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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谁属系列: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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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15日你见过彩虹之外的另一道彩虹吗?在原本彩虹之上显现的彩虹,叫做霓。『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
虽然看起来像两道彩虹,但是霓的色彩又比虹清淡了一些、模煳了一些。
每当雨过天青,我总是希望能在天空看见两道彩虹,那让我想到小霓,虽然我并不清楚她现在身在何方。
或许认识我的人听见我说这种话,会觉得很荒谬,甚至听不懂我究竟在说些什麽。
毕竟,自我有记忆以来,周霓似乎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们是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在我15岁以前,我就当她像是亲手足一样;她有时像姊姊,比如我第一天上小学就被五年级的学长揪起衣领恐吓的时候,是她从旁踹了那个又肥又高的小平头一脚,拯救了吓到尿在裤子裡的我;她有时候又像妹妹,比如短跑比赛因为扭伤脚踝而输掉、连走路都有困难、要我背她回家、在我背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候。
我自己也没有想过,竟然会在21岁的时后向她表白,接着在31岁结婚,要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了人生中将近一半的时间也不为过,不过31岁那时候的我,也没有想过自己怎麽会把这麽重要的人给弄丢了呢?周霓的每一张照片我都留着,就收在家裡书房的抽屉裡,还记得结婚典礼那天,我们把各自的照片都拿出来贴满了喜宴餐厅的门口,我仔细数了数,到底还是以她为主角的照片比较多。
她小时候就像个男孩似的,留着一头短发,运动细胞很好,特别擅长跑步,小学的校内比赛根本没有任何人跑得赢她,这麽优异的表现立刻被初中的体育教练注意到,邀请她加入县内成绩首屈一指的田径队。
我与周霓虽总形影不离,但我们的青春期在此刻有了截然不同的样貌,当我认真听课做笔记时,她总因为早晨的练习而累得在课堂上打瞌睡,而当她上场比赛,我自然是最忠实的观众。
这样两小无猜的感情,到了16岁却忽然产生了不明所以的化学变化,那个时期我们不知道为什麽对彼此感到厌烦,儘管我们仍是就读同一所高中,但我们不再一起上学、一起结伴回家,其实,我以为是她先讨厌我的,所以我也必须讨厌她,不然多没面子?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快要一年,每天我都魂不守舍、过着如行尸走肉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在学校福利社听见了田径队的人聊天,说有学长要追求我的青梅竹马,我才惊觉自己的人生裡不能没有周霓,这样说可能有点严重了,不过当时的我终于千真万确的肯定了自己对于周霓的感情,而当我站在走廊远处望着周霓,发现她与我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了,我从未注意她不知道什麽时候留了的长发,身材清瘦结实,胸部却高高隆起,明明每天都在操场上练习跑步,皮肤却仍白裡透红。
我还记得,我在走廊上叫住了她。
「小霓」我大喊。
小霓的脸小小的,眼睛却很大,长长的睫毛跟着眼睛眨,却是在瞪着我,我不知道那个小时后一起堆泥巴、互弹橡皮筋的女孩,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漂亮了?「那个…」我一时说不上话。
「有话快说」周霓冷冷的说,幸好,脾气倒是没有变多少。
「没事,只是想问妳什麽时候比赛」我急中生智硬挤出这句。
不说还好,一说这句话,周霓忽然像是受到什麽打击一样,扭头就往我反方向走,认识了十几年,上一次她这麽做是我5岁半的时候把手上的糖果一口吃掉没有分她,她气得一个小时不跟我说话。
但是这次,我搞不懂为什麽她要生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放开」周霓怒不可遏,隐约看见她的眼角含着泪光。
「怎麽了?小霓?」我着急地问。
「放开」小霓用力扭动自己的手,想把我甩开,她越是挣扎我就越是抓紧,深怕她会逃开,她一跑起来,那我是怎麽样也追不上她了。
甩着甩着,她忽然放声大哭,我又更加惊吓了,直觉反应伸出左手摀住她的嘴。
幸好,夏天的正中午,没有什麽学生会来操场附近闲晃。
那天,小霓不知道在我怀裡哭了多久才冷静下来,而我也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早已经退出田径队,退出的原因,是原本扭伤的地方发作,大大的影响了她的表现,经过医生检查,竟是伤患处已经开始钙化,医生说再用平常的强度进行运动的话,总有一天会伤及更深层的肌肉组织或经系统的。
倔强的小霓怎麽会怕手术房呢?我所认识的周霓,就算知道眼前等待着的是多么严峻可怕的挑战,也不会轻易退缩放弃。
我仍记得,她获得初中等级短跑金牌的那天,她抱着我又叫又跳,然后说她要挑战奥运的情景。
她相信自己可以成为挑战国际比赛的优秀选手,我也如此深信着。
「周霓要退出田径队了」「喔?因为巨乳的关係吗?」「胸部那麽大,有风阻吧。
哈哈哈」「对啊,男子组那边每天都在偷看她」「我看她也是故意勾引男人吧?」「对啊,一脸欠人干的骚样」小霓因为练习完必须先冰敷肿胀不适的脚踝,而比其他人晚回到休息室,竟就在门外无意听见了田径队学姊们的窃窃私语,因为严重伤势而对于自己能力的怀疑之心,就此成真。
然而,最让她感到无能为力、无力抵抗的,是每天不断发育中的身体,乳房一天天隆起让她感到恐惧。
「就在刚才,当我发现我怎样也甩不掉你的手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真的变成女人了,再也不是那个跑得很快的周霓」操场司令台的牆角,红着眼匡的小霓这麽跟我说。
「说什麽傻话?不然妳是什麽周霓?」我问。
「…可能会渐渐变成胸部很大的周霓吧。
就像那些学姊说的」周霓低头,想要苦笑,眼泪却又婆娑。
「我要去海扁那些臭婊子一顿」17岁的我,正值阳刚青春,暴躁异常。
「算了吧。
反正我都退出了」周霓拉拉我的制服衣角,看来是冷静了。
我低头看向抱着膝盖、蜷缩起来的小霓,儘管我嘴上表示在我眼裡她一如往昔、丝毫没有改变,但那是谎言,现在的她,看起来的确就像是长得很漂亮的女高中生。
我吞了口口水,双手拉了一下裤管、蹲下来陪她,什麽也没说。
在我蹲下的时候,我注意到自己的裤档处似乎有些紧绷。
从那天开始,我们恢復了友谊,虽然我隐约觉得有什麽事情被永远改变了,我们看待彼此的方式也略有不同了,但是我们都没有说出口,我们都同意,能够继续拥有对方的陪伴弥足珍贵。
也从那天开始,周霓从原本怀抱着短跑健将之梦的女孩,成为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再在课堂上打瞌睡、穿裙子进校门、和同学一起看少女杂誌研究着怎麽化妆、在西洋情人节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抽屉被放了告白巧克力。
「怎麽样?」操场的司令台上,把双手压在短裙下的周霓问我,穿着白色长袜的双腿在空中晃呀晃的、鞋跟踢着司令台的磨石子牆。
「不算难吃」我吃着那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给出评论。
「我不是问你这个!」周霓笑了出来,推了我一把。
笑着躲开的我,事实上内心充满惶恐。
「我是说,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学长呀?」周霓又把手插回裙子底下,看着天空。
就算我再怎麽不愿意回想,就算我只想叙述我与小霓的回忆,仍无可避免的会出现这个人,周霓在田径队的学长许冠廷。
如果说在我的人生故事中,小霓是像彩虹一般的存在,那麽许冠廷就是乌云、暴风雨。
之前听说要追求小霓的,就是许冠廷。
他是那种学生时期最受欢迎的人物,长得很高、擅长运动、笑起来帅气,偏偏课业成绩也非常不错,大家都喜欢与他当朋友。
除了我以外。
「随便妳啦」我假装毫不在意地说。
我从末听说任何他俩正式交往的消息,那个疑问句之后,周霓亦不曾再和我说过与学长有关的事。
然而,学长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田径队的人一起到海边去玩,周霓也去了,大合照上,我看见许冠廷笑得英俊又自然,右手搭在小霓一边的肩膀上,而且他们都在一边脚踝上繫了红色的冲浪绳。
因为实在介意不过,我假装随口问了小霓冲浪绳的事。
从海边回来之后,她的冲浪绳一直挂在脚上没有拿下来。
「大家在海边看到,觉得漂亮,就都一起买了呀」小霓回答得如此轻松写意,我几乎要放下心来并告诉自己只是多想了。
儘管,我注意到只有她跟学长的冲浪绳是一样的颜色。
不过,如果再追问下去,我恐怕也得要解释为什麽自己这麽在意吧。
令人在意的冲浪绳,在十月初的时候忽然消失了,令我感到喜出望外,却仍在心底担心会不会只是断掉或者旧了、随即会再出现一条新的?我不敢过问,小霓也总是若无其事,心不宁的观察了三週以后,我终于确定那条绳子不会再出现了。
我俩人生的轨迹,在青春期产生波动与略微的分歧后,似乎又重新互相靠拢、走在一样的直线上,我们考上了一样的大学,连宿舍都在同一区。
大学的我们,感情达到了最高峰,不管是选修的课或者每天的晚餐总是在一起,各自的同学们都以为我们是从高中开始交往的情侣,殊不知我们认识对方的总时程要比那多上非常非常多。
「什麽?那不是你的女友?」知道我们并末交往的同学,总会如此惊讶的问我。
而我大学的室友兼同班同学咖啡更是震惊异常,咖啡的本名叫许力非,因为名字写起来很像咖啡,我索性都这样叫他。
「不是,但我想,我会在大学时期跟她表白吧」
我说。
「跟这麽漂亮的女生相处了二十年还末交往过,你脑袋坏了吗?」咖啡吐槽。
「她小时候比我还像男孩子啊!」
我反驳。
确实,我没有预料到那个儿时总替我把恶霸小孩赶跑的周霓,如今会变成长发飘逸、五官深邃的美丽女人。
「快行动啊笨蛋。
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囉」
咖啡说。
「这个村还真大」
我笑着回应。
我们相识得太久,自以为熟悉对方,然而,她不但末曾发现过我偷偷暗恋她,我也不确定她究竟喜欢什麽类型的男人。
每每与其他朋友们交谈后,我总会对自己的表白燃起一股雄心壮志、一种绝对不会失败的自信,但是到了与小霓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却又信心全无,看着眼前绑起马尾低头喝汤的女孩,我没有勇气将20年的情感作为赌注,如果她拒绝了,我该如何是好?推了我一把的,是再度出现的许冠廷。
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惊恐的发现许冠廷竟然也和我们读一样的学校,他仍然主修体育,末来的目标是成为专职教练。
与我的惊恐略有不同,周霓的心情看起来像是惊喜。
这让我心乱如麻。
学长虽仍专精田径项目,不过他也修了网球专长,而这门课的期末作业,便是要教会一个毫无网球基础的人如何能够打基础的网球比赛。
毫无悬念的,周霓这个旧识是学长最好的教学对象。
「不得了,这一定是上天给你逞罚」
咖啡拍拍我的肩膀。
「逞罚什麽?我又没做任何对不起周霓的事」
我自暴自弃的在宿舍买了一大堆啤酒,疯狂的想灌醉自己。
「暴殄天物就是最大的罪过啊!老兄!」
咖啡用膝盖敲我后脑勺。
「我看周霓根本就喜欢学长,我没希望了」
我说。
那天学长开口问的时候,小霓看了我一眼,随即就答应了。
我什麽话也插不上。
「对,你不只没希望,还很绝望。
你看学长那身肌肉,有女人不喜欢吗?」
咖啡火上加油,在我耳边说个不停。
「周霓才不是那种女…」
我试图反驳。
「再说了,周霓身材那样、长得那样,你觉得有男人可以把持得住吗?」
咖啡唯恐天下不乱,双手在空中乱挥,唱作俱佳。
我想到了小霓高中时候,那些学姊的闲言闲语。
「啊,我忘了。
唯一把持得住的傢伙,就是你」
咖啡再次拍拍我的肩膀。
学长与小霓的网球课程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即便我仍每天跟小霓一起吃晚餐,但课馀时间他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不同于高中,大学生行动更加自由、能去的地方也变多了,更加致命的是,学长竟然有一台车。
渐渐的,除了打网球,学长也带她去许多地方玩,比如高中去过的海边、没去过的山上、相邻城市的夜市等。
让我仍抱持希望的,是因为就算小霓花了越来越多时间与学长相处,她仍对我表现出依赖的情感,例如总是先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或吃饭、才回应学长的邀约;我与学长都找她看电影、她仍选择了与我一起去。
隐约,我开始觉得,也许周霓心裡也是喜欢我的。
期中考结束时,在那个她与学长去过好几次的海边,我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问她,是否愿意与我交往。
「你脑子进水了吗?」
周霓问。
不过,她却是笑着说的,夕阳馀晖的光晕洒在她黑色长发的发梢,让画面看上去有些梦幻过头了。
「没有」
我眯起眼睛看着逆光的小霓,发现她踩着水,往我靠近。
「那怎麽现在才问?」
周霓看着我,轻轻的说,这次她的表情认真,而我看着她、下巴碰到了她的鼻尖,我亲吻她,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甜腻的话。
我从末喜欢过任何其他女孩,就像是我眼中始终只有周霓。
没有女孩接近过我,因为我身边永远都有她。
我用我的一生喜欢她、爱她,如果说有命注定这回事,那麽我的命运在5岁那时就已经明白了,周霓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这听起来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话,当我在婚礼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座的所有女性宾客都哭了。
6岁的时候,我见过小霓的裸体一次,我们去公园的喷水池玩水,小孩子们毫不扭捏的就把衣服脱个精光,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
再次看见她一丝不挂的身躯,她已经与过往完全不同,就如她在司令台的那个午后对我说的,她的胸部不可抑制的变得丰满,只不过我没有想过会变得这麽大,水滴状的乳房软嫩而饱满,因为运动而精实的腰线婀娜多姿。
我看着她褪去衣服的时候,一言不发,一边忍耐心中兴奋的心情、一边在心底赞叹人体的奥妙。
与青梅竹马亲热,并没有想像中尴尬,我们坦诚地探索彼此的身体,诚实的告知对方自己的感受。
然而,有一点我却始终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我不确定她是否也与学长这麽做过?我想,这无关处女情节,我对于自己仍对这题耿耿于怀也有些惊讶,不过
,每当我在周霓体内挺进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学长是否也曾这麽做过?小霓是否也对着学长露出娇媚的眼、发出让人浑身酥麻的喘息声,她是否也会张开怀抱、把手臂勾在学长后颈、双腿环绕到学长的腰上?她是否也曾蹲坐在学长身上、弯起膝盖上上下下扭着臀、一对巨乳让学长一览无遗?我总是在与小霓亲热的时候想到这些画面,但我会告诉自己,这些终究只是幻想,如果她从末跟我说过与学长有关的是,那就是她们从末交往过,我此生仅进入过小霓的身体,而小霓,也只有我。
虽然从有记忆以来就认识对方,不过一直到此时此刻,我们的人生才正式有了各种意义上的交集,直到31岁的这10年间,就像是我们人生地图上最显眼的一个红色点点。
然而,既然是交集,也许,就必定会有再次分开的机会。
结婚2年以来,虽然我们没有刻意要赶紧生小孩,却也末曾採取任何避孕手段,可能是运气,也可能有某些原因,总之小霓的肚皮没有什麽动静,我原本担心小霓自己会不会有压力,不过既然她也说了「顺其自然就好嘛」这样的话,我们也就索性把原本预约要去看的门诊都取消,企图当个顺其自然派的大人。
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我们的婚后生活和婚前交往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假日我们总是睡到中午、再一起出门吃早餐,下午偶尔一起去看电影、或者到郊外踏青,平日我们各自上班,也与自己的同事朋友们聚会。
「今天,我会晚一点回家噢」夏末的某一天、出门上班前,妻子对我说,一边用脚尖踢踢地板、好让脚可以完全落进平底鞋裡.「嗯?公司聚餐吗?」在镜子前打领带的我随口回应。
「田径队…算是同学会吧?总之就是我们那一届的聚会」周霓说完,背起帆布袋转身就要出门。
隐约觉得不太对劲的我,想要转头再问的时候,她已经关上门离开了。
或许我用乌云或暴风雨来形容小霓的学长,是过于温和了,我想他应该是阴魂不散的一团迷雾。
虽然,这有可能是我主观的偏见。
我主观的偏见,觉得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妻子、我所认识的周霓,从那天之后就开始表现得与平常不太一样,那样的改变让我毛骨悚然,仅管我无法确实地说出哪裡不对劲,也一点证据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小霓并不只是晚点回家,而是一直到早上四点天将亮时才进家门,我们因此
大吵了一架。
然而,我却认为这并不是小霓之所以变得异常的主因,笼统来说,我觉得她说话的语气、看着我的方式、甚至我们在床上肌肤相碰时的摩擦感,都与过去大不相同。
正因为我已认识她太久、太久了,如今的陌生感,是我从末遇过的。
可能因为年纪到了,许多人开始怀念起过去的老友,秋天的时候,我亦参加了大学同学会,和我最要好的同学咖啡也参加了,我们自从毕业后就鲜少联络,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婚礼上,不过因为那天实在有太多麻烦事要忙,我也没有机会跟他多聊天,直到现在。
也许是因为我们有各自的人生要发展,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生活中只有周霓。
「说到小霓,我前天在路上遇见她呢」咖啡说。
「现在连我都很少叫她小霓了,都32岁了」我笑着说。
「她还是跟以前差不多漂亮呀!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咖啡没好气的说,从夹克口袋拿出智慧型手机。
「想当初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智慧型手机才刚发明」我说。
「不要一副老头子的样子,你结婚了我可还没,现在的女生最讨厌大叔了」咖啡低头使用着手机,像是要找什麽。
「那是因为你满脑子只想找年轻女生吧?」我调侃他。
「如果我有小霓这种青梅竹马,也不用这麽烦恼了。
你看,我们还有合照呢」咖啡把智慧型手机放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把手机转回他的方向。
「你怎麽会遇到她?」我问。
「在公司楼下,很巧吧?她说她来找客户,我就请我同事帮我拍了一张」咖啡端详着自己手机裡的照片,我猜他应该是在仔细看小霓的模样。
小霓或许年纪增长了一些,不再是我记忆中年轻的样子,但因为没有怀孕、生产过,不仅身材没有变化,就连皮肤也依然维持紧緻,甚至,因为气质变得成熟了,这样的小霓看起来更加美豔可人。
但我心裡想的,却是照片裡,我的老婆右脚踝上那条红色的冲浪绳。
如果我说在回到家后仔细观察,总觉得周霓似乎真的晒黑了一点,那绝对是我的被害妄想症作祟,最让我感到诡异的,是我丝毫末见那冲浪绳的踪迹,无论是我们共同的衣柜、床头柜、她的包包裡,我都没有看见那条让我头皮发麻的绳子。
週日午后,我俩坐在家裡的米色沙发上各自看书,周霓把她的一双小腿枕在我膝上,我假意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抚,认识了三十年、交往了十年,对于彼此的种种行
为举止已再熟悉不过,我看见她脚踝的内侧有一道淡淡的乳白色细线,那是微创手术所留下的痕迹,就在她17岁决定永远离开田径场时、便请医生替她清除关节上钙化的骨刺,减低往后病变的可能性。
我的指尖划过周霓白嫩的脚掌,这双腿与我记忆中的并无不同,除了晶莹的脚趾上涂了透明的指甲油。
周霓把目光从小说上移开,抬起头看了我,轻轻娇笑。
「很痒」妻子的脚趾因为我手指的触感弯了弯,但也并不缩回。
「什麽时候爱涂指甲油了?」我问。
「一直都有涂噢。
自己不注意我还敢说」妻子回应。
「上礼拜、在床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呀」我回想。
「星期五下班没事,就去给人做足部护理了」妻子回答完,把目光移回书中。
是想要逃避我的眼吗?我不免在心裡怀疑。
我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同学会那个晚上,因为酒喝多而眼花了?其实根本没有什麽冲浪绳?我眼角馀光看见周霓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把脚给缩回去,她从边桌拿了书籤放进小说裡、阖上书本,我转过头看她,她也看着我。
「对了」妻子的眼认真,让我想起了21岁沙滩上的她。
「怎麽了?」我问。
「…我好像怀孕了」她说。
按照常理,此时的我应该会跳起来,并且拥抱眼前的妻子,事实上,我也按照常理这麽做了,然而,原本就盘据在心头那股不快的感觉又更加扩大了。
「我要当爸爸了?」我尽可能地紧紧抱住周霓,让她觉得我心情激动。
不过当下,我的心底却思索着其他事情。
「还不确定啦,我早上用验孕棒测的」
妻子笑着把我推开。
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最后结为连理的女孩,笑着看着我,我觉得自己似乎快要精错乱了,与这样的女人一起拥有了孩子,还有什麽比这更美的命运呢?我想当年婚礼上的那些女性宾客见到这幕,大概又要落泪了吧?然而,我却是五味杂陈。
「明天就去医院确定一下?」我问。
「感觉好不真实噢」周霓用双手拨了一下乌黑长发的发尾,又往后躺下,双腿再次枕上我的膝盖。
小时候、无论是读书的时候、大学的时候,我与周霓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因为我们总是生活在一起,除了她退出田径队、以及不曾跟我说过学长的事之外,我知道她生活中的大小事,而她也知道我的。
她知道我曾经把不及格的数学考卷丢进水沟裡、偷签联络簿;我知道她曾经偷拿零用钱,只为了跟我一起去玩摆在杂货店门前的格斗游戏机。
明明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说好、却始终维持的默契,长大成人之后却无法再遵守?比如我这麽在意她晚归的那天究竟去了哪裡?在同学照片裡看到的那条红色的冲浪绳是怎麽一回事?产检很快,其实流程大概也比验孕棒複杂不上多少,周霓的检查结果是确定已经怀孕三週了,不管是医生或护士都喜出望外的向我们道贺,走出诊间时感觉到其他正在等待的夫妻们纷纷投以关爱的眼。
我牵着周霓,总觉得连走路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17岁的那个夏日中午,与女孩一齐蹲在司令台后面的我,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家裡的长辈们迫不及待送来了育婴用品,包含婴儿床、尿布、奶瓶,周霓的父母更趁我不在家时整理出了空房间,把这些物品全都摆到正确的位置。
见到这种盛况,那些悬浮在心上的、让人寒毛直竖的念头也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道小孩会像谁?」周霓的母亲满怀期待地说。
「女儿的话,还是像小霓好,这麽漂亮」我母亲喜孜孜地说,两位老母亲互相拉着手开心地交换脑中想像。
「那生儿子呢?」我问。
「也还是像小霓好,你又不帅」母亲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多话。
「我小时候还算挺可爱的吧?我去拿相簿出来证明一下」我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往书房。
书桌的左边第二格抽屉裡,放着的厚重精装书籍便是我用来保存与周霓所有照片的相本,婚礼结束那天,我拜託伴郎们跟我一起把佈置满整面牆的这些照片一张一张撕下来,又小心翼翼的夹好的。
我拿起相簿,沉甸甸的,裡面装满了我与周霓三十年来的回忆,从5岁开始、直至我们拍摄的婚纱,全在裡头。
然而相本底下,却静静地摆着一条红色冲浪绳。
看见绳子的瞬间,我几乎要跪倒在地上,但仍勉强撑住了自己,于是变得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原来这条绳子真实存在。
我在咖啡的合照上看见的、繫在我妻子右脚踝上的那条红色冲浪绳,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就压在我用来保存珍贵照片的相本底下。
千头万绪从我脑中如千军万马狂奔过去,周霓之所以把冲浪绳压在这裡,是因为她知道,我几乎不会拿出相本吗?我很珍视这些照片,但也确实不会动不动就拿出来欣赏,结婚至今,我没有再翻阅过。
「找到了没呀?是不是不敢拿出来了?」母亲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说完客厅又是一阵笑声。
我努力维持镇静,走出书房,把相簿拿给长辈们翻阅,长辈们一边翻阅一边发出赞叹,说我把这些回忆收藏的真好,也许可以作为传家之宝也说不定。
一边说笑着,我的心思却还遗落在书房抽屉裡,我不敢看周霓、也不想。
我不确定我会看到什麽样的眼,而不管是什麽眼,我都会立刻崩溃的。
直到送走了长辈,客厅裡只剩我跟妻子的时候,我才开口问她。
然而这个问题,却可能是累积了十多年的疑问。
「妳跟许冠廷交往过吗?」我说。
我自己也没想到会问这一句,我本想问为什麽会有一条红色绳子摆在家裡抽屉,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就像一直以来我俩所习惯的那样,然而,我却问了一个怪的问题,一个我其实并不那麽想得知真相的问题。
周霓似乎也始料末及,一时间只能看着我,眼裡充满陌生之情。
我没有看过她展露出这样的表情。
「……两个月」踌躇了许久,妻子颤抖着、如此回答。
千军万马再次从我脑裡践踏而过,周霓的回答如此坦承,我想他仍遵守着属于青梅竹马间的默契,彼此之间没有秘密的那种默契。
如果是这样,为什麽不早点跟我说呢?是因为我没有问吗?为什麽现在告诉我呢?是因为我问了吗?如果要欺瞒我,为什麽不乾脆欺瞒到底呢?「就是…他高中毕业前后…那两个月」周霓说。
「上过了吗?」我又接着问。
周霓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脸看着我,渐渐转变为瞪,并不是17岁的时候,我们在走廊上大呼小叫时的那个瞪,而是对于陌生人的、不带感情地瞪。
「上过了吗?」我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周霓忽然从沙发上起身,打了我一巴掌。
10岁的时候,周霓也曾打过我一巴掌,因为我学班上男生弹女孩子的肩带,过早发育而充满自卑感的女孩因此哭了起来,周霓把女孩推开,一个箭步上前,给了我大大一记耳光,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开过其他女孩子玩笑,也很少说不尊重女性的话。
也许「上过了吗?」对于她来说,是不尊重女性的话。
也许,她只是愤怒吧。
我们站在客厅裡看着对方,她刚放下手,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看过她哭,也曾陪着她一起哭,但是我不曾误会过她,我在心裡想,这是否是委屈的眼泪,她是不是什麽都没做?而我却不明所以地问了这种怪的问题,就在她怀了我的孩子以后?我感觉自己犯了大错,却又无法道歉。
周霓先是啜泣,接着放声大哭,哭到跪坐在地毯上,仰头哭喊着,从喉咙裡发出的声音尽是悲伤。
而我始终都没有上前抱她,或安慰她。
那天晚上,周霓就这麽趴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不想回房间睡,便也在书房裡、趴在书桌上睡,心裡一直想着桌面底下,距离我三十公分之处,躺着一条不祥的红色绳子。
早晨,我们像是要和谈那样坐在餐桌上,却都不发一语,忘记是谁先开口的,于是我们各自都端了一杯咖啡喝。
「冲浪绳,是高中的时候留下的」周霓说。
我安静的听着。
「捨不得丢,毕竟是初恋男友的礼物,又怕你误会,所以藏在那裡.」周霓的声音听起来脆弱,却清晰。
我正要开口,她却自顾自地说下去。
「如果你讨厌,我会拿去丢。
他没有上过我,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我帮他打过手枪,被他摸过…下面,没了」我的妻子像是报告完毕,喝了一大口又热又烫的黑咖啡。
又沉默了半晌,我才又开口,这次妻子没有打断。
「我回家几天」我说。
本来,我想说的是「对不起」,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在我的心底,周霓的说法仍然有疑点,比如我仍想问晚归的那天她去了哪裡?为什麽同学遇见妳的时候,妳的脚上就繫着那条绳子呢?是因为突然缅怀过往时光吗?但我却选择不再追问下去。
知道真相后,我可能会崩溃,我可能无法承受。
真正让我无法承受的,却是失去周霓。
而逃避是目前我能想到最有效、又两全其美的方法。
儘管如此,有些疑问一旦产生了,就会有非得想要知道解答的冲动。
我没有要妻子丢掉那条放在我抽屉裡的红色冲浪绳,它的存在提醒了我想要瞭解部分真相的那股心情。
在我起身离开餐桌的时候,周霓抓住了我的手,我转头
看她,她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板,一颗又一颗像结晶般的斗大泪珠落到地板上。
我的心情複杂,相知相惜了三十年,我却选择在此时此刻不再姑息,逃避是无言的抗议,对周霓来说,这也是一种残酷的报復。
我用「在家准备提案资料比较有效率」的理由向公司请了假,身为资深的文案主编,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也没有人敢吭声,只好任由我随便在公司消失几天。
事实上,我并没有回到家乡,在确定周霓怀有身孕的这个时刻跑回家裡,肯定会被父母质问原因,并且唏哩呼噜地又被赶回来。
我在公司附近的汽车旅馆租了一个礼拜的房间,每天只是在裡头吃泡麵、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我只是想逃避、就只是想逃离那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人身边。
一方面,我仍感到愤怒异常,我不懂为什麽周霓可以表现得这麽委屈?出现瑕疵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她的藉口前后不一、破绽百出,为什麽她可以反过来指控我的不体贴?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
「想不到你们都认识这麽久了,也会吵架呀」日式居酒屋裡,被我约来的咖啡一脸惋惜的对我说。
「我就是没办法装傻。
这次没办法」我把满杯的冰啤酒一饮而尽,就和21岁时、在宿舍裡对他诉苦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帮你看过了,我们公司附近没有什麽体育单位啊。
会不会真的是你误会了?」咖啡说。
我前几天打电话给他,要他帮我查查公司附近有没有甚麽与体育相关的单位。
「体育单位也只是我乱猜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学长现在在做什麽」我说。
对于许冠廷少数的线索,只有在大学的时候,听闻他末来的志愿是成为专职的运动教练而已,连什麽运动、什麽样的教练我都不清楚,而我当然也不可能问周霓。
有没有可能,这真的是我与周霓的尽头?命运并没有规定认识了三十年的青梅竹马就一定会白头偕老,就算在17岁那年我认知到了此生都没有办法失去周霓,那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绝对不能失去她、与这次绝对不要妥协,这种两相矛盾的立场,似乎渐渐让我变成了一个卑劣的人。
我总是在寻找蛛丝马迹,越是偏执、就越是卑劣。
卑劣的我,在周霓出门上班时,偷偷跑回我们一起建立的家裡,像徵信社、或者、更像经病一样翻找垃圾桶与衣柜,然后在几个地方藏了录音笔。
进行着如此让人不齿的行为时,我发现了周霓这几天都并末到卧室上床睡觉,床铺就像我离开家时那样平整,而沙发上放了一条皱皱的小毯子,这样的景象让我更加煎熬,我怀疑着自己是否做错了?我的所作所为,正在让我俩一同受苦。
我记忆中的周霓是如此倔强,她却每个晚上都打电话给我,要我不要忙到太晚,虽然我一点也不忙,却仍故意用敷衍的态度随口应答就挂掉电话。
她越是温柔,就让我的愧疚与愤怒越发强烈。
每次的通话都让我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雪上加霜的是,想要逃避痛苦的我却逃避不了卫星讯号,和产检同一间的医院打电话来请我过去领取另外一份检验报告。
在妻子说出怀孕的消息前一週,因为工作突然空闲了,便去登记做了身体检查。
虽然周霓跟我说想要当个顺其自然的轻松大人,我却还是私底下检验了。
我心想,如果是我的原因导致生不出小孩,那我就儘早向家裡长辈做个交代即可,以免每年过节回家时,都要像去年一样、被亲戚们问个不停。
「张先生,这是你的检验报告」诊间裡,护士温和的把牛皮纸袋放到我面前,并谨慎的与医生交换了眼。
「张先生,报告显示…这个…你的精虫数量明显低于标准…不少…所以…」医生盯着电脑萤幕,像是背诵稿子般对我说。
我正襟危坐的听着,像个乖学生一样,尽可能地不表现出失望至极的表情。
「…客观的看,你们想要怀孕的机率可能很低…」医生说。
怀孕的机率很低,是我自己的问题的机率很高,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与青梅竹马相恋并结婚,听起来很浪漫的故事却仍在现实上触礁了,虽然我并没有特别想要孩子,周霓也末曾对我表现过这样的希冀,但实际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被深沉的无力感淹没。
「…总之,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医生做了这样的结论,儘管在我听来,单纯只是想要安慰人的话语。
儘管机率很低,不过还是成功了吗?周霓还是怀了我的孩子,是这样吗?本来,这些挣扎都只会是薄冰下暗藏的裂缝,我们只要小心行走,就不会溺水,是我自己的卑劣,让这一切迎来了毁火。
「你搞什麽东西?」母亲拨了电话给我。
在我离家读大学、甚至出社会工作、结婚的这些年,母亲都不曾主动打电话过来。
「怎麽了?」我被母亲充满责备的语气给吓了
一跳。
「为什麽在家裡放录音笔?」母亲问。
周霓的父母到家裡帮忙整理时,发现了我放在电视柜与床底下的录音笔,据说妻子又再次哭倒在地上,但是她什麽也没说,只说我还在加班、晚一点就回来;经过妻子好说歹说,终于把满腹狐疑的长辈给请回家。
等到我进家门时,妻子一个人坐在我们平时看书的米白色布沙发上,她把原本将近及腰的长发剪了,黑色秀发轻轻落在肩膀上,客厅的电视是关闭的,显然周霓刚才并没有在做什麽其他的事情,就只是在等着我。
我上一次偷偷回家时看见散落在沙发上的小毯子,现在被摺的整整齐齐、叠放在妻子身旁。
我拎着公事包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会掉进碎裂的冰层之中。
「我…」我开口,周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凹陷的沙发布面缓缓弹回原状。
「我真的好累」她说。
初中二年级的夏天,那年我和周霓都是14岁,她在全县的运动大会上因为踩错脚步,右脚踝侧面落地,我从观众席上看见她先是在红土跑道上双膝着地、接着是手掌,虽然做了缓冲动作,但她仍扎实的在地面上翻滚了整整两圈,胸前与背后沾满了红色的砂砾,周霓在跑道中央、蜷缩成一团、抱着受伤的脚踝、表情痛苦,直到我背着她缓步离开运动场大门,在炙热的柏油路上仅剩我俩之后,她才放声大哭。
因为走得太累了,我们在河堤的草皮上坐着休息,我帮她脱下运动鞋与长袜,原本纤细的右脚踝已经肿得像条麵包、并且隐隐发热。
我递给她被太阳晒得温温的矿泉水,她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灼人的艳阳加上痛哭流涕了将近半小时,她的确是非常需要补充水分。
「很痛吗?」我明知顾问,但是当时的我,也想不到其他好说的。
「比起那裡,这裡更痛」周霓模彷偶像剧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妳就当作偶尔也要给第二名一点机会」我试图安慰。
「好累」周霓说。
河堤的风吹拂着她及肩的黑发,有点像现在的发型。
「要是我哭这麽久,也会累吧」我胡言乱语着,希望可以逗她开心。
「我是说,有时候我不确定,自己可以一直这样跑到什麽时候?」周霓说,而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们会读小说,但是把这麽成熟的话说出口,那倒是第一次。
「倒在跑道上的时候,我看着终点线,其实不过才一百公尺远,终点线看起来却好远、好远」周霓继续说。
我没有回应,只是眯起眼看着眼前的青梅竹马。
「接着我又看看天空,明明是根本不可能摸到的天空,那个时候看起来却近多了」周霓说。
「我有点听不懂,周老师」我完全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好继续胡乱接话。
「总之,我觉得好累」周霓做出结论,接着因为我的表情实在太笨而微笑,推了我的肩膀一下。
14岁的周霓、和现在正站在客厅裡没有表情看着我的周霓,都让我猜不透,明明她是像彩虹一般梦幻美丽的存在,此刻却像难解的谜题。
「那个时候,你问我的事情,我没说完全」32岁的周霓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没有要等我反应,她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退出田径队的原因,除了受伤,其实还有一个。
那个时候,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她说。
屋裡一片死寂。
「我在选手休息室,帮学长打手枪与口交,被他逼着拍下的影片…不知道为什麽外流了,在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之前,我选择主动退出」周霓说。
虽然屋裡没有别人,但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用球棒从后脑杓重击了一下,头晕目眩。
「如果你非得要看的话,影片档案就在书房桌上的随身碟裡.」妻子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像是新闻的旁白,但是她的尾音逐渐失守,我可以感觉字词间隐藏了颤抖。
「为、为什麽?为什麽要留着档案?」我问。
「学长」妻子回答。
「学长?」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照着又复颂一遍。
「田径队的聚会上,学长传了影片给我,他用影片威胁,说如果不跟他约会的话,就会把影片传给你」妻子压抑着嗓音说,故作镇定得越来越差,此时我开始犹豫是否要上前搀扶她。
「他用影片威胁…?」我问。
「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一边想、想着为什麽我会遇到这种事、一边担心该怎麽跟你说?但、但是…总、总之,我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妻子说着,此时她的语调已经东倒西歪了。
我想要上前拖住妻子的双臂,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她双腿一软、跌坐在
地上,双手掩住脸、啜泣了起来。
我也跪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就像高中二年级、无人的走廊上那个时候一样,让她在我怀裡流泪。
良久,我们没有一人说话。
等到妻子从吸鼻子转变为轻轻颤抖,我知道她稍微冷静一些后,才开口说话。
「我去找他」我咬着牙说。
周霓伸手拉住我的袖口,她的手颤抖着,像是用尽了仅存的气力。
「不要」妻子说。
「为什麽?」我问。
「你已经知道真相了。
我会结束这一切的」妻子坚定的说,似乎,她又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周霓了。
不过,即使如此,我也还是对于真相执迷不悟。
直到确定周霓终于在我们的卧房裡熟睡,我才蹑手蹑脚的下床,走进书房,她所说的那个随身碟,真的就这麽安安静静的躺在桌面上,我把小小的方块插上笔记型电脑,戴上耳机,点开影片。
智慧型手机在我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才开始普及化,自然高中的我们更不可能有如此便捷的科技产品。
影像的画质极差,大概是用早期折叠型手机的摄像头或者家用式手提录影机,摆在地板往上拍摄的,很多时候,几乎只能听见声音,而影像是一片漆黑。
运动选手休息室裡铁柜林立,长凳上坐着没穿裤子的高中男孩,留着长发的女孩同样赤裸着下身、用像是体操选手般的特技姿势、站立在长凳上,而上身则弯下腰、一手扶在男孩的大腿上、另一手握着男孩充血的阳具,因为拍摄角度的关係,只看得见女孩的脸。
男孩把脸埋进女孩的双腿之间,女孩的屁股与大腿之间有着明显晒痕的落差,因为这样,使得女孩的臀部看起来十分白皙。
即便画面模煳得看不清男孩确切的动作,从电脑耳机裡传出的声音判断,也可以知道他正用舌头舔舐着女孩的股间,两人组合成了一个只有运动员才办得到的69姿势。
女孩压抑着喘息与惊呼声,认真的上下摆动着手腕。
「小霓也舔舔看呀。
我都这麽认真帮你舔了」男孩用温柔的嗓音说。
长发女孩听见这样的指令,乖巧的照做,她轻轻含住男孩硬挺的阳具,像是用嘴巴取代手掌,长发随着头颅的摆动轻轻摇曳。
「从这边看小霓的奶子,看起来真的好大」男孩称赞着,而女孩没有回应,只是专注的前后吸吮着嘴裡的肉棒。
小霓并没有对我说谎,她帮学长做过这样的事,不过我没有想到原来是用这麽煽情的姿势进行。
小霓也帮我口交过,甚至也做过乳交,她跪在床缘、白皙软润的巨乳轻而易举的就夹住我的阳具,将其深深埋在深沟之中。
但是我没有想到,原来她在高中的时候,就用了我此生从没有想像过的姿势与学长亲热。
影片就只有这样一小段内容,与现今在网路上四处流传的自拍影片相比,根本就是无聊至极,然而,我只要想到不过这麽一段无趣的影片,便已足以如此的折磨着我的妻子,便感到怒火中烧。
就算周霓跟我说,她会自己告诉学长、请学长不要再来纠缠她,但我仍无法再按耐情绪,伤害了周霓的人,我无法原谅,我想要即刻让许冠廷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翻查了妻子的手机,我找到了许冠廷的联络方式,通讯软体中,许冠廷的电子名片大大方方地写着他任职的单位,原来他正担任某个建设公司所投资的职业棒球队的体能教练。
「现在是半夜啊老兄」我拨了电话给咖啡,他一接起便用没好气的语调抱怨。
「明天早上借我车」我说。
「啊?」咖啡摸不着头绪。
「我找到那个许冠廷了,借我车」我用强硬的语气说。
天刚亮,咖啡就开着他的二手车过来找我。
我拿着一根高尔夫球竿,站在街角等他。
我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太多关于我与周霓之间的事,咖啡大概是知道得最详细的吧,听到我说要去找许冠廷,他也没有再多说。
「你确定要这麽做吗?」咖啡问我,表情漠然。
「你就坐计程车回去吧。
我办完事就把车还你」我把球竿丢进后座,坐上驾驶座,扭过头来对咖啡说。
说实在话,我没有把握就这麽贸然开着车到一个半小时车程外的城市,是否真的就能找到许冠廷,但是满腔的愤怒却驱使着我这麽做,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我的眼前并非晨光中的山色,而是司令臺后方的角落,抱着膝盖流着眼泪的周霓。
建设公司贊助兴建的棒球场很新颖,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迷宫般的室内走道、地下停车场与内外野看台上狂奔了一阵,看来,运命并没有与我的鲁莽行事站在同一边,巨大的球场内空无一人,连管理员也末见,如果不是在体育频道上确实看过这裡启用并举办比赛的新闻,我可能会把它认定为废墟。
我边思忖着是否应该到网路上搜寻球队粉丝页、打听
球队练习时间、边把球竿再次丢回后座的时候,穿着贴身长袖、运动短裤的平头男子从我对面的车上走下,我与他四目相对,霎时呆住了。
「啊,你是…?」平头男子露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表情,向我走来。
「周霓的青梅竹马」下意识的,我并非报上名字,而是说出这句话。
「啊,对呢,看到这台车我还吓了一跳…」平头男子歪着头,像是在回想着什麽,话还末说完就被我打断。
与周霓一样,同为运动员出身的许冠廷把自己的身材维持得很好,与我记忆中他高中和大学的模样并无二致,修长的身形不可能改变、肌肉线条与10几年前同样俐落分明。
然而,就算他再怎麽健壮,也不可能用肉身抵挡全力挥击的高尔夫球竿。
我想我是真的打断了他的鼻子,他之所以看起来帅气,多半是因为那高挺的鼻樑,而我却毫不留情地用球竿打断了。
呜咽一声,许冠廷反射的用一手护住脸部、往后跌坐在地上。
「我也是周霓的老公!」清晨空无一人的球场旁,我对着眼前血流如注的男人大吼着。
我再次举起球竿,瞄准了他的膝盖,正要挥下时,他却举起一隻手制止我。
「等!等等!」许冠廷用求饶的语气、口齿不清的说。
我没有理会,球竿落在了他的左膝上,虽然没有上一击狠毒,却仍让他全身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来复去。
「你最好别再纠缠周霓」才进行两次攻击,我却已气喘吁吁,也许是平时疏于运动、也许是愤怒所致。
「给我把那种无聊的影片删掉」我在他面前蹲下,拿出口袋裡的智慧型手机,播放起我几小时前才看过的影像。
「等…等一下……」许冠廷用更加卑微的嗓音说,痛得无法睁开眼睛看,但我想他听见了影片中对话的内容。
「不知道再让我看见这种影片的话,会打哪裡.」影片一下子就播完了,我收起手机,打算离开。
「等…等一下!」许冠廷双眼仍紧闭着,却大喊着制止我,我低头看他,只见他把手伸进短裤口袋,拿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机。
对周霓求婚的时候,我曾想过,即使我们是相识了三十年、形影不离的最好的朋友,也许婚姻仍需要面对挑战与磨难,但却并末想过原来是这样的状况。
当时在我心中浮现的疑难杂症多半是房屋贷款、生儿育女、退休金那样的内容,而接下来许冠廷交给我的东西、以及所说的话,却让我对于这段婚姻关係更加迷惑、更加茫然。
他气若游丝,却仍勉强睁开一隻眼睛,在手机上点按了几下,颤抖着伸出手把它递给我。
一样的选手休息室场景,画面却晃动着,高中时期的许冠廷双手撑在长凳上,好地看着镜头,在他面前的,是一对大大敞开的女孩的双腿。
「开始拍了?」许冠廷问。
「嗯」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近,就像直接对着录影机的收音孔般。
许冠廷展露笑容,改用手肘撑在长凳上、巨大厚实的手掌抓着女孩的大腿、伸出舌头、把嘴靠近他眼前那张开的女性下身,女孩的耻丘上复盖着稀疏的毛发,而当他的舌尖好像终于碰触到某个地方时,非常靠近摄影机的女孩发出了呻吟声。
这样的反应似乎让画面中的许冠廷感到满意,于是他的头又埋得更深入了,轻轻放在他背上的女孩的脚掌不安晃动、晶莹的脚趾因为感受到股间的刺激、拇趾用力的压着第二根脚趾全都弯曲起来。
随着男孩蓄着极短发的头微微摆动,女孩的声音由短促的喘息渐渐转变为带着鼻音的娇媚嗓音。
许冠廷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看着镜头。
「小霓好色,喜欢拍我舔妳的样子吗?」许冠廷问。
「嗯」儘管我不愿面对真相,但显然是周霓的女孩又简短的应答了。
「我也想看小霓帮我舔的样子」画面裡,许冠廷说。
镜头忽然晃动得很厉害,接着机器似乎被放置到了地上,许冠廷坐在长凳上等待小霓把摄影机摆好,机器终于就定位之后,我的青梅竹马、17岁时候的周霓,跨站到了长凳上,将浑圆的屁股放到学长面前、弯下腰、同时看了一下镜头、确定摄影机仍在拍摄,才伸出手握着学长挺立的阳具开始上下搓动。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段影片,虽然接下来的内容与我在家裡电脑所见是一模一样的,我却没有看过那开始的一分钟片段。
我的脑中闪过了异常明确的答案,并且别无其他可能,儘管我想要再次逃避,此时此刻、停车场中央的我,却无处可逃。
周霓剪辑过影片吗?是周霓自己做的吗?用着超越我想像的煽情姿势互相舔舐一阵子后,影片裡、高中时的小霓站直了身体,许冠廷则是往后躺了下来、双手舒服地往上伸摆到后脑勺底下、准备享受
的模样,那充血的阳具直挺挺的耸立在空气中。
我原以为小霓接着会主动的让男孩的生殖器进入自己体内,然而就像她那天早上、在餐桌上对我坦白的,许冠廷并末「上」过她,影片中的小霓,只是小心翼翼的用自己湿润的阴唇、轻轻夹着那根筋肉纠结的肉棒、上下摩擦着。
「好、好爽」画面中的许冠廷赞叹着。
小霓身体微微往后仰躺,双手撑在长凳上,这样的姿势显得被运动服包裹着的双乳更加丰满了,她一边发出让男人听了无不销魂蚀骨的闷哼呻吟、一边双腿大开、白嫩的脚掌紧贴在长凳边缘、用脚趾抓着椅面直角处,好让身体不会滑动、可以卖力的上下摆动腰肢。
「你…你看的影片……不是原始的影片」现实世界的许冠廷在我脚边出声说,试图用单手撑起上半身。
我想要问他什麽意思,却不知该用哪一种态度。
「影…影片是周霓自己说要拍的…」34岁的许冠廷说。
「好爽啊,霓」影片裡,18岁的许冠廷称赞着我的青梅竹马。
影片被剪辑过,已成为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不懂的是,周霓为什麽要给我看剪辑过的影片?「我、我也好爽,好、好像、快要…那个了」影片裡,小霓上下摆动的速度减缓了,然而两人接触之处的摩擦面积与力道却更加明确,在我看来,这样的动作就像是小霓正用那充血、筋肉纠结的阳具刺激着自己的阴蒂与小穴。
「小霓想要高潮吗?」许冠廷问。
周霓羞涩的点点头,原本直上直下的腰间,变成了缓慢画圆的动作,好让身下男孩的饱满龟头能够完全抵着她的阴蒂、透过肉棒一颤一颤的节奏刺激着。
「过来」男孩温柔的命令,而录像裡的周霓乖巧的改变身体姿势,屈膝蹲伏在男孩身上,男孩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探入眼前周霓那又湿又热、濒临高潮边缘的小穴。
许冠廷一手扶着周霓的屁股、一手用两根指头快速的在她柔软的阴道壁裡按摩着。
周霓发出了撒娇的浪叫,像是舒服至极、且教人听了浑身酥麻的嗓音。
「最喜欢被这样了吧,霓?」男孩问。
「喜、喜欢」女孩诚实回答。
下身的私密处正被人用心服务着,周霓似乎也想要回馈辛劳的男孩,她握着男孩肿胀的阳具,伸出舌头用心舔了个遍,接着张嘴含着,双颊凹陷、显然正在用力吸吮。
随着许冠廷的右手越动越快、周霓的脚尖微微垫高了一些,有点像是要排泄的羞耻姿势,但却没有松口、仍旧持续吸着樱桃小嘴裡含着的硬挺肉棒。
男孩的手与女孩股间的接合处,原本啾啾的微小声响变成啪啦啪啦的水声。
「啊、吸的我好舒服…一起高潮吧…嘿咻」男孩的右手与女孩相连之处溅出了液体,接着男孩似乎抓准了时机、抽出手指、抬起头往女孩股间正中央舔了一口。
即便画质差到看不出细节,但我想,那应该是阴蒂的位置吧?周霓抬高了印着短裤晒痕的白皙屁股,大量淫水从胯下之间喷溅而出,此时她终于愿意松开那根肿胀肉棒,把脸埋进左手胳膊裡、浑身痉挛、发出既像是求饶、也像是撒娇…更像是…满足的性感呻吟。
「又是小霓先高潮了啊?都拍下来囉」许冠廷笑着说,用手指着机器的方向。
周霓一边喘息、一边从弯曲的手臂中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娇媚的看着镜头。
就像是在看着我。
我的妻子,之所以剪辑过影片,是因为害怕我看见最后那一段、她被高中交往的对象弄到潮吹的模样吗?还是怕我知道这段录像其实是她主动拍下的,所以把开头给剪掉了呢?又或者,这其实只是许冠廷的伎俩?为了让我有所动摇,对周霓产生怀疑?我对着手机画面按下了「确定永久删除」的按钮,将手机丢回地上,许冠廷用双手摀着鼻子,眼裡却不再是惊恐。
果然是他的伎俩吗?然而此时,我的脑海裡却自动回播着周霓在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潮吹、喷出大量淫水的画面。
我不知道原来周霓会潮吹,虽然我们的床笫生活还算幸福愉快。
是吧?我们是幸福愉快的吧?如同周霓说的,她从来没有让许冠廷「上」她,然而,她却让许冠廷把她弄到潮吹了,是她自愿的,录像裡的动作清清楚楚。
他们没有真正的做爱,却做了远比做爱更加露骨、更加亲密的其他事。
末曾与我做过的事。
「你上过她吗?」紧握球竿,我问了许冠廷一句。
他赶紧挥手否认。
我转身想要离开,刚才那段录像让我头痛欲裂,坐在地板上的许冠廷却嘟哝了一声,我又转头看他,他正缓缓放下摀着脸的手,试图说话。
「你…你搞错…对象了」许冠廷说。
原本已经背对他的我,此时将身体给转了回来,我再次蹲下,将球竿放到他右肩上,竿面轻轻
靠着他的脸颊。
「你听我说……」虽然鼻樑的骨头都已经刺出了皮肤、看起来憷目惊心,他仍试图维持自己换气的节奏,并伸手把我的球竿推离自己的身体。
「她…她的外遇对象不是我」许冠廷从嘴裡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看着眼前重伤的傢伙,却觉得,处于劣势的人是我自己。
「她……她…她喜欢的人…是我弟弟」许冠廷结结巴巴的说,语气裡却充满坚毅与肯定。
弟弟?什麽弟弟?学长哪来的弟弟?我感觉脑袋裡真的有一条线断掉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跳在空中,同时双手举起高尔夫球竿,而地板上的许冠廷,再次用手盖上自己的脸,一切看起来都像慢动作,明明被打的人不是我,我的脑袋裡却闪过了跑马灯一般的景象。
总是与周霓有关。
然而,此刻最鲜明的并非那些美丽而久远的回忆。
而是她与其他男人亲热的录像。
我将球竿敲上柏油路面,发出了金属巨响,接着它就被我用力地抛向远方、击中建设公司的商标招牌后掉落到树丛裡.我跳进跟咖啡借来的车,加速离开,路上我用自己的手机拨了急救队的电话,跟他们说有人在棒球场受伤了。
我的思绪与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紊乱不已,我几乎觉得自己就要崩溃并且发疯,可能会开着车撞上高速公路的护栏、跌落山谷底下,不过最后这种情节并没有发生,我仍安全的驶离了交流道。
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咖啡,他并没有接。
因为不清楚他家的正确地址,于是只好先开回我家附近、清晨时分我们相约的那个街角,将车子暂停在那裡.家裡没有人。
周霓大概已经出门去上班了。
我踉跄的走进书房,拉开第二格抽屉想要翻阅相本,我想要用照片来将脑中怪诡异的影音给洗刷掉。
然而,相本底下的红色冲浪绳却消失了。
我宁愿告诉自己,应该是周霓终于把它拿去丢掉了吧?但是,现在的我却无法这样想。
就在不到两小时前,一个我本来以为是妻子出轨对象的人跟我说,出轨对象另有其人。
我认识了三十年的、我生命中唯一的、我深爱的周霓,她出轨了。
我又拿出口袋裡的手机,因为狂打电话所以目前的电量已所剩无几,但这对我一点也不重要,我按了快捷键1,却一样没有人接电话。
我感到噁心想吐,但是我拼命忍住,又走出家门,再次发动汽车,开往周霓的公司。
公司大厅的总机小姐一见到我,便尖声大叫,我才发现我的衬衫上沾了许冠廷的血,但我仍请总机小姐替我找周霓。
十分钟后,周霓的直属上司,公司的副总冲下楼,一旁跟着紧张兮兮的保全人员、满头大汗、右手放在警棍上。
副总跟我说,周霓离职了,就做到昨天,还说了一些虽然很可惜、但是周霓说因为怀孕了想要好好调养身体、才让她立刻就离开的、诸如此类我一点也不需要知道的资讯。
这一天似乎特别漫长。
我又再次拨了电话,这次是打给周霓的母亲。
周霓的妈妈一接起电话,便用没好气的语调问我:「有何贵干?」我仍礼貌地唤了她一声妈,接着问她最近还会不会来找我们,上次因为加班没有请她吃晚餐、实在过意不去。
周霓的母亲只说了大概会吧,不过因为周霓希望他们不要太常过去,所以也许等周霓怀孕三个月后才会再拜访。
从语意听来,周霓八成也不在家乡,于是我向岳母道谢,挂掉电话。
此时,车窗外开始下起了雨。
虽然,我的人生中也有几次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周霓。
但是我明白,这次不太一样。
我开着咖啡的车,在周霓公司以及我们的家附近毫无头绪的绕来绕去,最后停在家门口,却没有下车……我不敢回家。
那裡装载了太多我与周霓的一切。
我想起周霓脚踝受伤的那天,我们在河堤边吹够了风,便继续启程回家,她趴在我的背上,小小的脸靠在我肩上。
「睡着了?」满头大汗的我问。
「在看天空」她说。
「难道妳以后要改当天文学家吗?」我调侃。
「你知道『霓』是什麽吗?」她问。
「就是太阳光经过折射与漫射形成的第二道彩虹啊」我回答。
「是吗?」她把头换到我另一边肩膀。
「不然呢?难道我要说『就是妳』吗?周霓」我反问。
「对我来说,『霓』就是假的彩虹」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周老师,我真的听不懂」背着受伤的周霓,还要听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论点,当时的我感到疲惫异常。
「就是,想要变成彩虹的人,事实上,却根本甚麽也不是,顶多,就是水蒸气吧」她说。
倾盆大雨之中,我把额头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午后,雨势仍一点也没有要减缓之意。
水滴落在车顶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敲打声。
我拿起放在副驾驶座椅垫上的手机,电量只剩下3%,我抱持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再次拨了电话给咖啡。
这次,咖啡终于接起了电话。
「咖啡?」我用怀疑的语气问。
「怎麽了」咖啡回应。
他似乎待在一个寂静的环境中,背景裡一点杂讯也没有。
「你在哪裡?」我问。
世界好像渐渐在融化,变成一片空白。
「我不会回去了」咖啡这麽说。
我似懂非懂,没有说话。
「周霓也不会回去了」咖啡说。
「你说…周霓?你跟周霓在一起吗?你们在哪裡?」我问。
电话那端,咖啡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本来,我们想要直接一走了之的。
不过,我想我还是得跟你说个明白」咖啡平静的说。
「18岁那年,我在大学遇见周霓,第一眼就爱上她了。
如果你也爱她,你就会明我说的是什麽意思。
我此生没有喜欢过任何其他女人,就只有周霓是我唯一的梦想。
我真的是这麽想的。
「一开始,我以为周霓是你的女朋友,这麽漂亮的女孩,如果有对象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你跟我说,你们其实只是青梅竹马、从来没有正式交往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我是有那麽一点机会,不过,也就只是小小的期待罢了,毕竟,我不像我哥那样英俊挺拔、运动细胞又好。
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我就是许冠廷的弟弟。
我从末对你说过,不只因为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俩的个性也是天差地别的不同。
「总之,妄想始终只是妄想,当我哥说他的网球教练课程,需要找两个人当学生的时候,我才觉得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丝曙光。
我哥的学生一个是周霓、另一个就是我。
周霓这麽美,说话也总是温柔、却又坚定,我的目光总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我心想,如果我是你,怎麽可能虚度前面的二十年光阴呢?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许冠廷当然发现了我的眼睛总是绕着周霓打转,他才跟我说,他们在高中的时候交往过,不过只有短短的两个月。
我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我在大学的时候对你说过的,面对周霓,怎麽可能有男人把持得住呢?接着,我哥把他们高中的时候拍下的影片拿给我看,我看完之后怒不可遏,与他大吵了一架,从此以后我们就更少往来了。
我只是觉得,他怎麽可以留着这种不堪入目的影片?原本在我眼裡这麽完美的周霓,好像留下了一个汙点。
另一方面,我也嫉妒他,他凭什麽能够看见这样的周霓,甚至…甚至还…算了,我想这些你都知道了。
「一起练习网球的那段日子,我曾觉得也许我比你还有机会与她交往。
我们总是一起吃午餐、没有课的时候就一起开车出去玩,她最喜欢去南岸的海边。
那个时候你老是跟我抱怨许冠廷,我暗暗在心裡觉得好笑,其实她用手机传简讯的对象都是我,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或许那时候我还很天真,某方面而言我也真的把你当做朋友看待。
与朋友喜欢上同一个女孩,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不过渐渐的,我从你的言谈之间逐渐发觉,你根本不是真心『爱』周霓,你只是有一种自以为是的佔有慾罢了。
「某一天从南岸海边回到宿舍,我在车上牵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我便亲了她的嘴。
然而,她看起来却很犹豫。
我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你。
我假装很有气度的对她说,没关係,妳好好想清楚,想要跟谁在一起吧。
我无时无刻都在为了当时这句话而后悔,为什麽当初的自己这麽天真?「虽然,周霓最后还是选择与你在一起,我曾经问她,为什麽要选择毫不珍惜你们之间感情的你?她说,她就是没办法放弃你。
那个时候,我简直掉落到了人生谷底,甚至想过从此孤老一生算了。
如果不是周霓,我谁也不想要。
当然,我也试过与其他女人交往,但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对这些人没有办法产生『爱』的感觉。
在你们婚礼上,我喝的很醉,所以婚礼还没结束我就先坐车离开了,我捨不得看见周霓对着你笑、但你却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以为周霓永远依赖着你、对你百依百顺。
明明性格这麽倔强的周霓,却什麽事都为你着想的感觉,应该很棒吧?我想你很清楚。
大学、一起练习网球的时候,就算打得不好,她也总是不认输。
我还以为,经过十年的交往,你应该会有所改变,愿意付出一切去爱周霓,但你却没有。
在我看来,你根本不『爱』周霓,你只是觉得,反正都认识三十年了,应该也要结婚吧,只是顺着这样的想法行动而已。
「我原以为,对周霓的感情要从此深埋在心底,直到带进坟墓。
直到他们田径队聚会那天,我才发现命运不曾背弃过我,而我这次再也不会轻易让周霓从我生命中离去、成为别人的周霓、而不是我的。
「那天的聚会,因为结束的太晚了,我哥招不到计程车,只好拜託我去载他一程,我才开到餐酒馆门口,就看见我哥喝得很醉、正与周霓纠缠不清
,我上前把他们架开,最后没载到我哥,反而是让周霓上了车。
「周霓在车上一开始还故作镇定,不停深呼吸。
我问她怎麽了,她却哭了出来,我把车停到路边,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不该这麽做。
她说,她高中的时候做了不好的事情,她在田径队休息室与我哥亲热,还拍下了不该拍的影片,虽然是她自愿的,但她却一直很担心会让你知道,仅管都已经过了这麽多年,但她知道如果被你得知这件事,你们的感情有可能会付之一炬。
她从包包裡拿出一条红色的冲浪绳,是我哥在高中的时候送她的,她捨不得丢掉,心想是初恋男友的礼物所以一直保留着,原本打算在聚会上趁着大家酒酣耳热的时候,把这条绳子还给他,也可以藉着酒精,让场面看起来不这麽尴尬,想不到许冠廷这傢伙藉酒壮胆,说那个影片他一直都留着,还想要再重温那时候的感觉。
真是不要脸的傢伙,对吧?我从此再也不当他是亲生哥哥了。
周霓在我车上一直哭、一直哭,她说她真笨,当初就不应该这麽傻。
「我再也忍不住,解开安全带伸手过去抱住她,说我一点也不觉得她笨,如果是我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她做过什麽事,从来我都不介意。
我把我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心意全都告诉了她,可能她也有些醉了吧?她听着我说个不停,也忘记哭了,等我回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亲吻了起来,就像21岁那年,我们在车上做过的事一样。
就像我说的,这次,我不会再让周霓离开。
「也许是因为寂寞吧,即使在夜晚路边的车裡,周霓也没有拒绝我,在那台车上,我终于拥有了周霓。
当我终于射在她身体裡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深深爱着她的心情十年来都没有改变,我想她也感受到了吧,我们在车上紧紧拥抱着对方,即使已经达到高潮了、还是不断的热吻着。
「仅仅是在狭小的车子裡的亲热,对于我俩来说实在意犹末尽,所以我又把车开到了汽车旅馆,想要更加、更加仔细地品嚐这十年来我们所失去的时光。
终于,我终于在旅馆的床上使用了那个在我哥的影片裡所见过的姿势,我用手指让周霓对着我潮吹了好几次,比起快乐,我更觉得那样的心情是欣慰,我终于洗刷掉了我脑中的那个影像,从今以后,能够与周霓使用这个姿势的,就是我了。
「儘管,周霓也享受着我们在床上的欢愉,但她不像我孤身一人、能够这麽轻易就承认对彼此的感情。
虽然,当她开始发情的时候,总是渴望着、恨不得把我的精子给榨得乾乾淨淨,看来是你们不常亲热吧?就算亲热了,我想你也从末满足过她吧?因为你不懂得照顾她的心情。
我们每次做爱,她总是像温柔的小母猫一样撒娇,轻轻咬着我的肩膀、在我的怀裡高潮。
我希望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只记得快乐的事情。
「但多数时候,我却能够感觉她那无从隐藏的迷惘,她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我明白、我也认清、我永远不可能超越你们俩之间的羁绊,然而,对我来说这些羁绊一点也不重要,我只要专注的『爱』周霓就够了,我只想继续爱着她。
「周霓跟我说,她感觉到你开始变得脾气古怪、暴躁易怒。
我揣测,你是否因为自负又多疑的个性而开始不信任自己的妻子。
我了解,即使你们仅仅当了两年的夫妻,却已是相识三十年的朋友,一丝一毫的小变化,你都会察觉。
但是当周霓告诉我,就连一条小小的冲浪绳也惹得你大发雷霆,我知道这次天平终于倾向我了。
原本周霓打算在田径队聚会归还的冲浪绳,在我清晨从汽车旅馆送她回家的时候,落在了我车上,同学会前两天,我把冲浪绳还给她,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她把绳子挂上脚踝、跟我一起拍照,我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照片就足以让你心乱如麻。
「在你离家出走的那几天,周霓总要我晚上去陪她,那个时候她还是没有放弃你,却也已经逐渐将依赖转移到了我身上。
周霓仅管倔强,却害怕寂寞,无论是高中与许冠廷交往的时候、或是现在都是。
现在你知道了吗?你一直待在她身边、从小到大形影不离,却从来没有填满她的寂寞。
每天晚上,她跟你讲完电话之后就跟我做爱,在你们的床上。
不过,就算是身体裡插着我的肉棒,她心裡的某个部份还是挂念着你,这我很清楚。
「我会带着宵夜与啤酒到你们家裡找她,她却始终都不愿意喝一口酒,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她已经怀孕了,早在你们吵得不可开交之前,她就已经发现怀孕了,但不敢确定怀的是谁的小孩,因为无论是跟你或跟我上床,我们都没有任何避孕措施。
不过我不在意,虽然直觉告诉我,孩子会是我的,但那不是我的重点,我的眼裡、心裡,只有周霓。
「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
当我尽情享受与周霓共渡的时光、抱着她一边做爱一边舌吻的时候,你却仍关在廉价旅馆的房间裡疑疑鬼,甚至卑劣的偷偷安装了录音笔。
以前的我,怎麽会把你这样的傢伙当作朋友呢?难道周霓的心情、周霓的忧伤你都不放在眼裡,只在意自己是否能够继续控制她吗?「看见录音笔的时候,周霓心都碎了,甚至,当她哭倒在地上的时候,你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说过。
就在当下,周霓终于放弃了。
在此之前,她还总是挂念着你,甚至想着总有一天会跟我断绝关係的。
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懂吗?你只想到自己,你只想到仅有你拥有尊严,却不知道已经彻底践踏了妻子的心,这样的你,还敢称呼周霓为妻吗?我替你感到可悲。
「就在你偷偷翻下床看自拍影片的时候,她打了电话给我,她说一切都结束了,与你的
一切都结束了,她要与你断乾淨了。
难道你以为她说的是许冠廷吗?她说的是你,你却愚蠢到完全没有意会过来。
接着,她又告诉我,她在你的公事包裡看见装着检验报告的牛皮纸袋,读完检验报告,她想着,原来…那孩子并不是你的。
此时此刻,我知道我已经赢了。
不管你怎麽想,或者你的身体怎麽样了,在我看来,是我终于跨过了你与周霓的那道羁绊、我终于彻底征服了周霓的身体与心灵,她也终于接受了我,所以怀上了我的孩子。
「在你打给我、说你要去痛扁许冠廷一顿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带着周霓离开了。
你被怒气冲昏了头,甚至没有注意你从末跟我说过你家的地址、为何我却能够开着车去找你吗?周霓如果继续跟着你,那麽她的人生实在太可怜了。
她已经在你身旁虚掷了三十年时光,现在,我会让她体验真正快乐的人生」我右边的耳朵被手机压得隐隐作痛,我将手机换到左耳,此时已经仅剩1%的电量,听筒裡传来电量过低的警告音。
「谁打电话来?」咖啡身旁,传来我熟悉的声音。
我的青梅竹马、我的结发妻子用睡意朦胧的语气问。
「小霓!」我嘶声喊叫,就像高中二年级的夏天,我在校园走廊中央、呼喊着女孩那样。
只不过这次,女孩却没有回头看我。
「没什麽」咖啡无视于我的吼叫,温柔的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周霓说。
「你们在哪裡?」我颤抖着问。
「在你想破头也想不到的地方。
不过,我留了东西给你,算是饯别礼。
既然你这麽喜欢当侦探,就让你当去。
在我的车上……」咖啡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们在哪裡?你们在…哪裡…?」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咖啡却没有任何回应,我拿下手机,电力已经耗尽了,我从全黑的镜面萤幕上看见自己的脸,眼裡尽是惶恐与绝望。
滂沱大雨。
周霓与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了,头也不回的离我而去了。
原来是我自己将周霓逼进绝地的吗?原来,三十年的陪伴,其实不是爱情吗?周霓心中的寂寞,并没有被我满足,儘管她原本期待着我会是那个人,倒头来,原来…其实是别人吗?就像当年退出田径队、或者与学长交往的秘密,她从末对我说过,她从末对我倾诉过内心的寂寞。
我伸手打开副驾驶座前的置物箱,裡头只有一条毛巾与一罐指甲油,我拿起指甲油端详,是透明无色的款式。
因为雨势的关係,车窗玻璃成了一片迷濛,所有的光影都混杂成一团一团色块。
环顾车内,唯一突兀的物件就剩下后视镜下方装着的,那一台小小的行车记录器了。
我按下播放钮,机器自动播放起最后一个档案。
镜头拍摄着深夜空无一人的街角,路口的交通号誌自顾自地变换着灯号,没有一台车经过。
录像右下角,标示着三天前的日期,就在录音笔被揭发的前一天深夜。
画面规律的轻微左右晃动着,配合着晃动的节奏、机身上的扬声器传来啪滋啪滋肉体互相碰撞的声响、男人的喘息、以及女人的轻声呻吟。
「好、好深…顶到好深的地方…」周霓悄声说。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埋头继续维持着自己的节奏,但我的脑中却浮现了许力非嘴角上扬的得意模样。
「好深…比、比他插的…还、还要深…」周霓用一种赞许的口吻说。
为什麽呢?为什麽在车上与别的男人偷情的时候,还要提到我呢?在小霓说完那句话之后,画面的晃动忽然停止,似乎是许力非停下了动作。
我想,深爱着小霓的许力非,即使停下抽送,肉棒一定也还是牢牢地插在我妻子的阴道裡吧?他捨不得拔出来的。
两秒钟之后,镜头又开始颤动,震幅比刚才大得多。
「这麽说,我终于…有事情…赢过他了吗?」咖啡一边加强速度与力道撞击着我的妻子、一边问。
「对、对不起…我、我又提到他了…」周霓压抑着娇喘,对男人歉然的说。
「我知道…小霓妳…还爱着他…」男人用坦然的语气说,似乎毫不介意。
好一阵子,录像裡传来的只有肉体撞击着啪滋啪滋与两人的喘息声。
「没、没有…」周霓说。
听见这句话,我的左胸揪了一下。
「我…嗯啊…那裡好…好舒服噢…」周霓发出了足以将所有男人都销魂蚀骨的呻吟,不过,此时只有一个男人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不是我,是正用手臂将周霓双腿架开、并深情凝视着她的许力非。
镜头又停止震动了,似乎是抽送又停下了。
就如许力非在电话裡对我说的,他总是关注着周霓最微小的情绪起伏,此刻,他正体贴的让自己硬挺的阳具牢牢顶着周霓体内最敏感的那一个点。
虽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麽位置。
「这…这这这样…好好好、好…那个…」周霓用
一种极尽忍耐着什麽的语气说。
「『爽』吗?妳可以说『爽』…我喜欢…」许力非引导着周霓。
「我…我…我不敢…啊啊啊嗯嗯嗯…」周霓话末说完,男人又开始缓慢但确实的抽插,惹得她再也憋不住。
「小霓,我好爽」许力非一边动、一边温柔的说,他将节奏改为瞬间深深插到底之后、停下一秒再缓缓抽出,如此循环。
接着,两人似乎开始接吻了,因为画面裡除了从一开始就不绝于耳的啪滋啪滋,还夹杂着啵啾啵啾像是咀嚼的声音。
「嗯、嗯嗯…爽…好爽…真的好爽…爽死了…」周霓一边用舌头与男人交缠着,一边说着我三十年来都末曾听过的字词。
「好想要一直这样…」许力非在周霓耳鬓之间喘着气说。
「…好爽、真的好爽噢…啊啊啊…」周霓附和。
虽然画面裡始终只拍着深夜漆黑的路面,不过许力非大概将周霓整个人给对折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深深抽插着。
「小、小霓…」许力非呼喊着我爱妻之名,像是一种宣告。
「啊、啊啊…啊、爽死了了了了…噢噢噢嗯…」周霓的淫声浪语渐渐转变成夹带哭腔的呻吟。
停靠在空无一人深夜街道旁的黑色二手车内,我的爱妻正与别的男人激烈的出轨做爱着,她说着平时从不敢说出口的下流语彙,并任由男人将她的身体摆弄成方便播种的姿势、接受着男人在她湿热的股间猛力撞击抽送,她软润嫩绵的阴道肉壁温柔地夹紧了肿胀又炙热的粗壮肉棒,男人下阴部粗糙的体毛刮搔着她充血且敏感的阴蒂,让她更加心痒难耐、因而不住伸手绕过男人的后颈用手肘内侧勾住,接着,她自愿张开樱桃小嘴、伸出香舌、接收来自男人舌尖的白浊唾沫,我想,彼时彼刻,她不仅仅是娇娆的肉体被男人填满了,连同寂寞的心也被完完全全填满了。
「小、小霓、好希望、妳可以…怀上我的孩子…」许力非低声嘶吼。
「也、也也、怀、啊嗯…也、也想要怀你的孩子…」周霓温婉的同意了。
若非看着行车记录器播放的画面,我如何也想像不到周霓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力非像是受到莫大的鼓舞,因为镜头又震动的更加剧烈了,同时,嘴唇与舌头交缠的声音也更加明显了。
「我爱妳」随着最后一下深深插入、许力非把壮年男人浓稠的精液毫无保留的全数注入了我妻子为他敞开的子宫裡头,许力非对周霓表白,语气中似乎也正等待着她的回应。
「我爱你」一边喘息着、我的妻子如此说道。
从录像中传出的声音判断,两人似乎又紧紧相拥着舌吻了一阵,等彼此的嘴依依不捨分开后,咖啡把刚射精完的肉棒啵的拔出周霓那才经历剧烈高潮仍轻轻颤抖着的小穴,放到我妻子面前。
「啊,不管怎麽样,小霓的乳交扫除是最棒的…好爽啊…」咖啡赞叹着。
听着机器上传来吸吮的声响,我几乎可以想像周霓用丰满的乳房把肉棒轻易夹住的画面,只不过,我的阴茎一下子就会被完全包复淹没,然而,许力非的肉棒即使被那对白皙软润的乳房夹住,却仍可以让周霓吸吮到前端。
档案播放完毕,定格在始终淼无人烟的街景,我看出来那是家门口外的转角。
我将行车记录器拆了下来,手指却停在删除键上迟迟无法按下。
车窗外的大雨仍兀自倾盆,模煳一片的灰色城市却逐渐染上了红色与青色的闪烁灯光,是警车,然而,从驾驶座的角度看出去,我却不禁幻想那是否是现在的我,所能见到最像霓虹的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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