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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7章 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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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27章 新帝


    “鹰到底什么时候能准备好”长庚尽可能压着自己的焦躁和火气问道。『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陪同前来的北大营统领忙小声回道“陛下请稍安勿躁,马上就好。”


    “别叫陛下,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庚心气不顺地把这马屁撅了回去,说完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坐立不安,当即深吸一口气,寻求安慰似的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袍袖。


    他袖中揣着一截布料,不知道是手撕还是剪裁,活似狗啃,是顾昀夹在家信中给他的,乍一看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顾昀在信中声称这是他用不着的一段腰带,亏的是一年份的思念,等将来填满了,再让他帮忙缝回去,还说他自己有一点私愿,这封信写不下了,下一封再告诉他。


    “先帝圣旨已下,其他不过是形式,陛下何必拘泥”统领打断他的思绪说道,北大营这一任的统领与谭鸿飞截然不同,办事说话都颇有一手,“您想,顾帅已经妙计割断了西洋人补给线,现在他们反扑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有大帅运筹帷幄,陛下何必担心呢”


    长庚没应声,他也知道先前外事团“得手”的假消息虽然是刘仲与临渊放回来的,但肯定是经过顾昀的审阅和默许的,那么他后来封闭两江大营,也只是诱敌来犯而已,静下心来仔细思量,顾昀这回借了京城世家们谋逆的一把东风,正好能把西洋人一锅端,这场战争足以载入史册,着实没有什么好操心的。


    这些事北大营统领都想得明白,长庚怎么会不懂


    可他偏偏心急如焚。


    当然,也许“如焚”也不是急的,是思念太漫长了。


    就在这时,驿站的人跑来报说鹰甲已经备好了,可以上路,长庚刚一站起来,两江驻军的三封信函接连送到这不是送给京城的,前线一旦开始交火,就会发令件警告周围军用驿站与各地方驻军,让他们准备好增援或是提高警戒。


    第一封“敌军来犯”,第二封“重大战役”,第三封直接升到最高警报级别,“敌倾巢出动,我方全力迎敌”全在一炷香时间之内。


    北大营统领头皮都炸开了,立刻道“陛下,前线警报级别太高了,还请您稍安勿躁,先在驿站等候消息,等那边安稳一点再”


    他话没说完,长庚已经站了起来“说得对,你留下。”


    统领“”


    此时没有人知道新帝会意外驾到,驻地前线所有人经都在高度紧绷。


    从顾昀在海上受伤到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想当年他守京城时,从被人从尸体堆里刨出来到重新披挂西北行,也不过就是这么些时日而已,如今算来不过短短两三年,这些却已经成了好汉的“当年勇”。


    其间,他昏昏醒醒足有半个多月,瘦了个形销骨立,沈易后来说起,那段时间他一度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要过去,不知什么吊着他一口气吊到了现在,居然被他缓过来了。不过他要站起来依然很艰难,得攒上半天的力气,才够勉强在屋里走一圈,身上的钢板也没敢撤,坐得时间久了也会钻心一样的疼。


    顾昀从未怕过疼,因为已经习惯了,而且他一向认为疼痛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不是坏事,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领教到被疼痛虚脱的感觉。


    当然也有好消息,好消息是他的眼睛在缓缓地恢复,姚镇托人辗转找到一个民间老匠人,替他做了一副特制的琉璃镜,戴上以后能勉强看见一丈以内的东西,好歹让他能和别人交流。喉咙上的伤口不深,倒是已经愈合了,但是话一旦说多了就会变得很沙哑。


    可惜他还不能不说。


    西洋人明显是最后一搏,对方的指挥官是那个多次在水战中与顾昀不相上下的老教皇,虽然有一拨首鼠两端的东瀛人在其中搅混水,早早跟大梁不清不楚地接触着,但想让他们有用,得首先建立在大梁水军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否则被捅刀的还不一定是谁。


    从东瀛人派人给他们递暗示,说西洋人在准备最后一搏的开始,顾昀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心里事太多再加上伤口疼主要还是伤口疼,让他时常在床上一躺就躺到天亮,外面纵然一兵一卒未动,他脑子里已经打过了成百上千场仗,恨不能把什么情况都考虑一次。


    为了这次凶险的收官,顾昀将西北三部的玄鹰部整个调动了过来,何荣辉等人有意抬举年轻人,还将蔡小将军等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将一并带来长见识。


    此时,水上有沈易和姚镇配合,空中有何荣辉和真正的玄鹰,整个大梁在数年战乱中磨砺出的最强的一批武装尽在江南战场,这一次中军帅帐中不止顾昀一个人,小蔡将军以及一批玄铁营的旧部都聚集在这里,鹰甲往来其间,所有战报第一时间上传下达。


    西洋人先试图用重炮围港,想趁着“两江驻地内乱”的时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驻地“仓皇”之下果然溃不成军,只好架起“铁栅栏”,消极抵抗。


    “铁栅栏”最近刚刚加固过,防御力惊人,一伙先锋躲在铁栅栏后面放冷炮,让西洋人可着劲地消耗自己的炮火。


    埋伏飞快地布置下去,姚镇已经在海蛟战舰上,沈易与何荣辉整装完毕随时待命。而“皇上驾崩”的消息就是混杂在有条不紊的往来战报与命令中传进来的。


    这一封白绿相间的加急件混在一堆简洁的战报里分外明显,刚开始听说是朝廷的事,被扔在一边没人管,等这边布阵完毕,西洋人的炮火也暂歇的时候,小蔡才颠颠地将信筒拿过来。


    沈易出去了,小蔡一边帮顾昀拆,一边好地问道“大帅,绿标是朝廷要件,白标又是什么意思”


    顾昀强撑了半天,精力已经明显不济,一边用力按着额头,一边含糊地问道“什么”


    小蔡觑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不敢再吵他,忙将一条毯子拉过来盖在顾昀身上,扶着他躺下来“您先休息一会,有事我再叫您。”


    说完,这年轻人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自己默默地把信筒拆开,打算略扫一眼就归入“容后再议”那堆东西里,打完仗再说。


    谁知才扫了一眼,他就愣住了,小将军毕竟不过弱冠之龄,一直是个在老爹手下当前锋跑阵前的愣头青,从未直面过朝廷风云变幻,一时惊呆了。


    何荣辉正一边洗脸一边指挥着亲卫给他准备鹰甲,回头就看见他那呆若木鸡的模样,问道“小蔡别愣着,准备跟我走,你磨蹭什么呢”


    小蔡将军用力眨了眨眼,喃喃道“何大哥,他们说是说是皇上驾崩了”


    顾昀重伤后畏寒,众人为了照顾他,将帅帐弄得格外温暖,何荣辉火力壮,不得不隔一段时间就跑到门口用凉水稀里哗啦地洗一把脸,这会撅着屁股,脸上水珠顺着胡子往下滴,闻听此言,他缓缓地直起腰来,张大嘴道“啥”


    “皇上驾崩”小蔡不知所措地舔了一下嘴唇,原地迟疑片刻,不得不狠下心来半跪在顾昀榻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顾昀的衣角,轻声细语叫道,“大帅,大帅。”


    “你这么叫他听不见。”何荣辉大步上前,一把顾昀拖了起来,揪住他的肩膀晃了几下,铜锣似的嚷嚷道,“大帅我的大帅您快醒醒吧出大事了,皇帝那小子死球了”


    小蔡将军“”


    顾昀刚刚有点意识模糊,活生生被他摇醒了,一脸茫然。


    何荣辉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小蔡“不对,他死了皇帝谁干那个这么高的小崽子”


    说着,他伸手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蒲扇似的大手十分不尊重地凭空往下按了按,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蔡小将军“皇上临终前传位雁王殿下。”


    何荣辉虽然性子粗脾气暴,但是人不傻,闻听这话,当场呆了呆,莫名其妙道“不传儿子传雁王没道理啊,莫非他吃错药了”


    顾昀匆匆看过两人唇语,总算是弄明白了他们俩在说什么,当即吓醒了“拿来我看”


    帅帐中的消息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短暂地中断了一下,整装的沈易和假扮顾昀的曹春花等了一会没等到令,颇为怪,正要派人去问。


    谁也没料到,就在众人尚未消化完这个消息时,传说中的新皇居然亲自到了


    战时不比平常,驻军地守卫极端森严,卫兵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北大营统领取出了皇上手中的虎符,一队卫兵这才连滚带爬地滚去报讯。长庚没等他,直接带人闯了进去,未抵帅帐,迎面正遇上了准备上战舰的曹春花。


    曹春花顶着一张和顾昀如出一辙的脸,猝不及防地跟长庚撞了个大眼瞪小眼,长庚久别重逢,心里狂跳起来,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便见那“顾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眼珠乱七八糟地乱转了一圈,用力一拉马缰,二话没说,掉头就要跑。


    长庚“”


    这一番动作下来,长庚用眉毛看也知道此人是谁了,刚要开口喝住对方,话到嘴边,却怕破坏了顾昀的什么秘密部署,忙飞身追上去,一把抓住“顾昀”的马缰,连人带马一起拽住了,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小、曹。”


    曹春花欲哭无泪,低头看着一脸讨债样的长庚,连滚带爬地从马上下来了。


    此时他还没来得及听说京城里那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只哭丧着脸小声“嘤嘤”道“殿下。”


    长庚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让你来替我照顾他,你还干脆对他言听计从了敷衍我敷衍得一套一套的”


    曹春花用顾昀的脸做出了一副赖皮的苦相,看得长庚胃疼地别开了脸,实在不明白此人数次潜入敌阵,到底是怎么才能不被人家看出来。


    “将在外这个君令也得有所不受嘛,”曹春花一边领着长庚磨蹭,一边在他耳边小声道,“没有大帅首肯,我我我我就算想传什么消息也传不出去啊”


    长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他这一回,又问道“你们这又唱了哪一出真假元帅”


    曹春花心里七上八下的,哼哼哈哈地胡乱敷衍一通,一边应付着长庚,一边偷偷往沈易那边瞟。他这边拖着长庚,沈易那厢就趁机溜回帐中,俩人在自家营地里跟调虎离山似的,一个人心惊胆战地拖着“敌情”,一个人飞快地冲回帅帐报讯。


    眼见沈易已经掉头冲回中军帅帐,曹春花才小小地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放到底,便冷不防地听见长庚一字一顿道“你看谁呢”


    曹春花“”


    长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一把甩开曹春花,他在两江大营中待过一个多月,一眼扫过去就找到了中军帅帐,大步走了过去。


    “殿下殿下”曹春花情急之下一把抓住长庚的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殿下,您一会一定要冷静。”


    此时,沈易已经惊慌失措地跑到了顾昀面前,活像是让西洋教皇开着大海怪给撵回来的“子子子子熹”


    何荣辉纳闷道“季平老兄,你怎么漏气了”


    沈易顾不上跟他一般见识,扑到顾昀床头,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家小殿下来了,你你你”


    帅帐中众人还沉浸在“雁王居然登基当了皇帝”的震惊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易口中“小殿下”这个陈年旧称呼指的是谁。何荣辉和小蔡大眼瞪小眼,顾昀慢半拍地将沈易的唇语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难以置信道“长庚”


    沈易如丧考妣地点点头。


    顾昀顿时失色,险些一跃而起谁知有心无力,没跳起来,他仿佛眠花卧柳时被老婆捉奸一样,舌头打结道“床底下有地方给我躲一躲吗老何别挡道,闪开闪开咳咳咳”


    顾昀情急之下,没好利索的喉咙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没咳完,一阵幽幽的春风就从帐外扑面而来,吹拂过那又聋又瞎的人苍白的手背,顾昀透过特质的琉璃镜,隐约看见门口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


    顾昀“”


    满帐一时悄无声息,顾昀纯粹是吓的,其他人则是看见信筒中的“新皇”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震惊的。


    只有那沈易不在状态地打破沉默“这可不怪我跑的慢。”


    何荣辉在西北的时候认识押送军饷的雁王,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口道“皇上”


    众人如梦方醒,纷纷要大礼相见,长庚的目光没离开顾昀,动作有些紧绷地一摆手,勉强撑着脸面道“上回见面诸位还以兄弟相称,不必这样。”


    沈易一脑门疑惑,看着长庚缓缓地走过来,甚至彬彬有礼地对他点了下头,然后越过他来到塌边,盯着顾昀,盯得眼睛疼如针扎,然而还是要看。


    顾昀身上好多地方夹着钢板,衣襟下的绷带还带着血迹,露出的锁骨与手腕仿佛只有一层脆弱的皮包在骨肉上,嘴唇上连一线血色都没有,脸上特质的琉璃镜几层镜片,厚厚地几乎糊住了他半张脸,另一只眼睛茫然对不准焦距,依然能看出不易察觉的紧张来。


    长庚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坐在顾昀塌边,替他拉了一下被角,瞥了一眼旁边拆开的信筒令件,随后对跟到了帐外的北大营统领吩咐道“取虎符,告知蛟、甲、鹰、骑各路将士,说朕在此处,与诸位袍泽共进退,诸位必定战无不胜。”


    帅帐中众将士静默了一下,随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三呼万岁。


    那声音很快自帅帐中传出,长了翅膀似的飞过整个驻地,数百年来,两块虎符头一次出现在同一地点,仿佛定海针一样地戳在了猎猎军旗之上,海浪与炮火全都不能撼动,而新皇纵然尚未正式加冕,已经第一时间得到了四境之将的认可。


    西洋人强攻铁栅栏的炮声再起,顾昀不敢再耽搁,众将军很快鱼贯而出,各司其职,纷纷领命而去,传令官识趣地退至帐外,帅帐中终于只剩下顾昀和长庚两个人。


    最后一个外人离开的瞬间,顾昀正不知要说点什么,长庚却好像脊梁骨被抽调了似的,整个人原地晃了一下,险些瘫下来,接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疼极了,又像是喘不上气来,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死死地咬住牙,脊背绷得像是要断开。


    顾昀吓了一跳,忙撑起一边的臂膀小心地按在他后背上“长庚,怎么了”


    长庚一把拽下他的手,慌乱地扣在掌中,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地捏着,只是喘得说不出话来,额角太阳穴上青筋憋得起来一片。


    顾昀将他带到这么大,从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心疾喘疾,当即叫道“军医呢,来”


    门口待命的亲卫一听,刚探进头来。


    长庚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出去别过来”


    亲卫不明所以,然而不敢有违圣命,慌忙退了出去。


    顾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长庚双目充血,瞳孔仿佛有分开的趋势,却又好像被一根针穿在了一起,黏连在一起,他缓缓地转向顾昀,顾大帅已经硬着头皮做好了被他发作一通的准备。


    可是等了半天,长庚却只是缓缓地问道“我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


    顾昀“”


    “我远在京城,听他们大呼小叫,然后满心欢喜地等你回来,想给你看马上就要连上的蒸汽铁轨线,想跟你说好多话,想把那根破衣带给你重新缝上,然后呢”长庚轻轻地问道,抓着顾昀的手缓缓地收紧,抬到自己眼前,他低头看着顾昀那只苍白的手,“我还能等到你吗”


    顾昀心里好像被钢针一捅而穿,一下就词穷了。


    “我恨死你了。”长庚道,“我恨死你了顾子熹。”


    这句话从顾昀第一次将他丢在侯府,一个人偷偷跑去西北的时候,就一直伴随着频繁发作的乌尔骨压在他心里。


    而今,漫长折磨的治疗后,乌尔骨去了大半,再也无从压制,终于被他说出来了。


    长庚忽然之间就崩溃了,他从那条自幼选择的“只流血,不流泪”的路上短暂地游离而出。


    方才还掷地有声与诸将同在的新皇陛下在帅帐中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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