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 我的书架 | 手机阅读

龙腾小说吧 -> 其他类型 -> 后宫甄嬛传

后宫甄嬛传第89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后若喜欢,臣妾每r都着人挑最新鲜的送来给太后赏玩。更多小说 ltxsba.me”


    太后抬手拢一拢鬓角,含笑道:“还是你有孝心。”


    皇后伸手抚一抚和睦柔软的发梢,笑道:“何止蕴蓉有孝心,和睦每到太后跟前便笑得这样甜,也是一番孝心啊。”


    太后略牵了牵唇角算是一笑,也不理会,只偏过头问我:“皇上近r还只流连在安氏处么?”


    我忙站起身来回话,“也不是rr,偶尔也在昭仪与其他妃嫔处。”


    太后眼帘微垂,语气淡淡地慵懒,似是问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么淑媛和贞贵嫔那里去了几次?”


    我略略尴尬,不由陪笑道:“淑媛有孕,贞贵嫔也病着不便伺候,皇上倒也常去坐坐说说话。”


    太后轻哼一声,缓缓直起身来,“你不用为皇帝掩饰。贞贵嫔的病从何而起你我心中都明镜儿似的,她又是二皇子的生母,皇上更应多多走动,既叙了父子亲伦,也宽了她的心好叫早r痊愈。”


    皇后斟过一盏银耳蜜汤端到太后跟前,笑道:“皇上常去淑妃处坐坐,三皇子倒是很亲近皇上呢。”


    我心中一刺,正待说话,太后微微一笑,道:“这是应该的。皇上膝下唯有三子,是该多亲近些,若得空能亲自指导读书骑shè更好。”她停一停,环视众人,叹道:“人人道天家富贵,你们哪知道尚不如寻常父子,既要守着规矩,还得守着君臣之份,好好的疏了父子情分,远了伦常之道。你们只瞧皇长子的例子就是,如今见了他父皇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怪可怜见儿的。”


    皇后忙将手中蜜汤又往前递了一递,恭谨道:“是儿臣的不是,未能好好教导皇长子。”


    太后并不接过,只顺手掐了一朵花在手,淡淡道:“自然是你的不是。哀家知道你唯有这一个养子,难免寄望过高,一来过于心疼,r常所用皆叫人送到手边,无半点男儿自立;二来每r读这样多的书,又要练习骑shè,rr深夜才睡,这般拔苗助长,反而伤了孩子的根本。”银耳蜜汤温热的水汽浮在太后面前,映得她的容sè也有些不真实的虚浮,“你有那些功夫,不如好好教导宫妃,多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皇后sè如常,含笑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住了。”


    胡昭仪眉目灼灼,笑语道:“皇后娘娘都做到了啊,不是重又举荐了安昭媛么?表哥很欢喜呢。”她深深看着皇后,“还是表姐最懂表哥的心意。”


    正巧皇后身边的剪秋打了帘子端了时鲜水果进来,笑吟吟道:“昭仪娘娘的声音最好听了,娇滴滴跟黄莺儿似的,听得奴婢骨头都酥了。只是什么表哥表姐的,倒浑得奴婢头晕。”她福了一福,笑道,“皇上是昭仪的亲表哥,论起亲辈来昭仪可不是要叫皇后娘娘一声表嫂么?”


    胡昭仪斜斜横了剪秋一眼,转眼换了笑意,“表嫂怎及表姐亲近呢?反正都是一家人,剪秋莫不是叫本宫疏远了皇后表姐?”


    剪秋忙道:“奴婢不敢……”


    “她自然不敢,”太后突然发语,截断了剪秋的话头,转向胡昭仪道:“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到底是嫔妃,别满口‘表姐表姐’的,还叫人以为晋康和哀家惯坏了你。”


    胡昭仪这才讪讪低头,道了声“是”,复又娇俏一笑,“孩儿明白了。”


    太后看一眼端然侍立的皇后,缓缓道:“哀家晓得你要做个贤惠人儿,只是也别太纵了皇上,你推举安氏固然是讨皇上喜欢,但安氏的事你该有分寸,投皇上所好没有错,但更该劝他好生保养。”


    皇后脸上微微一红,忙答应道:“儿臣自会留。”


    太后深深看她一眼,已是如常的sè,指一指近旁的紫檀雕花椅子道:“坐吧。哀家还有事要问你。端妃和敬妃是皇上跟前的老人儿了,总不晋位份哀家也罢了,毕竟也是三妃之一。只是三妃之位如今还空了一个,难道是要虚位以待安氏么?”


    皇后忙又站起身陪笑道:“儿臣不敢。儿臣推举安氏也是为让皇上能有片刻舒心。安氏福薄总无身孕,能给个昭媛已是抬举了,儿臣必定好好看着,不容她有非分之想。”


    太后点一点头,指尖爱怜地抚上和睦娇嫩饱满的面颊,口中道:“蕴蓉你是和睦的生母,也是该晋为妃位了。”


    胡蕴蓉抿了抿唇,含笑垂下了眼帘,唯见一双桃花笑靥,似露非露,似喜非喜,缓缓起身道:“多谢太后厚爱。”


    太后倦倦一笑,复又歪在枕上,懒懒道:“那么,叫淑妃好好准备吧。”


    目送皇后离了颐宁宫,我与胡昭仪也一同离去。和睦正是好动爱热闹的年纪,见了灵犀哪有不喜欢的,好地逗弄着妹妹,喜得咯咯直笑。


    和睦如此,我与胡昭仪也不好当即分道扬镳。回宫时r不短,我倒从未与她这般同行过,趁光初展,两人便一同往太液池边缓缓行走,偶尔谈论两句养儿育女之事。


    太液池南岸r光最充足,因而柳絮已有绵绵飞絮之状,远远望去如飞花逐雪一般。胡昭仪本与我说着和睦小时趣事,眼见柳絮渐起,不由停了脚步,折身yu走。


    我笑道:“rsè正好,柳絮初新,昭仪何不同赏?”


    胡昭仪忽然生出不耐烦之sè,抽身便走,“我最讨厌柳树,无事飞絮,似花非花,似树非树,只懂随风乱晃,一点气节也无。”


    我不知她为何骤然作sè,恰巧一阵风过,吹得柳絮乱舞,迎面拂来。胡昭仪顿时脸sè大变,琼脂惊呼一声忙挡在她身前,将她整张脸拢入自己怀中,如临大敌一般。


    我尚不知出了何事,环顾四周,唯见柳絮飘飘,煞是好看。好一阵过去,柳絮被风吹得散了,琼脂方安下心来,抚着胡昭仪的肩道:“小姐,好了好了。”


    胡昭仪这才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正yu开口说话,谁料方才被风吹得栖在枝头的几朵小小柳絮乍然落了下来,胡昭仪惊惶中呼吸深重,眼见几朵柳絮在她鼻尖一转,她乍然脸sè雪白,即刻发青转紫,呼吸急促难耐,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似是呼吸受阻一般。


    我突见变故,怀中的灵犀已被胡昭仪的模样吓得大哭起来,我忙把她抱入ru母怀中,扶住站也站不定的胡昭仪,惊道:“昭仪怎么了?”


    胡昭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悬在鼻中涌出涌进,整个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琼脂吓得面sè苍白,倒也还有些镇定,忙从胡昭仪衣带环佩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鸳鸯如意荷包来递到胡昭仪鼻尖,急道:“小姐快深深吸两口。”


    我隐隐闻得有一缕薄荷清凉的气息,更兼一点药草香气,胡昭仪深深吸了两口,sè微微好转,琼脂忙叫两个力大的宫女扶了上辇,急急往燕禧殿去。我放心不下,忙叫ru母抱了灵犀回去,叫轿辇跟着同去燕禧殿。


    燕禧殿在上林苑风光曼妙处,周围疏疏朗朗,满宫内外只不见半株柳树、合欢、梧桐等易飞絮的树木,唯有一带清泉淙淙绕宫苑而过,倒也雅静。殿外遍植牡丹芍药一类富贵之花,正殿高大深远,富丽气象不逊于当r华妃的宓秀宫,三进深殿前花台下,疏疏地种了一些时新花草。两列蝴蝶兰夹杂着几行避烟草与蘼草开得如彩蝶飞雾一般,倒也灵动。


    胡昭仪狼狈而归,早有贴身宫人远远迎了上来扶进殿坐下,外头琼脂已催着道:“把蝙蝠汤进了来!”话音未落,却见一碗热腾腾地略带土腥味的汤药端了上来,药汁中隐隐有荤腥气味。琼脂利索地服侍花容失sè的胡昭仪饮下,又从梳妆台下的小屉子里摸出两丸乌sè的丸药一同服了,叫小宫女点了薄荷油滴进香炉里。琼脂指挥有度,井然有序,竟像是做得极熟了一般。待得一番功夫做完,胡昭仪已经缓过了sè,不似方才那般气息艰难,而素r伺候胡昭仪的太医井如良亦到了,匆匆向我福了一福,为胡昭仪把过脉方才松了口气,笑道:“亏得姑姑jg醒照料,娘娘已无大碍了。”


    琼脂脸上缓缓绽开笑意来,抚着胸道:“也亏得井太医好脉息,新用的方子很见效呢。”


    井太医道:“尚好。这药物得往冷宫处寻得,倒也不算太难。只是这个季节,娘娘更要好生保养。”


    我吟吟一笑,“看得本宫心惊肉跳,幸好昭仪无碍,只不知是什么病?发作起来这般厉害。”


    琼脂深深一福,满面堆笑,“多谢淑妃娘娘关怀,今r若无娘娘,恐怕没那么便利手脚送小姐回来。小姐这本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自小就有的旧疾,奴婢伺候惯了,倒也不怕。”


    我晓得琼脂不愿多说,井如良亦一字不提,当下亦只笑着安慰道:“本来旧疾发作,本宫不该来此添乱,只是不忍袖手旁观。既然昭仪无妨,本宫也可安心离去。昭仪好好歇着罢。”


    琼脂含笑谢过,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件平金青鸾外裳罩在胡昭仪身上,扶她入内。


    殿内不似外r明媚,一阵穿堂风过,我一个眼错,恍惚见她被风吹起的孔雀蓝外裳上用七sè丝线绣着的一只采飞扬的彩翟,锦绣团簇的倒像一只凤凰,不觉一怔。琼脂回头见我留,不觉微微蹙眉,随即笑道:“金儿,好生送淑妃娘娘。”


    我扶着浣碧的手离了燕禧殿,吩咐了轿辇先回去,只一路择了安静的所在,一路边行边思索。


    彼光娆人,叶sè青青,格外使人心静。我正想得出,冷不丁见前面走出个人来,倒唬了一跳。抬头见是并不眼熟的男子,弱冠年纪,锦衣华服之下,年轻朗然的脸孔微有与年龄不符的冷清sè,细细辨认,他的轮廓与眉眼与玄凌和玄清几有相似之处,正是先帝幼子平阳王玄汾。他拱手,安静道:“淑妃娘娘。”


    因着他与玄清的情分,我心生亲近之意,和气道:“九弟好。”


    我唤他“九弟”,这般熟稔而亲切,完全是姐姐的口气,而不是循礼的一句“九王”。他感知我这样的温和与亲切,眼眸瞬间明亮起来,微笑时露出洁白的一颗一颗牙齿。他这般冷落的少年,微笑起来却如涓涓暖流,煦煦阳光。他穿一件明蓝sè提方格纹茧绸长衫,亲王贵重中自有一份少年儿郎的颀颀英气。


    他再揖手,已换了口气,道:“淑妃嫂嫂。”


    我笑:“九弟是皇上的亲弟弟,我也不愿拘那份俗礼,冒昧叫一句九弟了。”我打量他两眼,含笑道:“天气还凉,九弟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该加些衣裳才是。”


    他温然道:“多谢淑妃嫂嫂关怀,方才母妃也提醒了。只是汾觉得太过饱暖会叫人意志软弱,故而择了单薄些的衣衫来穿。”


    我点头赞叹:“富贵太过往往叫人堕落,九弟能有这分jg醒是很好的。只是身子到底也要紧,若身子坏了,再肯意志坚强又有何用呢?”


    他恳切道:“多谢嫂嫂关怀。”


    他笑时一对眸子烁似寒星。我心下一动,暗想玄汾这一双眼睛,倒似极了玉娆明眸点漆。


    知晓他是入宫来向庄和德太妃请安的,于是问了太妃起居安好。正絮絮间,却见一芽黄轻衫的少女笑着向我奔来,那一脉芽黄绫裙似拢住了一褶一褶阳光,连笑声亦轻灵如四月带着花香的风,叫人闻之欣悦。她奔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道:“姐姐叫我好找,再不回去涵儿可要哭了呢。”


    玄汾见有外人来,忙退开一步,垂首道:“这位小主未曾见过,不知是……”我见他如此,晓得他疑心玉娆是玄凌身边新进的宫嫔,不觉失笑,拉过玉娆道:“九弟不必见外,是我娘家小妹,暂住宫中陪我的。妹子年幼不懂事,轻易不出来走动,难怪九弟觉着眼生。”


    玉娆素来伶俐,如何不知玄汾做何猜想,不觉涨红了脸,跺脚冷笑道:“难不成略平头整脸些的都要嫁与你那位皇兄么?我偏偏就不是。”


    玄汾大约没见过宫眷这般口无遮拦的,不觉惊愕抬头,目光方落在玉娆秀脸上,不觉一怔,旋即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


    我忙拉一拉玉娆的手,嗔道:“什么嫁不嫁的,女孩子家嘴里没半句遮掩的。”说罢向玄汾笑道,“我家小妹在蜀地长大的,难免不懂宫中规矩,九弟不要见笑才是。”又促玉娆道:“还不见过九王。”


    玉娆素来恼着玄凌,即便在未央宫中亦与玉姚避居,从不与玄凌照面,此时气犹未平,不由迁怒身为玄凌幼弟的玄汾。她草草施了一礼,忽而含了笑意道:“也难怪王爷错认了我,想来宫中略有姿sè者皆是受皇上雨露恩惠者,以致王爷如此猜想。”


    玉娆此言露骨,我不觉沉下了脸,叱道:“越来越放肆了!”


    玄汾倒不以为忤,只淡淡笑道:“那也得姑娘的确颇具姿sè才可,若如东施黄妇一流,汾自不会揣测了去。”他微一红脸,口角含了一缕笑意,“姑娘如此心高气傲,连皇兄富贵也视若无物,想来唯有六哥盛名才能入姑娘的眼了。”


    玉娆尚未出阁,不由恼得涨红了脸,斜斜瞄他两眼,冷笑道:“怎么唯有皇室公卿的男子才是好的么?还是天下女子都要入了皇族之门才能安心乐意!莫说帝王将相,清河王好大的名头,我甄玉娆也未必放在心上。来r若有我看得上眼的,便是和尚乞丐也嫁;只是唯有一样,朱门酒肉臭,宫门宦海里见不得人的多了去了,我情愿嫁与匹夫草草一生,也断不入宫门王府半步!”


    浣碧见玉娆动了真怒,应对失仪,玄汾又素来是个孤拐xg子,少与人来往,与柔仪殿亦无素来的情分,不由吓得变sè,忙去捂玉娆的嘴,口中笑道:“三小姐必是吃了两口酒,现下酒劲上来了。王爷别见怪!”


    玄汾低头默默,嘴角不由逸出一丝浅笑,拱一拱手道:“失礼,是汾小觑姑娘了。”


    玉娆心直口快,话才说完,又是气恼又是懊悔,羞得满面通红,一言不发,转身即走,浣碧眼见拉不住,只得匆匆追了上去。


    我轻嘘一口气,温言道:“小妹素来口无遮拦,并非存心刁蛮,王爷勿要见怪。”


    玄汾淡然一笑,径自望着枝头新萌的一叶芽黄嫩叶出,恍若未闻般沉静悠然。


    。


    本站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请牢记网址:


    第十一章 秋入病心初


    回了柔仪殿,我将胡昭仪封妃之事循了故典,又着意吩咐办得热闹些,嘱咐了槿汐一应安排,又唤李长去回禀玄凌。如此完了功夫,便叫花宜去请温实初来请平安脉。


    一时温实初来,我已叫花宜从内室端出茶具,茶盘中的细黄藤纱纸内包着“玉螺”,茶盏腻白如玉瓷,隐隐透出一毫雨过天青的浅sè。彼时已近黄昏,铺粉凝紫的天光印落殿中成了沉沉的浓朱暗sè。


    茶汤煮沸的滚滚水声点染着殿中的寂静,盏中轻沫洁白如堆雪,清香盈然。我将茶盏递到他面前,方将在胡昭仪处所见一一细细说与他知道。


    温实初微尝一口,淡淡道:“是哮喘。井如良是晋康翁主府里荐来的人,一向口风极紧。只是哮喘之人不得见飞絮,常随身佩带薄荷救急,她殿外所种避烟草与蘼草,所服的蝙蝠汤,皆是民间偏方中常用来抑制哮喘之物。”


    我抬一抬眼,“这病要紧么?”


    “生养在富贵里,又有太医保姆这么细心照顾,大约不打紧的。只是这病天最易发作,若不留,也是要命的。”


    茶汤明澈如璧,茶芽上银毫细细,如初绽的小小玉兰,美得叫人心中惊动。我轻轻吹着茶沫,缓缓道:“可怜了她心比天高,也幸而身在贵家,否则这条xg命也是朝不保夕。”言未毕,我蓦地想起一事,“你方才说井如良是晋康翁主府里荐来的人?”


    温实初闻言抬头,“是。”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笑道:“我原本以为胡昭仪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晓得自己已不能生育。如今看来,她未必懵懂不知。”


    温实初略一思量,“她若明明知道,却至今一语不发……”他倒吸一口凉气,“真是颇有心思。”


    “平r总是姿态高傲,叫人以为她自负倨傲无甚城府。如今看来是既有心思,又能忍耐。”我一哂,搁下手中茶盏,“胡氏一门未必逊sè于朱氏,果然是好亲戚!”


    温实初隐隐担心,“既知道她的心胸,你素r可要留心。”


    “怕什么?”我微微冷笑,“害她绝后之人非我甄嬛。她如今既肯隐忍,可知所要之物并非轻易能得手,如不能一击即中,她不会轻举妄动。”我停一停道,“管她作甚?倒是眉姐姐的胎像如何?”


    温实初眉心一动,依旧平和道:“淑媛不出月便要临盆,数月来静心养胎,胎气甚稳。”


    虽得每每听他说同样的话,然而每听一次,心里的安稳便多了一重,我笑道:“可知男女了?”


    温实初亦不觉含笑,“三殿下会有位弟弟一同长大。”


    “很好,很好!”我喜不自胜,连连道,“我与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的孩儿也能一起长大,且是兄弟,这般缘分更是不必说的了。”我喜极,不由也多了几分伤感,“宫内宫外这些年,多少故人都去了,幸得你们还在身边。”


    他颔首,目光中颇见暖意,“幸好,要紧的故人都在。”他略停一停,随手翻起袖口,露出一点浅绿的绣纹,五叶相聚,仿佛是竹叶的样子,他道,“听闻甄兄的病更见好了,我私下去瞧过,果真好了不少,你放心。”


    我点头,“我出入宫禁很不方便,上回还是皇上特许的,如今玉姚和玉娆我能近身照顾,哥哥那边只得劳烦你了。”


    他“嗯”一声,缓缓道:“待淑媛平安生产之后,我也可得空多去看看甄兄。”他的眉宇间被落r的余光拂下淡淡的欣喜与期待之sè,含笑拍一拍我的手背道:“都会好的。”


    正说话间,却见玉娆的声音随着掀开的帘子跃了进来,温实初忙抽开拍着我手背的指尖,略有尴尬之sè,玉娆一时未觉,倒是跟着玉娆进来的斐雯笑吟吟道:“三姑娘跑得好快,小心碰着。”


    玉娆回头道:“里头浣碧和槿汐会照料,你且出去罢。”斐雯原是殿外服侍的,甚少进内殿,闻言不由讪讪,目光飞快从温实初身上刮过,忙低头告退出去。


    玉娆笑着唤了声“温哥哥”,向我道:“花宜在陪涵儿玩纸鹤儿,姐姐要不要去看?可好玩了。”


    我才要答允,想起一事,问道:“玉姚呢?怎么又两天没见她出来?”


    玉娆咬一咬唇,低头道:“自家中变故之后,二姐自苦如此,rr吃斋念佛。”


    我黯然颔首,低叹:“若佛真能解心中怨结,世上恐无伤心人了罢。”


    正嘱咐了玉娆要好生陪着玉姚,却见李长躬身进来回话道:“皇上说胡昭仪册妃一事娘娘co办即可,可安排在一月后行册封礼,好好准备。另嘱托娘娘一句,滟贵人可进一进位份了,小仪即可。”


    我点头笑道:“知道了,还劳烦公公一趟。”


    李长叩身道:“娘娘客气,何况奴才还要往太后处走一趟。”他眼睛往四处一觑,陪笑道:“幸好碧姑娘不在,否则听了定要心疼——今年时气不佳,六王自身上便不大好,时时发烧,太医诊了说是曾被寒气侵体,所以仔细照料着。谁知道昨儿个午后和九王去驰马,那马发了xg把王爷摔了下来,摔得倒不重,只是半夜里又身子滚烫起来,过午才退烧,奴才得赶紧回禀太后一声,也好叫太后安心。”


    我心下一颤,仿佛谁的手在心上狠狠弹了一指甲,生生地疼,不由脱口道:“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知会本宫一声?”


    李长忙陪笑道:“娘娘忙于理会六宫大小事宜,这诸王府的事,不便先回娘娘。而且皇后那边……”


    我自知失言,忙笑道:“本宫原想着皇后身子才好些,又要照顾太后,所以多嘴一句。这本该是皇后应对之事。”


    李长笑吟吟道:“娘娘德惠六宫,自然也关心诸王府之事。何况……”他抿嘴一笑,“娘娘自个儿不上心,也会为了碧姑娘过问啊。”


    我晓得他误会,却也不便解释,只笑笑由得他去。


    我浅浅一笑,倦容难掩,“娆儿,我身子乏了,你去陪涵儿和韫欢玩吧。”玉娆应一声出去,我瞧一眼温实初,轻轻道,“劳烦你一次,可以么?不是你去瞧过,我总不安心。”


    他的叹息如蝴蝶无声无息的翅膀,“你还是放不下么?”


    裙幅仿佛有千斤重量,坠得我浑身无力,沉沉道:“他寒气侵体,还不是当年为我。我欠他太多,只当请你帮我还一点吧。”


    他默默瞅我片刻,点头道:“好。”


    我不yu多言,转身走进内室。夜sè似寒雾弥漫入室。更漏泠泠一滴,又一滴,似重重敲落在心。每一道涟漪,都是对他的一分牵挂与思念。莲花金砖地上映着帘外深翠幽篁的乱影,恰如我此刻散乱的心境。如果,我不是甄嬛,他不是玄清。如果,当时我们可以什么都抛下,远走高飞。那么此时此刻,我或许还能为病中的他递一盏茶水,敷一块帕子。活着,人在一起,死了,魂魄也可相依。我们可以山高水远地走,走得很远很远——可是,我们终究是不能的。


    眼角缓缓垂落一滴泪,停了停,渐渐洇入鬓角,泪水源源不断泯入发丝,更点燃了心底的愁意。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室内檀香幽幽,恍惚带着我回到凌云峰,漫山遍野的无名花朵,开得如闪烁的星子,半山腰云霭茫茫,隐约有我和他欢畅的笑声,如在梦境。


    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只要我活着,永远会记得和他在一起的那些r子,那铭刻心骨的快乐。恍恍惚惚中听得“吱呀”一声,我倏然惊起,顾不得去擦满头冷汗,却见浣碧含泪奔了进来,满脸急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伏在我手臂上呜呜哭泣。


    滚烫的眼泪灼烧在我冰冷的指尖,我扶起她道:“你担心他的身子?”


    浣碧呜咽着点点头,“那回小姐高热不退所以不清楚,奴婢却知道王爷的确是冻得厉害了,奴婢怕……”


    我看着满脸泪痕的浣碧,她眼中的焦痛未必会少于我,浣碧,我的妹妹。我抿一抿唇,道:“你去瞧瞧他吧。我做不到的事,你去也好。总是多一个人安心。”


    她满面惊喜,抬头道:“真的?只是奴婢如何能够出去?”


    我扶着床沿支着身子,定声道:“你去告诉李长一声便是,他总以为你与清……”我勉强一笑,“李长会成全你,去吧。”


    浣碧喜不自禁,忙不迭用衣袖拭去泪痕,慌慌张张看一看自己的衣衫,“奴婢换身衣裳就去。”她跑出两步,又赶紧回来,腼腆道,“小姐有什么话,奴婢好带给王爷。”


    有什么话么?我茫然摇头,“我没有别的话,你去吧!去了,他什么都能明白。”


    浣碧匆匆福了一福,忙忙去了。


    浣碧一去三四r,李长与槿汐掌管宫中事宜,倒无别话。浣碧隔r便遣人来回了消息,倒也都是平安之信。胡昭仪封妃之喜人尽皆知,一时间各宫相贺,燕禧殿往来如云,更显昌妃气势之赫。甚至有人私下论起来,四妃之位尚有三席之缺,这位出身豪贵的昌妃极有可能问鼎贵妃之位。相形之下,皇后殿更显得门庭冷落了。我从太后宫中回来,远远见一顶青帷小轿从宫苑西角门出去,不由道:“宫外来人了么?怎么我不晓得?”


    小允子道:“祺嫔说身上烦,所以她娘家从外头请了个讲经的姑子来陪着说话。”


    我疑惑,“通明殿不是有师傅么?还去哪里请去?”


    小允子陪笑道:“说是见惯了这些人嫌烦,左不过是国寺里的师傅罢。本该叫槿汐留意的,一大早槿汐被皇后唤去教那些掖庭新选出来的小宫女学规矩,忙了一天也没顾上问。”我点点头,亦不再提起。


    这一r浣碧刚遣清河王府的采葛回了信,道是体热退了,只是要静养。见她回去,槿汐蹲在身前捣碎了凤仙花拌了白矾帮我一根一根染了指甲,口中道:“王爷并无大碍,娘娘安心就是。”


    我微微颔首,抚摩着手腕上珠圆玉润的珊瑚钏,轻笑叹息道:“有时还真有些羡慕浣碧。”


    花宜与玉娆坐在杌子上,专心致志地用金线扎着一个杏黄翠羽毽子,玉娆抬头捏一捏酸软的脖子,笑道:“大姐姐是羡慕浣碧能出宫去么?我瞧着未央宫虽大,但望出去的天四四方方的,总不及宫外zyou。”


    zyou?那是我不能奢望的东西,也无从奢望。我含笑看着花宜与玉娆闹哄哄地商量着去踢毽子,她如何能明白呢?我于是笑道:“是。我真羡慕浣碧能出去逛逛。”


    玉娆乌溜溜眼珠一转,低眉一笑,“大姐姐别以为我贪玩儿,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陪你哦。”说罢探头来看我的指甲,“这凤仙花是花房培育出来的新种,叫‘醉胭脂’,染了指甲可好看了。难得他们里就育出凤仙花来,大姐姐用着更好看。”


    我盈盈一笑,正想伸手去戳她的额头,发觉槿汐拿了白矾凤仙用细绢裹着指甲,只好笑啐道:“你这调皮鬼儿……”话音未落,却见小允子匆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娘娘,出事了。”


    我素知他不是个急躁人,一时也止了笑语,问:“什么事?”


    小允子抹一把脸上的汗,道:“皇后问罪昌妃擅用皇后服制,在衣衫上绣了凤凰图案,此刻昌妃正在昭阳殿中。”


    我心中倏然一紧,“太后知道了么?”


    “还不知道。”他声音低一低,“这是大不敬之罪,如此一来,这封妃之礼行不成不说,只怕太后知道了也救不得。”


    花宜撇撇嘴道:“她们表姐妹的事,小允子你急什么,咱们管咱们的,别掺和就是。”


    我一摆手,也顾不得槿汐正为我小拇指指甲上添白矾,随手取过一枚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套在小拇指上,冷笑一声,“僭用皇后礼服上的凤凰图纹,不仅昌妃要问罪,更是我这个协理六宫的淑妃管教不善。这趟浑水不掺和也得掺和。”我遽然起身,“随我去昭阳殿。”


    。


    本站7x24小时不间断超速小说更新,请牢记网址:


    第十二章 安得朝阳鸣凤来(上)


    午后的阳光轻沛得如金sè的细纱,扬sè如葡萄美酒般光影潋滟,滴滴沁心陶醉。隔着阳光远远望去,辉映在桃红柳绿中的昭阳殿显得格外肃穆而有些格格不入,似一沉默的巨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数十名侍女守立在昭阳殿前,为首的绣夏见我下了轿辇,一壁殷勤扶持,一壁已经牵住了我,道:“皇后有话要问胡昭仪,娘娘暂且回避吧。”


    胡蕴蓉已有封妃的口谕,不过欠奉一个册妃之礼罢了,宫中皆称一句“昌妃”,眼下绣夏只以旧时位份称呼。我心下已知不好,不觉笑道:“本宫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如今胡昭仪行差踏错,本宫安敢不为娘娘分忧,如何还能回避?”


    绣夏微一踌躇,里头已经听得动静,剪秋出来看我一眼,方悠悠一笑,“淑妃来了也好,娘娘问不出话来,淑妃代劳也可。”


    我缓步进去,三月时节,殿光如画,皇后殿中依旧是沉沉的气息,唯有一缕意。


    皇后肃然坐于宝座之上,胡蕴蓉立于阶下,一袭华贵紫衣下sè清冷而淡漠,仿佛不关己事一般,只悠然看着自己指甲上赤金嵌翡翠滴珠的护甲。皇后手中捏着一件孔雀蓝外裳,二人沉默相对,隐隐有一股山雨yu来之势。


    目光落在那件孔雀蓝外裳上,心中已然明白。我暗笑,所谓姐妹亲眷,亦不过如此而已。


    我拈起绢子轻笑一声,“外sè这么好,皇后与昌妃是中表姐妹,却关起门来说体己话,倒显得与臣妾见外了。”说罢盈盈屈膝,“皇后万福金安。”


    皇后嘴角含了一缕浅笑,“正好你来,也省得本宫着人去传。淑妃妹妹惯会左右逢源,如今协理六宫,也未免心内太懦弱了,由得宫中僭越犯上之事在眼皮子底下层出不穷。”


    皇后素来人前和善,何曾对我说过这般重话,我慌忙屈膝道:“臣妾尚不知何事,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一言不发,只把手中衣裳轻轻一掷,华美的外裳如一尾孔雀彩羽拂落在脚下。我弯腰拾起一看,不觉笑道:“这料子轻薄软滑,确确是极上等的。”我的手在衣裳平滑的纹理上抚过,忽然“哎呀”一声,蹙眉道:“这彩翟怎么绣得跟凤凰似的?”素来后妃衣裳所用图纹规矩极严。譬如唯皇后服制可为明黄,绣纹为金龙九条,或凤凰纹样,间以五sè祥云,正一品至正三品贵嫔可用金黄服制,比皇后次一等,服制龙纹不可过七,许用彩翟青鸾纹样;而贵嫔以下只可用香sè服制,服制龙纹不过五,许用青鸾纹样。当然,嫔妃若在衣衫上用凤纹,也只能用丝线勾勒成形,所用彩线不逾七sè,且不用纯金线。后、妃、嫔三等规制极严,绝不可错,否则便是僭越大罪,可用极刑。


    胡蕴蓉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冷笑道:“竟是一丘之貉。”


    皇后唇角轻扬,浅浅含笑,“原来淑妃也识得这是凤凰?”


    我抚胸而笑,“原来皇后为这个生气。都是绣工上的人不好,做事笨手笨脚的,好端端地把彩翟绣得四不像,竟像只凤凰似的。真是该打该打。”我以商量的口气殷殷道:“臣妾以为该当罚这些绣工每人三个月的月例银子,看她们做事还这般毛毛躁躁。”


    皇后以手支颐,斜靠在赤金九凤雕花紫檀座上,闭目道:“淑妃还真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我倒吸一口冷气,惊道:“难道不是如此?皇后的意思是并非绣工粗心,而是昌妃妹妹蓄意僭越。”我停一停,方好声好气道,“罪过罪过。昌妃妹妹可是皇后您的亲表妹呀,姐妹之间怎会如此?”


    胡蕴蓉听得此节,方深深一笑,那笑意似积了寒雪的红梅,冷意森森,“我与皇后不过中表姐妹,怎及纯元姐姐与皇后嫡亲姐妹的情意这般深。自然,宫中万事求和睦,我也自会效仿皇后对纯元姐姐一片深意,怎敢轻易僭越?”


    皇后起初还无妨,待闻得“纯元”二字,不觉脸sè微变,良久,才有深深的笑意自唇角漾起,“昌妃?”她轻轻一哂,“无须顾左右而言他,你只需坦承即是。这件衣裳是你近r最爱,常常披拂在身,若非蓄意,怎会不分翟凤,长r不觉。”皇后缓和了语气,柔缓道:“你是皇上的表妹,也是本宫的表妹。本宫多少也该眷顾你些,你年轻不懂事,怎知僭越犯上的厉害。若承认了,学乖也就是了。否则……”她sè一敛,端穆道:“宫中僭越之风决不可由你而开,若失了尊卑之道,本宫到时也只能大义灭亲。”


    皇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胡蕴蓉只是不理,只淡淡一句,“我是由皇上册封,即便皇后要大义灭亲……”她蓦地莞尔一笑,连端庄的紫sè亦被她的笑靥衬得鲜活明艳,“论亲,皇上既是我表兄又是夫君,自然是我与皇上更亲。大义么?皇后表姐你扪心自问,心中可还有情义?所以即便要大义灭亲,也不是先轮到皇后您。”


    皇后屏息片刻,目光淡淡从我面庞上划过,口中却道:“蕴蓉你这般口齿伶俐,倒叫本宫想起昔r的慕容世兰。她不懂事起来,那样子和现在的你真像。”


    胡蕴蓉伸手按一按鬓边妩媚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媚眼如丝,“表姐。咱们好歹是中表至亲,您拿我与大逆罪人相提并论,不也辱没了您么?何况慕容世兰一生膝下凄凉,最尊之时也不过是小小的从一品夫人。蕴蓉不才,既有和睦,又有表姐您这样好榜样,怎会把区区一个从一品夫人看在眼里。”


    皇后微微一震,伸出戴了通透翡翠护甲的纤纤手指抵在颌下。她情微凉如薄薄的秋霜,映得水汪汪的翡翠亦生出森冷寒意。剪秋看了皇后一眼,不由颤声道:“昭仪大胆!昭仪这话竟是有谋夺后位之心么?还是竟敢咒皇后与纯元皇后一般早逝?看来不必昭仪承认,这衣衫上绣凤之事便是存心僭越,冒犯皇后更是无从抵赖。”


    胡蕴蓉轻蔑一笑,“剪秋你跟随表姐多年,怎么也学得这般搬弄是非、小人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章节放入书签复制本书地址,推荐给好友获取积分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