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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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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房
唐彦初一怔,尽力向上仰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衡逸,“皇……皇上……臣冤枉啊……臣唐彦初冤枉啊……”
大约是早已经绝望过,不自省,反反复复口中只有冤枉冤枉,喊光了希望。更多小说 ltxs520.com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来,生命也弱下来,像一盏枯灯,燃到了尽头,微微泛着黄,如秋,枯索凋败。
衡逸用脚尖勾抬起唐彦初下颌,瞧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面,蹙眉含笑,“啧啧——你可是朕钦点的状元,朕又怎么忍心看你如此落魄?唐卿家,告诉朕,你同朕的姐姐是什么关系?何时爬上公主府的床?何时又与她恩爱缠绵难舍难分了?嗯?”
唐彦初傻傻楞在当场,官场上的事,何时又与公主有了关联。不禁回头去,茫然地看着青青。
青青扭过头,不忍看他。上前去拉住衡逸,急急道:“你想知道?出去,我一五一十同你说就是。”
衡逸一把抓住她手腕,拖过来撵在怀里,死死摁着,不容她动弹分毫。转而测测望向唐彦初,一脚踩在他白皙的脸上,旋钮,如同踩扁一只蟑螂,疼得唐彦初在地上挣扎扭动,黑乎乎死沉沉若臭虫一般。
咬着青青的耳朵,恨恨道:“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了?”他的手爬上青青口,画一个圈儿往下,突然间一把抓住她丰盈柔软的 房,碾在手心里,用了十分力道揉搓,疼得青青不住挣扎,推也推不动他。衡逸像是入了魔,双眼皆是嗜血的红,恨不得这一刻就了结了她,也省去了日后长长久久割不断的牵连,省得再为她心碎心痛,生不如死。
“想男人想疯了是不是?连这样的窝囊废也要!倒是赵四扬好些,可也断了腿,在床上可累着姐姐了吧。嗯?是不是?这腰……可真是要人命!”衡逸的手滑到那一尺素腰之上,抓拢来,紧紧贴着紧绷如铁的小腹,在他灼烫的欲念之上碾压揉蹭,惹得五内俱焚,一团团火焰上窜,烧着口,焚风肆虐,血脉之中流转的体磅礴叫嚣,怎忍得她一次又一次背叛,一次又一次将他抛诸脑后!
他脚下已然发了狠,咬着牙,将唐彦初的下颌骨都踩碎。“姐姐,知道吗?朕想你想的浑身都疼。也亮出你勾引男人的本事来,让朕过过瘾,别次次都跟死鱼似的,干巴巴令人反胃。”
地上咯吱咯吱响着,是骨头片片碎裂,声声清脆。
衡逸吮着青青纤长白嫩的脖颈,似一只吸血的妖,就要将薄得透明的皮肤穿透,滋滋饮血。
空气中氤氲着怒号的血腥味,阵阵翻滚,逼得人几欲窒息。
他牵着她的手,隔着锦缎抚他磅礴的欲 望,呼吸急促且短暂,唐彦初还在呆呆看着,蚕房里晦暗得只余一灯如豆。他异常兴奋,片刻便松懈。撤开踩在唐彦初脸上的脚,在青青脖颈之间喘息着,低笑,鬼魅般妖异,“还是姐姐最好。可惜……可惜是一双破鞋,人家穿烂了的鞋子,沾满了男人的脚臭味,朕可受不了!”说完一把推开她,毫无怜惜,却还是嬉笑着,俯视一对奸 夫 妇,恨得牙痒,“可是朕玩腻了的东西,即便是扔了烧了,也没人能碰!今天朕把话说明白了,好姐姐,你不是想男人想得紧吗?朕已经处置了赵四扬与唐彦初,接下来还要找谁?朕一并杀了,朕倒要看看,京城之中,还有哪个不要脑袋的敢上你的床!”
不错不错,她不屑给他,不屑爱他,他便顺了她的意,偏偏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凋零,看着她枯萎死去。到死都是他的人,埋在哪里,还要任他高兴。
他是当今天子,手握生死,睥睨天下,谁敢同他争?
青青不过默默站起身来,理一理凌乱的衣襟,淡笑道:“随你,都随你。”
衡逸的戾气无处发,转而又狠踢一脚死狗一般流着血趴在地上的唐彦初,“这东西可怎么办?留着他这条残命呢?还是给一刀痛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姐姐说如何?”
唐彦初此番才明白过来,本以为高中状元,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还有美人荐枕席,软玉温香春宵苦短,好不快活!谁知一不小心做了他人生气时摔的碗,扔的杯,听一声脆响,转身就忘。
什么才子,什么状元,什么将军,什么宰相,无非是他们皇家的奴才、玩物,一条条会喊会叫的狗,高兴来赐你宅邸美人,厌恶时不生不息就要了命,最可怜叫你生不如死,连死都不成。
他心中熊熊燃起来卷天的恨意,那人是天子,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孝礼仪怎敢忘?只得将满腔恨意转向祸水红颜,是她,都因她,不守妇道,荒 放浪,引得他失了身份,做了下贱事,惹恼了皇上,才成……如此残漏之身。
都怪她,都怪她。
这贱 人!恨不得生生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犹不解恨!
唐彦初一时号哭起来,挣扎着爬到衡逸身边,抱着他的腿哭求,“圣上英明!都是她!都是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是她千方百计将臣勾引,臣一时迷惑,未能把持得住,才着了她的道!皇上……皇上……臣冤枉啊……都是她,天下第一的 妇!是他害苦我!”
衡逸享受着唐彦初在脚下,狗一样匍匐求饶。鄙笑着望向青青,“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一身软骨头,蠢笨得畜生一般!姐姐真是自甘下 贱!”
青青略微低头,侧过唐彦初投来的愤恨眼光,扶正了鬓边闪闪耀目的金步摇,才慢悠悠抬眼看向衡逸,四目相对,半分不退,“皇上说我不过破鞋一只,配个猪狗不如的,不是刚刚好?”
爱也无处爱,恨也无处恨,她每每如此,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衡逸气得双肩颤抖,抬手赏她一记爽利的耳刮子,又把方才端正的金步摇打歪了,那样大的力道,半张脸都是麻木,磕坏了嘴角,丝丝渗出些血来,好生凄凉的景象。
唐彦初看着,心中亦觉解恨,仿佛那一巴掌是自己甩在青青脸上,力道十足,爽脆刮辣,将中层层的恨意一并打完了,好舒爽!这 妇,合该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衡逸的脸藏在重重光影之中,暗昧不明,看不清他此刻浓重的不可抑止的仇恨与悲切。完了,一本蛊惑人心的妖书,他终于翻到结尾,是最苦最痛的结局。往昔种种,似水无痕,再也追不回。
连回忆都是奢侈,她给他的,只有一点点,巧笑承欢,魅影蹁跹。
终是走到这一步,一切成空。
他沉着脸,紧紧将她锁住,口中却对她吼道:“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朕眼前!”
那一巴掌渐渐生效,青青的脸生生发痛,牵扯不出半点表情,只得木着一张脸,俯身行礼,按着规矩,一步步退了出去,丝毫不曾怠慢。
衡逸看着她退走,一切缓慢而悠长,似乎是做最后的道别,十里长亭,依依不舍。
但最终,她最终还是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消失在他纠缠不解的追逐之中。
到底,散了,统统都散了。
要跟自己说,就放她走。省得两厢折磨。
但心底里仍是不甘心,不甘心!
是舍不得,留不住,换不了的情。
扯了薄纱蒙住脸面,青青匆匆上了马车,不愿多看睽熙一眼,墙之上,落日沉沉,栖霞嫣然,美得壮烈且旖旎漫漫。
青青坐在马车里,半张脸被白纱遮盖,没得多余眼泪祭奠,心仍是飘游,茫茫不知身在何处,忽而方才布衣裳的车夫掀开帘子进来,青青一惊,细看了才认出来,是程皓然一身短打,贴了胡子,换做下人打扮。
唇边仍是疼痛不止,开不了口。
程皓然却是大喇喇坐下,兀自摘了布帽扔在角落里。看一看她,再看一看她,才叹一口气,决心靠近了她,不问她脸上的伤,心中的泪因何来,说起来,这里头的故事,最清楚是他,策划这一切的,不就是他。却还要装作男子汉大丈夫,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情深似海,轻轻拦了她的肩,将纸片似的人儿抱进怀里来,沉稳声线在她耳畔蛊惑,“青青……哭一哭……哭出来便好……”
本来还要说,“以后万事有我,从今后,所有苦难都有我替你扛。”忽而听见青青平缓语调,低声问:“是你做的?年节里走漏了消息,月底就有人一本一本参他。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你说是不是?程将军?”
程皓然略微诧异,更是惊喜,松开来,拉下她面上薄纱,望着她唇角淤青,笑道:“我说我不是我,你信不信?”
青青拂开他抚着她侧脸的手,冷哼,“你说呢?”
他便低头来,宽阔的额头抵着她的,温热体温传过来,暖暖似融融春日。“好青青,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
青青咬牙,这无赖!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谋逆
相顾无言,沉默无声,四目相交,兜转之间全然你来我往满猜忌,谁的心迹先露,谁便是输,再来,一子错满盘皆输。谁肯善罢甘休。统统试了全力,暗中角斗,你死我活。
青青冷言道:“程皓然,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害死唐彦初后下一步将如何?真要力行你的宏图伟业狼子野心吗?本没那个耐同你绕圈子,直截了当说明白,否则,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谁料程皓然突然间袭上她的唇,是她说话时清冷面容蛊惑他蠢蠢欲动的心,是她嘴角伤痕靡靡凄艳,捕获了他丝丝上窜的欲念。再一刻也等不了。他温热的舌尖舔吮着她微凉唇瓣,野心勃勃地窜进去,一一扫过了,羽毛似的拂过齿间,惹来周身垂柳般的轻颤。她推他掐他,他都似无知无觉,一颗心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勾连,再放不下其他,顾不得许多。天地空无,只余她唇间甜蜜。
不知是否行过坑洼处,车身颠簸,青青紧咬的牙关不慎松懈,他便趁机夺门而入,在她唇舌间翻搅纠缠,不退不休,攻城掠地。他宽厚的手掌撑在青青脑后,五指深入浓密乌发之中,徐徐摩挲,丝线般勾着她的心,牵连出细微处瑟瑟战栗,他吞咽着她,滋扰着她,亦然吞咽了她的魂魄,一缕飘游不定的浮萍似的魂,一个不经心落到他心底里,扎了,生了叶,久久盘踞。
青青整个身子都软了,被他吻得化成了水,融融似梦,轻如纱。
车轱辘在底,和着尘埃闷闷地响,车架之中只听得见唇舌交缠的声音,细密而甜腻。
男人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沾满了焦灼心绪,不断深入,不断掠夺,停不下来,怎能停得下来。
他的掌心中升起灼灼烈焰,透过层层锦缎燔燃着她的肌肤。如握一双暖玉,忍不住反复摩挲,贴面亲吻,隔着纱绸抚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闭着眼感受如此这般漩涡一样致命的诱惑。
禁不住喟叹,长长久久浮在思念之上,享受片刻酴醾香梦,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可遇不可求的人儿,妙在不能言的美好。
可叹温柔短暂,他稍稍退开些,唇仍留恋在她粉白面颊之侧。低声笑,口震动,那尖锐的疼痛才汹涌而出,血渐渐溢了出来,染红衣襟,好一朵嫣红姹紫的花儿,恣意延伸的线条,烽烟般徐徐散开。
程皓然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青青的耳垂,沉沉笑道:“终于被逼急了?想要我的命?”
青青的手紧紧握着那只灿灿夺目的金步摇,簪子已有大半扎进他的膛里,沉甸甸的流苏割痛了她的手心,他的血丝丝顺着簪子流,脏了一只细白如玉的手。
青青看着他,不置信地看着他轻笑的脸,仿佛不过对待顽皮稚儿,宠溺之中微微含带些许责备,本不曾放在心上。青青瞪大了眼睛,努力摆出公主威仪,挺直了背脊,睨着他,厉声说:“本乃堂堂大政公主,天家血脉,容不得尔等鄙陋之人轻薄!你若再敢进一步,本定要将你满门抄斩!”
他望着她面上一本正经威吓,被他捏着的小手还在颤,只觉着好笑,但口一阵阵锥心的痛,搅得他心乱。忍不住笑,挑起她尖尖下颌,语声轻轻,似玉珠落地,哗啦啦一颗颗坠在她心上。“可惜,偏了半寸,舍不得?”
容不得她争辩,他已然将她抓过来,转一个圈落在他膝头,高度恰恰好,恰恰让他不必低头便覆上她润泽柔软的唇。她唇齿间流溢的芬芳令他迷醉,早已将口疼痛忘却,顾不得她的手还抓着簪子,随时随地可以拔出来狠狠送进他心房,亦顾不得她周身冰凉,僵直着动弹不得。
他是中了蛊,醉死在她眼中的荒凉里。
他低叹:“真想在这就要了你。”
青青勾唇,握在手里的簪子转了个圈再深入些许,疼得程皓然皱眉,额上早已是汗珠密布,她讥笑道:“真想在这里就了结了你。”
程皓然伸手来攥住她染血的手,抓得她发痛,低头来咬她耳垂,于耳畔沉声蛊惑,如魑魅游离,无酒自醉,“青青,你在害怕……害怕丢了心……是不是……”
青青挑衅道:“你以为你是谁?”
程皓然道:“到此而言,你已经忘不掉我。”
青青欲将手抽出,却被他死抓着不放,无奈,只得与他四目交缠,互不退让。
车停了,到府门口,却无人敢来惊扰。
人人都以为是一双鸳鸯好梦,谁知是生死相对。
程皓然轻叹,“还请公主给左将军去一封信,言明废太子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且静太妃病重,已无法再庇护小王爷。”
“三儿他……”青青忽而抬头,警惕地望着程皓然,背脊一阵凉,他就像蛰伏在暗处的雄狮,忍耐多年,伺机而动,着实可怕。
程皓然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青青说:“你究竟计划多久?”
程皓然道:“我程家历经数百年不衰,靠得并不只是忠君爱民。要在官场上安身立命,不败如山,需要顾及得实在太多。而自四妹入为后,我便知这是祸不是福,皇上年轻气盛,收拾了左丞相,总有一天要轮到基庞杂的程家,更何况,外戚专权乃历代大忌。无论四妹这一胎是男是女,皇上都不会放过程家。”
青青冷然道:“所以呢?将军决定先下手为强?”
程皓然十分平静,未有丝毫波动,无跃跃欲试的亢奋,也无唯恐失败的忧心,他已深思熟虑,成竹在,这般才最是可怕。“我只想保程家一家四百七十口平安,你子桑家的江山,我并没有兴趣。而你,青青,你难道没有这个念头?”
青青道:“我为何要让你做渔翁?”
程皓然笑,“不,青青,你才是渔翁。你想要什么,条件由你开。”
青青不信,“飞鸟尽,良弓藏,谁知到时候是否转眼就将我投入深井?”
程皓然捏着她的手松开来,淡笑道:“你看,你取我命如此容易。你取我的心,亦然如此。”
青青冷哼,不屑道:“我早已不是怀春少女,你这一套对我没有用处。我只有一个要求,皇后这一胎若是男孩,必不能留。他若留,我必不长久。那个位子,本是我三哥的,若要换,也要换他的儿子,承安王元夕。”
程皓然皱眉,不赞同,“心真是狠。”
青青道:“将军十三岁随父出征,历经大小战役三百余,杀人无数,却说我心狠?怎比得上将军,逼我去害亲生弟弟?只此一条,若不答应,只当你我从不认识。”
她这就要下车,还是被程皓然拉回来,牵扯了口上的伤,他疼得面色惨白,却还是换不来她半点关怀,早知道她心狠如斯,又怎会有平常女儿家慈悲心?非也,她的心全然给了另一个人,死人,他争不过死人。
“你本不相信我,你以为,事已成,我一定将你丢开,任你被皇后凄厉折磨?”
青青道:“难道不是?若不是,你又何故突然示好?青青不过寡妇,无依无靠,你们兄妹便合计着趁此兜了寡妇心,从此一颗心都挂在英明神武的程将军身上,女人傻起来,还不任你予取予求?”
程皓然的眼睛陡然间黯淡下来,没得丝毫光亮,一片沉郁迷离,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潭,酝酿着席卷天地的怒涛。但最终他不过一声叹,落寞孤影中恍然说:“原来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
青青早已不耐,没心思谈情说爱,一甩手,起身来,“你耐如何?”
程皓然却是抿唇不语,久久沉默,思绪翻飞,脑中一幕一幕闪回,杂乱无章。血已干涸,在衣上描画出一朵千瓣大理菊,美得炫目。
他收拾了心绪,缓缓说:“京畿防务属我管辖,而前线全赖左将军,若能联合他,则万无一失。可惜他并不信我。总不能领兵逼,留万世骂名。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蒙古人南下,兵荒马乱……”
青青忽然回想起衡逸微微笑着的面庞,藏在她怀里喃喃说,姐姐真好。
他又唤她,青青,青青,我爱你。
怎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血相搏,互不放过。
是命运弄人,或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青不明白,越发的不明白,望着程皓然不断开合的嘴唇,一阵阵眩晕。这时连个可想念的人都没有。赵四扬若流星划过,太短暂太美好,来不及追问已碎裂。留她无依无靠,浮生凋零。
真真连个可想可念的人都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必须靠自己。这一身装甲,她心中的城池,不知能撑到何时。
“青青,青青——”
程皓然一连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望着他,却是透过他不知在思念谁。恍恍然被蒙住了眼,白茫茫的一片无际雪原,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她问:“你说,我究竟为什么帮你呢?”
“就算是为了赵四扬。”程皓然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目睹她听见赵四扬三个字时猛然的震动与哀痛,突然间觉得自己如此卑鄙,如此不堪。
可是心中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她竟还是将赵四扬记得这样深,爱得这样深,赵四扬究竟有什么好?他又有哪一处比不得赵四扬的?
青青却是推开了他,摇头说:“不为任何人,就为我自己。就为,子桑青青。”
他望见她眼中的决绝,不似女人的气势。不禁拉住她,低声许诺,“我不会让皇后有动你的机会。也不会让自己有摈弃你的机会。”
程皓然的承诺,青青不过一笑置之,“明日便叫萍儿将信送到你府上。三儿要由我抚养,而我也会叮嘱左安良切切小心你与皇后,不可全信之,兵权绝不能放。”
程皓然捂着伤处,勉强扬了唇角,“随你。”
青青便要转身下车去,挑了帘子却突然说:“不要再提赵四扬,因为,你不配。”她背对他,在染血的黄昏里,凄迷的影落进他眼底,如此决裂芳菲的美。
他沉默不言,眼睁睁看着她毫无留恋地离去,却在空荡荡的马车里,就着最后一抹残阳余晖,描画出缀满霾的笑。
不配么?
人死了,在活人的心里倒成了万般好。
心口一阵阵绵延地痛着,她给的伤口,深入骨髓,永世难忘。
迷乱
许多时候,青青都不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生活成了漂浮的云,故事成了摆荡的絮,浮沉之间,青青已不是青青。
日头落了,又是一夜来,晚风徐徐,沁骨的凉沾着晚露丝丝拂过,乌青的发丝在耳畔舞蹈,翩翩似叶落无声。
三足莲花鼎炉里袅袅弥散出丝绸一般形态的香。嘉宝无声退到窗口,关上了青灰色苍穹的脸。
青青坐在床沿,身子懒懒靠着,昏黄光晕一圈圈涟漪般散开来,拂散在她脸上,描摹出皎皎月光一般的颜色。
散乱了一头及腰的长发,三千烦恼丝,雕琢思绪如烟,不可琢磨。
暖香靡靡,熏然欲睡。丝丝甜腻的香气氤氲在密闭的房间里,青青身子软下来,没得力道。疑心问:“今夜点的什么香?好怪的味道。”
嘉宝垂着眼,躲在绛紫色帐幕之后,低声答:“原先的用完了,今早南珍嬷嬷去太医院领的。说是凝神香,对睡眠有益处。”
里头久久不见回应,嘉宝握紧了拳头,紧张得冷汗涔涔,忍不住挑开帘子往里看,青青已然半躺在被褥上,迷迷糊糊睡过去。嘉宝长吁一口气,缓缓上前去为她拉好锦被,才吹灭了烛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夜深了,唯有白头翁在树影之间低吟,苍老如哭泣的魂魄。
梦中白云千万朵,她的世界里赵四扬从未失去。
他是她坚实堡垒中唯一的守护,身着铠甲,寒光猎猎,手执刀剑,杀伐果决。他微笑着,宠爱着,张开双臂用抱着,他的,唯一的青青。
后来的后来,场景又倒回那年的粉白俏丽的菡萏丛中,小船儿摆荡不停,他在她的身体中穿梭搜寻,他触到她的心,柔软而鲜嫩。
血是炽热的熔岩,爱是逆流的鱼儿,欲 望是滔天的洪水,不可向迩,无力阻绝。
她在这蔽日的欲 望中沉浮,最终臣服。
她的身体,柔软似雾,仿佛一触便散。
他的身躯强健而坚韧,沉沉压迫着她,每一寸紧紧相依,每一寸相互抚慰。汗水满身,渐渐又凉,他灼热的气息与温度将她温暖,严密地封堵了她所有感官,所有的,一切的爱恋与沉迷都系在他游走的掌心之上。
月光似轻纱朦胧,层层蒙蔽双眼。晦暗不明的空间,他的影仿佛从迷梦之中款款而来,庇护她身。
她欲伸手触碰,那一张熟悉却遥远的脸孔,她挚爱的面容陡然间水波般被打散。原来不知何时,双手被绑缚在床柱上,锦缎温柔,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男人的唇,温柔且滚烫,吻过她纤长颈项,一路逡巡,流连在酥软丰盈的 房。他的唇舌似蛊,在她上留下一圈又一圈湿润的痕迹,最终一圈接一圈往内去,一点点,一点点,最终圈着微颤的 尖,他的吮吸轻咬令她惊叫挣扎。
青青的泪溢出来,却是沾湿了遮蔽双眼的锦缎。
她看不见,看不见。眼前蒙昧的青黑的影将她紧紧裹缚,教她如何能看清此时此刻,正拉扯着她殷红顶点的男人。她满心焦灼,不住挣扎,她的身体光洁如初生之日,扭动之时若一尾银鱼,失了水,流失了抚慰,停不了地求生欲 望催使着,辗转颠覆。
男人按住她扭转的身体,重的呼吸就在眼前——他伏在她上,他的唇,紧紧与她厮磨。
“乖,别动,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青青此刻巨大的哀痛从何处而来。
今夜靡靡甜香,侵蚀了她心中坚实城池,她的岁月从远处坍塌,乾坤倒置,一路狼籍。凄凄风雨之中,她只望见一个人,天与地之间,她心中唯独一人。
青青咬着唇,颤抖着,牵扯出多年未见的眼泪,尽是梗咽,“赵四扬……是你吗……是你来找我了么……”
潜伏在她身体之上的男人明显一震,随即是释然。他宽厚的手掌入她的发中,垫着她的后脑,捧起她的脸,将一双桃花般鲜嫩红润的唇送上,沉溺于唇齿间久久难熄的欲 望,半点松懈不得,只有深入,不断深入,翻搅着她平静的身体,撩起她沉睡的欲念。
另一只手片刻不停,游走于她光 裸无暇的背脊,一寸寸沿脊骨而下,按图索骥,抵达女人挺翘圆润的臀,忽而重重一捏,引来她惊诧躲避,他的舌便越发深入,深深吻着,吞噬着,仿佛想要一并将她整个人囫囵吞下腹中去。
他在她耳边喘息,糙的手指已然顺着她身下最最醉人的弧度,勾连而入,一指两指,深入浅出,撩拨出她口中呢喃呻吟,浅浅呼吸,深深低泣,娇柔婉转,勾得他的心阵阵狂乱。忍不得,忍不得,他想了多久?那样多的夜里长长久久地思念着,渴求着,她与她的身体。
他说:“青青,是我,是我。”
锦帕遮盖了她的眼,她仍沉迷在梦中,她哭泣,嘤嘤喊着,“不要,不要离开我。”
他说:“好。我不走。”
青青说:“让我抱抱你。”
他便解开她的手,青青这般乖顺,也不去拉眼上白缎,只伸手攀附着男人坚实滚烫的肩膀,紧紧,似藤蔓一般缠住他,生怕一个不慎便到梦醒,睁开眼,人已去。
“我想你。”青青说。
他被这短短三个字摄走了魂魄,久久不能言语。腔中那颗强健跳动的心脏,陡然间骤停。
天与地都失了颜色,重重繁华迷雾中,深渊般虚无的梦想里,他眼中只有她,也只剩下她。
“青青……青青……”她呢喃着她的姓名,在这一刻迷乱之中,一举闯入她的身体。
那柔韧的,紧致的快意将他包裹,紧紧纠缠,缱绻难言。
这美好,欢愉如水四溢,他忍不住喟叹出声,闭着眼感受此刻不能言喻的美妙滋味。
“疼……”青青皱着眉,随着他抽动的节奏,纤长的手指抓着鲜红被褥,紧了又松,松开了复又抓紧,绵绵不休地折磨着,呼喊着,“不,不要……”
他小腹紧绷,刚硬如铁,身下利器长□,凶悍地进出着她柔软似水的身体。
他是在战场上搏杀的英雄,犷而英伟,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混混全然男儿气息,青青似水边垂柳,怎受得起他这般杀戮似的冲撞。她疼得紧缩,她那处愈发紧窄,紧得他半分进不得,仿佛就要在这当口绞死他,折磨死他。
再跻身入她双腿之间,架起她白玉似的小腿在肩上,俯下身去,狠狠往前,几乎要就此折断了她。
而青青承受不住,不停推举,娇声阻挠,“不,不,不要,我疼。赵四扬……我受不住……”
她的惊惧,是对他甜蜜的勾引。
他揉着她的,挤压揉搓成扭曲的模样。温热的唇在她牛似的肌肤上亲吻,留下一片又一片桃花般粉嫩鲜红的印迹。似三月春来,落一身桃花瓣,香气四溢。
她的身体在他温柔的亲吻中渐渐软化成水,一滩散落在他怀中,任他索求。
他便一举侵入,深深捣进她春水一般温暖的身体里,重重地,狠狠地,来回不停地要着她,爱着她。听她绵绵软软时有时无的呻吟,望见她一身蒙昧清虚的月光,迷醉不醒,难回头,已沉醉。
“青青,喜欢吗?嗯?心肝儿,喜欢吗?”他这么说着,突然往前重重一顶,眼前那白嫩嫩的两团小东西乱窜,撩得他的呼吸更加急促。忍不住手上发了狠,揉得她呜呜地哭,小脚儿一个劲乱蹬,却怎么也踢不开他。
只惹来他更深入更野的纠缠,身下湿湿黏黏一片,他入抽出,一并连带着甜得罚发腻的体,沾满了一大片锦缎。
他不肯饶她,依旧蛮横杀入,不休纠缠,贴耳诱骗,“说话,青青,喜欢吗?快说,快说……”那滚烫物件突然停下来,在她身体里旋转,搅弄,惹来春潮阵阵,从她最隐秘之处流泻而出。
青青耐不住,攀紧了他,迷乱中点头,胡乱答应,都依他,统统都依他,“喜欢……喜欢……求你……饶了我罢……”
连声音都甜得让他恨不得一口吞了,他愈发激进,狂风般在她体内肆虐,阵阵汗水涌出,濡湿了她与他,两具交缠不休的身体。
膛上的伤口又裂开,鲜红的血从他口落下,坠在她紧缩的俏丽的 尖,红得越发鲜艳妍丽,靡靡似梦。
若茫茫雪原上开出一树深红腊梅花儿,触目惊醒的美,雕刻进心里。
她的身体这般好,这般好,好的教他停不了,停不了。
她哭喊着:“不要了……不要了……”
他的欲 望却益发高涨起来,仿佛此刻就要吞灭了她。
到了末尾,他还是不愿出来,久久与她接连着,而青青早已累得睡过去。他扯了她蒙眼的帕子,吻着她眼角未干的泪水,长长叹息,“青青……”
补完
恍恍惚惚,半梦半醒,世间繁华通通褪去,梦中大地万里无云。
可惜,最终还是要说可惜。好梦易醒,琉璃易碎。
在温暖宽阔的怀抱中缓缓转醒,是否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青青迷迷糊糊得觉得暖和,不禁往里钻了钻,猫儿似的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寻到最舒适的位置,继而蹭一蹭,仍旧要睡。
而身边的男人似狼,梦中也警醒,略微动作便已醒来,浅笑着看她恬静睡颜,心中倏然柔软,垫在她腰下的手臂更紧了紧,将她围拢在前,静静抱着,大手怜爱地抚着锦缎般丝滑的背。
渐渐那停歇的欲念又起来,他翻个身将她压在身下,这小女人还没醒,嘟着嘴胡乱说着烦,模样煞是可爱。他便忍不住去就她红润的殷桃似的唇,辗转不休,缠得她呜呜地闹,就要喘不过气来。他笑着放过,一路吻下去,吻得她的身子都软了,化了,绵绵若一团云,被他握在手心里,抓捏出他中意的形状。
未等她彻彻底底醒过来,他便已经分开她的腿,碾压着摩挲着缓缓沉入。
青青迷蒙着双眼,亦随着他的深入而娇软地哼起来,没得调子的歌儿,江南梅雨季里最细软的一支柳叶儿,针尖似的雨滴中柔柔摆荡起来,下头悬着一颗心,是他,是程浩然砰然跳动的鲜活的心脏,在春日融融的眼泪中紧紧系在一起,同悲同喜,贪图刹那欢愉。
他的动作渐渐大起来,捣弄着她,一袭靡乱,不住地往后缩。他便箍紧了她的腰,一尺素腰,仿佛一折就断了,却是最最柔韧最最销魂一处,轻微摆荡,小小扭转,就已让他汗滴如雨,难舍难分,欲仙欲死。
双手撑在那小腰后头,往上一撑,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人儿便被这般抬起来,坐进他怀里。那一处正被他深深地顶着,如此加上她自身重量,便入得更深了,深得酸麻疼痛,青青忍不住娇声唤着,哭闹,推拒。
他就耐着子在耳边心肝宝贝的一句句哄着,待到她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头上,才开始发力,颠得她掉了泪,还是不肯停,她软乎乎的双随着他的力道来回蹭着他滚烫的膛,似潜心撩拨,极致的诱惑,教他怎能忍得住?
正欲醒,却被一双糙手掌蒙住了眼,继而是昨夜的锦帕遮蔽,那一炉香还未燃尽,袅袅飘着丝缎似的烟。青青浑身都没得力气,软软瘫在床上,任他在她体内狠狠地恣意地蹂躏。
青青觉得冷,伸出手唤着他,“抱着我……抱着我……”
他俯下身来,强壮的身躯紧紧覆住她,压迫着她,青青觉得暖,化作藤蔓,缠住他,攀附他,离不得他。
他最终松懈在她身体里,灼热的体烫着她,青青不住地喘息,陡然间抓紧了他的手臂,“不要走,不许走……”
他却只是亲吻她唇角,低声说:“别哭……”
青青靠着他,此刻静谧,她不由得睡去。而他却是静静看着她,许久不曾将目光移转。
他的心,不慎之间,已然遗落在这一样缠绵的夜里。
朝日撕裂了夜幕,红霞似血流,侵染过一整片天空。
青青在疏漏的阳光里醒来,长长的头发散了一枕。身上整齐套着睡衣,只是一层黏糊糊的汗,似乎是昨夜闷出来的,刚要起身,却发觉浑身酸疼不止,骨头都快散架。
外间嘉宝听见动静,踏着小碎步跳起帐子,上前扶着青青,问道:“公主可是要起了?”青青望着角落出神,恍恍惚惚想起些许残漏片段,忽而又不见了,只余下漫漫无际的黑夜与一双糙厚实的手掌。
青青只觉得头疼,昨夜梦见赵四扬,太迷蒙也太美好,可惜太短暂,片刻不肯停留。
青青吩咐嘉宝去准备沐浴。
脱了衣服才看见,身上片片桃花印记,舒展着凄迷的繁华。
青青沉进水里,思绪渐渐清明。
春梦了无痕,可真是了无痕么?
青青在水底里哭泣,无人目睹流落水中的眼泪。为何每每如此无力,每每要受此欺凌。
嘉宝进来时,恰好遇见青青从水中而出,微微红着眼,望着她,不明所以地笑着,笑得她周身寒凉。
青青由她扶着,从水中走出,任她伺候着擦干了身子,若不经意间问:“嘉宝喜欢程将军么?”
嘉宝的手抖起来,面上仍强撑着,受宠若惊,“奴婢卑贱之身,怎敢做此想?”
青青拨开湿嗒嗒的长发,笑说:“你若喜欢,我总有办法叫他收了你。”
嘉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奴婢不敢。”
“起来吧,我也不过说笑而已。”青青却是转身进了里屋,坐在镜子前,细细看了这张脸,只觉得厌烦。
嘉宝伺候着梳头,青青捏着玉簪,从铜镜中看那丫头紧张神色,眼中一凛,仍是笑,笑得如此和善,“今夜就让你们成事如何?”
未等嘉宝反应,便招来了底下几个老练嬷嬷,指着嘉宝说:“嘉宝丫头今晚上要出嫁,给她收拾收拾,人,切切给我看紧了。”
嘉宝却是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三两下就被人押了下去。
青青把那玉簪子往地上一掷,只听见叮咚一声脆响,就已碎成两段。
又是笑,笑得人生寒,“这声响倒是好听。”
一时屋内无人敢动,只有南珍嬷嬷上前来,取过梳子为她梳头,“别气坏了身子,为着个奴才,不值得。”
青青拉开第二格抽屉,镶满了宝石的匕首便显露真身。细白的手指流连其中,轻轻抚,低叹:“嬷嬷说得对,确实不值得。”
指一指屋内的三足莲花鼎炉,“把这东西端出去砸了。”
几个仆妇动作利索,片刻青青已经听见响,又是声声婉转,酣畅淋漓。
撕扯
那夜起了风,来来去去,是月儿凄凄凉凉哭了一夜,掺杂着树叶沙沙响,婆娑的影一面一面一层一层,结霜似的朦朦难辨。
是此夜,是此月,是此役梦中袅娜如风的美人儿,裙角伴着管弦声舞。
凤栖流云长身鼎炉里,迷夜香方燃过一半,不期然已有情郎踏着月色而来。
密云之间疏漏的光华映出他眼中忽明忽灭的笑,似乎,仿佛,也许……他已掌握这女子千万种面貌。他手心里握着,拿捏着,她所有所有爱与痛恨,再一点点收拢,收拢她一颗柔软的全浑然是刺的心。
他挑开幔帐,却回过头来,面对晦暗不明的角落,弯着嘴角,轻笑,“还未过门,就张罗着给为夫添置妾室了?公主真乃世间女子之典范,程某若得公主为妻,真乃三生有幸。”
说话间已放下手来,任那幔帐徐徐落下,遮盖了内里红衣似血的嘉宝。
程皓然双手反剪在身后,虎步龙行,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向角落走来。
途经半敞的窗台,一丝丝清辉坠下,才映得出他俊朗面容中隐匿着的肃然戾气,熊熊灼烧在暗影之中的,是他难耐的等待与期许。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似乎从未如此焦灼难耐,巧取豪夺,原来也是如此千难万险。
青青躲藏在光影之后,不言不语,怔怔望他。
“怎么不说话?”程皓然在青青身前站定,眉眼中意气飞扬,“还是未见着好戏,心里深感遗憾?无妨无妨,你若喜欢,我演给你看就是。”
青青仍是默默垂着头,更不看他,沉沉的寂寞之中,令他渐渐越发焦躁。全然理不清头绪,她的悲喜,统统都牵着他的心弦,不知不觉间已然深入骨髓。
程皓然仍强撑,“还是恨我恨得连话也不屑说了?我就这么令你讨厌?”
他大约是慌了,莽莽撞撞,后悔起昨日冲动,夜晚辗转难眠,总是熄不灭心中想念,想念她柔软鲜丽的身体,想念她眉间轻蹙的时光,想念她似莲花摇曳的唇瓣。
似得了魔障,画地为牢,沉湎于脑中反复重现的容颜。
“要我说,程某的功夫可比那满身女气的状元爷强个千万倍,怎么,却还是没让公主满意?”
他本以为说完这番挑衅言语,青青定是要抬起脸来恨恨驳他,说不定赏他一记响亮耳光,或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要去殿前告状。谁知她不过默然,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他心中慌乱,已无心他顾,急忙忙一把捞起来按进怀里,捧她的脸,触手却得一片冰凉,他进退维谷,许久之后方才艰难开口,“怎么了?哭什么?”
青青却异常安静,她抬眼望他,雾蒙蒙的星眸里细细勾勒出他深蹙的眉心,笑,似有又似无,飘然似昨夜梦境,真真假假,磅礴情念之中苦苦挣扎,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
“你害怕什么呢?”她轻声问着,纤细若春雨一般的语调绕进耳里,却听得他心中一紧,潮汐酸涩卷着浪儿催上心头,苦苦似黄莲心。“我这点小计谋,在你眼里是不是如跳梁小丑?多谢你,未在开始揭穿,一路陪我演到现在,真是辛苦了。喝茶吗?上好的雨前龙井,这就捧来酬谢程大将军。”
说着已脱出他怀抱去,急慌慌不知往何处去。终究是被他圈进来,缓缓柔柔依傍。
“谁欺负你了?别哭,青青,别哭了,你这一哭,我……”他便也乱了,满心都是不可言说的痛,五味杂陈。
“我累了……”青青乖顺地依着他宽阔肩膀,她的发散落在他指间,吻过他掌心繁杂纹路,落一地寂寞繁花。
他听着她浅淡言语,却没来由地闷痛着,寻不到出路,仿佛就要如此困死在她的眼瞳中。
青青低声叹息,“我本是准备好,要等你来大闹一番,管你如何神通广大,威逼利诱,我受不住这份气,定要闹个天翻地覆,让你程皓然不死也丢掉半条命。谁教你有这样天大的胆子,居然……居然敢对我……”
她说不下去,恨恨瞪他,这一眼睨过来,到程皓然那里,却又是转了圈儿,变作了桃花落英似的风情。他的心又飘忽起来,心心念念着又变成了另一番事物。
昨天夜里,那一夜谢君恩,真真恨不得要死在她身上。
“但却是——我即便执起了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都练个通透,也一样不是你们的对手。口口声声说着爱,说着怜惜,却不过脱光了往床上一扔,玩耍得畅快了,便就心肝宝贝似的喊着,生怕惹急了再不为你乖乖张开双腿。一股新鲜劲头过了,就似穿厌了的旧衣裳扔在箱子里,何日突然间想起,才恩赐似的拿出来抖一抖灰。哈,还要我千恩万谢,感激不敬么?”
程皓然道:“原来你将我对你的情,想得如此不堪。”
青青轻笑,不以为然,“这就先忙着委屈了?若真如此下去,恐怕到头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人,是我。你?自然天大地大天涯芳草去逍遥。”
程皓然哑然失笑,“你到底要如何才肯信我一分?”
青青摇头,“要我信你,真是可笑,我为何要信你?凭着昨夜春风一度?我告诉你,本床上的男人多了去,不在乎这一个半个。黑灯瞎火,谁记得谁是谁?梦一醒就忘,管你是天子诸侯,或是贩夫走卒?给我快乐的就是我的亲亲相公。”
她浑身是刺,扎伤他,也伤自己。
程皓然伸手来紧紧抓住她手腕,几乎就要捏碎了她。一瞬之间,忽而转了森冷笑颜,看着她飘忽不定的眼,冷声说:“继续,我等着,倒要看看你能将自己贬低到何种程度。是,昨夜是我逾矩,可你怎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打算如何?你早早就在心里给我定下了罪,认死了我就是那十恶不赦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怎从不想想,我程皓然何苦要来讨好你,天天厚着脸皮百般讨好,却都换来你冷言冷语。就为了你那一封信?笑话,我程皓然要做什么,没得左安良一样能成。我从未想过与你做贵族门栏里醉生梦死的男女,我真真切切筹划着要娶你过门,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你……你……子桑青青你的心怎么能狠成那样?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
青青笑着,泪已经干得透彻,眼角丝丝地疼,满是猩红的血丝,晚霞残云似地凄艳。“你问我有没有心?程皓然……你竟问我有没有心?”她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笑着,眼中含着盈盈凄楚的水光,泠泠轻漪摇荡着他的神魂,“你眼见着没有吗?有的,有的,不过是给了个已故的人,实实在在,青青是未亡人,心中葬着的,是他,独独只有他。大约你又要笑我,赵四扬有什么好?不过是蠢人一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没个来由地遇上了,运气好得很,正是我伤心时,便就是天雷勾地火?不不不,现下我想想,分明爱得不是他,只是深深念着那时的自己,赵四扬好,真真的好,好在早早就死了,没得时间没得机会变坏。要不,将军也就这么去了吧,青青肯定记着您一辈子!”
程皓然长叹,无可言说,只牢牢锁住她凄惘容颜,心头被人划上一刀,嗞嗞得往外冒着血。“你就这样恨我?恨不得我死?”
他一句句暗影之中撕心裂肺地问,青青恍恍然答,“我恨你做什么?你是谁呢?我呢?我又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好啊,金枝玉叶,矜贵得很哪?到头来呢?还不是被你们捏在手里,捏死了捏碎了,吭都吭不了一声!我恨,我恨我为何没得通天之力,能一路杀来,杀,杀,杀,杀光你们所有!”
程皓然不服,不肯让,他一步步逼近,宁愿就此逼死她,“是,你的心给了赵四扬,身子给了皇上。而我?我不过比赵四扬晚一步,你就要如此待我?视我如洪水猛兽,抑或是鬼怪妖魔?连一个青睐眼神都不肯施舍。”
青青早已无力挣扎,他眼中的绝望与压迫是她的噩梦,她没得再争下去的勇气,争,用什么去争,争得又是什么?
“是不是……是不是我死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她呐呐的,仿佛是在问他,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是否死亡才是真的救赎。
她也许本不该存活于世,从降生起就是一个错误,始终错误,永远错误。
程皓然不知所措,他不知何处行差踏错,令她坚固城墙瞬间坍塌,柔软似初生,哭泣,吵闹,瑰丽的碎梦中寻觅母亲的怀抱,青青的眼泪似串珠掉落,他从未见过她如此面貌,一时间怔忪无言,任她纤细指尖拉扯着他襟上布帛,变得疯癫,失魂落魄,歇斯底里,真真要杀,杀,杀,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死么,死啊,一起死好了!”
程皓然不耐,将她抓进怀里,抱紧了,一点缝隙不留。青青却还是疯狂地不休地挣扎,也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撕拉一声竟将他口衣襟撕开一大片,泪珠子一连串砸在他膛上,一颗颗滚落,亦然灼烫着他急速跳动的心脏。“青青,我不逼你了,再不逼你了。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就偷偷地看着你,好不好?”
他捧着她的脸,眼见她泪眼朦胧,心都要被这一串串眼泪珠子砸碎。
青青确突然踮起脚,一口咬在程皓然颈项上,隔着温热的柔软的皮肤,几乎就要咬破那匆忙流动的血管。
程皓然疼得皱眉,却还是任她,环抱她,温暖她。
可是青青最终松了口,扬眉看他,满是挑衅,那花朵似的唇上还沾着他的血,鲜艳的,充满妖异色彩的新鲜血,像一只吸血的妖。
“不好,一点也不好。”青青说。
【卷五:君问归期未有期】
天雷
他因她唇上妖异色彩倾倒迷乱,再也忍耐不得,大手托了她的后脑,将一双梦境中辗转思念的口唇奉上,碾转轻咬,闭着眼,沉下心,细细体味她唇上桃花似的芬芳,蜜糖似的甜腻。是情难自禁,被她唇齿间小小的妖孽蛊惑,一口一口吃下去,纠缠着她柔软滑腻的舌尖,将所有暗藏玄机的角落一一品过。
却仍是不餍足,一双手急急扯散了腰带,从襟口伸进去,紧紧贴着牛子似的好皮子满身游走,不紧不慢地揉着,缓缓带过,却又要重游旧地,最终剥光了那身扰人的衣料,握住一双丰盈可爱的玉儿,贴着她颈项间满足喟叹。
青青为他这番揉弄,却也是早已没了骨头,周身都化了水,教他捧在手心里,捏圆撮扁,狎昵拥吻,任他,统统都任他。
程皓然连着那一堆子散落无状的衣裳将青青高高抛起,惹得她惊呼惊叫,还是稳稳落尽臂弯里,打横抱着疯笑着一圈圈转向床榻,连轻薄的幔帐都纠缠着青青脚腕上挂着的亵裤。青青吓得抓紧他,迭声喊,“别转了,我头晕得很……”
程皓然却是不理,到底了,双双滚落在床榻上,嘉宝丫头不知何时松了绑缚逃出去,就剩下他与她,他却是压在她身上,柔软的布料贴磨着她微颤的 尖,一双眼亮晶晶,胜过今夜天边渺茫的星辰。
程皓然在青青上狠狠捏上一把,听她喊疼,才贴着她的耳说:“你这丫头,就是欠收拾!”
“你滚开!”青青锤他一拳,蹭着他膛上柔软的毛发。欲将手抽回,却被他一把反握住,放在嘴边惩罚似的咬上一口,“还嘴硬!一会可别哭着喊着求我饶你。”
青青瞪他一眼,“你好生放肆!放开我!”含着情,春风般的容颜,如胶似漆的勾缠。勾得他心痒难耐,叹一句,“真要命。”支起身子来脱身上累赘,敞露出肌理分明的膛,再俯下身子,重重压着她,那滚烫坚硬的肌重重揉蹭着她娇软柔滑的两团,听闻她细细地唤一声,似杨柳绿烟波里朦胧袅娜的风情,只一声,已是醉死人的魅惑,颠倒众生。细白的小手来推他,“疼,你要压坏我。”
他却已是忍耐多时,一心躁动,糙的手掌在她光 裸的身躯上四处逡巡,贴紧了,细细咬着她的小小的耳垂,坏笑道:“何止要压坏你,一会还要玩坏你。”
青青一听羞得不行,挣扎着躲他,无奈这男人身似泰山,分明撼不动半分。这得猫儿似的咬他一口,不轻不重,不痒不痛,却是最最撩拨人心的舔 弄,再道一句,“你就只会欺负我。好生无耻。”软绵绵的语调,似嗔还怨,分明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勾引,他一时浑身都酥了。
真怕,真就怕一会刹不住手,真真弄死了这,这——“妖孽!看本将军如何收拾你。”
青青眯着眼看他,“还要怎么收拾?不就那么一套?将军要砍奴家的头不成?”
程皓然笑,拉她的手,去触他早已刚硬如铁的小腹,女儿家的手生得万般好,柔若无骨,纤细滑软,任他包裹着按在那炽热硬挺的东西上。紧紧,紧紧握着,这般好的触感,竟令他忍不住在她小小手心上摩擦。
青青仍是羞,埋首在他前,忍不住要抽回手来,可他哪里允她这时撤了,死死按住了,在耳边重地喘息着,喟叹,“宝贝儿,一会就用这东西收拾你。教你生教你死,让你求着我把你忘死里弄。”
说着已是俯下头来,含了一只粉生生的儿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吮吸吞咽,仿佛回到孩提时,缠着母亲亲昵。一只手又是在她酥软的上按揉,大力地野地揉捏着,留下一道道粉嫩鲜红的痕迹,靡靡离乱。
青青早已是乱了心神,随他所到之处扬起汹涌情 潮。止不住弓起了腰,迎向他温热的口唇,齿缝里丝丝渗出些令他癫狂的哭求呻吟,一寸寸要将他逼疯。手上的力道也愈发重了,惹得她一句句喊疼,他便又心疼起来,怜惜她身子弱,去吻她桃花似的唇瓣,一声声心肝宝贝地哄着,令她神思松懈下来。那手便一路向下,蛇信子似的灵活,分开了一双纤长白嫩的腿,盘在腰上。手指也跟着钻进那一处小隙缝里,谁知早已经春潮阵阵,他一路往前挑弄,惹得她身子颤动,一双腿似藤蔓般缠紧他,倒像是她急不可耐。
他一阵好笑,往上去亲吻她湿漉漉的眼,那乌亮的眸子里盛满了他的影,茫然无措地望着他,像个孩子,真是招人疼。忍不住又亲亲她,笑着说:“瞧瞧,真是水做的人儿。弄湿了我一手。乖孩子,想要了?”
青青仍是嘴硬,“谁要你!”
程皓然们笑,指头在她最紧要的小核上一按,便听她惊叫,“不要,不要……”
他身下炽热一处抵着她,缓缓厮磨着,沉声说:“且忍一忍,一会就好。”
青青睁大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摇头欲躲,“不要,太大了,要疼死我。”
程皓然听着,忍不住发笑,亦然是越发傲了,青青这一句讨饶,无异于最甜蜜的夸赞,教他一心满满是欢喜,还要忍着别大笑出声,面上仍是严肃,伸手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先将小人儿抓回到怀里,现下跑了可不成,“乖,一定让你快活。”
青青仍是摇头说不,“一定疼死我。”
他却不耐烦同她啰嗦,找准了位置便挺了腰,一寸寸挤进去。里头紧得要命,一层层包裹,疯了似的往外推柜,却也又是紧紧地缠绕着,吸附着他勃发的欲念,几乎要咬断他。
程皓然一巴掌拍在青青臀上,皱着眉,忍着一头汗,嘱咐她说:“青青,放松点,这下要疼死的人可是我了。”又不敢冒进,怕真真弄伤她,只得暗自忍耐,却是最最难受,一边喘着气,一边揉搓着眼前一对染香的娇气的,那红艳艳的小果儿挺立,真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忍着,这就来干你了。”
青青不依,挂在他肩上哼哼唧唧,胡乱地说着:“你要弄死我的。”
“心肝儿,这就来干死你。”程皓然霎时大动起来,强健的腰肢不断向前挺弄,那里头九曲回廊似的繁复,又似处子一般紧致,真真销魂窟,要人命。想慢些都不行,迟早要死在这身子上。
青青的声音都让他捣碎了,断断续续哼着,“说的什么话……好无耻……”
程皓然觍颜笑着,一双大手端着她纤细腰肢,不许她半分退后,那腰细若无物,真就怕一用力便折断了去,却还是忍不住发了狠劲地往前送,“哪有男人到了床上还能不无耻?那是什么东西?上了你还要做出一篇诗词来?”
又伸手在那泥泞处一抹,无赖笑道:“瞧瞧,你不也喜欢我这般无耻着?”
更是掰开她的腿,挺身重重一顶,深进那心里,令她哭叫,令她求饶,却还是不肯饶她,霸道地顶着,来来回回都顶在那一处,正如他口里说的,就是要这么干死了她。
青青却是一边哭着,怨恨着,一边又是缠紧了他的腰,深怕失了此刻,不上不下地挂着,更要命。
“还说不要?干死你这小妖孽!”他在她身体里翻搅出汹涌情潮,每一次都撞得她小身子乱颤,这百千回过去,青青早已经没了气力,任他驰骋,只映着一寝春色,咬着唇细细绵绵地唱着,江南烟雨中的呢哝小调,唱得他的心都灌满了梨花春,醉得飘悠。
一双儿在他手心里揉拧得变了形,他深深捣进来,尽情享用着她紧致温暖的身体。贴耳蛊惑,“心肝儿,还疼不疼?被**的舒服么?”
青青偏过头去,细声说:“疼死了。”
“小骗子,明明被我得水流了一地。还嘴硬。”说着便狠狠往里挤进来,只顶在最深处,不肯动了,左右旋着圈,要折磨死她。
青青哭着蹬腿,要踢开他,却都是颓然,“走开走开……”
程皓然一只手按住她,她便是动弹不得,抽抽嗒嗒服了软,“大人,饶了奴家吧。”
程皓然不休问道:“说,喜欢么?想要我天天都这么干你么?”
青青那里头火燎火燎地烧着,又是痒,浑身都难受,也顾不得面子里子,只消此刻痛快了就好,忙不迭点头,“好相公,青青求着你天天都这么弄我,弄死我。”
他得了令,即时更加奋力地抽 起来,带出淋淋春水,沾湿了一大片红彤彤的床褥子。怕她冷,俯下身去,换了姿势,紧紧地重重地压着她,两人的身体契合着,皮肤相互抚,牵扯出一阵阵令他心酸的温情。久久长叹道:“心肝儿,记着以后就这么叫,叫相公,天天都这么叫。”
青青迷迷糊糊点头答应。他却又不依不饶,“来,再叫一声。”
青青怪得很,娇滴滴唤一句:“相公——”
他听着,猛然间抽刺,令她飘然欲死。
又命令她,“再叫一声。”犹然一辈子听不够似的。
青青便叫一声“相公”,他再狠狠入一次。一下接一下,死过了好几遭。直到大汗淋漓,留了种还是不愿退开,赖在她身体里,就这么吻着她的眼泪,抓了被子紧紧将她包住,两个人便都迷迷糊糊昏睡过去。</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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