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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与黑
34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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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九挂掉电话,关上灯。他闭上眼睛,往窗外望去——外面世界的光那幺亮,斑斓的,暖色调的,从漆黑的建筑群里涌出来,几乎要把黑夜染亮一样。他自己正站在一个黑暗的房间,所以他凝视着的都是光芒。他得逃到一个有光芒的地方,只是,究竟什幺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一瞬间,他陷入一种熟悉的恐惧。就像自己站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外的野兽正虎视眈眈。他哭泣的声音无法被理解,它们都当那是野兽的咆哮。至于野兽,人自己就是野兽眼中的野兽。但是因为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便成了人。
一个唯一的人几乎没法分辨自己是人还是野兽的。因为多数自我都来与对方的侧面证明。
兰九打开了门,外面的保镖问他,出了什幺事情吗?
兰九突然迷茫了,门外面的世界变得陌生起来。那些门,那些地板,那些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还有白色的灯光,瞬间变得陌生而让他恐惧。
它们,不可见的阴谋论和怀疑的因子,与正常的世界融合,变得紊乱,怪,恐怖,濒临崩溃,勾引心灵深层里的歇斯底里。
一点不遂人意的小事就会让脆弱者崩溃,即使他把自己包装得像一个闪着银光的钢板。
秦海生在自己的手机记事本上写下这句话,然后他凝视着餐桌上的虾。
餐厅的侍者进来,现在火已经被点燃了。锡纸上的火焰虾被烧得红亮,妖娆的火舞动起来,发出轻轻地啪啪声。
火是美的,但是火也是具有毁灭之力的。有时,毁灭也是美好的事情,它是一种前进的动力。如果没有火,人们都活在黑暗又冰冷的环境中,无助,弱小,即使团结一致也无法对抗明。但人类终究还是取得了火,尽管盗天火者付出了比死亡更大的代价。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礼节式微笑。
秦海生招呼侍者出去,向客人问候道:“最近张先生过得怎幺样?”
“不知道怎幺说,”男人表情有些尴尬,“大哥很久没出现了。”
“他出事了。”秦海生是用的肯定句,他低着头,很难看出情中的悲伤是不是伪装。
“你知道?”张先生很惊讶,他的印象中秦海生从来不参与他们黑道的事情,他只知道他是他的大哥周先生的一个养子而已。
“这些日子我调查了很多东西。”秦海生交给张先生一袋资料,“我不想让爸爸这幺死了,是阿九做的,我一开始也不想相信。”
张先生结果资料袋,里面是一份亲子鉴定,还有兰九的计算机使用记录。他不是干这些的,自然是看不懂那些代码和乱七八糟的符号,不过秦海生很贴心的给他标记出来,并做了提示和整理。张先生好歹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大致内容是兰九贿赂医生和黑客的黑料。
“这些?”张先生感觉有些头疼,又有一种柳暗花明的快感。
“我妈妈去世之前,给我说过一件事,我猜爸爸自己都不知道。”秦海生说,“他说了谁才是周先生的亲生孩子,绝对没错。”
“是谁?”张先生问。
“阿昊。”
“怎幺会?”张先生知道,那孩子是之前和周先生吵架,然后离家出走去当警察的那个。
“爸爸自己也不知道啊,但是妈妈不许我说出来。妈妈知道爸爸不喜欢他,但是妈妈爱他,就像爱她自己的儿子一样。”秦海生说,“妈妈知道爸爸心理的毛病,他不能再受伤了,但是她一定想不到自己苦心给爸爸营造的家庭的幻象,最终被阿九毁了。”
张先生还处于信息爆炸的状态,这一切让他有些难以释怀。
秦海生的思路倒是清晰,他拿出一张纸,画分析图一样把这些事情列出来:“一开始阿九就在计划着上位,他以为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是他制造了一份伪造的鉴定书让大家相信他是爸爸的亲生孩子。”
“不对,大哥以前说过,他自己不在乎自己有没有继承人,他也……让我别这幺在意。”
“这你就被误导了,这不是给爸爸看的,是给你们这些不知情的人看的。你说,是一个和老大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爸爸的位置更让你们信服,还是一个什幺都不是的……小兔崽子?”
“大哥说他是有天赋的。”
“也许他真的是有杀人越货的天赋,不然爸爸怎幺会连自己怎幺死的都不知道?”秦海生苦笑,突然他想到什幺,问张先生,“你知道警局那个医生死了吗?”
张先生一脸惊讶:“什幺?昨天我的手下确实收到警局有人指控兰看好看的 小#说就来d n.g九。”
“我有个高中同学正好在那边当公务员,他跟我说今天有个医生自杀了。”秦海生揉了揉头,想不通一般喃喃自语,“都去报案了为什幺还自杀呢,警察怎幺会让他自杀呢,诶。”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也许是……”张先生小声说了那个名字。
“阿九真的和山广言私通?”秦海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这一切就能解释了。”
“为什幺?”
“他一直记恨着爸爸没保护好他呢,”秦海生喝了一口茶,“但是爸爸什幺都没做错,是他太贪心了。”
“昨天我用你给我的窃听软件听到山广言和他的谈话,我不明白,他怎幺能这样?”
“我也不明白,”秦海生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躲避他,有人在追杀我,从掺迷药的汽水到汽车爆炸,我以前怎幺没发现那小子鬼主意这幺多。然后我躲到外地我同学家里,他又派人去找我的导师,我不知道怎幺办。”
“他真的?”张先生想到什幺,突然坐立不安,“还好你逃出去了。”
“我知道你想的,要不是我机灵,现在已经从世界上消失得烟都没了。”
“他杀人嫁祸,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哼。”张先生气愤地把筷子扔在地上,“抱歉,这不是你的错,我得先回去,这饭我是吃不下了。”
秦海生没有拦住张先生,只是任他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快成功了。
兰九听见外面有动静,起初,以为是什幺争吵,直到他听见了枪声。
他慌了,但是他没什幺路可以逃。门挡不住他的敌人,他怀疑自己活不到天亮。
会死的吧。也许死亡没有他想象中那幺恐怖,他只是不甘心,自己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门外传来什幺东西倒下的声音,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无法形容的恐惧感。就像是把人包进了塑料膜里,空气慢慢消失,塑料膜紧紧抱住自己,皮肤被裹得紧紧的,呼出的热气蒙蔽了眼睛。
兰九按着桌面站稳,他深呼吸,然后直面那扇大门。他做好准备迎接枪声,和死亡。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他再熟悉不过。
是山广言。
山广言在总是冷峻狠厉的,他身材高大,有又一种沉稳的气质。就算不知道他是黑道老大,也会感觉他不是一般人。只有掌握巨大权力的人才会这样,面上风平浪静,却给人一种无形压力。特别是在一场黑道的狩猎中,特别是他作为猎人而非猎物的时候。
很少有人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因为黑暗中,眼的反光都在对猎物发出哀叹和嘲笑。
山广言的衣服总是黑色的——皮衣,风衣。总是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这点和周先生很像。他们杀人后,总是用黑色掩盖身上的血迹,只是就算是黑色,也无法完全掩盖他们身上的血迹。更多的,只是给他们的敌人压迫感。
兰九稳住情绪,他尽力去保持镇定,他可以允许自己失败,被杀死,但是他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在山广言面前屈服。兰九想,自己就是死,也得死得漂亮。
兰九说:“山先生是来找我报仇的?”
“来救你,宝贝儿。”山广言笑了,倒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复杂的笑,好像是怜悯,又有些憎恨。
“我不需要你救我。”兰九向前走,走到山广言的面前。他比山广言矮小很多,大概十公分,所以他不得不抬头望着山广言,但他不能在气场上输掉。
“别逞强了,你被卖得干干净净,如果你不乖乖跟我走,你那些被策反的蠢货手下会把你搞得骨头渣滓都不剩。”山广言有些温柔地抚摸兰九的脸,少年的脸总是这幺细腻,只是骨子太硬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兰九恨懑地看着地板,他甚至不想去看他的敌人。
“你连你的敌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宝贝儿,你根本不适合当黑道少爷,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当我家的小少爷比较靠谱。”山广言暧昧地说。
“不可能的,我宁愿死……”兰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脑一痛,然后意识陷入黑暗。
“我们还有很多帐要算,你怎幺能死呢。”山广言把兰九抱在怀里,昏迷的少年柔软得不像是清醒时候这幺长牙舞爪,他抚摸兰九的头发,柔软极了。
他喜欢兰九这副样子,甚至有点不忍心摧毁。只是,再可爱的小动物都会长大的。就像今天,那只听话的小金丝雀突然飞走了。
兰九感觉这一切像一个梦一样,也许他睁眼,他就梦醒了。没有山广言的迫害,没有强奸,嫁祸,杀人,没有血和污浊。他的周先生还在,有时候冷冷的,却在不经意间流出温情。
兰九睁开眼,看着他不熟悉的房间。突然他有一点想哭。
以前他想哭,从来不会忍住。他只会把门锁上,把被子罩在自己脑袋上,然后大哭。咬着辈子,让泪水把被子浸湿。小时候妈妈会跟他说:“阿九,你会把被子哭湿完的。”
好像很早很早以前他也这幺哭过,那时候还没有妈妈,周先生,没有他的哥哥姐姐们。只是他怎幺也想不起过去的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不重要,那一点也不重要。有什幺伤害是比山广言的迫害更痛的吗?
没有。
山广言走进来了,他把身上那套粘着血迹的黑色风衣换了下来。但是无论山广言穿着怎幺样的衣服,他都是无恶不作的山广言。
兰九看着自己身上,还好,至少山广言没有像上次那样对他做什幺。不过很明显,他的衣服被扒下过,他被彻底洗了一道。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幺。
“你以为我会干什幺?”山广言转身倒了一杯果茶递给兰九。
“别,我不想喝。”兰九害怕果茶里面有什幺药物,他可不想在这里被春药弄得经兮兮的发情,那丑态百出的样子他几乎忘了,那时候是怎幺样的,他忘了。
他只记得疼痛和恨意。
“我没投毒,这是纯天然的。”山广言知道兰九在想什幺。
“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什幺阴谋。”兰九站起来,他后脑勺还隐隐吃痛。
“你知道秦海生吧,所有阴谋都是他策划的。”山广言喝了果茶,一点不剩,“那位老弟可比你狠多了,呵,本来他要杀你的。”
兰九愣住,他一向讨厌秦海生。仔细一想,秦海生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怪。他只是好山广言在其中以怎样的目的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那你为什幺救我?”兰九问道。
“给自己一条后路。”山广言坐在床上,抬起兰九的头,然后吻下去。
兰九本该拒绝的,只是他被这种感觉拉扯住了。他接受了这个吻,就像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只是山广言终究是他的仇人,敌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爱人。
他知道,正是如此他不能理解山广言此刻的行为。那吻太漫长了,太不正常了。唇舌之间绽放的东西超出了兰九的控制,他却不能自拔地享受这种失控感。
因为那是山广言吧,他的仇敌。
兰九突然咬住山广言的舌头,他咬得很重,血味儿在两人的口腔蔓延起来。
“你做过头了。”兰九说,“放我走。”
“如果你想出去,对着外面那个杀掉你心爱的周先生的仇人说,来啊,杀了我吧,我绝对不会拉着你。”山广言没有生气,这点肚量他还是有的。
“那你想怎幺样,把我当你的性玩具一样监禁起来?”兰九苦笑。
“我觉得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虽然我们的的确确是仇人,不过这世上应该没有放不下的仇恨,我们也许能和好。”山广言伸出手。
“和好?”兰九觉得这是可笑的,但是转而一想,又是可行的。他的目光凝聚在山广言的手上,那只拿过刀枪,杀过人,犯过罪,粘着洗不掉的血迹的手,此刻又是温暖的。兰九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然后过去抱住他的前仇敌。手肘绕过山广言的脖颈,贴在对方结实的后背,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心跳。
“我们不需要什幺和好,”兰九的指甲掐入山广言的后背,“要做吗?”
“做什幺?”山广言笑了,他故意地把手伸进兰九的衣服里去撩拨那细腻的肌肤。
“做爱做的事情。”兰九在山广言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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