公司和左苏陈公司的合作没有因此中断,她算不得罪人。同事中有的窃喜有的惋惜有的暗笑,这些也都是人之常态。


    只是让他们公司很多同事不解的是左苏陈仍旧和以前没离婚时一样每天来接裴光光下班,当然裴光光没有一次上过他的车。


    这天临下班时八卦同事秘兮兮把裴光光叫到窗前,“小裴小裴你家左总又来了。”


    “别乱说,他现在不是我家的。”裴光光往下看,左苏陈恰巧从车里走出来,他也抬头往她的方向看,视线还没对上她就拉起窗帘。


    同事眼睛里有一团暧昧的火苗,“你们在搞什么?难道说是你甩了左总?”


    离婚的人最怕的是别人一个劲儿地提离婚的事,偏偏旁人就对这个最感兴趣,裴光光脸皮抖了抖,“没,我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虽然她坚持要离婚,可导火线是左苏陈有外遇加相亲,实质不偏不倚就是她被抛弃。


    不过同事不信,“我刚开始也觉得你被抛弃,现在想想不是那么回事,你看左总天天来,多有心啊。”再凑近点,“前两天我和你一起下楼看到他,他看你的眼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你别说你看不到。”


    裴光光偏过头,“我从来不看他。”这是实话,离婚后她没正眼瞧过他一眼。


    “你哪能这样,太狠心了,对待帅哥应该像春天一样温暖。”


    裴光光拍她,“你可以去当诗人。”


    同事嘿嘿笑,“我和你说真的来着不是开玩笑。你们没什么大问题离婚做啥,离婚多惨。你看左总真可怜,天天在楼下等你你也不理他,天怪冷的,北风呼呼的他都不在车里,你忍心吗?”


    “他哪里可怜?”现在在外人看来反倒是她狠心他可怜?裴光光一口气差点顺不上。


    左苏陈明明可以不来,他偏来;来了他也可以在车里等,他偏偏每天站在车旁等她。他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让所有人觉得她是无情的那一个?


    原本她想无视他,可他硬是每天在她眼前晃,让她想无视都无视不了。裴光光憋着一股气冲下楼。外面凛冽的风果真很冷,左苏陈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眼睛亮了,眉眼含笑的样子仿佛他们又回到从前。


    裴光光恍惚了,眼圈忽的一热,但很快恢复清醒,“你什么意思,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不愿意见我,除了这个点我没有其他时间能看到你。”左苏陈细细看她的脸,声音轻柔,“好像瘦了一点。”


    裴光光没好气,“没错,离开你我就面黄肌瘦面如菜色痛不欲生,你满意了?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可以走了吗?”


    她今天火气很大,左苏陈笑着没有接话,一直看着她。往常她都是绕过他走,有时甚至直接从停车场离开,能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不多,他想多看看她。以前的时光他没珍惜,现在连好好看她都觉得奢侈。


    “今天是我们原订去蜜月的时间,第一站瑞士,机票我没退。”


    “你爱和谁去和谁去。”听到蜜月这个坎坷的词语裴光光心里有些针刺,那个蜜月之行是永远不可能成行了。他们唯一一次出去是三亚,对她来说那就是他们的蜜月。可惜都成了缥缈云烟。


    她的手偏冷,左苏陈包住她的手给她取暖。他们认识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没有一起经历过冬季,他不知道身体素质这么好的她原来冬天手会冰冰的。“穿太少了,多穿点,晚上还踢不踢被子?”


    裴光光毫不犹豫抽开手,还在空气中甩了几下似乎要甩掉他微末的温度。刚才她太冲动了,大概是被同事的话刺激到才会犯傻下来和他说话。她该无视他的,这样气冲冲下来和他对峙只显示出她还没完全放下。裴光光想到了什么,迅速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这卡上应该三百万,你给我的,还你,密码是我生日,你大概不会记得所以我写在背面了。”


    起初的半年离婚期、三百万分手费,全都成真,这是缘分的玩笑吧,注定的。


    左苏陈不接,“等你冷静下来能给我一个小时时间吗,半小时也行。”


    “不能。”裴光光把卡塞到他大衣口袋里,“我很冷静,我们没有任何话可说。”


    “因为一个外人离婚,我们一定是离婚离的最莫名其妙的一对,我们明明相爱。”


    “相反,我觉得和你离婚是我裴光光这辈子做的最最正确的一件事。”


    他怔住,她低头。这句话把他的一切否定得干干净净,左苏陈只觉得一阵阵冷风像是吹开了他心口的一个窟窿,钻着疼。裴光光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可是不这样的话他不会死心。


    后面传来一记车喇叭声,是肖意凡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裴光光转身向车走去,走了一步又回头,“以后别再来找我,你烦死人了。”


    她上车,左苏陈的目光紧随着她。裴光光坐好,故意指着肖意凡的头发,“看你,才几分钟不见头发就乱了。”


    肖意凡反应快,很配合地徐徐笑开,柔色尽显,“那你帮我理一下。”


    裴光光亲热地挨过去伸手顺好他的刘海,“好了,很帅,等会去哪吃晚饭?”


    “你想去哪就去哪。”


    肖意凡是个好演员,语气很纵容,活像个妻管严……想到妻管严这个词裴光光忽然记起num,num曾说他自己就是妻管严,有个漂亮可爱的老婆,他很爱她……


    不知为何此时她会想起num,而真正的num就在身旁不远处看着她和肖意凡亲亲热热,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车开动了,肖意凡鄙视她,“你这招太老土太幼稚了。”


    裴光光也知道幼稚,但刚才控制不住自己,想在左苏陈面前显示出自己行情没多差,毕竟相比较而言左苏陈单身后的条件比她优越得多,她不能输得太离谱。为了掩饰窘迫裴光光采取恶霸政策,横过手臂掐住肖意凡脖子,“幼稚么?”


    肖意凡投降,“不幼稚不幼稚,很聪明。”


    “这还差不多。”在肖意凡跟前她的存在价值简直杠杠的。


    肖意凡向后看了一眼,“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他脸色不太好。”


    裴光光远目,“说我讨厌看到他,让他以后别来。”


    “看来你这次很认真,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光光挠头,“相亲吧,我可不能落在他后面。”


    肖意凡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似是开玩笑,“还要相亲?觉得我怎么样,能作为你的相亲对象吗?”


    肖意凡是个好男人,现在的他也主动多了,裴光光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得到,只是不能给他回应,身份不合。裴光光亮开雪白整齐的牙,“我一个离婚大妈当然得找离婚妇男相亲,你一个小伙子闪一边去。”


    “你哪里像大妈,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老了。”裴光光按住心口,“这里老了,你们年轻人该干吗干吗去。”


    这算是隐晦的婉拒,肖意凡没有追问而是转开话题,“听孙教练说你愿意去教课。”


    “是啊,反正没事,也算我的老本行。”


    孙教练是康乐中心的跆拳道教练,邀请她去带一个初学班的课,一周三次。裴光光觉得自己应该开始新生活展开新气象了,于是高高兴兴答应。生活丰富一些对缓解情绪有好处。


    “刚好我也在那健身,一起。”


    裴光光笑着点头。


    晚上肖意凡送她回家,裴小多促狭地在门缝里观望,裴光光进去后被他吓了一跳,“干什么?”


    裴小多假装一本正经,“小肖真是温柔体贴。”


    裴光光赏他白眼,“你停。”


    “小肖真是不错。”


    又开始每天的游说必修课了,裴光光决定无视他,裴小多紧追上来,“哥是说真的,小肖这孩子真不错,你跟了他绝对不吃亏。”


    “是他吃亏!我说了多少次了,人家帅哥,没结过婚,形势一片大好,我一个离婚的女人哪能去害人家。”


    “这怎么能说害?”裴小多拿下她的包放好,“小肖一定不会嫌弃你离过婚,相信我。你想啊,你不能一辈子单身总得再嫁人,你能保证找到比小肖更好的?你对他总比对别人有好感吧?”


    肖意凡大略是不会嫌弃她,裴光光沉默,手指拧在一块,“还是不行,我不能害他,而且没结过婚的我也怕,保不准人家父母会嫌我,我只能找个离过婚的男人。我去洗澡了。”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公婆的力量往往能摧毁一切,她确实怕了。


    裴小多托下巴拧眉,若有所思,“离过婚的男人?你不会还想着苏陈吧?他不就离过婚。”


    裴光光去往浴室的身形停了下,裴小多继续大妈碎碎念,“哥真的对你很愧疚,是哥害了你,不管你以后和苏陈在一起还是和小肖在一起哥都高兴,只要你别一个人。”


    “行了我的事我有数,你先解决你的事再说,裴大妈。”


    兄妹俩闲着无聊只能靠斗嘴来打发时间,现在的他们也算同为沦落人相依为命。


    深夜左苏陈又发来消息:“今天是我们蜜月第一天,是我不懂珍惜错过了,我想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感情比较脆弱,裴光光眼泪唰的下来了。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他们现在应该很开心,只是一切回不去了。


    “左先生,请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不要发消息过来,我把你的号码放黑名单了,再见。”


    收到回复短信左苏陈有些意外之喜,却在看完短信后久久不能动弹。


    ……


    这个新年兄妹俩想必过不安生,亲戚朋友大概都会聚焦在他们身上,裴小多灵光一闪提议新年一周出国旅游,裴光光立马乐呵呵拍大腿同意。年关年关得逃难。


    不过问题来了,裴光光翻遍裴家都找不着护照,找得鼻青脸肿后才想起她虽然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了,但因为蜜月的关系左苏陈拿了她的护照办手续。


    裴光光几次想打左苏陈的电话,还是忍住,她不想见他。最后她想到了其他方法。这一天她四点没到就请假下班,直奔回“家”——曾经的家。


    她知道护照放在什么地方,而赵姨每天四点准时买菜过去做晚饭,她只需进去取一下便可。


    赵姨很意外,笑容大大的,“回来啦,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


    “是啊赵姨。”裴光光冲她笑,指指里面,“我回来拿护照,能进去吗?”


    赵姨在围裙上擦着手,“当然当然,你快进来,我给你倒水。”


    “不用,赵姨你忙你的,我上去拿了就走。”


    慢慢上楼,旋转的楼梯上似乎还留有左苏陈抱着她上去的笑声,却那样空茫。


    开门,房间摆设也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少了她。裴光光脱下大衣坐在床上,手轻轻拍着床。本该是她的家她的床,如今那么生疏,不能不让人产生一种物是人非的寂寥感。


    不知道这张床以后会由哪个女人占据……


    一想到这个问题裴光光咧嘴,火烧屁股一样弹跳起来,“又犯傻了。”


    以往结婚证之类的证件都放在床头柜抽屉里,这会左苏陈的护照在,离婚证在,蜜月那天的机票也在,仅仅少了她的护照,找遍卧室和书房所有抽屉也找不着。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裴光光急得转了好多个圈,余光瞄到床头有本厚厚的相册,打开,是他们的几套结婚照,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生活照。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很开心,甜蜜的气息溢出来,有些辛酸有些刺眼。


    当初收拾东西的时候太匆忙,落下这么重要的东西,婚姻都不在了结婚照就是个赤裸裸的笑话。裴光光一张张抽出自己单独的照片放进包里,至于合照,那只能剪开一人一半。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上楼脚步声,裴光光一惊,没来得及藏身房门已经被打开,目光相对的瞬间都有些一眼万年的感觉。左苏陈原本温情脉脉的眼在触及她的手部动作后紧张起来,“你干什么!”


    有一张结婚合照已经顺着两人曲线被从中剪开,左苏陈很快夺过照片和剪刀。接到赵姨的电话后他高兴地超速驾车回来,平时半小时的路程刚才只花了十分钟,还差点出车祸,一回到家却看到她在剪照片,这打击不小。


    “你太狠心了吧。”


    又说她狠心,她真的狠心?裴光光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很正常很大方形象很高大,独独在左苏陈跟前很小气很野蛮,即使离婚了也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仍在生他的气,她是个蠢货,剪照片的时候她还差点哭了。“我回来拿我的东西,护照给我。”


    “不给。”左苏陈摇头。她的护照是他刻意带走的,目的是想多见她一面,她现在吝啬得连见都不见他,他只能想些特殊的法子。就像今天,如果护照在家,他就见不着她了。


    裴光光气得闭眼,睁开眼时看到左苏陈的衣柜,有一次吵架离家后她藏在那里让左苏陈抓了个正着。几乎家里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回忆,很多很多,而这个衣柜也提醒了她,她还有东西没带走。


    她一冲过去打开衣柜左苏陈就洞察了她的意图,挡住她为他买的那套西服,“这是我的你不能带走。”


    裴光光指指自己鼻子,“这是我买的,我不带走难道留给你和你以后的女人糟蹋么?你闪开。”


    “除了你我不要任何女人。”左苏陈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怎么一见面就吵架了,他一定是被剪开的照片刺激了以至于有些激动。


    裴光光四下一看,看到墙上放大的结婚照,伸手一指,“还有这个,今天我也要带走,你家里我不要有我的任何东西留下。”


    左苏陈低头戳戳她的脸,眼睛微眯轻眨,“好了我们不吵架,我们谈谈好不好?”


    “你不动手我自己动手。”


    不理他,裴光光搬了椅子自己爬上去取结婚照,左苏陈一个转身抱住她就再也不松手。裴光光挣不开,也够不着结婚照,“你放开。”


    站在椅子上她比他高,左苏陈埋在她颈窝处,长长地叹息,很久没靠这么近了,“老婆……”


    声音在她脉搏跳动处,直击心上,裴光光哑住。


    “消气了就回家,我任打任骂。”他抬头看她,声音很轻,情很专注。


    “用不着。”犹豫片刻后裴光光推开他,踮脚伸手去取结婚照。走到离婚这一步谁都不愿意,可再相信他她就真是傻子了。


    “别。”左苏陈阻拦,裴光光推他,他不让取下,她坚决要取下,推搡间一来二去左苏陈干脆整个抱起她离开椅子往后退,冲力下两人倒在床上,他一个翻身压住她。


    对视着,紧贴着,气息交错紊乱着,这样的场面很熟悉,从前的每一天他们都经历。左苏陈看着她,目光一点点游移,眼眸里那点火和欲望一窜而起。


    裴光光手抵住他,“不许碰我不许吻我,不然你试试。”


    小说里经常有,沙猪男主角热吻女主角两个人翻云覆雨一番,然后女主就心软原谅他了,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发生在她身上。说到底,她还是对自己没信心么……


    左苏陈低头,唇覆上她,对象却不是她的唇,而是她的额,亲昵,深情,“老婆……”


    这两声老婆听得裴光光直想哭,不过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狠心,换做其他女人保不准已经投降。这男人缠人哄人的功力绝对一流。


    “把护照给我,我得走了,衣服和照片随你,我不会再动你家里的东西。”


    左苏陈不放开她,“我们谈谈。”


    裴光光被他压着起不来,左苏陈强拉住她的手,“你不肯和我谈我只能这样和你谈,你听我说几句。”


    左右她动不得走不了,裴光光脸侧向一边,“你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以前很多事情我处理得不好,太自我,太绝对,常常忽略你的感受,觉得你人简单想法简单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向你解释,以为只要牢牢把你绑在身边就可以。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


    他们之间确实交流不够透彻,她的问题也不小,不过现在追究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裴光光仍旧不看他,“说完了?”


    左苏陈正过她的脸,“我不想和你离婚,这辈子都不想,只是当时你那样逼我我没有办法。同意离婚是分手,不同意离婚是不尊重你让你恨我,两种结果我都不愿意面对。起初我没想到事态这么大,我以为num的事和我……”他顿了顿,“和我在小雅家里照顾她一晚的事算不上大事,我以为被你发现了哄哄你就行,你一直很简单很开心很好哄的,是我大错特错。后来我发现事情严重性了,可能我们的问题一直存在而且问题还不少,最后集中在了一块难以解决才会变成这样,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所以我才同意离婚。没有哪两个人天生合拍不产生任何问题,发现了,克服掉,夫妻两个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仍旧在她掌心里写那几个英文单词,“判死刑不好玩,你至少给我一个死缓,你不见我不和我说话,现在连电话和短信都不接,别这样,给我一点点回应,老婆我会改的。”


    这个男人变了些,真诚了很多,说的话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大概确实想了很多,可坏的劣根性还在,譬如藏起她的护照换一次见面机会。


    左苏陈见她没反应,又凑近她的脸一些,“别不理我,给我一点回应好不好,我一个人摸不着方向。”


    裴光光撇唇笑了笑,“你说的都对,谢谢你,等我下一次再结婚,我会和我第二个丈夫吸取所有经验教训,你也是,不过我觉得你下一次肯定不会遇上我这么麻烦的女人,你不用再这样费心费力。”


    左苏陈色一下黯了,沉默良久,“那次我不该拿沉静和肖意凡说事,沉静的为人我清楚,肖意凡我接触过几次,如果他想插进我们之间那他有很多机会,犯不着等到后面来这么一手,是我冲动了。可是,我也相信小雅……”


    又是唐西雅,裴光光觉得自己有炸毛的迹象,“放开我。”


    左苏陈满满抱住她不让她动,“我去问过我妈很多次,我妈说是晓柔告诉她的,我又去质问晓柔,晓柔说她收到一封打印的匿名信,信上把你打我的事写得清清楚楚,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搞鬼。”


    裴光光掐他的手臂,“是我在搞鬼。”


    “别说气话。”很久没这样抱着老婆了,左苏陈越抱越紧,就怕一松手她飞走,“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再去敲敲我妈和晓柔,一定查出谁是告密人。我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怀疑指责小雅,毕竟她和我很多年的交情了。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左妈妈,孙晓柔,唐西雅……裴光光一个头两个大,“放开。”


    左苏陈吻她的发,“别这样。”


    “放开!”


    她声音抬高了,左苏陈没法子,只能松手放开她。即使屋里空调温度很暖,紧贴的身体分开的时候仍然有些凉意,裴光光迅速套上大衣,摊手,“护照。”


    左苏陈拳心握了握,看着她,最后还是拿出护照递给她,“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家,也不想我吗?”


    “不想。”这是违心之言,只不过她对他的生气大过于想念,而生气也是出于在乎。


    裴光光低头收好护照,看了墙上的结婚照一眼,转身走开。


    “我送你……”不太肯定的语气。


    “不用。”意料中决绝的拒绝。


    左苏陈站在白色阳台上目送她离开,裴光光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模糊了他的视线。


    第 6o 章


    今年的冬天出冷,裴光光忽然有种错觉,去年过年的时候她单身,今年过年仍是单身,好像她和左苏陈这大半年的相遇就是一场梦一样。


    左苏陈仍旧每天去她公司楼下等她,不过因她的警告而离得远了些,远远地看她。他也换了个新手机号码给她发短信,第一次时她以为有人发错,第二次便认出来了,刚要拉黑就又收到他的祈求短信:“老婆,别黑我,我只想和你说说话,绝不打扰到你。”


    黑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裴光光只能无视之。


    左苏陈会在她每个月不舒服的那几天提醒她天冷注意保暖,会和她说公司里的事情,说左家的事情,说他朋友的事情,应酬再晚也会向她道晚安……其中大部分内容是他们从前不聊的话题,那是属于左苏陈的世界。


    他说:“也许我们之间还不够了解,从现在开始是我正式的自我介绍,我也想更了解你。”


    他征求她意见:“想要重新追求你,又怕你生气。”


    他说:“我记得你以前给我打六十分,现在是不是分数扣光变成零分了?我想得分,可是你不给我任何得分机会。”


    左苏陈每天给她发很多短信,裴光光没回复过他一次,他至始至终都在自言自语。


    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裴光光离婚的事,大家很快开始帮她张罗相亲。不过裴光光情势不妙,同龄或者稍年长未婚的不合适,二婚头的男人往往三十好几快四十了,比她大上很多。她果真是困难户中的困难户。


    相比较而言左苏陈的行情绝对上佳,过去的确是她高攀他了。


    “裴小姐你在想什么?”


    裴光光回过,咧嘴笑,“没什么,我们聊到哪了?”


    这是一家法式餐厅,对面生了一张国字脸的男人看上去极为精明,眼睛里利芒一道道闪过,“听说裴小姐前夫家中很有钱,不知你们怎么认识又为什么离婚呢?”


    男人姓赵名磊,三十三岁,国企工作人员,离异两年。这是裴光光的表姑搜罗万千之后所挑选出来的年龄和各方面条件与她相当的男人。可说不上为什么裴光光总觉得此人看她的眼不对劲,尤其在提到她前夫家很有钱时总有种不屑的感觉,似乎她是奔着男人的钱去的。


    “我们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喔。”男人也没追问,不过看得出他对她曾嫁过有钱人一事实颇为介怀。


    如果左苏陈就在眼前,裴光光一定会暴揍他一顿。离了婚还拖她后腿,罪加一等。虽然她对眼前的男人无感。


    不过感觉什么的都是天边的浮云,她和左苏陈算是有感觉了吧,几乎一见钟情,不还是走不下去么。或许婚姻中最主要的不是感觉?可没感觉又怎么能把婚姻经营好?这问题太深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赵磊眼闪烁了好几下,“裴小姐,邻桌那位先生你是否认识?他看了你很久。”


    “啊?”裴光光木然,回头,后面的男人若无其事地勾唇向他们举杯,裴光光恨不得用眼刺杀他,转过身,“不认识。”


    赵磊大概看出了什么,小眼眯着探究状。一顿饭平淡无味,客客气气。末了分手时赵磊礼仪性要了她的电话,毕竟裴光光年轻,长得好看,又没有生过孩子,且工作稳定不需男人养,她这条件在二婚女人中已属上等。


    出了西餐厅裴光光快步走在街上,身后有脚步声一直跟着,裴光光渐渐遏制不住怒意,“你这混蛋想干什么,你找人查我是不是?”


    这男人今天穿了件暗灰格大衣,很优雅很衬他,可他看上去越好裴光光越觉得难受。左苏陈追上来,轻声,“我哪敢查你,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听到你哥和你在说今天相亲的事。”


    “所以你就跟来搞破坏?”罪再加一等。


    “没有,我就是想见你。”左苏陈小心看她,“如果我成心搞破坏我有很多办法,我不是怕你生气吗,我什么都没做。”


    以他的坏脑子想搞破坏确实有一百种方法,换作以前他一定可恶得让她跳脚了,裴光光叉腰平复怒气,告诫自己不能和他多纠缠。


    “那个男人不适合你。”


    裴光光啐他,“适合不适合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吃了瘪左苏陈只能背过手,朝她笑笑换了话题,“你上次拿护照是要去哪儿玩?”


    他有钱,航空公司一查就知道她的目的地。裴光光睨他,“你是不是想跟去?我警告你,如果到时候我看到你你走着瞧。”


    左苏陈确实很想去,不过他不敢,笑容有些褪色,“那你和谁一起去?沈静?”


    “和男人一起去,还打算去艳遇。”裴光光仰头不再看他,一把推开他大步大步向前。


    他低了头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静静走在大街上。他们没有经历过恋爱就直接结婚了,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吵架闹别扭的小情侣,或许他们应该重新恋爱一次。不知走了多久,裴光光走累了,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现在的裴光光其实很茫然。她是个“大女人”嘛,不是那种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只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她想要比左苏陈早结婚早有对象,她不想示弱,她想让左苏陈看看没有他她照样过得很好,所以她才这么快同意相亲。


    可她摸不着北了。


    有热腾腾的热饮递过来,裴光光偏头,“不要。”


    左苏陈插好吸管,低身又送到她嘴边,“乖了,天冷,你暖暖手也行。”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裴光光拍开他的热饮和手,“你毁了我的生活我还喝你的东西,你当我傻了?离我远点。”


    空气凝滞了一会,左苏陈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目光悠长,“给我个机会,我们一定会有新生活,只要你给我机会。”


    裴光光摇头,“晚了。”


    “不晚。”左苏陈忽然在她面前蹲下,几乎是单膝跪地,“老婆,你别这样对我,我……我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让你怎么都不肯原谅我。是小雅吗?如果是她做的我一定不会袒护她,真的。她只是外人,我们不能因为她分手啊。家里少了你不像家,一点欢乐都没有,晚上身边没有你我也睡不着。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我正在改,我毁了你的生活我一定全弥补过来,你相信我,跟我回家好不好?”


    左苏陈是哄女人的高手,纵然是再冷血的女人也不忍心了。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裴光光看着他的脸,不能说心里没有一丝动摇。


    情人还是老的好,原配是彼此的开始也是唯一,能让她心动的男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只是他们能有将来么?


    拍拍膝盖站起身,裴光光仍然摇头,“左先生,我们好聚好散,以后别去等我了,不值得。”


    身后传来坚定的声音,“值得!”


    不管值不值得,都过去了。


    出国手续很顺利,裴光光和裴小多蹦蹦跳跳准备出行。两个受过伤的人迫切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调适心情。裴爸爸裴妈妈也就呆在老家过年了。


    肖意凡的加入让兄妹俩着实惊喜了下。可惜她和肖意凡无缘吧,出发前两天肖意凡的叔叔骨折住院,肖意凡没法子,只能留下照顾叔叔。不然在浪漫的意大利他们真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这两天没有再收到左苏陈的短信,可能他放弃了。裴光光清理掉所有短信,准备出发。


    旅行行程一周,从小年夜开始。坐在出租车上兄妹俩都挺兴奋。他们只出境去过香港,国外还是第一次,很新鲜。


    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裴光光笑眯眯接听,“喂,哪位?”


    一个中年女人略焦急的声音,“光光,是我。”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裴光光一时想不起来,挠头,“你是……”


    “我……”那女人犹豫着,“我是妈……”


    妈?裴妈妈不是这个声音。裴光光懵住,脑子里一个电闪反应过来,对面是左妈妈。这会她竟然还习惯性反射有些紧张,下意识整理了下头发和领口,可能以前婆婆给的阴影实在太大。“左太太您有事?”


    左妈妈讷讷地,“苏陈生病了,你能来看看他吗?他生病很严重,一直在挂点滴。”


    左妈妈向来夸张,儿子一点小感冒都能被吹嘘成大病,更说不准这是左苏陈的苦肉计,像那次严重的车祸一样,只是现在对她不管用了。裴光光扁扁嘴,“不好意思左太太,我和你儿子已经离婚,我去看他不合适。”


    “可是他想见你。”婆媳弄成这副僵硬的境地左妈妈也不知该说什么,“要不你就来看看他吧……”


    “左太太不好意思,我正在赶飞机,去不了,您可以找其他人,再见。”


    那些离婚后还是朋友的男女不知都是些什么情况,裴光光觉得她和左苏陈是绝对做不成朋友的,她不会去看他。


    裴小多好,“苏陈的妈?找你什么事?”


    “让我去看左苏陈。”裴光光笑笑,“别管他,准备拿东西,到机场了。”


    在关机前裴光光收到左苏陈的短信:“老婆,玩得开心。”


    还能发消息应该病不到哪去,裴光光心情好,第一次回复他:“谢谢,我会的。”


    意大利也曾经是他们蜜月的其中一站,如今她单独去。不一样的风情不一样的国度,兄妹俩玩得很畅快,心情也得到了很好的释放。没什么比快乐更重要,既然那段婚姻让人不快乐,那离婚就是一个好的出口。裴光光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以前那个裴光光,走路生风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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