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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叶草
第四片叶子(上)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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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片叶子(上)
(一)
“告诉过你多少遍了!陆地上没有好家伙!你看看那些羊皮册子,里面写的
那些故事,凡是有咱们的,最后哪儿有好下场?”红鳞家的奶奶满脸的皱纹都堆
到了一起,她一边用手拨开皱纹里夹住的水草,一边怒气冲冲的教训着面前的小
辈,“咱们部落大老远的从海边迁徙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少
做不切实际的梦。『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别以为能变身成人形,能变出两条腿,就学故事里的蠢货去花
痴王子!没看到那些故事最后的傻瓜们不是变成泡沫就是被晒成鱼干了吗!”
“可是……可是……”菲瑞丝·红鳞胆怯的看着祖母,把身体躲到了长满水
苔的大石头后,“人家真的想出去玩……只是出去玩而已。”
“不行!”喊得太大声,老太太的嘴巴前甚至出现了一道水流,“我说了,
之前随便你到处疯游,这一周绝对不行!”她晃动着尾巴,拍在菲瑞丝面前的石
头上,“在陆地上那个所谓的开港祭结束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里编贝壳
项链!”
菲瑞丝沮丧的叹了口气,一串水泡从她淡蓝色的双唇中飘了出来,她仰起头,
看着那串水泡一直消失在明亮的水面,委屈的小声回答:“是的奶奶,我知道了。”
老人家显然还没有抱怨够,一边拽着菲瑞丝往家族的聚居地游去,一边咕哝
着说:“我越来越觉得希金家以前那个入赘的陆地人说的对,你们都在水里泡久
了,脑子不好用了。用他们的话说,叫脑子进水了!也不扳着手指头算算……”
“奶奶,手上有蹼,不变身的话扳起来会痛。”菲瑞丝很诚实的打断说道。
“闭嘴。”红鳞奶奶气鼓鼓的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不过水里阻力大,倒也不
是很痛,“那……你们就动脑子算算,陆地上总共也才几十个国家,这还是算上
了那些你就算不变身用尾巴扑腾就能一天游览完毕的寄生虫一样的小国,也就是
说,国王啊女王啊教皇啊什么的总共就这么多,哪里来那么多王子正好在天气不
好的日子乘船正好遇难正好落水还正好给你们去救?”
“呃……那个……瑞尔西姐姐不就救到了一个……”菲瑞丝再次怯生生的打
断了祖母的唠叨。
“是啊。你说得倒真没错,那个蠢货还真是成了咱们部落第一个救到王子的
姑娘,也不枉她蹲守港口好几年凡是王子坐船就一路跟到目的地。可她有没有告
诉你她救的那个已经是她凿沉的第十三条船上的可怜虫了?就因为她,王子现在
都被米尔西斯港列在不受欢迎乘客黑名单首位了!而且,那个笨蛋救回来王子后
忘了要帮对方呼吸,现在长老们还在头疼如何把那个王子的尸体送到陆地上才不
会引发战争。”
老太太深深吸了一口水,然后大叫:“你要是敢学那个笨蛋,我就剥了你的
鳞做皮甲!”
“我……我保证,我对王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真的。”菲瑞丝胆怯的举起一
只手,郑重的承诺。
“这就对了……”红鳞奶奶这才放下心一样点了点头,接着很快转头补充道,
“还有!公主也不行!咱们族里女的太多,我也搞不清你现在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反正,给我记住,陆地上的,不行!”
菲瑞丝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抱怨,呜……人家只是想出去玩而已啊,
整天在水底抓鱼捡螺壳什么的好无聊,河里远不如海里有趣啊,做人鱼好命苦,
呜呜……
(二)
单从命苦来说,人鱼一族确实对得起这个词。
当然,不是指菲瑞丝这种纯粹的无聊,而是整个族群范围的问题。
明明从血缘上应该是兽灵的分支,却不被其他任何一个兽灵部落承认,万一
遇到豹猫或巨熊属的兽灵,还会被对方情不自禁吞口水的动作吓的掩面而逃。
而不被承认的理由,无非就是人鱼族与众不同的形态。和其他兽灵大多时候
保持人形不同,人鱼一族平常生活在水里,所以几乎所有时候都以非人形态生活,
对他们来说,人形反而是有负担而无法长期维持的变身形态。
不仅仅是日常形态的截然不同,其他的兽灵变身后呈现的,都是守护之灵的
真正形态,而人鱼族,至今也没谁能成功变成一条彻头彻尾的鱼,反而一直是半
身人形半身鱼尾的奇怪模样。从这个角度来看,把人类的模样当作守护之灵的形
态来解释,给他们换个族群名称叫做“人灵”,反而更说得通。
被理论上的同族嫌弃,还只是人鱼族悲惨的一个部分而已。
拜无垠之海的广阔神秘所赐,时常会有冒险者啊勇士啊无视有去无回的前人
历史,雇上船便杀向海中。通常,他们都回不来,但是,他们会招惹来守卫在无
垠之海中那些令人鱼们看到就会尾巴打哆嗦的可怖海怪。
并不是所有部落都有红鳞家迁徙内陆的魄力,所以人鱼族被海怪袭击,几乎
成了隔三差五的日常现象。
以至于有勇者出海的话,人鱼族会先组织一批战士出面拦截。天长日久,就
有了人鱼族是海怪帮凶的传言,并迅速扩散开来。
就连人鱼族女性的好嗓子,也莫名其妙变成了诱惑船员导致船只失事的罪魁
祸首。要知道在水底下说话本来就很锻练嗓子的啊,而且水底下那么无聊,偶尔
上来晒晒太阳还不许人家唱歌吗?人家唱的好听你们听愣了撞上礁石凭什么把责
任推给人鱼啊!
所以说……人鱼和陆地上的生物有目前的间隙,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不过就像大多数种族之间或者部落之间的仇怨一样,这种东西往往背负在长
者身上,至于小辈……对他们而言,互相敌视的族群中异性互相爱慕反而是浪漫
的象征。
最好还能一起私个奔殉个情什么的,就再完美不过了。
可见,红鳞奶奶的严格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不过,很多事,并不是靠严厉的管教就可以避免的。
因为……老人家嘛,通常喜欢打个盹午个睡,可菲瑞丝这样的年纪,把她按
在水草堆上,她也只会来回翻身玩水泡而已。
“对不起!奶奶,我真的只是想出去玩玩而已,最多三四天,我就回来!”
双手合掌,向着鼻孔里正钻进一条小鱼的奶奶在心底说了没人能听见的解释之后,
菲瑞丝小心翼翼的解开拴在手腕上的细链子,借着一股涌过身边的暗流,顺利的
逃脱成功。
那时她还没想过,此后的生命,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三)
嗯……变身一定要记住的几件事,要在没人注意的地方,要事先准备好衣服,
一定要有下裳,上衣最好也准备一件,不要让自己太疲惫,精力越充沛越好……
还有什么来着?菲瑞丝摸了摸耳鳍,困惑的眨了眨水汪汪的蓝眼睛。
据说这些可是无数先辈总结出的经验,为了不被陆地上人发现真实身份,一
定要牢牢记在心中。
“被发现的话,很可能就回不到水里面了哦。”希金家的入赘女婿似乎是这
么说的。
菲瑞丝在水下摇晃着脑袋,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希金家的姐姐不
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甘心泡在水里过日子的陆地人。就在和她说话的
时候,那个可怜的陆地人还在不停地用手指搓被泡的松脱发皱的掌心。
算了……姑且小心一些吧。菲瑞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游向水面。
这里是支流经过密林的一段,离林边的伐木场也还有很远的距离,水流比较
急,不太适合捕鱼,怎么想,被看到的风险也是最低的。
就是不知道借来的这些衣服合不合身,她看着手上湿淋淋看不出原本款式的
一套衣裙,挠了挠头。
“啊……总算是出来了!”破开水面的菲瑞丝,兴奋的喊了一句,甩手就把
那套衣裙丢到了岸上,一边低下头让眼睛适应骤然变亮的光线,一边游到河边的
卵石滩用双手爬了上来。
呜……这些石头硌在尾巴下面,还真是痛啊。菲瑞丝扑腾了两下,腰部以下
的鱼身被坚硬的石块弄得很不舒服,而且出水之后,呼吸变得干燥,身体也沉了
许多,胸口闷闷的确实十分难受。
把护着胸前的两块大贝壳解开会不会好些啊?菲瑞丝也没顾上拨开眼前湿漉
漉的头发,先想着如何解决胸口的憋闷,顺手就绕到背后把细绳解开,一直罩在
丰满的乳房外防止乳头受伤的大贝壳直接掉在了地上。
呼……果然舒服多了。菲瑞丝出了口气,把眼前的头发拨开到脑后,正想好
好打量一下这个世界的时候,却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厚袍子,女的还拿着一个小竖琴。好吧……这都不是关
键,关键是,他们一点也不像是才出现的,因为……那个男的身上,还挂着她丢
上来的湿衣服。
那个男的吃惊的张着嘴巴,一直到她也看到了他,才结结巴巴的说:“是…
…是真的人鱼?天呐……真的是人鱼!”
菲瑞丝忍不住甩了甩尾巴,宽大的尾鳍拍飞了好几块石头,她挺起胸膛,忘
掉了乱七八糟的经验,大声的说:“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们陆地上有很多假的人
鱼吗?”
那个男的呆住了,然后从下巴开始升起一片晕红,很快就布满了整张脸。
“你怎么了?病了吗?”菲瑞丝好奇的看着那个男的,关心的问。
对方带着尴尬的表情扭开了脸,“你……你的胸部……”
“胸部?我的胸部怎么了?我觉得形状还挺不错的啊。”菲瑞丝纳闷的低下
头,看着贝壳掉后裸露出来的乳房,皮肤很白,形状也是很挺翘的饱满圆润,作
为人鱼族的少女,虽然不算族人中很大的那一部分,但也算是漂亮了啊,她下意
识的用手托了托,在乳晕的周围摸了一遍,“没有沾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伤到,
这种大小,怎么看也是将来一定能喂饱小宝宝的好胸部,你在惊讶个什么啊?”
“……哎?你……你的鼻孔流血了,你们陆地人不是只能靠那里呼吸的吗?
不要紧吧?”
(四)
“呃,原来衣服是为了这样古怪的理由存在的啊……”菲瑞丝用手指梳理着
头发,一脸明白了的表情看着身边的少女,“雅拉蒙,你懂得好多阿。”
雅拉蒙笑着帮她拉平身后的衣料,“这些,都是陆地上的常识。你来之前,
没有人对你讲过吗?”
“才没有,谁都不愿意说陆地上的事,我问的累死了,才知道这么一点点。”
她不满的用小指尖比划了一下,冲着树后喊,“阿库,好了,我穿完了。”
阿库揉着鼻子从树后走了出来,但看到菲瑞丝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的贴在身
上,暴露出柔润匀称的曼妙曲线后,脸又一下涨得通红。
尤其是那条裙子,也太短了点,两条白嫩修长的美腿,几乎毫无遮掩的露在
外面,阿库红着脸扭开头,“你……你的腿……”
菲瑞丝低头看了一眼,抬起膝盖,左右晃动了一下,“怎么了?我很久没变
身过了,也不知道尾巴变粗了腿是不是也跟着长胖了,很难看吗?”
“呃……”阿库看了这边一眼,直接就看到了她抬起腿后裙子下面露出来的、
毫无遮掩的私密之处,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毛发的白嫩耻丘,仅有一个嫩红色的椭
圆凹陷,由一片花瓣一样的淡粉色小唇自上而下遮盖着。
“雅拉蒙,他的鼻子没问题吗?怎么开始喷血了?”菲瑞丝眨了眨眼,看着
倒下去的阿库,不明所以的问身边明显可靠的多的那个少女。
“嗯……我想,你应该学着了解的事还很多。”雅拉蒙尴尬的扶着额头,思
考着周围最近能买到内衣的地方是哪里。
“好啊好啊,”菲瑞丝笑着拉住了雅拉蒙的衣袖,开心的说,“奶奶骗人,
陆地人并不是那么坏的啊。”
雅拉蒙看了她一眼,认真的说:“菲瑞丝,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好与坏,
和你生活在哪里,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分辨好坏,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菲瑞丝点了点头,不过清亮的大眼睛里透出的神情能让人清楚的看出,她压
根没明白这么复杂的句子,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充满了问号,让她还没空吸收这
么抽象的知识。
“呀,糟糕了。”菲瑞丝摸了摸湿漉漉的衣服口袋,“我忘记带钱上来了。
呜……人家还特意收集了好久,才存到陆地上可以用的那种小圆片的啊。”
雅拉蒙扶起因为失血而有点虚弱的阿库,微笑着说:“不要紧,如果你的旅
程不会太久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雅拉蒙!”菲瑞丝激动的蹦到她的身边,好像还没习惯使用双脚一样前后
扭动着腰肢,握紧她的双手,眼里闪动着泪花说,“你真是个大好人!简直像天
使一样!我好爱你!”
难得一见的,雅拉蒙也有些脸红,“这不算什么,而且,你也不是不能帮我
们的忙啊。”她指了指菲瑞丝变身后呈现柔润粉色的小巧嘴唇,“你的歌声,足
以帮你赚到你需要的旅费,相信我。”
对雅拉蒙的话完全照单接受,她用力的点着头,“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请让我帮你们唱歌吧!”
阿库按着鼻孔,有气无力的扶着雅拉蒙的肩膀,认真的建议:“在这之前,
雅拉蒙,咱们还是先给她买一身合适的衣服吧。”
菲瑞丝眨了眨眼,双手扯了扯裙边,本来就短的离谱的裙子扬起后,雪白的
大腿和臀部整个都露了出来,“这个……很不合身吗?我还觉得挺舒服的呐。”
雅拉蒙无奈的扯住差点倒下去的阿库的胳膊,小声的说:“我想,该给你买
点补血的药草了。”
(五)
如果说附近有什么可以称的上是大城市的地方,也就只有位于三岔河口的河
港都市米尔西斯了。正值开港祭,休息了四个多月的渔夫们积蓄的精力正是等待
释放的时候,几家贵族也会联合举办一些鼓舞人心的活动,附近城镇的行商和旅
行者通常会在港口聚集,参加为期一周的热闹祭典。
被带到米尔西斯前,菲瑞丝想起奶奶好象千叮咛万嘱咐叫她远离那个聚集了
一大堆人的开港祭来着。
不过她也就想起了那么一下而已,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边装满演艺
者的大篷车吸引过去,兴高采烈的摇晃着雅拉蒙的手:“姐姐,姐姐,你看她们
穿的衣服,好漂亮啊!”
才稍微习惯了一点菲瑞丝热情洋溢的新称呼,雅拉蒙扫了那边一眼,认真的
向她解释:“那的确是很好看的衣服,但一般来说,只有向人群表演的时候,才
会有人这么穿戴。那是为了表演效果,平常那么穿的话,行动起来会很不方便。”
菲瑞丝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女孩,她还不太适应没有蹼连接的指缝,指人的
时候其他的手指也跟着稍微展开,“可我觉得那样穿的话会很方便行动啊。起码
我不用一直担心把裙子扭掉在地上。”
那女孩穿的是连体的紧身衣,应该是为了表演水里的节目,富有弹性的防水
皮衣紧紧包裹着她瘦削的身躯,胸口和臀部的曲线毫不在意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因为在水底游动需要腰部有强韧的力量,菲瑞丝的腰肢十分纤细又充满了力
量感,加上胯骨偏小的缘故,加了束带裙子也会随着她的扭动下滑,会对这样的
紧身衣产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
“呃……”雅拉蒙端详了一下她的身材,果断的摇了摇头,“你不可以穿那
种衣服。因为……唔嗯,因为会引来危险,就是我在树林里对你讲的那种危险。”
“可是没有露出光溜溜的皮肤啊……”菲瑞丝眨了眨眼,虽然疑惑,但还是
接受了雅拉蒙的意见。
她的小脑袋里一时间还不太明白,她紧凑上翘的臀部和丰满圆润的胸部在纤
细腰肢的连接下构成多么迷人的曲线。
不过即使雅拉蒙特意给她换上了宽松的上衣和过膝长裙,也只能掩盖她惹人
犯罪的身材而已,而她那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却是人鱼族中也并不多见的精致美
貌,完全足以吸引到大多数男人的视线和热情。
菲瑞丝不知道第几次开心的对雅拉蒙说“姐姐,又有人看我了呢。我这身衣
服原来这么好看啊”的时候,雅拉蒙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喃喃自语:“也许,
去米尔西斯不是个好主意。”
阿库一边的鼻孔还塞着柔软的碎布,他小心的瞥了菲瑞丝一眼,无奈的说:
“咱们得赚旅费。而且……我不认为菲瑞丝会改变去那边的主意。”
兴奋的少女正开心的看着一个拉着一大串气球的行商人,一副跃跃欲试想要
冲过去的样子,“喂喂,你们说我要是抓住那一大堆会飞的球,我是不是可以飞
到天上去啊?”
可以预见,这样的对话,恐怕还会上演好一阵子。
将近八十天的漫长冰封期给这个河港里的人民积蓄了极大分量的多余精力,
所以尽管算不上是阿雷亚斯大陆范围内的公认祭典,他们还是想把一切都弄得盛
大而热闹。
城市的中央广场上,光是雅拉蒙和阿库这样四处旅行的吟游诗人,就出现了
十多个,各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热情洋溢的用吟唱从过往旅人的兜里掏钱。
当然,从别人兜里掏钱最快的法子,还是偷。
如果是治安一般的地方,这种人群密集聚拢的场合正是盗贼们大显身手的机
会,抖擞精神干上一票,至少一两个月都不愁吃喝。
但这里不一样。
这里是米尔西斯,这里有蓝穆尼。
很久以前,这里曾经属于突然崛起的王国米德加尔德,一个令人心悸胆寒的
暴君统治着米尔西斯附近广阔的土地。
穆尼家就是当时米德加尔德权势最大的一支贵族,守御王国北疆。
当那个暴君的统治终于走向灭亡的时候,穆尼家最杰出的兄弟选择了不同的
道路,维护着国王赐予的红色家徽,决心以近乎愚行的忠诚为信念的哥哥,被后
人称为红穆尼,而带走了绝大部分资源扶植伊格兰王室遗孤的弟弟,则举起了反
击米德加尔德的蓝色战旗。
蓝穆尼家族的荣光,从那时起便绵延至今,历经三个王国,直到家势衰败,
抽身退出各方斗争,凭着多年积累的人脉安逸的统治着自由河港米尔西斯。
蓝穆尼在这里就是法律,而每一个被蓝穆尼抓住的小偷,留下的至少也是一
条手臂。
并不算高的税率,便利的水路交通和蓝穆尼稳固的势力造就了米尔西斯的繁
华,也得到了这里居民的爱戴。
年轻的姑娘私下说话的时候,都会管蓝穆尼家的少爷叫王子。作为河港之王
的儿子,这个称号也不算很过分。
只是听雅拉蒙介绍到这里的时候,菲瑞丝很疑惑的眨了眨眼,小声说:“王
子不是被米尔西斯港列入黑名单了吗?那蓝穆尼家的少爷岂不是不能坐船啦?”
阿库笑着摇了摇头,“那只是绰号而已。你喜欢的人,即使他本来不是王子,
你也可以把他形容成王子,这种小小的权力,不会有真正的王子出来抗议的。”
菲瑞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心里还是觉得,不会有王子来米尔西斯
抗议是因为来的王子都被瑞尔西姐姐害的淹死了。
“那这次的开港祭,我能看到那个王子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心思没办法
在一件事上专注太久,菲瑞丝很快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正在调整琴弦的雅拉蒙歪着头想了想,微笑着回答:“萨亚特·穆尼。没记
错的话,今年应该是他的成年礼,开港起闸的激流挑战,你一定能看到他的。”
“激流挑战?”对每一个陌生名词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菲瑞丝立刻追问了
下去。
而耐心又温柔的雅拉蒙,自然用一贯的柔美声音为她解释着。
“那是米尔西斯港每年的成人仪式,年轻的男孩结伴操作小船从融冰激流中
捕捉到尽可能多的鲜鱼,来证明自己已经是英武的男子汉,明天……”
他们的低声交谈,很快淹没在广场嘈杂的声音中,旅人越聚越多,可以预见,
今晚的旅店恐怕连地板上也会睡满了外来客。
为期一周的开港祭,即将在明天开始。
(六)
“萨亚特少爷,怎么样?好看吗?”撒娇一样的询问着坐在床边的高壮少年,
美丽的舞娘达娅停下旋转的身姿,飞舞的裙摆缓缓落下,重新遮住了纤细白皙的
小腿。
不愧是来自内陆的舞娘,没有被河风和日光侵染出多余的色泽,裸露在外的
每一个地方都白嫩光滑的好像新鲜的剥壳煮蛋。可以想象,水红色的纱裙里,那
些暂时看不到的部位,应该也是一样的滑嫩迷人。
萨亚特托着下巴,满意的点了点头。
离开那种无聊的宴会是正确的,那拥满了虚伪宾客的广阔空间唯一的好处就
是让他勾搭上了面前的小美女。
明天就是真正的成年礼了,激流挑战让萨亚特感到有些紧张,并不是没人溺
毙过,即使用献祭冰天使艾斯威尔这个光荣的理由,也不能掩盖这成年礼不算太
小的风险。
他当然不会退缩,只不过他需要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达娅就是他最棒的工具,他很了解自己的需要,那健美的长腿,舞动的时候
依然结实紧凑的屁股,虽然胸部稍微小了一点,但灵活有力的纤细腰肢光是靠刚
才表演的舞蹈动作,就足以让男人升天。
而且,他喜欢这种只需要用钱当作代价的女人。五十个银币对他来说不算什
么了不起的数目,但已经足够让面前的达娅双眼放光,露出随时肯为你做任何事
的表情。
他喜欢那种表情,仅次于喜欢女人达到高潮的时候脸上既痛苦又快乐的模样。
“跳的棒极了,”萨亚特随便拍了拍巴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鲜红的葡萄酒,
为了明天的挑战,他不能喝的太多,所以剩下的消遣,他打算全部用在达娅身上,
“不嫌弃的话,这杯酒就当作小小的奖励如何?”
“真是太感谢了。”达娅高兴的点了点头,扭摆着腰肢走到萨亚特的身前,
大概是为了表达出足够的诱惑,她弯下腰,让敞开的衣领露出白皙的胸口,把鲜
艳的嘴唇凑向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水晶杯。
光是买这一个杯子,就至少要让她跳上大半年卖弄风骚的艳舞。或者,再遇
上两三个和这位少爷一样大方的“好”男人。
可以的话,她真想说,请把杯子当作奖励吧。酒什么的无所谓啊,反正喝了
也是变成尿。
当然这想法不能表现在脸上,达娅诱惑的舔了舔嘴唇,准备摆出最撩人的架
势来喝这杯酒。
但酒杯在最后一刻躲开了,萨亚特抬起另一只手,用拇指揉搓着她的嘴唇,
那嘴唇柔软光滑,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揉起来就象按着一块新鲜的布丁。
虽然不知道这位少爷为什么拿开酒杯,但达娅知道这时候最该做的是什么,
她张开口,轻轻含住了他的拇指,嫩滑的舌头灵活的舔着他的指肚,红扑扑的面
颊一收一放,充满暗示意味的吸吮起来。
“嗯……好极了。如果你喝酒的方法也能让我这么满意,今晚过后,这个酒
杯就是你的了。”萨亚特拉开裤腰,把短裤向下扯掉,乱糟糟的毛发中,深棕色
的男根已经膨胀到一半,他向后仰着身子,笑眯眯的把酒浆顺着结实的胸膛缓缓
倒了下去。
古铜色的皮肤流淌着血一样的液体,构成富有微妙诱惑力的画面,达娅轻轻
咬了一下丰润的唇瓣,双手撑在床边,伸直了纤细的脖子,凑到了萨亚特的胸前。
嫩红的舌尖从唇缝中探出,顺着酒液流淌的轨迹左右舔动着挪向下方,她品
尝着混合着淡淡汗腥的葡萄酒,舌头灵巧的探索着男性胸腹间的区域。
萨亚特满意的哼了一声,粗大的下体直竖了起来,恰好顶着达娅柔软丰满的
乳房。
感受到男性器官的硬度,娇媚的舞娘立刻抬起一只手臂,把纱裙的吊带从一
边脱下,解开裹胸的绳结后,浑圆白嫩的肉丘噗噜跳了出来,软绵绵的重新贴在
勃起的前端,随着她来回舔吮的动作轻轻磨擦着敏感的末梢。
这胸部虽然体积上小了一些,但形状和触感都相当完美,连铜币大小的乳晕,
也是看上去无比纯净的粉色,乳头小巧而上翘,就像两颗刚刚探出枝头的花苞,
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捏在手指之间。
萨亚特挺了挺腰,坚硬的长矛戳刺着颤动的嫩乳,同时,酒杯里的酒浆倾倒
的更快。
小巧的舌头快要舔不过来,达娅急促的娇喘着,红艳艳的嘴唇蠕动着顺流而
下,粗硬卷曲的阴毛中浸满了酒水,她一点也不嫌弃的将小口拱入其中,发出嘶
噜嘶噜的淫秽轻响,卖力的舔吃着男人的腹股沟。
“好好的喝,都吃下去的话,这杯子就是你的了。”萨亚特玩弄了一下舞娘
的耳垂,把酒杯放到一边,双手枕在头后躺了下去。
酒浆已经被舔的几乎干干净净,但达娅显然不会蠢到去问还要吃什么,那高
高竖起的旗杆,里面就装着她应该都吃下去的东西。
她顺势跪坐在床边,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纱裙已经滑到腰部,不过显然已
经没有再拉起来的必要,赤裸的上身乖顺的伏在萨亚特的双腿之间,就像捧着国
王赐予的宝石权杖一般般,美丽的舞娘用脸颊磨蹭着硬梆梆的分身,一点一点挪
到嫣红的嘴唇旁边。
“唔唔……萨亚特少爷,您的肉棒……好大呢……”她把小嘴撑开到最大,
试探着吸吮了一下紫红的龟头,舌头围绕着男性的欲望转了一圈后,硬度和直径
让她本就已经因水晶杯而狂跳的心脏张缩的更加激烈。
被这样的东西塞进下面的话,一定会把淫荡的蜜汁噗滋噗滋的全部挤出来的
吧。
萨亚特懒得回话,只是放松了身体,安静的享受着腿间活动的熟练唇舌。
用嘴巴侍奉这种尺寸的男根多少有些费力,才含进嘴里吞吐了几十下,下巴
就开始感到酸沉,达娅只好技巧性的后撤到只叼着前端的位置,滑嫩的小手飞快
的套弄翻卷的外皮。
男性的下体真切的感受到愉悦的翘麻,本来就已经足够雄伟的巨柱又膨胀了
少许,达娅难过的呜咽了一声,嘴角都觉得有些裂痛。
萨亚特冷笑了一声,用脚掌拍了拍她紧凑的臀部,“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胃
口,吃不下去吗?”
听出了贵族少年语气中的不悦,达娅皱了皱眉,斜眼瞄了一下床头桌上的水
晶杯,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舌头,唔唔嗯嗯的把嘴里的巨物往更深处送去。
口腔被带着淡淡腥臊味道的肉具渐渐充满,灵巧的舌头都失去了移动的空间,
只能勉强贴着抽动的肉筋左右搔弄。
而当坚硬的龟头抵住了狭小的喉管时,她连舌头都被挤出到嘴唇外,纤细的
脖颈不得不向前伸直,丝丝缕缕的口水溢出唇角,随着难过的干呕声流向雪白的
胸脯。
萨亚特舒畅的昂起头,突然伸手抓住了达娅的头发,对这样妩媚乖顺的美女,
适当的粗暴是宣泄紧张感的最佳方式,他握住手中的发束,牵动着舞娘的脑袋上
下移动起来。
像根肉杵在狭小的口腔中捣弄,达娅的小脸涨的通红,双手焦急的拍着床板
试图表达自己的抗议,但这种微不足道的抵抗只能增加男性的快感,嘴巴依旧被
当成蜜穴一样对待,咕滋咕滋的响声如同悲鸣一样,衬托着眼角滑下的眼泪。
与女性的感受完全相反,萨亚特正沉浸在快感迅速积累的美妙滋味中,当愉
悦的临界转眼而来,他毫不犹豫的猛然坐起,双手搂着达娅的后脑将她牢牢地按
在胯下,绷紧的肉棒剧烈的跳动了两下,浓稠的精华大量的灌入蠕动的喉咙中。
“嗯——唔呃!呃——呕——!”再怎么克制,这样被猛然灌入一大口浓稠
的体液,达娅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喉咙,她连忙吐出口中的男根,抬手捂住了嘴
巴。
一直到呛咳的感觉渐渐平息下来,这个年轻的舞娘才重新看向萨亚特,飞快
的用手背擦掉鼻子下呛出来的白色黏丝,张开口献媚一样的展示了一下舌头上满
满当当的精浆,接着扬起脖子咕咚一声,全部吞了下去。
很好,看来今晚一定能彻底放松下来,萨亚特愉快的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杯
子,说:“那玩意是你的了。不过我有个忠告给你,不要在米尔西斯附近试图把
它脱手。蓝穆尼家的东西,这边的商人不敢随便收的。”
达娅兴奋的看着亮闪闪的水晶杯,忙不迭的点头,小声试探着问:“我……
能把它卖多少?”
萨亚特闭上眼睛,懒洋洋的指了指自己的胯下,乖巧的舞娘立刻俯下头,将
黏乎乎的分身放进口中一点点舔吮干净,他这才随口回答了一句,“即使是小毛
贼拿到黑市上销赃,少于一个金币也是亏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句话让达娅的双眼几乎冒出金光,险些一个激动把嘴里的恩物咬下一截。
她努力平静了一下激动地心情,起伏的胸膛中燃烧起了奇妙的斗志,被赏赐
了这么多,无论如何,也要有对的起这份付出的表现才行!
她更加卖力的摇动着脑袋,已经因摩擦而发红的小巧嘴唇紧紧夹着半软的肉
棒,收紧的面颊像是紧窄的蜜壶一样包裹上去,一边转动一边摩擦着向内吸嘬。
嗯……再来一两次的话,对精力应该也没有多大影响,不过体力的话……萨
亚特盘算了一下明天的日程,伸手拍了拍舞娘的头,“上床吧,我今晚不想费什
么力气,全交给你来吧。你要是坚持的够久,让我够开心的话,我会再给你点额
外奖励。”
大概是没想到今夜会有如此巨大的收获,达娅喜悦的点了点头,伸手帮萨亚
特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跟着也把自己脱到只剩一件裹胸挂在腰上,她知道,
适当的保留一点遮挡反而更加诱人。她跟着萨亚特挪到床上,直到两人都陷入柔
软的被褥中,她也没有一刻松开口中的肉具。
已经休息了一会儿的性器终于再度膨胀起来,渐渐填满达娅已经酸麻的口腔,
她抬手把头发绑在脑后,继续保持着吸吮的节奏,等到萨亚特的下体完全勃起,
她才娇喘着抬起头,爬到少年健壮的腰腹上方。
坦白说,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被他直接出价,而是在外面某个气氛暧昧的小
酒馆里与他相遇,达娅说不定会反过来勾引他,这种充满河风湿润气息的精壮少
年,本来就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自上而下低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缓缓把他巨大的分身一点点纳入湿润
娇嫩的体内时,有那么一刹那,她认真的在想,如果这不是一场交易,其实……
也不赖。
(七)
美丽可爱的年轻少女对萨亚特来说一向都是最佳的放松紧绷神经的方法,不
过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娇媚的舞娘小巧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耐力。
他的确一晚上都没有动,只是偶尔挪动一下腰腿,或者在快要射出来的时候
自下而上冲刺十几下。那持续了数个小时的狂欢,完全由达娅主导。
她白嫩的长腿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柔软纤细的腰肢也仿佛能永远不停歇的
扭动旋转下去,那狭窄滑嫩的穴腔,在腰肢的带动下简直就是个吸力无穷的漩涡。
即使才刚在她的嘴里喷射了一次,他第二次的高潮也并没间隔太久。
而那次发射后,软化的下体依旧没离开达娅的体内,舞娘娇喘吁吁的趴在他
胸前休息了片刻,圆翘的嫩臀就再次移动起来,嫣红的花瓣直接嘴唇一样夹住了
分身的根部,蠕动的嫩肉很快就让他在畅快的享受中再次硬涨起来。
四次还是五次?萨亚特揉了揉额角,睁开有些发黏的眼睛,回想着昨晚的次
数,虽然只是躺着,可要说体力没有损耗实在是胡扯,事实上他现在就非常不想
起来,尽管窗户外已经有了朦胧的晨光,而今天又是最重要的开港祭里最重要的
激流挑战的日子。
“啊……再睡一会儿好了。”他苦恼的挠了挠头,侧头看了一眼,用尽所有
体力来取悦他的舞娘正香甜的睡在另一边的枕头上,搭在胸前的被单恰好露出半
边莹白柔润的乳房。
嗯……可以考虑多留她几天。毕竟能让他这么享受的女人,这还是第一个,
真的很对他胃口的话,留在家里做个情妇其实也不错。萨亚特迷迷糊糊的想着,
把手放在了眼前,反正激流挑战要到临近正午的时候,干脆翘掉之前的无聊程序,
在这里恢复体力好了。
可惜,他才刚要回到梦乡里徜徉片刻,窗户外就传来了响亮的喊声。
“萨亚特少爷!走,该去做最后一次练习了!”
那声音很厚重,像河里被磨砺了多年的大石头,萨亚特皱了皱眉,决定装作
已经不在屋子里。
那声音又喊了两句,跟着停下。萨亚特勾了勾嘴角,难得的露出了孩子一样
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但只不过一会儿之后,窗户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伴随着那个声音,只
不过压低了不少,“少爷,我看到你了,不好好练习可是不行的。”
萨亚特无奈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手扯过条单子围在腰上,走到窗户边打开
了插销,“好好好,勒普,进来等我换衣服。别再在窗台上蹲着了,你摔下去的
话,我就没有助手了。”
窗户外面那个肤色黝黑的方脸少年抓着窗框笑了笑,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散
落的衣裙,“我不进去了,你屋子里有女孩子在。我回下面等你。”
说完,这个个子不高但身材十分壮实的少年像猴子一样灵活的爬了下去,光
着的脚板像有吸盘一样毫不费力的扒紧打磨光滑的石砖外墙。
“我就说你应该去个盗贼行会好好练练。”萨亚特咕哝了一句,打开衣柜开
始着装。
和萨亚特完全不同,勒普是个连姓氏都没有的野孩子,住在离米尔西斯有一
段距离的林间木屋,靠着城里的一些好心人接济,才成长到足以养活自己的年纪。
当然,勒普费尽力气换来一口饭吃的那个年纪,与他同岁的萨亚特还在研究
哪个房间的玩具最不好玩好把它们统统扔掉腾地方。
按说这两个少年的生活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偏偏萨亚特提到朋友这个
词唯一会想起来的人,就只有勒普一个而已。
和很多小男孩一样,萨亚特和勒普的交情起始于一场打架,萨亚特生平第一
次尝到了嘴角破皮的滋味,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很多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其实可
以叫做欺负,而勒普,则在自己的木屋里躺了十几天才能勉强下床。
三个多月后,两个半大孩子找了块没人的地方,萨亚特没有带随从,勒普也
没有盯着对手的脸招呼,他们又好好的打了一架,打到筋疲力尽,鼻青脸肿的并
排躺在长草坡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交上了朋友。
有萨亚特暗地里帮助,无依无靠的穷小子勒普总算是过的有了点人样。身上
的肌肉足够结实后,勒普顺利的成为了蓝穆尼家族船行的一员,不到两年就成了
三岔河口最有名的水鬼之一。
在米尔西斯港,只有既能像鱼儿一样在水中穿梭,又能像巨锚一样稳住船只
的渔民,才能被称为水鬼,萨亚特得到同样的称谓,足足比勒普晚了一年半,这
让他还生了好一阵闷气。
其实激流挑战萨亚特原本是想独自完成的,只是家里的长辈无论如何也不同
意,最后只好和普通的少年们一样,选定了一个助手来共同参加。
那人选理所当然只能是勒普。
勒普从来也没在乎过独自完成挑战会得到的荣誉之类的东西,他一听到萨亚
特的提议,就兴高采烈的点头同意,并强拉着他在附近一处据说有人鱼出没的河
段练习,培养默契。
直到今天。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有什么需要回避的。萨亚特无声的笑了笑,系好胸前的
短绳,望了一眼床上仍在睡觉的达娅,推门走了出去。
即使已经在他半强迫的帮助下告别了处男,并多多少少也有了十几次经验,
但勒普仍然是个看到女孩子裸体就会面红耳赤的憨小子,这一点还真需要多调教
调教才行。他笑眯眯的想,要是今天的挑战顺利完成,不如就用这个可爱的小舞
娘来调戏一下勒普好了。
不知道耐力和体力都比他好些的勒普,在那个销魂的小蛮腰下能坚持多久。
“啊,我房里的那个女孩醒了后,帮我给她拿一枚金币,那个水晶杯也可以
让她带走。顺便帮我告诉她,晚上再来找我。”向屋里的女仆交代了一句,萨亚
特心情爽朗的离开了自家的大宅,径直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阳光灿烂的铺开在喧嚣的城镇中,远方冰冷的河流,正急切的等待着。
(八)
“呃……雅拉蒙,她真的没问题吗?我……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淹死了啊。”
阿库站在半人高的木盆旁边,脸色发白有些不安的问。
雅拉蒙一边整理着身上的白袍,一边无奈的笑着,指了指清澈的水面下蜷曲
起来的巨大鱼尾。
言下之意很明显,人鱼怎么可能淹死。
不过阿库本身就是容易担心的性格,再加上菲瑞丝睡的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洗澡用的木盆毕竟不会太大,还原成本来模样的菲瑞丝非常努力地蜷缩在一起,
才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水里。而大概是费尽力气维持了一整天人型的原因,一进水
中,她就死死的睡了过去。
直到刚才阿库起床,才发现菲瑞丝一点也没有动过地方,水面都安静的看不
到一点纹路,“我知道人鱼不会淹死,可……可你看菲瑞丝,既不吐气泡,身上
也看不到起伏,她……她好像根本没呼吸啊!”
雅拉蒙安抚的摸了摸阿库的头,柔声说:“人鱼族在熟睡中的确是几乎不怎
么呼吸的,至于吐泡泡,他们只有想吐的时候才会吐。我保证她没事,你要是不
想让她多睡会儿,现在就可以叫她起床了。”
“呃……”阿库挠着头,迟疑了半天后,还是忍不住把手伸进了水里,轻轻
推了推菲瑞丝的肩膀,在水面上叫道,“菲瑞丝,醒醒。该起来了。”
菲瑞丝没有半点反应,依然安静的沉在木盆底部。
看到阿库的脸色更白了一些,雅拉蒙扑哧笑了一声,走到木盆边弯下腰,说
:“沉睡状态的人鱼你这样温柔的叫她是不管用的。这种时候呢,只要这样……”
她说着,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捏住一绺飘动的长发,凑到菲瑞丝的脸颊
后方。
白皙的面颊在靠近耳朵的位置有几条细细的缝隙,缝隙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
的薄膜,看上去应该是人鱼的鳃,没有半点犹豫的,雅拉蒙直接下手拨开了一条
缝隙上的薄膜,把指间的头发一下塞了进去,上下搔动。
一阵红潮立刻从菲瑞丝的下巴向上浮现,她在水中猛地抖了两下,跟着就像
打喷嚏一样浑身剧烈的一颤,然后,一脸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伴着哗啦啦的水响,菲瑞丝从木盆里坐了起来,原本遮挡在身前的头发立刻
滑落到肩膀两侧,她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抬起手揉了揉眼,仿佛还有些不适应水
面外干燥的空气,跟着,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阿库,不解的问:“阿库,你昨天的
药草吃多了吗?血都从鼻子里溢出来了哎。”
阿库捂着鼻子,涨红着脸指了指她离开水面后湿淋淋闪动着光泽,还在微微
晃动的赤裸乳房,跟着一头栽倒在地上……
“男人对交配的企图心有这么重吗?我们那边的男人鱼总是把撒种当作体力
活呢。”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菲瑞丝一面梳着好不容易晾干的头发,一面迷迷糊糊
的问雅拉蒙。
对于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她来说,想完全理解异族的欲望时间比较困难的
事情。虽然人鱼在学者们的定义中也属于人型生物的一员,和同类型的异族异性
繁衍后代不会有太大阻力,但红鳞家族所在的人鱼部落显然不会把教授这种知识
作为日常的一环。
菲瑞丝身边唯一的异族情侣就是希金家那一对儿,而那个陆地人很注重隐私,
自然不会给旁人参观他们夫妻生活的机会。所以来到陆地上之前,菲瑞丝对交配
这种事的概念还是每年春天和秋天那两个季节,族里的成年女性聚集在向阳的浅
滩,把包覆着晶亮外膜的卵安置在温暖的水流下方。然后族里为数不多的男性就
会在上方盘旋游动,费上大半天力气,把好像泡沫一样的粘稠体液从身体里排出
来,慢慢悠悠的撒在卵上。
卵膜变成浅黄色并失去光泽后,女性人鱼们就要及时将卵收回体内,等上三
十天左右,如果运气好,肚子里就会有人鱼宝宝等着在一年半后出生了。在和陆
地上的人学会结婚这种事之后,如果某个男性人鱼心甘情愿的话,也可以成为女
性一方的家族成员,不过那个叫做丈夫的称呼,大多数人鱼还不太习惯。
又听雅拉蒙耐心的解说了一遍之后,菲瑞丝总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
……原来你们陆地上的男人繁殖后代的时候会非常快乐,所以才会有那种表现。
难怪难怪,我就非常喜欢吃海草拌饭,有时候偷偷游去海边看到海草就会兴奋的
不行呢。”
“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把自己比作海草并不太恰当,但至少
雅拉蒙希望这个迷糊的少女已经意识到某些事情的危险性。
毕竟在异族混合生活了千百年的如今,已经没多少男性会在意一个漂亮女孩
的种族问题了。
“被人当成海草的感觉还真奇怪呢。我是不是该在脸上涂点泥巴?”大概是
想起了什么睡前故事的情节,菲瑞丝一边拉着雅拉蒙往门口走去,一边兴高采烈
的问。
阿库用白布堵着鼻孔,有气无力的跟在后面,一起离开了旅店。
开港祭第一天的重头戏就是接近正午时分的激流挑战,届时在祭司的主持下,
蓝穆尼家的法师将合力解开水闸的封印,裹挟着融雪与浮冰的洪流转眼就会将河
道化为咆哮的水龙,当最凶猛的水头过去后,勇敢的少年们就要驾着小船杀进会
持续半天左右的寒冰激流之中,捕捉其中几种只会在这期间出现的珍贵鱼种,作
为自身成年的证明。
菲瑞丝作为人鱼,对看人捉鱼这种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但聚集在城镇中的
人大部分都不愿意错过那场惊心动魄的表演,所以即使不去那边,也没什么别的
有意思的事情可做。
“啊啊……出来的晚了,也不知道吃完饭后还赶得及看激流挑战吗。”阿库
按了按鼻孔,把染血的布条小心的丢进旁边装垃圾的盒子,有些担心的把最后一
块面包直接塞进了嘴里。
不过吃完的只有他一个,雅拉蒙和菲瑞丝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盘子里的拌蔬
菜。
昨晚被好奇的菲瑞丝东问西问,屋子里的三个人谁也没睡太早,饭才吃到一
半,太阳就已经快要爬到头顶了。
“哎呀,不用担心,今年的激流挑战可能要取消咯。”端水过来的中年老板
娘呵呵笑着,爆出了惊人的消息。
“啊?为什么?”对那挑战最感兴趣的阿库立刻惊讶的问。
老板娘无奈的耸了耸肩,“据说在上游负责观察冰凌的船工捎回了紧急信息,
今年的融冰,是艾斯威尔之怒。有艾斯威尔之怒的情况下,大部分挑战者都会放
弃的。没有挑战者,你们去看什么?”
“艾斯威尔之怒?那是什么?”毕竟生活在相对温暖的东南方,这个词里阿
库明白的也只有冰天使的神名艾斯威尔而已。
老板娘端起他们桌上的空盘子,随口解释道:“就是比平常多三到五倍分量
的融冰,那种密度的激流,勉强挑战很容易丢掉性命的。按老一辈的说法,艾斯
威尔之怒是不祥之兆,之后四五年,西北山地恐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故。啊…
…我还是把我在那边做伐木工的小侄子叫回来吧,真是真是……”
看着念叨着离去的老板娘的背影,阿库不安的皱了皱眉,转头问雅拉蒙,
“雅拉蒙,你了解这艾斯威尔之怒吗?”
雅拉蒙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微笑着说:“人们总是习惯于把超出理解范围
的事情称为神迹,身为风与水的至高主宰,艾斯威尔大人的名讳用来称呼这种与
冰有关的天灾,并不难理解不是吗?”
“难道不会是冰天使真的生气了吗?说不定那位大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任性
脾气呢。”菲瑞丝托着脸颊,好奇的追问。
阿库也期待的看向雅拉蒙,一路旅行过来,他早已清楚,这个看起来年纪不
大的少女,却对各种上古神祗的传说了解的通透完整,从描述的详细程度来看,
甚至比好多苦心研究了一辈子的老法师还要多。
冰天使作为屈指可数的上位天使长之一,流传的传说实在太多,信仰也几乎
遍及圣域西北,他很想听听雅拉蒙会怎么说。
雅拉蒙却并没像此前类似的情形那样微笑着讲述关于某个天使的种种故事,
而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柔声说:“那位大人并不是那样的性格。他是禁锢与永
恒的庇佑者,在轮回之纪到来之前,我想他只会和迪拉瑟尔一起,安静的在冥府
最深处休息吧。”
人鱼族并不太关心天使们的传说,即使是列为主神的水天使格蕾希尔,也很
少讲述相关的神话故事。
所以好奇心旺盛却又对神话时代一知半解的菲瑞丝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那
……那迪拉瑟尔和艾斯威尔打起来的话,谁比较厉害啊?”
那对守护冥府的双生姐妹神格是创世天使中的下位,而冰天使艾斯威尔恰好
是传说中上位天使长的最强者,醉心于比较谁更厉害的年轻人,理所当然会更加
在意这种问题。
想必对这种情况感到有些无奈,雅拉蒙浅浅的苦笑了一下,看着同样眼睛都
亮了起来的阿库,说:“他们永远不会打起来的。我保证。”
“对哦,冥府毕竟是死亡天使的主场嘛,”菲瑞丝擅自的开始了编织故事一
样的发挥,“她妹妹露比艾尔又一直在旁边,傻瓜才会向她们出手。”
阿库也兴致勃勃的参与了进去,“而且有好几首诗歌都写到过,迪拉瑟尔主
宰毁灭和死亡,所以本身是永恒不灭的,就算比她强的,也没办法真正赢过她吧。”
“可艾斯威尔不是恰好主宰永恒吗?”
听着他们两个像讨论竞技场的斗士一样认真的讨论着神祗互殴的结果,雅拉
蒙只好苦笑着站了起来,打断他们说:“好了,不管有没有激流挑战,咱们总要
去港口那边看看的不是吗。”
那边既然聚集了大部分的人群,那么不管是赚旅费还是看热闹,去那边都是
最佳的选择。
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菲瑞丝自然恨不得举起双脚支持,正在培养在人群中表
演所需勇气的阿库也点头同意。
沿着宽敞平坦的中心大道走到尽头,就是已经喧闹拥挤人头涌动的米尔希斯
港。
幸好蓝穆尼的地盘上没有盗贼,或者说,没有敢下手的盗贼,阿库也不用太
紧张自己的荷包。
“不是说有艾斯威尔之怒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等在河边啊?”进入河港区
后,阿库张望着河边有些过分拥挤的人墙,不解的问。
旁边一个背着阔剑看上去像是佣兵的大叔很豪爽的插嘴回答:“因为还有人
坚持参加激流挑战啊。”
“诶?”菲瑞丝惊讶的睁圆了眼,踮起脚试图越过人墙看到里面的情形,
“是谁是谁,是谁呀?”
旁边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脸骄傲的说:“是我们米尔西斯的王子,萨亚
特少爷!”
这一番对话立刻重燃了菲瑞丝的激情,她连街边正在表演的杂耍艺人都刻意
忽略不见,拉着阿库和雅拉蒙的手,用依然有些古怪的扭腰动作大步流星的往河
边赶去。
“无论如何,也要挤一个靠前的位子出来!”听着双眼放光的菲瑞丝严肃的
立下目标,阿库只好接近小跑的抢在她身前,努力拨开一个插入人群的通道。
可人群实在太过稠密,出了一身大汗,阿库也没能前进多少,鼻子里甚至才
刚刚嗅到河风清爽的味道而已,那味道都盖不过旁边人群散发的汗臭。
拥挤的人群中,菲瑞丝这样显眼的美少女很容易就被当成心怀不轨的男性的
目标,一边往前挤,菲瑞丝一边迷茫的低声问努力护着她的雅拉蒙,“为什么一
直有人摸我屁股啊?我刚才放过屁,他们不怕臭吗?”
雅拉蒙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反倒是在前面大汗淋漓的阿库百忙之
中扭过头来略带嫌恶的说:“你不知道,对某些男人来说,美少女放的屁都是粉
红色带梦幻泡泡的。”
其实阿库已经有些受不了周围的拥挤了,可陷入到人山人海之后,即使想转
身离开,也无力做到,他们三个就像被卷入了激流的小船,船上还连个会操舵的
都没有。
就在阿库快要彻底放弃准备随便人群把他们冲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拉着菲
瑞丝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他回过头,就看到菲瑞丝的脸色突然变得
苍白而没有血色,额前的发丝都好像要竖起来一样。
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过去,隔着此起彼伏的人头,身材高挑的两男一女正皱
着眉望向他们这边。
从胸前的白色狼头纹章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隶属享誉大陆多年的三大佣兵
团之一,咆哮之狼的佣兵。
不过菲瑞丝的恐惧必然不是因为这个并非常识的身份。
而是因为那三个家伙都不是人类,从毛茸茸竖起的尖耳朵和阳光下狭长竖起
的眼瞳就能轻易辨认出来,是豹猫属的兽灵。
显然,他们灵魂中的野兽直觉告诉了他们什么,比如,眼前这个可爱的少女
灵魂深处散发着食物的味道什么的。
“呜……呀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惊恐的尖叫,菲瑞丝拽着雅拉蒙和阿库转身飞奔逃走,稠密的人群被
她硬生生撞开一条歪七扭八的通路,不少刚才摸屁股占便宜的男人瞬间被放倒在
地,脸上留下一串脏兮兮的鞋印。
啧……人鱼的潜力还真是不可小看呐。
(九)
“喂,你就一点意见都没有吗?这可是……随时都会丢掉小命的挑战啊。”
双手紧紧捏着小木船的边缘,萨亚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语调有一丝不易察觉
的颤抖。
勒普倒是依然笑得很轻松,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船底,调整了一下船舵,捡起
细长的鱼叉,“既然萨亚特少爷你说能做到,那应该就没问题。我可是你的助手,
不相信你怎么行。”
“傻瓜,我就是因为没有你想的那么自信才会那样问的啊。”萨亚特活动了
一下关节,把渔网的挂钩仔细的固定在船中央,“一听说艾斯威尔之怒,就一个
个都缩头缩脑的,太让人恼火了,不过现在冲动劲过去了,说真的,咱们……真
的没问题吗?”
“危险肯定还是有些危险的。”勒普咧了咧嘴,“上次艾斯威尔之怒,有三
组人没有退出,结果死了两个,重伤一个,剩下三个也没谁完好无损。”
“不过咱们天天在风浪里打滚的河民,魂归于水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勒普
的声音确实没什么紧张感,好像这次挑战对他而言和平时出港捕鱼没什么两样,
他看了一眼萨亚特,笑嘻嘻的说,“我的命没什么价值,所以一开始就没想着退
出。倒是你,萨亚特少爷,你冒这风险才是不值得啊。蓝穆尼家只有你这一个儿
子,有人捡你不要的玩具,都会被彪形大汉围起来打一顿嘞。”
“喂,你又皮痒了是吗?”萨亚特笑着捶了勒普一拳,“挑战完咱们去老地
方再来一架?让我看看你这一身肉疙瘩有没有白练。”
勒普反捶了一拳回去,笑着说:“你有老师教打架的法子,得让我一只胳膊
才行。”
“好啊,再多让一只脚也可以。”在这样的对话中逐渐消却了紧张感,两人
的肌肉也在热身活动中进入了最佳状态。
不远处的河岸上,另一组没有退出的伙伴仍在满头大汗的检查他们的小船,
看他们的紧张劲,多半直到挑战开始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就离水闸不远,从这里入水后,要一路突破到河流的中心,
才能捕捉到那些珍贵的顺流而下的鱼种,而且动作一定要快,否则一旦被冲过河
港那段,水流的速度会加快很多,上岸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在艾斯威尔之怒的情况下,想要平安归来,不仅每一步操作都不能犯错,还
要祈祷有一身好运气。上次的重伤者就是在半个身子已经爬上码头的情况下,被
一块飞速冲来的巨冰碾碎了左腿,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再也没能出港,年纪轻轻
就成了一间仓库的看门人。
勒普显然也想起了那个家伙,他笑着拍了拍萨亚特的肩膀,小声说:“先跟
你说好,我要是断了腿不肯下水,你可得给我找个好仓库看门。”
萨亚特勾了勾嘴角,跳到船上,“好啊,就那个装我不要的旧玩具的仓库怎
么样,让你捡个够。我保证这次没人打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勒普哈哈笑了起来,望着远处升起的淡蓝色雾气,知
道法师们已经在合力施法,沿岸的观察者也站起身各就各位,最紧张的时刻,就
要到来。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靠魔力支撑了将近一百天的简易水闸被咆哮的冰块撕成
碎片,白色的浪涛连结成充满压迫感的墙壁,沿着河道雷霆般奔腾倾泻。
这是发源于冰雪群峰中央深湖麦瑟里亚的母河麦瑟鲁积蓄了四个多月的怒气,
即使是最勇敢的河民,也不敢去挑战这时的河水。
拍击到高大的河堤后,狂暴的洪流折向正东,汹涌而去,可以想象得到,那
些一年才聚集一次的外来者们看到这令人生畏的绝美景色后,会是怎样一番目瞪
口呆的模样。
即使是几乎每年都看一次的萨亚特和勒普,面对今年因艾斯威尔之怒而显得
格外惊人的浪头,也震惊的呆在原地,半晌没能回神。
“激流挑战!开——始——!”
被魔力增幅过的喊声回响在河水的轰鸣之上,萨亚特看了一眼勒普,两人互
相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跟着,便连同那条突然显得十分渺小的渔船一起,大吼
着杀入满是碎冰的巨浪之中。
“喜欢这种成年礼吗!勒普!”一棍撑开一块巨大的浮冰,萨亚特亢奋的喊
道。
勒普紧紧地把着船舵,手臂上的肌肉坚硬的好像隆起的铁块,他吐了一口飞
溅进嘴里的水沫,大笑着回答:“和那些需要切包皮的仪式比起来,我爱死这种
了!”
“看!那边有一群冰鳍!快!”不需要很好的眼力,就足以看到白色的浪花
中闪动着冰蓝光芒的鲫鱼快速游过,虽然平时在冰雪群蜂附近的水域都能捕捉到,
但带着鱼籽的母体就只有开港祭的这一刻才有机会看见。
船头费力的躲开数块无法穿越的厚冰,勒普拿起准备好的长竿,从破裂的冰
壳借力前行,迅速的斜向穿过那股激流,逼近那一片闪动的光芒。
因为冰凌太多,渔网无法使用,细长的鱼叉就成了他们最佳的选择,将船身
稳定在鱼群旁一同顺流而下,船上的两人一块动起手来。
勒普早已是米尔西斯有名的水鬼,每一下刺入水中,都会有一条冰鳍鲫鱼被
带到船上扔进底舱,萨亚特没他那么熟练,但出手的力道更强,找到鱼群的游动
规律后,命中率也很快的提高。
“好了,躲一躲!有大块头来了!”勒普一直留心着周围的情形,看到一块
巨大的冰壳快速靠近时,他立刻转身换上长杆,把小船撑离这股水流。
才十多条猎物进帐,萨亚特还有些不甘心,不过看到那巨大的冰块山岳般从
船边擦过,还是有些心悸的将船又撑远了一些。
巨大的冰壳带动了翻卷的大浪,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小船稳住,不过这短
短的片刻,最容易捕捉的冰鳍鱼群已经远去到追不到的地方。
但紧随在肉质鲜美的冰鳍群后的,通常是贪婪凶暴的裂唇黑鱼,这个只在寒
地水流中生存的亚种有着兔子一样的开裂唇瓣,就是珍稀程度差一些,不太值得
冒很大风险。
而且这种肉食鱼鳞片非常坚硬,靠鱼叉很难捉到。
勒普在船尾观望了一阵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让萨亚特放弃了这群目标。
其实将近二十条冰鳍已经是很充足的收获,两人之后只要平安在预定地点上
岸,完成成年礼可以说绰绰有余。另一组没有退出的少年可是还没够到冰鳍群的
边,就被几块浮冰裹挟,眨眼间冲过了弯折的河道,天知道有没有本事上岸。
可萨亚特并不满足,既然决定了参加如此危险的挑战,就一定要做的格外出
色才行,勒普和他的念头相差不远,长杆不停地点在路过的冰面上,努力保持着
渔船的位置,等待着下一批鱼群经过。
他们的等待果然没有白费,远方奔来的浪头中,突然闪动起了火红色的光点。
“是火鳞!”勒普兴奋的叫了起来,长杆一挥把船头掉了过去。
萨亚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火鳞这种只在麦瑟里亚湖最深处才有的罕见鱼种,
捕捉难度是无法想象的高,只有每年开港祭的激流中,偶尔会夹杂几条衰老的成
体。可即使是衰老的火鳞,光是那珍贵的鳞片,一条的价值就远超几十条冰鳍鲫
鱼。
“上!上啊!”随着萨亚特的大吼,小船迅速接近红光闪烁的水流,这股激
流比刚才的先头部队更加难以应付,勒普的额头不知何时冒起了跳动的青筋,手
上的长杆也断了一截。
“该死!明明中了!”萨亚特沮丧的叫了一声,抬起的鱼叉上空无一物。
毕竟是可以作为优秀魔法素材的鳞片,鱼叉被水缓冲后,直接从上面滑开到
一边。那条火鳞的眼睛已经浑浊,但仍挑衅一样的在船头扭了两下,才钻入另一
波浪花之中。
“我来!”勒普将船舵交给萨亚特,一脚踏上船头,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住
了那尾游动的红影。
那已经衰老的火鳞游的并不快,但却非常擅长利用身边的激流,总是能把身
体最坚硬的部分调整到正对鱼叉,连勒普这样的水鬼,也连着失手了三次。
河面上的巨冰越来越多,艾斯威尔之怒似乎就要降临,勒普耳边都仿佛听到
了远方群冰咆哮的轰鸣。
“算了,萨亚特!咱们去上岸!别再继续了!”另一根长杆也断掉后,勒普
将船头转向弯曲的河道,准备折向港口上岸。
萨亚特气冲冲的拿起另一只鱼叉,喊道:“再让我试两次!很快就好!”
勒普有些担忧的看了萨亚特一眼,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知道这个贵族少年一
旦对什么起了执念,就很难被说服放弃。他只好全神贯注的把持着船身,小心的
让已经受损的部位远离任何可能的冲击。
把身体探出船头,冒着随时可能被冰流带走的风险,萨亚特握紧鱼叉又一次
刺出。
那条火鳞似乎感觉到了少年的执着,宽大的红尾轻轻一摆,有些不安的往旁
边的厚冰壳下钻去,放弃了继续挑衅的打算。
“现在想逃!晚了!”萨亚特兴奋的大喊道,另一手拿起断掉的长杆,杆头
缠绕着渔网。他竟然完全只靠双脚保持身体的平衡,一口气把渔网撒了出去。
厚冰壳挡开了无数浮冰,反倒让渔网入水后暂时没有被重物拖住的危险,萨
亚特手中的鱼叉强硬的一划,无路可走的火鳞翻滚着落入渔网之中。
这种在风平浪静的水域进行都有些风险的动作,在激流中自然是难上数倍不
止,就连勒普也没自信能顺利成功。
可勒普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伙伴喝彩,摇晃的船体终究还是让萨亚特失去了
重心,晃悠了两下之后,噗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刺骨冰冷的水流很容易就能夺走河民的生命,尽管如此,萨亚特被勒普千辛
万苦拉到船上的时候,还是攥着手里的火鳞一边哆嗦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
之后的过程顺利了许多,转过弯道的时候,勒普依靠多年的经验,从一处不
太明显的泡沫下逮到了几只荧壳蟹,因为是冰蓝色的亚种,也算是珍惜货。
到达港口的河段前,还觉得意犹未尽的两人又顺手捉了些寻常的河鱼,把并
不太大的底舱塞了个满满当当。如果不是被冰凌袭击的千疮百孔的小船已经再也
坚持不住,恐怕萨亚特还不同意靠岸。
毕竟是蓝穆尼家的少爷在参加挑战,远远地就能看到码头和岸边的河堤上不
光站满了围观的旅人,还夹杂着不少强壮高大的河民,三两结伴的背着绳索和套
杆,随时准备从艾斯威尔之怒中救人。
另一组参与者早早被救起,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岸边,让人往身上的伤口敷药。
“看来今年成功的只有咱们两个。哈哈哈!”萨亚特一脚踩着船舷,意气风
发的笑了起来。
勒普尽力把住破败不堪的船舵,保持着船只斜向靠近码头的角度,侧眼望着
后方靠近的又一波冰流,笑着说:“你踩得再用力点,咱们的船就完蛋了。”
知道勒普这次起了多大的作用,萨亚特感激的转过身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认
真的说:“勒普,过后我送你一条船,别再替别人干了。”
勒普笑着捶了他一拳,“什么别人,不就是你家么。叫他们别抽我的头不就
好了。”
萨亚特直起腰,摆了摆手指,说:“那可不行,那样别的渔工会有意见。蓝
穆尼做事要公平。”
“可你也没有送他们船啊?”勒普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年轻的贵族。
“那不一样。”萨亚特看着远方的河岸,微笑着说,“我可以送朋友船。但
我不能免掉手下某个渔工的船租。”
“好吧。”勒普敲了敲船底,“记得送我一条底舱大点的。你家的那种就够
我出港两个小时,太浪费功夫。”
“你是想提醒我注意,少了你这个水鬼对我们家是多么大的损失吗?”
两人一边应付着应该是最后一道难关的冰流,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黝黑的脸
庞上满是喜悦的光彩。
只不过,他们过早的享受了胜利的喜悦。
勒普用断的只剩一半的长杆勉强顶开又一块浮冰的时候,突然好像从水下听
到了什么。
“怎么了?勒普,你那是什么表情?船漏水了吗?”
“我……好像听到有个女人在说话。”勒普瞪着眼,看向船边的水下,“好
像在嘟囔什么,‘米尔西斯的王子,也算是王子吧’。”
“幻觉吧。”萨亚特一把推开船头漂过的冰块,没所谓的摆了摆手,“不过
你这幻觉还真够诡异的。是不是哪个花痴小丫头在你耳边念叨来着?米尔西斯的
王子这称号我可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应该没跟你提过才对。”
“不对,我确实听到了。”勒普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作为水鬼,靠耳朵分
辨水中的动静并不是很高深的技巧,再说那声音十分悦耳,听错的可能性并不大,
“说话的人就在船下面。”
“等等!她又说话了!好像在自言自语,说了句‘不管了,就当他是王子’。”
勒普有些迷茫的复述着听到的话,看向一样不明所以的萨亚特。
萨亚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喂,勒普,你还记不记
得,咱们港口几个月前为什么突然公告拒绝一切王子身份的旅客登船?”
“当然记得,不就是因为这段时间这附近只要有王子在船上船就会莫名其妙
出事故。我记得最近还有个王子一直下落不明……诶?难道……”勒普楞了一下,
跟着连忙趴到船边,向着水里大喊,“喂!别搞错了!萨亚特不是王子!他们家
虽然有爵位,可离王子还差着十条河那么远呐!”
很显然,勒普的提醒没有被对方接收到,随着一声巨大的嘎吱,船身剧烈的
摇晃了一下,跟着,离船尾不远的水面上浮起了船舵的碎片。
本来就是在激流中勉强挣扎的小船顿时失去了方向,摇摆了几下后,立刻被
拖入咆哮的冰流中央,飞快的远离安全的河岸。
岸上的河民都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抛起的绳索无力的落在水中,
离船远到令人绝望。
几个精壮的年轻人彼此用绳索连接到一起,飞快的跳入河中,试图往小船的
方向游去。但很快,就有两人被激流中的浮冰砸伤,不得不让岸上的人把他们扯
回。
几个法师钻出人群,举起法杖开始咏唱咒文,但还没等他们的法术施展出来,
小船已经随着激流离开了人们的视线,消失在河道中奔腾的冰流尽头。
(十)
“菲瑞丝,我都跟你说了,那几个兽灵不会吃了你的。”雅拉蒙看着靠在树
上仍在喘息的阿库,有些无奈的笑着说。
不得不说人鱼的体能还真是好,被牵着一路跑到其中一条支流蛇口河的河岸,
阿库扶着树干差点没瘫坐在地上,菲瑞丝却连脸都没红,仍在紧张的东张西望。
“可人家害怕啊,那几个家伙一看过来,我就感觉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头皮好像嗡的一下炸开了,不跑的话一定会吓尿在那里。”菲瑞丝心有余悸的拍
着胸脯说道,站在河岸边踮起脚看着河里汹涌的冰凌激流,“呜……感觉到这里
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啊。”
“是啊……”雅拉蒙检查了一下小竖琴的弦,微笑着说,“除非是非常不得
了的事故,不然参加挑战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被冲到三岔河口东边。更不要说冲过
来之后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进入这条河。”
菲瑞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尖,看着上涨后的水位,脱下鞋用脚试了试水温,
舒服的哆嗦了一下,“我光记着逃命了,都没分辨方向。唉,看不到就看不到吧,
大不了明年再来咯。嘶……水还真凉呢,奶奶他们估计要搬去深水区住一阵子了
吧。”
“还是退到岸上吧。浪头还没过完呢,即使是人鱼,被大冰块砸中也会很难
受的吧。”雅拉蒙看了看河道里的汹涌波涛,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菲瑞丝点了点头,正要上岸,抬起的视线却突然看到了河里一个飞快游动的
身影,那条修长的影子灵活的穿梭在浮冰之间,眨眼就去得远了。
“在看什么?”雅拉蒙顺着她的视线追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
“呃……我好像看到瑞尔西姐姐了。”菲瑞丝有些迷茫的张望着,“最近又
没有王子出港,而且她弄来的那个王子都还没想好办法还回去,还跑来这边做什
么啊?”
“也许……是来看看热闹?你不也是么。”阿库终于调顺了呼吸,凑过来插
了一句。
菲瑞丝摇了摇头,“瑞尔西姐姐经常随便乱跑的,他们家管的没我奶奶那么
严。我其实是奇怪,看她好象额头受了伤,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库有些兴奋的问:“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水怪?”
菲瑞丝有些害怕的把脚收了回来,向岸上退了两步,“不会吧,奶奶说麦瑟
里亚水里的那些魔兽都很懒的,好几年也不到浅水区一次。应该……应该不会出
现在河里的啊。要是有水怪,那……那我们不就和住在海边的时候差不多了吗?”
“没事的,也许她只是撞到冰了。”雅拉蒙连忙安慰了两句,顺便瞪了阿库
一眼让他最好别再提什么其他的传说。
“明明看着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伤到了。”菲瑞丝不安的辩驳了一句,抿
了抿嘴,“她看到我了,都没和我打招呼,游得那么快,肯定是被什么厉害的东
西伤到了。”
“呃……也可能是她发现那边其实没有王子,所以早早回去了啊。”雅拉蒙
轻柔的语调的确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你不是跟我说,瑞尔西只对王子有兴趣
吗。”
“嗯,”很容易被转换的话题带跑了心情,菲瑞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
点着头说,“瑞尔西姐姐总说,漂亮的人鱼就是要找一个王子,才能称为浪漫的
传说。”
“你也这样想吗?”阿库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菲瑞丝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奔流的河水,认真的说:“才不。上次阿库你不
是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叫他王子,也不会有人出来反对吗。我想了想,本
来就是这样,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就是我的王子。和他在一起,就是浪漫的传说。”
阿库也笑了起来,“是啊,你喜欢的人,随你怎么称呼,不会有人出来抗议
的。”
菲瑞丝吐了吐舌头,“瑞尔西姐姐一定会抗议,她能容忍的底线大概就是那
个人的绰号是王子。要是身份完全和王子不沾边,她一定会蹦出来捍卫这个称呼
的高贵纯洁呢。”
“绰号也可以啊……”阿库顺势开了一句玩笑,“那蓝穆尼家的少爷不是也
行。而且他今天恰好要参加挑战,瑞尔西不会是去找他了吧。”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然后笑声一起停顿。
“呃……雅拉蒙,我是不是看错了,那边飘来的……好象是块破船板啊。”
阿库的笑容有些僵硬,“那旁边越沉越深的,像不像……人?”
“天啊……瑞尔西姐姐真的干了?”菲瑞丝苦恼的拍了一下额头,飞快的解
开了腰上的系带,转眼就脱到一丝不挂的程度。
涨红了脸的阿库连忙把她的衣服抱起转身背开视线,雅拉蒙也连忙叮嘱道:
“小心些,别受伤。”
“放心啦,我可是人鱼哎。”菲瑞丝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跟着纵身一跃,
双腿凌空并紧,无数鳞片迅速覆盖成宽大的鱼尾,然后……一头撞在了一块浮冰
上。
看着雅拉蒙扶着额头的无奈神情,菲瑞丝不好意思的揉着脑袋上的肿块,一
头钻进了冰冷的激流中。
同时在心里略带不满的抱怨着,为什么所有人鱼的故事,都要从救人开始啊。
水下的温度比水面上略微好些,刚下水的刺痛感很快随着游动消失,菲瑞丝
一边睁大眼睛寻找刚才的人影,一边从嘴里做出气泡带在身边,她可还记得瑞尔
西姐姐的教训,救人不是带着他在水里游泳就可以的,还要记得让!他!呼!吸!
嗯……说起来这种时候会落水的应该只有参加挑战的河民吧,整天和水打交
道还会溺水,还真是奇怪啊。
靠灵活的尾巴和面颊后部的鳃灵活的在水底穿梭的情况下,菲瑞丝显然高估
了陆地人在水中的能力。
即使是米尔西斯最优秀的水鬼,在这种时期的河道中,也只能勉强躲开速度
较慢的冰块而已。更不要说勒普还担忧着萨亚特的安危。
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小船才一进入三岔河口,就被咆哮的激流撕成了碎片,勒
普原本想带着萨亚特一起游到岔口中的沙洲上,哪知道才一落水,一条人鱼就突
然出现,想要抢走萨亚特一样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腿。
勒普当然不能看好朋友就这么被袭击绑架,恰好断掉的鱼叉就在手边,于是
他毫不犹豫的给那条人鱼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毕竟对这些河民来说,人鱼并不是
什么能换来友谊的族群,更何况是在被袭击的情况下。
那条人鱼本来还有些不甘心,结果最后还是被勒普的气势逼退,灰溜溜的逃
走。
但他们也因此错过了登上沙洲的时机,挣扎着靠浮冰和碎船板漂流了一阵后,
被带入到支流蛇口河中。
河道变窄后,水流更加湍急,冰凌的冲击也变得更加剧烈,萨亚特的体力先
行耗尽,在一次躲避中慢了那么一点,被浮冰的棱角结结实实的撞在背后,呛了
口水便晕了过去。
勒普的力量也到达了极限,最后尽全力把萨亚特往上托了一下之后,他也沉
重的落入水面之下。
嗯……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让那条人鱼把萨亚特带走,说不定还能保住
性命。他苦闷的想着,胸中灼热感越来越强。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幽蓝色的水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灵活修长的身影。
又是那条人鱼?他睁大眼睛,打算在死亡天使的灰羽将他覆盖之前,记住仇
人的模样,在冥府日夜给予诅咒。
但这并不是刚才那条人鱼,她的头上没有伤,也没有露出疯子一样的眼神,
而是匆匆忙忙的把一个气泡套在了萨亚特的头上,跟着四下看了看,飞快的游向
了他。
勒普眯起眼睛,意识已经快要远离,最后,当气泡套住了他的头,拯救了他
的性命的时候,他非常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他真的很想努力保持清醒。
因为新来的这条人鱼,胸前没有带贝壳诶……
“陆地人还真是奇怪,都快要淹死了,嘴里还乳房乳房的嘟囔个不停。”菲
瑞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下意识的托了托,圆润的白球依然是美好的形状,
“这不是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嘛。”她不满的抱怨了一句,从后面搂住男人沉
重的身体,飞快的往岸边游去。
虽然有浮冰不断地干扰,但以人鱼的水性和力量,两个不算胖的青年男人就
算是独个弄上岸去也不算太难,更何况阿库和雅拉蒙还等在岸边帮忙。
毕竟在河道里住了一段时间,人鱼们也经常会救到不慎落水的河民,对溺水
的处理已经相当有经验,菲瑞丝这种好奇宝宝,自然也在理论上学了个全套。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有实践的机会。她兴奋的连身都忘了变,扑腾着尾巴爬
上来一截,才看着阿库的鼻血想起来不对,连忙要来衣服变身换上,嘴里还不忘
叫嚷着,“让我来救让我来救,我很擅长的!”
雅拉蒙正和阿库商量该怎么救人,听菲瑞丝这么说,自然让到一边准备做助
手帮忙。
“嗯……先把水倒出来……”菲瑞丝匆匆忙忙系好裙腰,立刻蹲到一个青年
身边,抱起他的上身翻过来胸部朝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扶着他的额头让他的嘴
巴朝下,然后高高的举起另一只手,“这时候,一定要重重地敲后面!嗬呀!”
看着那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背上,阿库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
的小声说:“喂,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了?”
雅拉蒙苦笑着说:“应该……不会是骨头吧。”
“嗬呀!嗬呀!”又砸了两下之后,菲瑞丝扶起那人的头,从侧面看看他嘴
里流下的白沫,满意的笑了笑,“太棒了,水都流出来了呢。呐,你们谁来给他
嘴对嘴往里吹吹气,我去救那个。”
阿库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发青的男人,虽然长相还算英俊,但……嘴对嘴……
他求救的看向雅拉蒙,温柔的少女无奈的对他摊开双手,摇了摇头。他只好无奈
在心里对珐拉说了句对不起,趴下去捏住了那个男人的嘴。
菲瑞丝把另一个男人一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稍稍感叹了一下这个男人还真
是强壮,一身肌肉硬邦邦的,便一拳砸了上去,“嗯……这人的肉这么硬,要不
要再砸重点啊?”
听到她这么自言自语的雅拉蒙立刻阻止道:“不用不用,你刚才那样已经很
足够了。”
是啊,要是再重下去,嘴对嘴吹什么也救不回来了。
大概是这个男人呛水呛的比较严重,菲瑞丝捶到第三拳的时候,他猛烈的咳
嗽了一声,哇的吐出了一大口水。这一口吐的菲瑞丝心中充满了成就感,立刻高
兴地把男人放在地上,翻转过来准备叫阿库来吹气。
结果,她的视线刚一落在男人的脸上,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呆呆地定在了原
处。
阿库满心委屈的吹了几大口后,发现自己负责的这个已经有了呼吸,立刻松
了一口大气,擦了擦汗看向另一边,这才发现菲瑞丝正放着那个面色发青的年轻
男性不管,只是在那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就像他的脸上长了七八条鲜鱼一样。
“喂,喂,菲瑞丝,那……那个男人死了?”阿库不安的站起来,小心的问
道。
“哪有!”菲瑞丝立刻激动的反驳,脸颊泛起一阵红潮,连双手都挥了起来,
“他才不会死!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让他死!”
跟着,她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甜蜜的微笑,双手放在脸颊旁边低低的说:“那
……那可是人家的王子呢。”
“诶?王子?”阿库愣愣的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身上的打扮,
加起来也不超过半个银币,要说王子,还是这边逼着自己献出第一次男男之吻的
家伙更像一些吧。
“是啊是啊,”菲瑞丝的眼睛里流动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光彩,“只要是我喜
欢的,就是我的王子啊。”她双手捧住那个男人的脸颊,眯着眼睛梦呓一样的说,
“他的脸,他的味道,他身上硬梆梆的肉,我都好喜欢啊。”
“呃……”阿库摸了摸下巴,虽然不管怎么看也是这边这个男人比较符合人
类标准的英俊,但既然菲瑞丝喜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那个……你要是再不帮他吹气的话,他就要变得更硬了。”
“咦……咦!啊,对不起!王子,我这就救你!”
(十一)
意识从黑暗中复苏的时候,勒普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昏迷前眼中望见的那
一对乳房。
真是美妙的形状,圆润柔软,又白又嫩,港口的那些妓女没有一个能比的上。
然后,思绪稍微中断了几秒,因为有种奇妙的感觉正贴合在他的嘴唇上,细
嫩,娇软,还带着一些湿润的感觉。
接吻?嗯……接吻应该不会有往嘴里吹气这个步骤,那……就是在救命吗?
对了,我好像是溺水了。
他苦恼的皱了皱眉,激流挑战的记忆终于回到了脑海,他理顺了乱七八糟的
神智后,犹豫了一下,没有睁眼。
睁开眼睛的话,那张小嘴也就会离开了吧。干脆,装作晕倒再稍微享受一会
儿好了。
咦?那张小嘴怎么一刻也没有离开,就能不断地往嘴里吹气呢?一般不是应
该离开吸一口气在嘴里吗?他迷惑的听着,很近的地方确实有进气的声音,但并
不是鼻子的位置,反倒……像是脸颊后面靠近耳朵的地方。
昏倒前的画面陡然清晰起来。
人鱼!
他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
视野短暂的模糊后,渐渐清晰起来的,是一张洋溢着喜悦的美丽脸庞,只不
过,和人类不太一样的是,这充满魅力的少女,有着淡蓝色的嘴唇,面颊后方,
还长着一张一合的竖排鱼鳃。
“呀,你终于醒了!王子王子,我叫菲瑞丝,你一定要好好地记住人家的名
字,我不会变成泡沫,我还会说话,走路也不会痛哦。我现在没变身是因为要帮
你吹气啦,其实我变成人的样子很好看的。你等等,我马上变给你看……”
“等等!”勒普连忙抬手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好吧,这声音挺好听,但这
不代表他不会被这一堆讯息弄得头昏脑涨,而且某个词他可没有听错,他坐起来
连忙左右看了看,看到不远处萨亚特也正在好好的躺着,听呻吟声快要醒过来了,
这才放心了一些,指着萨亚特说,“别搞错了,米尔西斯的王子是他,萨亚特·
穆尼。我是勒普,一个普通的船工而已。”
他扭过头才发现,说话的功夫那个叫菲瑞丝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人型,正在往
修长白嫩的腿上套裙子,他连忙别开眼,正好看到了一边的一男一女,好像是吟
游诗人的样子,“呃……你们是?”
那个看起来温柔可亲的年轻女性和气的笑了笑,说:“我叫雅拉蒙,这是阿
库,我们是旅行各地的吟游者。也是菲瑞丝小姐的朋友。刚才,是她救了你们两
个。”
“呃,谢……”他的道谢都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量撞倒在地,一双纤细的
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小巧的脸颊在他的怀里左摇右摆的来回磨蹭。
“王子王子,我的王子呀。嗯嗯……遇到你真好。真好真好真好。”
“呃……拜托……我……喘不过气了……”他伸手去扳菲瑞丝的胳膊,才发
现这个少女的力气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大,不得已只好开口求饶。
“啊啊……对不起,我忘了陆地上的身体都比较弱呢。”菲瑞丝涨红着脸道
歉,连忙撒开手往后撤了撤。
呃……身体弱?勒普不由得苦笑起来,只是人鱼的力气有点大的过头了吧,
他在米尔西斯可是数一数二的壮小伙子呐。
菲瑞丝显然不打算给他多久清静,才一撤开,就兴奋的指着自己的脸颊一连
声说,“王子王子,你看你看,我变成人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你有没有稍微喜
欢我一点?”
勒普差点下意识的点头,毕竟这少女变成人类的样子不论怎样违心也很难说
出什么负面的评价,他赶忙顿住不受控制的下巴,和萨亚特那样的朋友打交道多
了的好处,就是理智和定力都会比普通人高一截,目前他可没空在这里和这条小
鱼浪费时间,蓝穆尼家的人恐怕已经有一大半快急疯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用目前能做出的最温柔的口气说:“菲瑞丝小姐,如果你能让我带着朋友马上离
开的话,我可能会稍微喜欢你一点哦。”
“是这样吗?”菲瑞丝的眼睛眨了眨,跟着立刻跳了起来,顺手一拽,就把
勒普也扯的站了起来,她跟着毫不停脚的走到萨亚特身边,也不管这个可怜的贵
族正在苏醒中禁不起摇晃,嘿哟一声就把他直接打横抗在了肩上,跟着对目瞪口
呆的勒普说,“王子王子,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这个绰号并不好,尤其是萨亚特就要醒了的情况下,勒普无奈的笑了笑,辨
认了一下方向后,指着去路说:“如果你肯直接叫我勒普的话,我会更喜欢你一
些哦。”
“这、这样吗?那……那勒普,你也不要称呼我小姐了,感觉好生分呢。”
我和你才认识好吗,生分是自然的吧。在心里有气无力的说道,勒普作为带
路人,向着米尔西斯的方向走了过去。
唉……一船收获都没了,还不知道成年礼算不算成功呢,又招惹上一个不知
所谓的人鱼,呃……不过倒是挺好看的。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那走起路来仿
佛掌握不住平衡一样的纤细腰肢一直轻轻的扭动,不太合身的上衣下方露出的那
一段莹润肌肤紧致而富有弹性,白嫩的仿佛一碰就会留下红彤彤的印子。
一点都不输给萨亚特昨晚约走的那个舞娘,真是十足的美少女。
可惜,就是似乎甚至不太正常,一直盯着我这么个船工喊王子,唉。在心里
偷偷叹了口气,勒普看了一眼萨亚特,不由得认定,不论怎么比较,也是喜欢萨
亚特的女人比较正常吧。
还没走到城镇中,蓝穆尼家四散寻找的部下就发现了他们,而他们刚刚汇合
到一起,萨亚特就醒了过来。
如果他醒的再早一点,就能发现自己被一个少女扛麻袋一样扛了一路的悲惨
事实,也就能了解抱着自己的家臣脸色为什么那么奇怪。
大约用了十几秒钟,萨亚特的头脑就基本恢复了正常,他先是疑惑的打量了
一下陌生的三个人,跟着小声问了一句站在一旁的勒普:“是你救了我吗?”
勒普诚实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菲瑞丝,“是那个女孩救了你。嗯……还救了
我。”
“什么?”萨亚特有些惊讶的看了菲瑞丝一眼,“她比你这个水鬼还要厉害
吗?”
勒普有些忌讳周围那些膀大腰圆的卫士,他拉了拉萨亚特,萨亚特心领神会
的下地站好,喝退了部下,他这才小声说:“其实……那是条人鱼。”
看到萨亚特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勒普连忙补充:“不是凿沉咱们船的那条。
那条带伤逃走了,你忘了吗?”
萨亚特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走到那三人身前,躬
身行了一礼,“关于你们救了我和朋友的命这件事,鄙人致以无法言喻的感激,
你们从今日起就是蓝穆尼家至高无上的贵宾,在米尔西斯的一切开销,都将由蓝
穆尼家负担。整个河港的友谊,将与列位同在,此生此世。如果方便,还请告知
尊姓大名,蓝穆尼将铭刻在心。”
阿库和菲瑞丝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看萨亚特和那边那些高大的壮汉都一脸
肃穆的神情,只好战战兢兢的报上了姓名,只有雅拉蒙一切如常,轻描淡写的说
了名字。
在萨亚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家臣立刻侧头将命令嘱咐下去,最迟半天之后,
米尔西斯将对这三人敞开一切。
郑重其事的发言后,萨亚特看着菲瑞丝,脸上又浮现了充满魅力的微笑,他
稍稍欠了欠身,温柔的说道:“看你们的打扮似乎是吟游者,这几天蓝穆尼家都
会举行盛大的晚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们三位大驾光临呢?”
勒普看到朋友的目光中出现了他熟悉的侵略性,心底不禁感到有些酸涩,就
在不久的刚才,那个女孩还一口一个王子的不断叫着自己呢。
他笑着出了口气,很多事本来就不该奢望的,最适合他的,终究还是可以为
他洗衣做饭缝补渔网,勤勤恳恳的渔家少女。
但这时菲瑞丝的视线却转向了他,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指着他的脸,虽然
那手势有些奇怪另外几根手指也稍微张开着一些,但毫无疑问是在锁定他这个人。
“勒普也参加吗?”
萨亚特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这个朋友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不过既
然是救命恩人的需求,我想他应该会满足你的。对不对,勒普。”
勒普并不喜欢那种场合,他甚至没有适合出席的衣服,但仿佛看穿了他想要
回绝的话,萨亚特很干脆的补充道:“我会为你准备正装。”
他只好点了点头,跟着,他就看到了菲瑞丝毫不掩饰的喜悦笑脸,那笑容让
他被冻的发硬的身体从心窝泛起了一阵暖意。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萨亚特也在凝视着那张笑脸,就连一向掌控自如的微笑,
也变得有几分恍惚。
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里好像被一跟细小的鱼刺扎了一下,不很痛,却很不舒
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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