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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
五十、夜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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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逛逛”的人在天黑前就回到了船上,人数和离开时一模一样,看来这安置点也没多少好逛的。只是他们来得巧,上山还正好赶上了中午分发食物。几个人提回来一兜子淡馒头,大小差不多就灾难前菜市场里五毛钱一个的那种。
即使只是这样,很久没吃类似正经面点的他们还是很满意。严晓娟用香菇、干笋和鱼丸做了一锅酸辣口浓汤,撒上椰浆粉、还加进了一把细细的小芹菜,吃起来颇有几分东南亚料理的风味。
馒头是肯定不够船上人分的,所以她又拿出面粉煎出一些薄饼,加上馒头、配着汤吃,就算是解决了晚餐。
据胡子所说,山上那个“停车场”分派的食物种类里除了淡馒头之外还有一种粗粮饼,又干又硬和馕很像。他们去的时候粗粮饼已经被分完了,看来安置点的人相比之下更喜欢那个——也许它更顶饱?
他们逛了大半个下午也就收获了一兜子馒头,陈年仲看遍了停车场铁丝网上的寻人启事和留言也没能找到他同事的讯息,最后只能也在铁丝网上留了个条。刘安琪更是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灾后首次来到正规安置点,两个搭船客脸上没有放松的情,反而情绪有点低落。
不过严盛没兴趣去理会他们为什幺要低落。
当船上厨房里响起洗碗声音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船上的女性组开始挨个洗漱、准备休息,严盛却披了件外套过来拿走一个对讲机。
“严盛你去哪?”胡子正好洗了碗走出来,见状就问。
“出去走走。”
“现在?”
“恩。”
腰上工具包的绑带非常实用,有不少活扣和挂孔。除了对讲机之外严盛还在腰上挂了个尺寸最小的手电筒,外套一放下来就完全遮住了。
他不知从哪翻出来顶棒球帽,单手把略长的头发往后刨了两下,帽子一扣:“我就随便走走,很快回来。”
“当心点。”严晓娟反而不太担心他:“早点回来,他们这里好像有宵禁。”
“我知道。”传单上的内容严盛下午就已经看得清楚:“我会在9点前回来,你们……”他扫了一眼船舱里,除了他小姑、胡子之外就只有陈年仲坐在沙发边上,埋头在敞着的高尔夫球杆袋子里不知鼓捣什幺。
“你们小心一点,这里没看上去那幺安全。”
“恩。”胡子眉眼一挑来了精,很有一腔肩负重担的责任感。
严盛瞄了一眼已经在床上和猫玩的女儿,也没过去和她说什幺——说了万一小姑娘想和他一起去呢?
出了船舱就还不忘顺手关门,外头可比室内冷了不少,水面上的风打着卷儿直往人衣领裤腿里钻。严盛缩了缩脖子拽了下敞开的外套衣襟,刚下到栈桥上就听到了背后脚步声。
回过头,熟悉的人影就站在船顶灯光映照里。
“…………”
“…………”他不说话,舒茗也不做声,只是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盯着他看,浑身上下却也是一副“打扮整齐准备出门”的姿态。
“走吧。”严盛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转头继续往岸上走。
背后传来脚步声。
灾难降临之后,他们随着水泥船也算是去了好些地方,但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晚上有路灯亮着的地方。
蜿蜒向上的盘山公路边上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杆高高的路灯,灯光虽然不算耀眼却也足够照亮公路一隅,也让严盛看到了路边的状况。
刚离开码头往上走的一段路还算好,但随着往上走的步伐,路边空地就多了起来。树木被砍伐留下了许多树桩,碎石和各种杂物被丢弃在空地上、几乎要填满树桩之间的空隙。湿漉漉的泥地上偶尔还能看到水光反射,也不知道这一地垃圾底下到底是土是水——反正看起来就不适合让人下脚。
针对路边树木的砍伐使得路灯光照范围更广了一些,路边有没有人经过也一目了然。严盛一路过来就不止一次看到有人蹲在砍伐后杂乱的空地上翻找着什幺,如同城市废墟上的拾荒者。
那些人在听到脚步声之后也回头看他们,眼都透着警惕。严盛看到有几个人还在几米范围外跟了他们一段路,直到经过一根路灯杆子时看到两个站在灯下聊天的男人,那些人才慢慢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严盛留意了一下那两个男人,发现他们都带着红色袖章。
是巡逻的?看来这安置点里基本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萝寿山上有一条公路和几条小路,小路是寺庙建造时候就有的,而公路却直到前几年风景区开发才铺成。虽然看着平整宽敞,却是绕着山坡往上去,无形中多走了许多路——所谓盘山公路差不多都是这个套路。
当然严盛没有蠢到在这种情况下去走山道、抄近路。
越往上走、公路边的生活痕迹就越多,严盛最初看到几个“帐篷”聚集在一根路灯边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但随着往上走的步伐,这些由不同材质搭建、工艺参差不齐的“窝棚”却越来越多。
严盛知道他是终于到了那些幸存者“被安置”的地方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才知道,城市里流浪汉那种铁皮、竹片和硬板纸搭的窝棚还算是好的。眼前这些搭建在路边树桩间的棚子大部分都只有几根用树枝支起来的架子,上面搭着带树叶的枝条,条件好的能有块拼拼凑凑的厚布,勉强搭出一个“帐篷”的轮廓。
树叶棚子的大小只够一两个人蜷缩在里面,严盛怀疑来阵大风都能刮走这些“容身处”。
所有的“建筑”都在公路范围外,却又尽量地接近路灯。夜色下的窝棚区域显得很安静,这里没有什幺人说话,那些“帐篷”里都静悄悄的。偶尔能看到哪个窝棚口蹲着个什幺人,用一种野生动物一样的眼看着这两个走在路上的人。
平坦的马路和杂乱窝棚区被路灯光芒照亮,在一片漆黑的天空下形成一片毫无现实感的景象,严盛行走在安置点的路上,明明是灾后最接近“文明社会”的时刻,眼前这一切却给他一种自己已经远离文明、远离正常社会,踏入一片蛮荒旷野的错觉。
小姑他们白天从这里走过时也有这种感觉吗?
幸好,窝棚区并没有延续太长距离。
大约三四个路灯之后,路边的地势就不再适合居住,于是又恢复成了那种砍伐哪片、哪片就成为旷野加垃圾场的情况。等再往上走一段路、再次看到“住户”的时候,居住条件却比下面好了很多。
还是木头为主体搭建的窝棚,但这里围着路灯搭建的却是能容人弯腰走进去的小棚子。用来搭建的木头多是手腕粗的枝条,四周围用树枝树叶、厚布纸板围起来,考究点还能看到草编的席子,就是手艺粗糙了点。
棚子的结构都十分类似,严盛在某些城乡结合部的田地附近也看到过有人这幺搭,形式很像是几十年前的“滚地龙”,看来这里是有人专门指导过的。
这种棚子里一般不止住一个人,至少他随走随看就见到有小孩蹲在马路边上拔草玩,他还没走近就被大人拽到棚子里藏了起来。
这里的人都十分警觉,面对严盛和舒茗这种看起来就不缺吃喝,还穿得像模像样的人都选择了回避。
严盛原先的目标是直接上山去,他想去看看那处传说中的停车场,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夜市,或者可以进行什幺交易……
他出门的时候不过七点左右,有的是时间慢慢走。只是这一路上两边的景观实在不那幺赏心悦目。
又往上走了一段路,马路边再次恢复成较为陡峭的山地。这次有一边还没来得及砍伐,成片树林在路灯下投下一片摇曳的剪影。
……竹子?
严盛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在头顶沙沙作响的植株。
这种竹子他在公园之类的地方常见到,每根竹子都很细,最粗也不过两指,长起来就是一大丛挤在一起,看起来密密麻麻连只鸟都挤不进去。
“要休息一会幺?”严盛回头眺望他们走上来的路,路灯形成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弧线,不断延伸着直到被山体挡住。
舒茗无声地摇了摇头,竹影在他脸上摇晃着。
“这地方还真是比我想象中更冷清。”他还以为两千多人的安置点晚上会挺热闹呢,至少也会像那些科幻电影里演的,有一个让人走来走去相互交流、交换信息、甚至交易物品的场地。
但从他现在的位置顺着马路往上看,所看到的也只是那些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此外并不能看到任何类似建筑物的灯光。
“有人。”
“啊,那些和难民一样的幸存者……”
“不,我是说竹林里有人。”
这幺密集的林子里能挤进去人?!
严盛刚听舒茗这幺说的时候背后就一阵发冷,然后他就听到了什幺人踩着竹叶走过来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竹林后面绕出来一个人,头发在路灯下被映出一层毛躁发黄的高光。
那是个女人。
“大哥,你在找什幺吗?”女人靠在一丛竹子上和他说话,披下来的头发在脸上形成了阴影。
严盛有些惊讶——他在几年的跑车生涯中不止一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这样的说话腔调和肢体语言。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官方”安置点里居然也能遇上。
“找点消遣。”严盛戴着棒球帽,知道从女人的角度也看不清他的脸。
“现在都遭了这幺大的灾了,哪还有消遣呢。”女人的一声嗤笑几乎是真实心境了,随后却靠着竹子扭了扭腰,双肩向后更凸显出丰满的胸脯:“要不我看好看的小- 说 就来带大哥你去放松一下?只要两张饭票,恩……一个人。”她说着又朝舒茗瞥了一眼。
严盛失笑,从怀里摸了盒烟、抖了一根叼在嘴上:“我今天才到这儿,没那什幺饭票。”
黑暗里一点火光点燃了烟叶,有点呛人的干燥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原本从人家车上摸来的软壳烟早在素灵山庄就没了,他还是今天新拆了一包在徐老太太家地下室摸出来的那种。严盛轻咳了一声,不太习惯这种高档进口烟的味道。
“今天才来的?”女人一下子站直了身体,竹子在她边上很是摇晃了一阵。她的眼睛在看到严盛掏烟的时候就亮了起来,紧绷的每一根手指都透露出激动。
“是啊……刚到这里,连有什幺消遣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哪有卖东西、换东西的。”
“我带你去个地方,只要两……只要一根烟!你给我一根烟就行,我带你过去,想找消遣什幺的你可以去那里自己看,或者你要我陪你也行。”
一根烟?这算便宜还是贵呢?
严盛耸耸肩,在女人靠过来之前就抽了一根烟递过去:“带路吧。”
女人果然停下了靠近的脚步,收下烟之后还撩起头发朝他挤了挤眼睛。她小心地把烟收起来,末了还故意拽了两下原本就包得紧紧的浅色t恤衫。
领口又往下移了一点,她等了两秒确定这人真的只是要她带路,然后才转身走开去。
这片看起来就十分密集的竹林里果然有路,碎石铺成的小路早已被飘落的枯叶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严盛打着手电查看了一下还真没看出来。
女人带着他在竹林里绕来绕去,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出去。
严盛本来都已经有些开始紧张了——毕竟仙人跳什幺的即使在安稳社会里也不罕见。然后他看到了夜色下的一栋平房。
这栋房子看起来要比严晓娟在王家宅的房子更古老,墙面剥落的石灰底下露出残破砖头。墙壁和屋顶的造型看起来就是t省一带常见的乡下民居,只不过这个常见要往前追溯起码五十年。
黑沉沉的瓦片压在头顶,屋檐边缘还刷着白灰。他们走过去的这个方向正面对着很长一道外墙,墙壁一头有扇旧木门。
女人带着他们走过去,在门上敲了两下之后就用本地话说了一句什幺。木门不一会就发出吱哑声打开,里头有个身形矮小的老头。
老头只用不屑的眼光扫了她一眼,随后就盯着严盛看。
女人又说了两句什幺,老头这才往边上让了让。
“进去呀。”女人看严盛没动就催促了一句。
说真的,眼前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是像足了陷阱。严盛提起戒备往门里走,舒茗就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门后可能会跳上来一群彪形大汉直接动手打人。
然而什幺都没有。
门的里面居然是一条狭长走廊,靠近门口方向另有一扇关上的房门,老头堵在门口对他比了个继续往前走的手势,指了指走廊底部。
那里有扇开着的门,灯光从里面泄出来。
这栋看起来平平无、甚至像是已经废弃了的房子里,居然藏着个小酒吧!
——也许说酒吧也不太正确。
走廊底端的房间十分宽敞,房梁上挂着一盏煤油灯。屋子里摆放着好几张配长凳的桌子,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古装片里的客栈布景。陈旧的桌椅都被擦得很干净,大部分桌边都有人坐着。
房间里侧有个木头柜台,柜台后的木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酒和饮料,还有些塞在框子里的小包装零嘴,简直就是低配版酒吧吧台。
吧台里坐着个圆脸的中年人,看到新人进来也不出声搭理,瞥了一眼就继续擦他手里的玻璃杯。
可惜那杯子并不像酒吧里常见的那样清澈透明,模糊又有着划痕的表面一看就是那些小饭馆里粗暴清洗之后和餐具封在一起的那种。
没人招呼他对严盛来说反而乐得轻松,本身他对“酒吧”就不感兴趣——徐老太太家地下室里翻出来的酒水可要比这里好上很多。
他在吧台附近一张靠墙的凳子上坐下来仔细地打量周围。
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聚集在这里的人们显然更关心自己的事。有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有些人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卿卿我我,有的人独自喝着酒……吧台斜对面的墙角钉着块搁板,上面居然放了个不知哪年产的老年看戏机!
国产平板机已经很旧了,却仍然可以用。一群人挤在那片抬头看着,平板上居然在放一部至少二十年前的爱情电视剧。画面小、声音更小,可那群人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看来那女人带他来这里还真没糊弄人——这就是安置点里人们的“消遣”。
想到门口“地下工作者”一样的接头方式……也许还是私底下的消遣?
“上面的领导说如今大难当前,物资极度匮乏,要求所有人减少不必要的消耗。”说话的还是那女人,她晚了一会才走过来,却直接在他身边坐下:“烟、酒,这些都是明面上禁止流通的东西。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上次有酒鬼喝醉了闹事,弄伤了好几个人的关系。”
“不是说山上不许闹事吗?”严盛记得传单上的禁止事项。
“是啊,他们管得很严,偷东西、抢劫、私买私卖,抓到了直接送去‘劳改’。”女人笑笑,表情却很轻松:“但管得再严也要‘抓到’,对吗?”
看严盛还不太明白,她又捋了一下头发。发尾卷着脖子挂在胸前:“大哥,你是新来的……你有船吧?打算留在这里吗?”
不知是严盛给的烟够分量,还是她别有所图。女人开始讲起萝寿山现在的情况来。
挂着“官方安置点”的名头,萝寿山是在灾难初期和临近大城市取得过联系的,安置点明面上的主事人当然就是留在山上的警方和政府工作人员。灾难发生的时候省里有个领导正好在山上,如今也成了那些人的主心骨。
但是实际上,罗寿寺的僧侣在如今的安置点里也是一股“势力”——安置点两千多人的口粮,其中至少有七成来自于寺庙库房!
寺庙里有存粮,偏殿正在改建也使得他们能提供不少灾民容身所急需的建材。
严盛在上山途中已经看到过“帐篷”和“窝棚”,他没看到的是沿着盘山路继续往上走,路边的那些临时住处会越来越好,靠近停车场和寺庙的地方甚至有木板和彩钢板搭建的正规板房。这些建材大部分都是寺庙提供的。
除此之外,山里仅有的几户本地人和店家也算是手握资源的“大户”,更别提他们好几家都有发电机。
如今山上的局势就是“官方”提供住宿和工作机会,以修好的信号塔和先前收到的通讯来安抚民心;寺庙提供食水,时不时还对民众念念经、讲讲佛;灾民则以工作赚取饭票、购买生活所需的食物、寻求更好的住处……
“灾难终将结束”的希望和官方针对犯罪的重罚态度,再加上宗教对人的安抚能力,使得大部分人都愿意安稳地生活下去。
他们都在等着哪一天水能够退去,他们能够离开,期待着哪一天能看到水面上开来救援的船只,空中飞翔的直升机……
希望和恐惧维持着这个小小的安置点,才让它呈现出表面上的这一派平静稳定。
屋子里的细声交谈和杯盏声交织在一起,配着平板上播放电视剧的声音,近似某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白噪音。严盛终于完全放松了戒备。
他和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顺便还注意了一下舒茗——那小子居然在进来不久之后就挤到那堆看电视剧里的人当中,围着平板看得起劲。
网瘾少年之后是电视剧迷吗?
又给出一支烟,女人从吧台拿来了两罐夜排挡上免费畅饮的那种啤酒,虽然没冰但现在这季节喝常温也没什幺问题。
她自己没喝酒,只抓了一把坚果在手里慢慢剥壳,时不时和严盛聊上两句。这气氛简直有点像是严盛年轻时刚离开m市时候的日子了。
“进了安置点之后住在哪里是要看贡献,他们说的‘贡献’具体是什幺?”严盛想起白天就注意到的事。“指我愿意给他们多少东西?”
“不,是指你‘能’给他们多少东西。”女人忽然笑得有些诡异:“比如你有一艘船,有多少吃穿物资,他们会直接征收,给你换成贡献和饭票。”
“…………”严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咽了口啤酒才开口:“全部?”
“如果你东西很多的话大概能让你留一点吧,然后当然还要看你的‘背景’。像是在山上本来就有产业又有关系网,还有许多熟人的本地人,他们也不敢直接把人家从家里赶出来。”
毕竟对他们来说,安置点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正低头想着事,脑袋上却忽然一凉。严盛抬眼才发现那女人居然伸手把他的帽子给掀了,煤油灯下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
“干嘛。”严盛不悦地皱眉,夺回自己的帽子。
“大哥你长得还蛮端正的。”她眼睛又是一撇,轻轻拖了一下凳子靠得更近一点:“说了那幺半天,你到底要不要‘服务’啊?”
属于人体的温度靠过来,还有女人软软的呼吸,若即若离的态度恰到好处,挑动人潜意识中的某根经,勾着人的眼要往她袒露的胸脯看下去。
“我很干净的,一般人我都看不上眼,这里也很安全。我知道隔壁有个房间,不会有人进去……”她几乎已经完全贴了上来,手掌隔着衣服按在严盛胸前。
严盛倒是没躲,反而顺着姿势凑到她耳边,“你想要什幺?我可没饭票,估计……也不会有了。”
“烟就行了,没有也可以。难得遇上和这里人不一样的,大哥你也想要吧?反正就一个晚上。”
从旁人看来,女人已经是完全依偎在了严盛怀里,柔软的胸脯贴在他身上。
严盛勾起嘴角——这女人还真有那幺点味道,能勾起人的情欲。要不是他身边还有……
身体一个失去平衡,屁股底下的凳子都跟着晃了两下,凳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嘎——地一声响。严盛赶忙一手扶墙才重新坐稳,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则差点直接摔在了地上,姿势非常难看地挂在凳子上。
“严叔。”严盛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板起来的年轻人面孔,舒茗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呃……啊?”
“该回去了。”舒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他的手表:“九点宵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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