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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4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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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皇上以后不用再告诉我了!”


    荣锦桓丝毫不理会她愤愤的目光,轻叹一声,目光微变,道:“你是朕的贤妃,就是同朕上了同一条船,你越早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便会越早明白,朕才是你能依靠的人。”


    若芸听罢,瞧他一副略微得意的态,再抑制不住心中愤懑,道:“皇上,我本不用依靠谁,你迫我入宫、封我为妃,难道这一切不是皇上强行给予的么?”


    荣锦桓色黯淡下来,起身朝她走近,隔着帐幔盯了她半晌,似乎是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方道:“那圣旨你是甘愿接了才入宫来不假,于你,朕的确有愧,可若朕真的成为冷面无情的明君,只怕你看到的,会更残酷罢了。”


    若芸语塞,方才的激动被他如此一说给浇灭凉透,隔着帐幔怔怔的看着他傲然英俊却稍落寞的脸,似乎能看到另一个皇帝:一个不是皇帝的荣锦桓,身在帝位不得不想着什么的荣锦桓。


    她惊诧,自己被他一席话说得心中备感唏嘘,几乎能体会到他作为帝王的苦涩,他哪怕在同嫔妃欢爱之时,似乎也要想着更多的政事,而君臣之间的暗杠,居然已经如此明显,对于权臣既不能过分拉拢、又不能随意打压,且臣子之间也一定互相较着劲。


    看她双目呆滞的瞧着自己,荣锦桓倒是心有不忍,宽慰道:“那张余是个人才,守在宫中朕也放心不少,朕只愿你想透彻,有的人或事,并非你躲着、便能躲的起的。”


    若芸本以为他是控制着张余,却没想到他是真的打算用他,且他言下之意并不忌讳张余同她认识,张了张口道:“皇上,我……”


    “哎呀,今个贤妃生辰,朕原本想把自己当礼物,岂料朕的贤妃不要朕,朕也拿不出于百泽那么阔气的东西,朕好没面子。”荣锦桓忽然长叹,摸着下巴兀自苦恼,不忘瞅着她。


    若芸吞了吞口水,万没料到荣锦桓会给了她台阶下,这回是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这生辰之日还是要开心,朕将此送与贤妃当贺礼。”荣锦桓的苦笑更甚,踱步到她跟前,拢了袖子摸出什么来,搁在她身旁的桌案上,“你也不用躲了,朕又不是洪水猛兽。”


    他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贤妃好好歇着。”说罢便背着手走了出去。


    若芸这才从帐幔后出来,瞧了眼桌上的东西,分明是那个他经常戴着、转来转去的翠玉扳指。


    她忙拿来起,方才荣锦桓的话又在她脑中萦绕,她不由自主便开始揣测这朝臣中谁会如此危险,荣锦桓的处境竟并非表面那般风光、而是十分危险。


    若芸低咒一声,忙敲了敲额头,自己果真被他绕了进去,荣锦桓就是只狐狸、一点没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一丘之貉


    御花园为皇家最佳赏花地,花团锦簇开极致,远远望去恰似五彩缤纷的仙境。


    若芸坐在凉亭中百无聊赖的看着花,桌上搁着御膳房给备的糕点,她只咬了一小口便不再动。


    皇上既然说该躲躲不过,她认同之余便开始外出走动,只是并不像先前一般匆匆而过,而是赏花、观鱼,偶尔还玩玩投壶。


    幸好皇上这几日忙都不曾去她朝露宫,若芸过了几日无虑日子,好不惬意。


    且她意外的发觉,身为贤妃,这凉亭也能优先用,到哪里都有宫人随处照应、要点心茶水更是不在话下,发个懒要小憩便有人给铺上软垫,要登高还有人搀,虽然宫人看她的眼依然带闪烁,可她习惯了些便也不去在意。


    阳光略毒辣,晓红时不时给她扇扇子,她却意兴阑珊,时不时手中玩转那个翠玉扳指,看着上头的龙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稀罕的。


    可这到底是荣锦桓的随身物件,这么给了她,倒足够“诚意”,只是,她除了拿来当活络手指的把玩物,还真没别的用处。


    她转念侧身,换了个姿势,想这皇上登基快要四个春秋,不知为何没有子嗣,连得宠的莫昭仪也没动静,按理说莫昭仪意外小产后也几年了,怎么都能有个孩子啊。


    如今按照他的说法,选入宫的是他的心腹之女、或是牵制重臣的筹码,那陈可第一个遭了秧。下一个也不知道会轮到谁……


    她摇了摇头,暗恼自己动不动便会胡思乱想,忙放眼望去。远处娇艳欲滴的芍药花瓣迎风微动,想来离国一战天颐王朝也民不聊生,这皇家内院倒是春风得意,丝毫没有民间疾苦的痕迹。


    朝臣勾心斗角日趋严重,朝野上下怕只有莫御史和户部的顾大人同皇上最为亲近,那胡博文胡老头一手把女儿送进宫、一手又将另一个女儿嫁给荣逸轩为正妃,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听说那失宠的吴珩玉最近时不时闹腾。德妃暂统领六宫、将所有人和事安排的有条不紊,可总有些出格的嫔妃用各种办法接近皇上,被斥责了便同德妃闹不愉快。看来这后/宫的争斗也怕是才开始。


    她撇嘴,自己果真不能抛却烦事、静无牵挂,总想着有的没的。


    晓红摇着扇子昏昏欲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若芸还在发呆。小路尽头转过来一群人。一只玉白的手伸出,那支火红的芍药便被毫不留情的折了去。


    有太监忙小跑上去,告知凉亭有人用,话说一半,来人像是故意没听见似的往上闯。


    若芸她倏然转头,却瞧见胡舒儿穿着水绿的衣裙、步履飞扬,姣好瓜子脸挂着傲然的色,眸子里净是对旁人的不屑一顾。


    只是这不屑一顾触到她便去了大半。胡舒儿惊讶的望了她一会儿,这才规规矩矩的提了提裙摆。朝她行礼道:“哎呀,没想到姐姐在,妹妹这厢有礼了。”说着,还不忙拉了拉身旁的人。


    若芸瞥眼,便瞧见了她身旁个子稍高的人,眉毛细长、小嘴咬着唇,杏眼圆睁,被胡舒儿一扯,这才僵硬的跟着福身。


    若芸心中划过一丝冷笑,这多日不见,楚如兰依然喜欢穿翠绿的衣裙,脸上的脂粉似乎抹得更厚,只是她原本瘦削的肩丰腴了些,似乎在宫中过的还不错,且……她看了眼胡舒儿,心下明白了几分,楚如兰是攀上了胡舒儿这千金之尊为“友”,故而双双缺了她的生辰贺礼。


    “胡婕妤,平身。”若芸定定的看着虽行礼、却依然昂着头的胡舒儿,冷冷的吐出字句。


    见她俨然给自己下马威的架势,胡舒儿得意的笑容一顿,又不能明着瞪她,只得朝天翻了个白眼才起身。


    楚如兰斜着眼、就是不看她,听她说着,也跟着胡舒儿直起身。


    若芸还未出声,晓红已然在旁猛的呵斥道:“娘娘没叫你起身呢!”


    楚如兰狠狠瞪了眼晓红,却赫然发现若芸冷着脸、并不否认,看胡舒儿没吭声,这才又不情不愿的福身下去。


    “呵,贤妃娘娘好大的脾气,妹妹我可也要跟着受罚?”胡舒儿嗤之以鼻,并不改先前的狂妄,抬着下巴问她。


    若芸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瞧了眼被胡舒儿捏在手中、已然颓败的芍药花,看向别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后宫之中虽由德妃娘娘主持,可本宫身为贤妃,这以身作则、教导诸位妹妹的事也责无旁贷。若是哪天,有妃嫔坏了规矩、进而丢了皇家脸面,只怕下旨处罚的不是本宫,而是皇上。”


    胡舒儿的脸色白了白,手中的花瓣被她攥了个粉碎,旋即尴尬的笑笑:“姐姐莫气,我们姐妹不过是每日来凉亭纳凉,今个不知姐姐来,冲撞了姐姐还望恕罪呐。”说着装腔作势的又要拜她。


    若芸猛的看向晓红,后者吐了吐舌头眨眨眼,她瞪大了眼睛,随后给了她一记责备的眼。


    难怪晓红竭力推荐她来凉亭赏花,她推却不过便来了,原来胡舒儿和楚如兰每天都来,晓红是想自己吓唬楚如兰来的。


    她虽怪她,可转念一想,这胡舒儿仗着胡大人的权势便如此嚣张,楚如兰也俨然一丘之貉,如此下去真正无法无天,这才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恕罪的事倒是妹妹言重,快起身吧。本宫也乏了,晓红,回朝露宫。”


    她说着,那胡舒儿的装腔作势已然成了真拜,还没直起腰,便又要恭送,一时间胡舒儿的脸色不好看,楚如兰更是露出了怨毒的目光、瞅着她的下摆。


    晓红磨磨蹭蹭的收拾桌上的东西,陪她缓缓步下台阶。


    她们才转过小径尽头,楚如兰趾高气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有什么了不起,以前还不是我们家的粗使丫头!”


    “唉,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她现在可是咱们的姐姐呐。”胡舒儿难得的制止,却又接下去道:“妹妹可不知,我有特别向掌天子燕寝文书的女史问过,这皇上虽去的勤,可新进的妃嫔中,除了地位低的宝林御女,就属她贤妃姐姐未被临幸,至今还是完璧呢,呵呵呵。”


    “真的?姐姐打听的这般仔细,妹妹我真是佩服,想这贤妃姐姐未被临幸,难不成是有隐疾?”楚如兰忙恭维道,随即笑声与胡舒儿的肆意大笑交织在一起。


    若芸闻言脸色铁青,握着那枚扳指真想狠狠的砸过去,可手却不自觉的伸出,拉住了正气呼呼的晓红,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耐心听下去。


    “谁知道呢,这贤妃怪怪,不过是个过气的学士府小姐,居然能封妃,皇上八成是看她有点小姿色,长久不了的。”胡舒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


    “姐姐,小声点,别被听到啊。”楚如兰故意说道,可声音半点都没轻下来。


    “怕什么,我爹爹是礼部尚书,姐姐又即将嫁给荣王爷当正妃,就连顾大人差人运往南方的粮饷被半路打劫的事,还是我爹爹去说情的呐,你我也是花容月貌,加以时日……”胡舒儿又笑了起来。


    “姐姐,你真有智慧,我想那贤妃娘娘的义兄都不做大将军了,我看她也没什么钱,同皇上也没有受雨露之恩,她早晚妃位不保、给遣到冷宫去。”楚如兰忙接话,又跟着笑。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她现在还是贤妃呐,让她气几日又如何?”胡舒儿明着制止却暗着帮腔,两人聊着便就想那未走远的贤妃娘娘听着气急。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晓红气的不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可若芸却紧紧抓住她,发白的面色早已平复,末了甚至露出欣喜的色,让晓红完全懵了。


    若芸拉着她朝前走,晓红却还一步一回头,待再转了个弯,楚如兰与胡舒儿谈话声彻底听不见了,若芸才悄悄道:“你别急,她们这么说话,我若真气了,岂不是着了道?”


    晓红气闷,可听她这么一说也稍稍缓和了些,忙道:“娘娘,她们这般编派你的不是,你只要回头给她们治个乱嚼舌根的罪,她们保证再也气不起来了!”


    若芸闻言,却露出一丝笑,冲她眨了眨眼:“别忙,治罪不在于一时,我自有分寸。”


    晓红见她似心有成竹,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荣锦桓得了空,像往常一样下了朝便踱步而入,却瞧见厅堂内若芸皱着眉、拖着腮发呆,平日里本就懒于梳洗的她今个更为随便,只简单束了个发、随意着了水玉色衣裳,愣凝眸间安静而温婉,不由莞尔。“贤妃可是几日不见朕,所以在想朕啊?”


    他笑眯眯的走近,可若芸却依然发呆看着别处,直到他伸手晃了晃她才回过来。


    “原来是皇上……皇上万福。”她见到他略有惊讶,忙起身行礼。


    “哼,你不想朕,是想着谁?”他故意面露不快,说着便重重的坐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坦言相告


    被他如此一问,若芸本来平静的心绪一阵乱,胸中一阵闷痛,忙摇了摇头,道:“回皇上,臣妾是在想事、而非想谁。”


    瞧她色暗暗、语气生硬,荣锦桓方才板起的脸便柔和下来,叹道:“罢了,这宫中有个想事的人也罢,省着朕看到的,全都是麻烦人。”


    若芸被他这么一叹,看他以手撑着下颔、凤眸露出不耐烦的色,大约明白了几分。


    昨夜皇上临幸舒畅阁,不到半夜便怒气冲冲的回了寝宫,这宫中一大早便传了这事,说是胡婕妤出言不逊,这才惹怒了皇上。晓红还特地拿来说给她听,想来荣锦桓眼下正恼的便是胡舒儿,而胡舒儿为人不知收敛,兴许真说了什么惹了他生气。


    若芸在他示意下,在边桌旁坐下,附声道:“皇上,您日理万机,得了空便多歇息,也好去了烦心、得了和乐。”


    荣锦桓凤眸微闭,扫过她淡然的眉眼,勾了勾唇,兀自微笑道:“贤妃难得关心起朕,倒是稀。”


    “皇上别误会,没有的事。”若芸呆了下,忙赔笑解释。


    她言下之意明明是让他没事多休息、少来朝露宫,怎的到他的口中却变成了关心?


    她在心中哀叹了多遍,巴不得他早点走,可荣锦桓显然没有抬脚的意思,依然斜靠在桌案上望着她微笑,脸庞的棱角柔和分明、凤眸不时闪过探究,让她后背冷汗直冒。忙扭头去看别处,让自己分分也好。


    “看来朕的贤妃,这么讨厌朕?”荣锦桓看她魂不守舍。不禁挑眉反问,不等她答又道,“你别走了,朕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看他陡然正襟危坐,又伸手理了理袖口的皱褶,若芸忽然紧张起来,也跟着挺直背:“皇上请讲。”心中不由七上八下。他万一说的是程清璿的事?或者于百泽的事?


    荣锦桓双眉紧皱,面色凝重,上下打量她再三。才道:“你上次说的,恢复植被、以水养水,朕跟工部提了。”


    若芸闻言,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却立刻被他这句话吊了胃口。忙道:“皇上不是说……你要的不是臣妾写的?”他还当着她的面,把她写了一夜的纸张全烧了。


    荣锦桓的眉头忽然舒展,狡黠一笑,道:“你写的虽对,但大小之事朕岂能不清楚?倒是这番提议推陈出新,只要利国利民,朕也愿意试试看,何况战争劳苦。又逢灾患,让朝中几个重臣能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也是良策。”


    “皇上就这般提了?”若芸很是惊讶,她不过大致写了,而他不过草草看了一遍,竟就将此法提上了日程。


    荣锦桓瞧着她这般惊,面露古怪,道:“朕交给工部草拟,同时派人调查水文,着户部削了修缮离宫的开支,挪作宣州一地的改善,宣州背靠姚华山南麓,地势平坦易于贯彻,宣州刺史也是个效忠朝廷的良官,若见起色,朝中几个老臣也能闭嘴。莫非朕提,还要拟个折子不成?”


    听他有条不紊的说出,若芸瞪大了眼,荣锦桓如此简单便能推行,而她所写不过起了个头,见他胸有成竹、笑而笃定的色,却有点不敢往下猜:“莫非……莫非怀王同意了?”


    见她如此忐忑,荣锦桓露出了赞许又无奈的色,轻哼了声,道“他不仅赞同,还难得的立刻付诸实施,当即批了条文下去测量。只可惜他行动不便,去往宣州的事儿给程清肃揽了下来。看来朕的贤妃,倒还真是帮了朕的忙。”


    她惊喜交加,实在不敢相信那苟言笑的怀轩墨、刻板的程清肃会顺着自己的主意走,可触到荣锦桓揶揄的目光,欣喜便僵在脸上,道:“皇上,臣妾后/宫干政,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说着便滑下身,跪到地上。


    “你这般先发制人,朕就不敢治你了?”荣锦桓脸色忽然暗了暗,随即又无奈一叹,俯身将她扶起,瞧见她难得露出的俏皮之笑,不禁皱眉道:“你再这般急着让朕治罪,信不信朕立刻把你打入冷宫?你也不用防着朕来你这朝露宫了。”


    若芸听着他的吓唬,看着他怒目而瞪却眼露笑意,终于知道他故意这么说,望着他英挺的鼻梁和微翘的眼,竟有些恍惚,心中又涌起股苦涩来:看着这张脸,若芸又像是看到了相似脸庞的荣逸轩,身在帝王家的男子,往往信口取悦,却又能即刻舍弃。他若不是皇帝,她若不是被她囚禁的妃,他若一开始不想杀她,她也不曾怨他,若她萍水相逢,若他并不设局,兴许她至少能与他愉快的交谈,而不像眼下这般处处设防。


    她不由的挣脱他的大手,后退一步,冷声道:“皇上的知心人并非臣妾,也不会是臣妾,臣妾怕是早晚要去到冷宫的。”


    “你——”荣锦桓猛的提了口气,被她挣脱的手捏了拳,死死的盯着她淡漠的脸,看她的目光忽然有些伤,末了,重重的叹息,道,“那你告诉朕,你到底心中何事?”


    若芸触到他的目光,不由怔怔,听他问起才回了,环顾四下无人,常德等人定是知趣离得很远,便低低说道:“皇上,臣妾心中所想,乃是一件大事,让臣妾从昨个开始就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说!”荣锦桓没了耐心,这回倒是真有些气,如才来时一般重重的坐下。


    若芸抿唇,慎重答道:“皇上,臣妾昨个路过御花园,听宫人提起说……”她又压低声音道,“户部运往南方的粮饷遭劫。”


    荣锦桓的瞳孔陡然收了下,凤眸眯起,道:“贤妃以为如何?”


    听他声音忽然变得冷而危险,若芸心中七上八下,妄自揣测倒真真有罪,但还是大着胆子迎上他的审视,道:“回皇上,臣妾不知皇上,是否已有奏本在手?”


    荣锦桓的目光逐渐转冷,缓缓点头:“不错,朕今个早朝才得了奏本,顾卿所报数目并不算多,小半而已,胡大人担忧山贼出没扰乱生计,朕想贤妃已然察觉了个中蹊跷。”


    “各地清平教生事,怕是南方不安。”她开口已然有些颤抖,她知晓南疆各部族不好控,要是清平教横插一脚,不知夏朱月这回可镇得住。


    荣锦桓盯着她半晌,见她纹丝不动、一副心定的模样,便出声道:“说下去。”


    “朝廷运粮水6并济,路上运粮越到偏远地,越是结队而行、不会6续,顾大人所言损失并不算严重,按理说山贼出没绝无侥幸。”若芸吸了口气,朗声道,“臣妾认为,是有人在下头说了情,清点呈报时少算了几笔。”


    “你认为是谁?”荣锦桓色如常,只等着她说。


    若芸浅笑,知道他心中有数,便道:“朝堂上谁息事宁人,谁便极有可能。而说情一事,应不是替顾大人着想,而是怕皇上查起,这运粮的数目本身就不对。”


    “朕也如此想。”荣锦桓终于不再让她独自说,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胡博文礼部亏空不是一两天,他虽不至于太贪,可先帝时候大肆祭礼的漏洞他也堵不上,正好户部一笔烂账夏朱月也没空管,一来二去便想到从运粮上打点小主意,顾卿任职不过几载,也不方便明着弹劾他。”


    若芸听他如此说,这才松了口气:“皇上想必,早有对策,臣妾便不提这茬,臣妾只心忧,如何奏折未呈上,宫中之人便已知晓。”


    荣锦桓双目微亮:“你是听何人说?”


    “胡婕妤。”若芸才说出口,便觉不妥,忙补充道,“不过是午后御花园碰上,无聊之余听她抱怨几句。”


    胡舒儿虽然让她气的不轻,这节骨眼上还是别太声张为好,荣锦桓摆明了暂时不会动胡大人,自然就不会问胡舒儿的罪,可她周围的人便要遭了秧,同先前彻查皇宫那般牵连起来,不知多少人要连坐,她再委屈,眼下便只能咽下。


    且比起胡舒儿,这宫中能有豁口、容人进出报信的才是真危险。


    “听贤妃这么说,朕会认为贤妃是在争宠。”荣锦桓玩味的看着她,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转手上的翠玉扳指,却捏了个空,只得讪讪交握了双手。


    “臣妾可没说可疑之人便是胡婕妤,是皇上自己说,你我同一条船,皇上安然无恙,臣妾也安然无恙,若皇上不想听,便不会问了。”若芸说着,觉得他这般便是心中猜了有七八分,这才有空拿她打趣。


    “所以?”荣锦桓见她越发笃定,苦笑问道。


    “所以胡婕妤要是宫中可疑之人,断不会信口开河,这般虽家务事却传的那样快,想来除了侍卫和巡夜宫人,还有别的渠道,眼下不便打草惊蛇,只得坐观其变。”若芸想了想,只能这么下结论,反正他自有主张,心中有数便成。


    荣锦桓点了点头,缓缓朝她伸手,若芸一惊,却见他只捻了自己的鬓发顺着,还重重的叹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保持距离


    “朕,其实并不想听多少这些。”他声音低沉,指尖绕着她的发,缓缓近身道,“你虽思虑周全,可朕倒是更希望你偶尔争下宠呢。”


    他说着,俯身瞧着她。


    四目相对,鼻尖甚近,那龙涎香味弥散,若芸浑身僵着,瞧着他透黑而微微泛着琥珀色的瞳孔,一动都不敢动。


    “皇上,可惜臣妾对此,并不感兴趣。”她扯出一个奉承的微笑,双手在背后攥紧。


    荣锦桓色微滞,尚未开口,只听着门外有人走近故意踩出些声响,旋即一声咳嗽。


    “何事?”荣锦桓的目光越过她,瞧见常德恭敬的立在门外。


    常德听见皇上唤他,这才进来,拜道:“皇上,昭仪娘娘差人来传,说是督制的礼服都完工了,皇上得了空便去落霞居瞧瞧,哪里要改需要赶一赶了。”


    荣锦桓听罢,只得叹气,直起身道:“辛苦晓晨了,朕一会儿便去。”


    “是。”常德忙应声,低着头退了出去。


    荣锦桓一回头,若芸俨然又离了他几步远,正恭敬而又疏离的看着他的前襟,不禁面露无奈,叹息道:“你畏朕如猛虎,当真是记了朕的仇?”


    若芸沉默片刻,只安然答道:“皇上,自古宫中从来只闻新人笑、何听旧人哭,知皇上、爱皇上,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随侍左右的,又岂止莫昭仪一个,臣妾不过是安居一隅的小女子。何劳皇上挂心。”


    她不置可否、安之若素,说罢便无可无不可的冷眼瞧着荣锦桓。


    荣锦桓面色已变,耐心几乎变成了烦躁。瞧她的目光也阴寒起来:“哼,朕选谁随侍,是朕决定的,你如此这般,未免拒绝的太过明显。”


    “皇……皇上万福……”清脆的声音传来,晓红端着盘子进来,盘中碗盏有热气腾起。


    若芸吓了一跳。用疑惑的目光瞧着她。


    晓红见荣锦桓面色不佳,吞了吞口水,说道:“奴婢不知皇上今个呆的久了。见到了钟点,擅自将娘娘的药端来了,皇上恕罪。”


    “药?”荣锦桓面上划过诧异之色,瞧了瞧药碗。又扭头看了看若芸。不禁怪道,“贤妃身子还未痊愈么?”


    若芸瞥了眼低着头的晓红,晓红忙道:“皇上,娘娘身子湿冷畏寒,入了夏便常胸闷气滞,这才着人给开了药,服了几天好些了。”


    荣锦桓皱了眉,语气顿时缓和下来:“贤妃身子不好。便多歇着,逸轩大婚在即。贤妃要同朕前往。”


    他说着上前,安慰似的轻轻扶了下她的肩,又抽出封折子塞到她手中。


    她霍然记起皇上先前是应了荣逸轩与胡玉儿的婚事,俯首看手中的册子,大红绸缎覆面、烫金小楷,边角的雄鹰翱翔依旧。


    她尚未打开,就见荣锦桓意兴阑珊的走了出去。


    若芸暗自松了口气,待他走远、由常德陪着出了朝露宫门,这才转而对晓红道:“什么药?我怎的不知道?”


    “娘娘,你要不要喝喝看?”晓红忙递上托盘。


    若芸惊恐的往后跳了步,一下坐到了凳子上,那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已经送到了她的鼻尖下。


    “晓……晓红!这到底是什么?”若芸一副惊惧的模样,嗅了嗅却并无药味,狐疑的用手指沾了、点在舌尖,一抿竟是甜的。


    “是红糖水啦。”晓红吐舌笑了,冲她眨了眨眼,“今天皇上呆的久,我看到常公公去叫皇上,皇上还不走,便想着给你解围啦。”


    若芸这才输出一口气,却想起什么,忙道:“你说着人开了方子,这般欺瞒皇上,要是他查起来……”


    见她比了个杀头的动作,晓红不满的怒了努嘴,道:“哎呀小姐,又没说是太医开的方子,何况这个红糖水,的确是活血的土方呀。”


    若芸“噗嗤”笑出声,忙嗔怪道:“鬼丫头,就你激灵,小心哪天弄巧成拙。”


    晓红缩了缩脖子,若芸则抚摩着手中的册子,若有所思。


    “小姐,荣王爷要成亲,你这是去还是不去?”晓红探过头瞧了瞧,问道。


    若芸却兀自一笑,冲她道:“当然去,且不说皇上都对我下了令,这皇家婚典几个异姓王便都会到场,借机见见也好。”


    谁知,晓红听了却唉声叹气,小声道:“可惜程王爷远在江南,去不了……”


    若芸被她这么一说,心中钝痛尤生,此刻瞧着大红的折子缎面,觉得刺目万分。


    胡舒儿忽然安分起来,由从前的颐指气使变成了不哭不闹、规规矩矩,若芸本以为皇上治了胡舒儿的脾气,谁知晓红一打听,原来是胡大人挨了罚,胡舒儿便跟着偃旗息鼓。


    加上那日胡舒儿触怒龙颜,皇上便再也没去过舒畅阁,倒是平日与胡舒儿交好的楚如兰捡了便宜,得以受圣恩眷顾。


    晓红提起这一茬还气呼呼的,若芸只是淡笑而过,她当真不羡慕哪些嫔妃受宠,无论是谁,到最后指不定一场空,那吴美人送的大红芍药再怒放,眼下也已颓败,楚如兰那性子,总有一天会摔得比胡舒儿还疼。


    荣锦桓罚了顾大人的月俸、治了胡博文个隐瞒不报的罪,到底没有下令彻查,可胡博文拉帮结派已久,对皇上的调动封赏大做文章,荣锦桓每每来她朝露宫,都不禁抱怨几声。


    若芸只耐心倾听、偶尔敷衍几句,心知某些时候荣锦桓定是太心急,启用新人压力颇大,再将老臣委以原职又遭人诟病,一来二去终按耐不住重新封了程清肃和于百泽为左右谏议大夫,可百泽很不给面子的拒绝居住宫中,程清肃则是外派治旱而未归。皇权集中空前,却由此惹来部分六部大臣的不满和各地驻军守将的不安。


    她知道荣锦桓或许想多听听她的见解,可后/宫终究是后/宫,她终究老死也最多是个贤妃,基于贤德她不能言之过矣,提及一二已是颇费周章。


    越是远离纷争她也就越安全,她牢记此理,荣锦桓也明白,故而并未为难她。只是他身在帝王之位,前朝要摆平老臣、后宫却也要雨露均沾,来她朝露宫越发少了。


    若芸后宫谁侍寝、谁得宠本不闻不问,可意外的听晓红说,皇上去探了林暮烟,她心下便觉宽慰,那日自己说的旧人,皇上果真是听进去些的。


    她思绪不断,睡得也不够踏实,整夜合着眼却睡不深,是日一大早,晓红便将她给唤了起来,说是荣亲王大婚,贤妃娘娘可不能迟到。


    她还在迷迷糊糊,晓红已经往她头上、身上层层叠叠的套首饰衣服,待她觉得热,瞅瞅镜子,这才发现晓红就差没套上隆冬的夹棉袄裙了,霎时间哭笑不得:“若是皇上看着我这样,不被气吐血么?即便皇上不气,我一定中暑晕倒给人抬回来。”


    晓红满不在乎的撅了撅嘴道:“娘娘,人家德妃肯定大红大金的,你这身可真不算花哨繁复,怎么都不能输给德妃啊。”说着还往她头上再添了根翠玉簪。


    “德妃也去?”若芸边淡淡问,心里略惊讶。


    晓红却诧异不已:“啊?娘娘你不知道么?德妃的轿子都出发了,娘娘你再不快点可要迟了。”


    若芸沉默不语,猛的伸手拔下那玉簪甩到梳妆台上。


    晓红被她这一吓,直勾勾的看着那玉簪应声而断,随后跺脚:“哎呀!娘娘你这是干嘛?”说完弯腰收拾起来。


    不想,若芸紧接着扯了头上的满头朱钗统统丢了,晓红来不及阻止,那身绣了牡丹的华服就被一层层剥离、丢到了地上。


    若芸最后只着了里衣,待她高底绣鞋跨出那圈料子,晓红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远远随侍的宫女都变了脸色,手里的东西拿不稳也给摔在地上,瞧着自家娘娘直奔衣柜,只信手挑了身墨蓝绣着兰花的衣裙出来。


    “哎呀,娘娘,你发什么疯啊!”晓红也顾不得礼数,急的直跺脚。


    可若芸早就把那衣服披上,回首道:“还不快来帮我,等下迟了仔细皇上怪罪。”


    “可……”晓红更莫名妙,却还是蹭过去帮着她手忙脚乱的绑带子。


    “德妃娘娘在这么大的日子定是艳压群芳,你看着便是。”若芸淡淡的解释了几句,又吩咐几个年龄小点的宫女去给她换双低点的鞋,一边又让人拆了头弄个简单的发式来。


    “娘娘,您穿这样出门可不合礼数,皇上是要怪罪的呀!”晓红最后郑重的道,摇了摇若芸的胳膊。


    若芸冲她莞尔一笑,指着桌上的钗环首饰道:“你带上这些,还有这些,到了王府再给我换。”


    晓红见她手指着地上的衣物,忙命人收拾起来,不由怪道:“娘娘,您不去殿前看受礼?”


    “嗯,咱们直接去王府便是。”若芸准备停当,想起什么,面色忽然变得黯淡,缓缓朝她道,“你去翻一下,那箱子里有没有一件绣图是胭脂色、图案是牡丹、领口袖口金银线交织的衣裳,如果有,一并带上。”说罢,便重重叹了口气。


    “箱子?”晓红歪着头一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就去。”说着便小跑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王府贺婚


    这么一顿折腾,出宫门已是正午时分,听说荣逸轩和胡玉儿早就到太极殿去受册封了,又去过了太史司函馆祈福,再去了宗庙祭天祭祖,现在回了王府准备黄昏的摆宴拜堂。


    长安街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皇上无子,最有可能册封太子的荣逸轩今个大婚可是普天同庆之事,老百姓扎堆在王府门口凑热闹,长安街整条街都装饰着红色、贴着喜字。


    荣逸轩差人在京城各处施粥米,又命人熬了祛暑的汤药、凉茶分发,一时间长安街人头攒动,皆言荣亲王泽福万民。


    若芸刚由晓红扶着下轿,就瞧见荣逸轩一身喜庆的绯红,头上戴着红金的头冠,腰间围着绣金腰带,站在台阶上英气逼人、华贵万分,正笑容满面忙着招呼来往大臣。


    她欣然上前,微微一拜:“见过荣王爷。”


    荣逸轩见她来先是一愣,瞧她着一件墨兰素雅衣衫,染墨下裙,头上朱钗甚少,笑颜雅雅、目光平淡,不禁有些失。


    片刻后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他忙拱手道:“逸轩见过皇嫂。”


    若芸听了这般称呼,心下竟有唏嘘,年前在王府借住历历在目,怕是荣逸轩也未料到,当初顺手接回的女子最后是皇嫂。


    可她笑容未减、态依然,忙道:“荣王爷有礼,我自行进去便是,王爷莫要怠慢了宾客。”说着便冲他颔首,带了晓红同他擦身走入。


    荣逸轩微微惆怅。瞧着她背影一会儿,这才回又招呼客人。


    旁里跟进个穿了暗绿锦衣的少年替她引路,眉清目秀正是书言。冲她笑道:“娘娘这边请。”


    “书言公子有劳。”她见着书言倒也觉得亲切,住过王府也熟门熟路,顺着女眷用的侧道而行。


    偌大的王府早早的摆了准备大宴群臣的上百桌酒席,外堂设喜堂,内堂里特设了皇上的御座和嫔妃的侧席,下人们都着了红衣忙忙碌碌奔进奔出。


    不一会儿进了内庭,留了宫人在门外。才进了内门却没瞧见皇上也没瞧见德妃,书言这才说皇上忙着赶批一早的折子一会儿再来,德妃娘娘歇息去了。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册封仪式除了皇亲大臣便是祭祀,妃子无受邀不得前往,自己只赶来王府贺喜也不算迟。


    陈管家见了她来,像是见到了自家小姐般大喜。冲她便是一个长揖:“苏……贤妃娘娘万福”


    若芸瞧他身子硬朗如初。也觉宽慰,忙道:“陈老言重,若叫的顺口,还是唤我苏姑娘罢。”


    陈管家却直摆手,面露惊惧道:“不可不可,娘娘如今千金贵体,我万不可再用那般称呼,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若芸知道拗不过他,客气的笑笑便回绝他。只道婚礼尚早,自己在后庭这处转转,不会乱走。


    待陈管家忙活走开,晓红早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见梳妆的新娘,若芸只笑着说这般好,早上偷溜去太极殿看不就是了,皇家婚礼不同平民,先行册封后行婚礼,那胡玉儿的容貌又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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