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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盛宴
66-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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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孟老爷子在前几天顺利回到了Z市,顺便带来了亲家茶爸爸。龙腾小说 Ltxsfb.com
老爷子对老茶家还是挺满意的,实在,勤劳,门风清白,家庭和睦。这是中国标准的勤劳善良小户人家,是构建和谐社会最基本的单位,最坚实的基础。
老茶家对老孟家自然也没啥好挑剔的,人家首长亲自坐飞机过来提亲,陪同的还有省里的市里的领导,隆重的令人受宠若惊。这阵仗差没把镇里的村里的领导给吓死,还以为钦差大人微服私访来了。后来得知是老茶家女儿要嫁给老首长家的儿子,那真是光耀门楣,普天同庆。
不过这样一搞害得老茶家聘礼不好受,说少了像倒贴,说多了则是不识抬举,弄得老茶家老两口是整宿整宿睡不着。
后来还是孟浩然打电话过来开解,说聘礼这可是少不得的,到底是一生才一回的事,不能委屈了茶末。
女婿这么通情达理,茶家二老也颇感欣慰于是就要了个普通的公道价。
因为茶末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显然婚礼必须赶紧办。
虽说如今是新社会,但为了儿女的幸福做父母的总会想尽一切办法祈求祝福,所以算命瞎子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
听说是给中央老首长家的儿子算吉日,镇上的算命瞎子都轰动了,不要钱赶着来老茶家奉献,正巧撞在了坚持唯物主义思想坚定老党员孟老爷子的枪口上,都给轰了出去。
不过轰归轰,这些算命瞎子们还是集体拟定了一个吉日偷偷送到了老茶家。
孟老爷子当然也不是那种完全不通情理的古板老头,再说了一乡一村自由风俗,这黄道吉日嫁女儿也是中国传统。只是老爷子见不得眼跟前的搞这些,背着他嘛,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再说了,这嫁女儿和娶媳妇是两出。
这边嫁女儿爱用吉日就用吧,到那边娶媳妇咱们用革命老传统好了,两不耽误。
吉日定在了三月十五,正是春天最好的十分。天气也转暖了,万物也复苏了,人的精神头也好,茶末的肚子也还能遮得住。
老孟家则定在了三月二十八,中间间隔一周是为了给两个新人一喘息的时间,这毕竟可是两场硬战。
日子一定下,事情就必须赶紧的铺展开,毕竟肚子不等人呐。
茶爸爸这一番来Z市,除了亲自看看老孟家的情况之外就是带茶末回家。
这嫁女儿嘛,女儿总要在家里才对。
老孟家的情况自然是没啥好说的,孟家小院并不气派,是一栋解放前的两层小楼。现在就住着孟家老两口和两个阿姨两个勤务兵。
茶爸爸到底也是个知识分子,自然知道家里能有勤务兵的那都是什么级别。
茶末在孟家养尊处优,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还按时按的吃各种滋补品。才不过半个月就养的脸颊都鼓起来,显得有富态。
见到亲家老太太那叫一个热情,没办法,盼了那么多年才盼来的,自然很激动。
老太太说了,等结婚以后,小两口先跟他们一起住。主要是因为孟浩然工作比较忙,茶末需要人照顾,这小院里有阿姨,比较方便。等将来孩子出生了,小两口愿意继续住就住,不愿意一块儿住就由他们老两口出钱买个房子让他们搬出去住。
至于孟浩然现在住的那屋子是个跃层,里面那螺旋形的楼梯老太太实在觉得不安全,所以不考虑让小两口带着孩子去住。还是要买一个朝向好房子够大又没有楼梯的屋子住,这样小孩子比较安全。
茶爸爸听了自然满心欢喜,亲家想的如此周到,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等亲眼见过了老孟家的条件,又在孟浩然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他的工作单位。茶爸爸的考察之旅也接近了尾声。
临行前小两口依依不舍,不过最不舍的还是孟老太太,舍不得茶末肚子里那个小宝贝。各种补品是装了两个大旅行包,还附赠一位经验丰富人品可靠的阿姨,跟去照顾。
听说孕妇坐飞机不安全,孟浩然特别安排了软卧包间。
在火车站站台上,两个人依依惜别,十八里相送缠绵不断。
孟浩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跟茶末交待,可又不知道从哪里交待起。
随行一同过去的阿姨早就把行李什么的都带去包厢安置好,等站台上催促旅客上车的广播响了又响,孟浩然才把茶末扶上车。阿姨左边茶爸爸右边,一人掺住一手就跟掺老佛爷似的把茶末这尊菩萨给掺去了包厢。
列车员关上门,火车缓缓开动。
站台上孟浩然就这么看着火车越开越远,心也随着一起越飞越远。
相比于孟浩然这痴人样,茶末到是很从容。
躺在下铺靠着针头她先看了会书,等阿姨提醒她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该休息一下的时候又拿出播放器开始听胎教音乐。
这一趟火车要开一天一夜,所以这一天要吃的各种补品阿姨在昨天就都熬好了装在几个保温杯里,等时候一道就拿出来给茶末吃。
孟浩然怕她路上无聊,也给她准备了许多心,还有一个装满了各种音乐和书籍的播放器。怕看书伤眼睛,他就特别给她下载了许多可以听的小说,这样一边休息一边听故事,时间也容易打法。
他的各种体贴茶末享受的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她就这么悠哉游哉的一路回家去了。
今天茶末要回家这事,董卿也是知道的。
要是按他以前的脾气,不去送行当然是不可能的。但现如今已经约法三章,彻底管死,他也只得无奈的在家里生闷气。
和茶末重归于好,他的病就好了一大半。撞车虽然很可怕,但其实他并没有受多少伤,这一阵早已经养的七七八八的。要不是他主动要求挂葡萄糖装病,医生早就不给他开盐水了。他主要是怕病好了茶末就把自己扔一边,所以就装病装可怜。
在走之前,茶末向他打听了孟非的消息。在老孟家住了半个月,都没见着孟非出现,她一直很奇怪。因为孟非是孟浩然的弟弟,所以她都不敢向孟浩然打听。而孟浩然呢,似乎也回避这个异常情况,从来不主动提起。
两个人就这么当作压根没孟非这个人似的过着。
可装作没有并不代表真的没有,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再说了,自家哥哥要娶嫂子了,这个唯一的弟弟怎么都不露个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茶末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和担忧,转而向董卿打听。
董卿一直就跟孟浩然不对付,嫉妒他在茶末心目中形象良好,相比之下自己就劣迹斑斑。
茶末跟他打听这个,可让他逮着了机会给孟浩然泼脏水。
这一问,他就精神抖擞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给茶末描述了孟浩然为了娶得美人归,如何使用阴险狡诈的手段欺骗了自己的亲弟弟。
这真是人神共愤,法力不容,是可忍孰不可忍。
董卿说的唾沫星子飞溅,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事。
当初他们几个去国外捞茶末,结果发生了那样的意外。除了在小机场那儿等人的陈立阳逃过一劫,其他董卿孟浩然和孟非都不同程度受伤。
其中受伤最重的就是孟非,他伤在了脑部,而且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茶末当时脸色一边,伤了脑子,难道变成白痴了?这可真有太残酷了,那样一个生龙活虎恣情纵意的公子哥,变成个白痴就太搞笑了。
董卿切一声,说哪能啊,不过也差不多了。
孟非当然没有炸成了白痴,他只是得了言情偶像剧男主角经常得的那种病——失忆。
只可惜,他不是男主角,他只是男配角。所以这一病就不可逆转而且还有副作用。
董卿说当初出事以后他和孟浩然等伤势好了一些后就回国了,但孟非在留在国外治疗。他除了失忆之外还有脑损伤,所以需要继续在那儿接受手术和康复治疗。
手术都很成功,他损伤的大脑和淤血都已经清理干净了。但因为是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所以孟非还需要经过大量的康复治疗,以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因为现在他连吃饭穿衣走路数数这些基本生活能力都得从头学起,总之惨就一个字。
当然因为他很年轻,所以治疗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前一阵已经学会了穿衣吃饭走路,这一阵开始学一基础的数数。
好在老孟家负担得起高昂的治疗费用,要是普通人家可真够呛的。
当然,不幸中的万幸,孟非的智商和智力并没有受到根本性的毁灭。他只是各种能力回到了学龄前,必须从头学起。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像个孩子。
据那边医生的估计,像他这种情况算是很幸运的,大概花个四五年的时间就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
一听要四五年才能恢复,茶末在脸上挤出一副言不由衷的悲痛惋惜表情,心里却笑开了花。
太好了,这意味着至少她有四五年不用担忧孟非这个问题,可以逍遥的过日子。
最起码,她可以高枕无忧的安安心心嫁给孟浩然,直到孩子初始,她都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孟家少奶奶。
她的暗爽一眼就被董卿看穿,破口直骂没良心没道义。
结果茶末冷笑一声,反嘴讥讽。
“良心?道义?你们当年那样对我的时候,可有良心和道义?我告诉你们,这啊,就叫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啊,管你以前做了多少,老天爷总能叫你统统报销!”
说完,把小坤包往肩上一甩,踩着轻快的脚步翩然离去。
董卿气的直翻白眼,瞪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只有一句话。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
***下雪了,JJ却不允许我们吃肉养膘。555555,求安慰,抵制霸王,留言王道!!!*******
第 67 章
老茶家要嫁女儿了。
这可是近期镇里的轰动信息,改革开放三十年了,老百姓的荷包是越来越鼓,儿女婚姻大事上那花钱是流水一般,大把的撒。
虽说嫁女儿不必娶媳妇,可老茶家这不是要一展雄风扬眉吐气嘛,自然是不能省。不光不能省,还得敞开了花。茶老爸拍板了,不能给老首长脸上抹黑,虽不能按国宴标准办,但好歹也要上档次跟上潮流。
城里有的,咱们要有。城里没有的,咱们乡土菜还得上。要两手抓,两手硬。
孟浩然怕大操大办破费不说,还连累的老岳丈老岳母辛劳,建议去酒店里办,比较轻便。
这个建议当即就被老茶家一致否定。
菜色酒水心香烟上要紧跟潮流,可这酒席的形式却要扎根乡土。
老乡亲们可不习惯去那大酒店里,桌面上摆的盘子一大摞,菜却不够扎实。旁边还那么多服务员眼盯着,束手束脚的吃不痛快。
要办就办流水席,场地不怕。塑料雨棚一拉,就在门市部的广场上办,镇领导拍板了的。
而且要办大的,开五十桌,连着吃三天,好好热闹热闹。
这五十桌吃三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中调度指挥采办繁琐的事情那叫一个多。虽说老茶家亲戚比较多,街坊邻居帮忙的一呼百应。可这个领头人难找。
还是贴心女婿孟浩然想的周到,自己掏腰包紧急空降了两个有丰富婚宴操办经验的专业人士过去,又在当地联系了三个星级酒店厨师,由这五人前头安排各项事宜。
这五个空降兵一到,果然立刻就把大小适宜安排妥当,可让茶家省了不少心。
外面忙的人仰马翻,屋里茶末还是那副悠哉游哉的死德性。
每天她就只吃吃喝喝增肥养膘,闲了就看看电视。孟浩然的电话是按一日三餐来的,掐着饭店还外带宵夜。
孟浩然因为要请婚假,所以这阶段工作安排的非常紧,好多指名要他的手术能往后推的就往后推,不能推的就得提前,忙得他也是天昏地暗的。
可绕是天昏地暗他还惦念着回老家的孩子他妈和小宝贝,一天不问候个四五六七遍就浑身不舒服。跟茶末通电话就是他的放松和充电,只要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想到她安稳无恙和孩子一起等着他赶紧过去娶人,他就浑身充满了干劲。
这还要归功于茶末走之前终于和他去民政局办了结婚证,这一人一本价值四块五的小红本就是他的定心丸。有了这个定心丸,他这阶段才能安安心心一个人留下好好工作。
开足马力向前冲,终于让他忙完了这阶段的所有工作。回家都顾不上好好睡一觉,把四块五的小红本往心口上一拍,孟浩然跟打了**血似的拎起早已经打包好的旅行箱登上了去往茶末老家的飞机。
由于茶末老家的规矩是结婚宴席之前小两口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孟浩然下了飞机也只能住在酒店里和茶末通过电话以解相思之苦。
其实这样和他在Z市一个样,但仿佛距离近了心也近了,这缠缠绵绵的电话传情越发厉害起来。
孟浩然到后第二天孟老爷子也带着孟老太太到了,还外带几个亲戚朋友一起来,可算是给足了老茶家面子。
亲家母第一次来,老茶家自然也是严阵以待除茶末以外全都赶过来亲切会晤。
看不到茶末,孟浩然就如同一株失去雨水滋润的仙人掌,瘪得就剩下一张皮和一身刺了。
好在第二天就是婚宴,这苦熬苦熬的终于熬出头了。
话说这一天,真是彩旗飘飘爆竹声声,彩带飞舞欢笑阵阵。十乡八村的乡亲们都赶过来看热闹,人是乌压压的一群又一群。
因为情况比较特殊,茶末嫁的实在有远,所以那什么迎亲车队什么的也就不搞了。而且老首长也不大喜欢这些,觉得招摇。
按照老首长的意思,酒水宴席可以搞搞档次,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好了嘛。但形式上可以从简一些,低调一些。不要炫耀,不要招摇,不要繁琐,更不要搞那些迷信。
至于老茶家这边的意思就是西式的不搞,穿婚纱去教堂这些不符合当地情况。参考老首长的意见另外结合当地风俗,那就搞传统的成亲拜堂。
因为是嫁女儿,所以在老茶家成亲拜堂显然是不合适的。好在如今有钱好办事,就在市场广场上扎台子,摆上桌子。到时候各位亲家长辈领导往台上一排坐开,小两口就在长辈领导和全体亲朋好友眼跟前拜堂成亲,大家一起乐呵。
这种带解放初期结婚形式的办法颇得孟老爷子欢心,赞扬这种形式简介低调而且贴近人民群众。
虽说迎亲车队不搞了,但迎亲这个形式还是必要的。
所以孟浩然还是不能免俗的捧着恶俗的玫瑰百合花束,在亲朋好友外带损友朋党的簇拥下带着难能可贵的羞涩登上了老茶的门。
对于老茶家的这位大龄女婿,群众不可谓不感兴趣。
听说这位大龄青年都37了,可不晓得是如何一个模样。
但眼见这个西装笔挺面目英俊带着贵气却有十分亲切和蔼的年轻人,没有一个相信这是37岁还找不到老婆的大龄青年。
群众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老茶家怕别家姑娘撬墙角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这样的年轻俊才也叫大龄青年?
开玩笑了吧。
一看之下不敢相信,群众自然是要看了在看,那灼热的目光差把孟浩然烧出一身窟窿来。
绕是孟浩然这样稳重沉的住气的,也经不住群众如此惨无人道的热情围观,37岁的老脸也红了。
手捧这老岳丈老岳母递过来的糖茶,孟浩然那真是喝在嘴里甜在心里。
开口一句“谢谢爸妈!”含糖量绝对4个加号。
老岳丈老岳母乃至小舅子的关都好过,还是楼上姐妹淘那关最难。
说起来茶末在本地基本上没有什么姐妹淘,但好在有几个还能说几句的表姐妹堂姐妹,但领头的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李果果。
李果果是干妇女工作的,朋友也多,这结婚场上刁难新人的折子她可是满肚子。
做手术办大事,那孟浩然是数一数二,可对付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刁难,他可就绝对的菜鸟级别。
好在他的随行损友朋党里不乏油腔滑调刁钻厚脸皮的老油条,配合爽快的红包攻势还是顺利突围冲进了闺房。
乍看到穿着一身红艳艳中式改良礼服的茶末,孟浩然都恍惚了一下。
他从来都觉得大红色是很艳俗很刺目的一种色调,看多了令人感觉头疼疲倦。但这一刻他却觉得红色如此光彩夺目,摄人心魄。
这个穿着一身红,头戴红绢花,羞答答坐在床边低着头扭着手的小女人,就是他的妻。
心都软了,醉了,化了。
唯有红色,那浓艳的热烈的令人炫目神迷的红色,才能表达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原来这才是红色的意义,是血,是心,是最热烈最真挚的情感。
他灼热的注目另坐在床边的茶末头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可羞归羞,她还是忍不住忽闪几下团扇似的睫毛,一瞥一瞥的传情递爱。
一个看得痴,一个瞥的俏。
这两人的磁场一对上,其他人通通弹开,自动隔绝在磁场外。
在场的女方亲友男方亲友之中原本不乏各种猜疑,毕竟男女双方这家世学历性情通通八竿子都打不着,里面要是没猫腻,谁信?
可现在,亲眼看着这两个含情脉脉肉麻到无敌的状态,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陷入了爱情之中的昏男昏女。
结婚结婚,不昏头怎么结婚?
这两个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女,不结婚都说不过去了。
那就结婚吧。
自此以后,爱情终于可以死有葬身之地。
在亲朋好友簇拥之下,一行人驱车从茶末家出发前往门市部广场。
老茶家这三天是从早饭管到宵夜,五十桌的亲朋好友是一大清朝就陆陆续续赶到了。先开麻将棋牌,奉送早餐心茶水,从清早就热闹开了。
虽说重头应该在晚上,但举行仪式还是大白天比较合适,一则暖和二则方便群众围观。
各界领导商务人士在中午也都陆续赶到,在司仪的安排下各自就坐。
舞台早已经搭好,扎着气球彩牌和花柱还有各种装饰彩带,时尚嘛差审美也比较乡土但绝对热闹。
长辈和领导的首席也早已经摆好,还铺上了红色的丝绒桌布,就跟要开表彰大会似的。
车一到,司仪就安排长辈和几位高级领导去首席坐。
因为没有专门的休息室,所以小两口就待在车里等候。
这车是董卿打发来的,从Z市租的一辆奔驰房车专门给茶末用来婚宴上充当休息室用。
房车里从厨房到卫生间到卧室一应齐全,十分方便周到。
她既可以在这儿换装补妆,还可以休息。酒席上的大鱼大肉油水重不合她的口味,还可以由阿姨在这儿给她开小灶。炖品补汤什么的也可以随时热,方便她按时吃。
这份体贴殷勤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孟浩然脸都臭了,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非常漂亮周全。
幸好茶末在他耳根前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剥开乌云见青天。
茶末咬着他的耳朵说。
“再好他也不是今天的新郎官呀。他嫉妒你呢,肯定在家里咬被角呢。”
茶末说得没错,董卿真的是恨的在家咬着被角扎孟浩然的小稻草人,针针都扎在要害,集中两腿之间,十分阴毒。
就在各界亲朋好友仇人奸夫的祝福和诅咒之下,这对一也不相称但却异常和谐的新人拜天地喝交杯酒念结婚誓言,还开洋婚恶俗的切了一把结婚蛋糕,最后撒喜糖基本完成结婚仪式。
仪式完毕后,新人就立刻躲到房车里去抓紧时间休息并准备下一场硬战。
五十桌啊,这敬酒也能把人活活累死。
结婚对于新人来说绝对是一个苦差,外人可能觉得浪漫喜气,但当事人其实啥也感觉不到。
茶末和孟浩然就跟参加战斗似的,回到房车里立刻换装。然后跟司仪沟通下一步的行动,从哪桌开始,会有哪些重要人物。伴郎伴娘也立刻做好准备,香烟糖果外加真假白酒黄酒葡萄酒。
等那边领导落座,宴席开始。趁着最后一时间,茶末在阿姨的提醒下吃了她的必备功课安胎养身的补汤。孟浩然也趁机吃了碗云吞面,垫垫肚子。
可怜见得,外面生猛海鲜山珍海味各色佳肴,新郎却只能偷偷吃一碗云吞面。
这就是婚宴的真谛,今天大家都是来吃喝的,只有新人是来受罪的。
擦干净各自嘴角的汤汁面汁,两位新人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一眼身后的整装待发的团队。
出发吧,朝着战场前进。
一到宴席上,看着那漫无边际的五十桌,茶末只觉得迎头一个闷棍。
站在台上看和深入席间看那感觉完全是两个样,眼睛里立刻被各种面孔塞满了,耳朵了塞满了各种声音。
她和孟浩然就跟两个木偶似的,被司仪和娘舅一左一右挟持着冲进酒席的海洋。
司仪负责介绍各界领导,碰杯喝酒握手微笑,茶末的脸都僵硬了。
孟浩然从伴郎手里接过一杯又一杯的白酒黄酒葡萄酒,眼都不眨仰头就灌。当然,大家都明白他喝的都是假的,但心照不宣。五十桌啊,这还是午宴,要是来真的,晚上就没戏了。
过完了领导桌茶末已经晕头了。
孟浩然怕她累着,要求休息一下。
天大地大,带球跑的最大。中国人一向最看中子孙,茶末肚子里那颗才葡萄大的才是今天的天皇老子。一切要以这颗葡萄为重。
喘口气休息了一刻钟,两个新人都没有什么心思甜言蜜语,抓紧时间休息。
在娘舅的带领下,茶末和孟浩然正式会见孟家的各方亲朋好友。
这是中国式婚礼里最重要的一步,只有经过了族里长辈的正式介绍,两位新人才算是得到了家族的祝福和承认。从此以后,在也不分你我,正式成为一家人。
茶末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亲戚。
说起来当年茶爸爸和茶妈妈结合并没有受到家族的祝福,虽然老茶家最后还是用勤劳和奋斗赢得了家族的承认,可这一步走来足足用了快二十年。
二十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除的,这几年来老茶家和亲戚们虽然有走动但总有老心结打不开。
然而趁着这次茶末出嫁,二老各自家族里老老少少都来参加并给与了祝福,也算是弥补了当年茶爸爸和茶妈妈的遗憾。
在这欢喜的日子里,二十年的隔阂终于都放下了。
虽说一早就放出了话,婚宴欢迎所有人参加但拒收红包。但族里长辈还是给了许多见面礼和见面红包,这是地方上的规矩和传统,也是长辈对小辈的祝福。
按照当地的习惯,无论长辈还小辈都会由娘舅介绍,然后新人要规规矩矩的叫一声。叫完以后不光要给长辈敬酒,还要敬烟。女同志则要奉上巧克力,小朋友则给糖果蛋糕,总之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怠慢。
步骤繁琐导致敬酒以龟速从这一桌缓缓移向下一桌,看着还有一大半的桌子还没敬,两个新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搞下去,估计要直接奔下午茶去了。
娘舅司仪伴郎伴娘也是眼含热泪,可没有办法,来者都是客,哪一个都不能怠慢了。
这是规矩也是礼数。
就在特别行动小组拖着沉重的脚步朝下一个阵地前进的时候,意外状况发生了。
婚宴从清晨到现在虽然繁忙而又令人疲倦,但一直都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进行着。
对于孟浩然来说,搞定了四人帮搞死了王海冰,他独占鳌头抱得美人归,这一路辛苦不必说,惊险的起死回生才最令人捏一把冷汗。
起死回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必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虽然他有了小红本,有了小葡萄,有了所有亲朋好友长辈领导的承认和祝福,他和茶末已经是铁板上钉钉。
可越到这最后关头,他心地里绷着的那根弦就拉的越紧,抽得他胸口发疼。
他知道自己比别人已经幸运许多,得到许多,可忍不住贪心的祈求。
神啊,让这婚礼平平安安的完成吧。
可惜,就在今天,他的幸运缺了一个小口子。
远处一个车队飞驰而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眨眼间就到了市场大门处。
传达室大爷以为是迟到的亲朋好友,就让车队进去了。
这一行五辆车黑漆漆的过来,不可谓不夺人眼球。但在场的群众也认为是参加婚礼迟到了,只赶着招呼他们去停车。
车队并没有听从指挥,而是大刺刺的将五辆车停在了过道上,把路堵了个严实。
这阵仗不由令人疑惑,搞不清楚状况。
车门一开,立刻就下来二十几个穿黑西服带黑墨镜的老爷们,齐刷刷的站在两边直挺挺一声不吭。
敢情这是要演香港黑社会?
开玩笑的吧?不怕被和谐了咩?
黑衣人为首一个过去打开中间那辆车的后座,下来一个消瘦的高个年轻男人。
一身黑色羊绒大衣从脖子裹到小腿肚,那腰身掐得,背板挺的,就跟一把开了刃的长刀,一股寒气逼人而来。
年轻男人长得很清秀英俊,眉骨深鼻梁挺嘴唇薄,脸色有白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身体有不大好。
虽然身上裹得严实,但年轻人没有戴帽,着一头只有半寸的头发,看起来有像刚从里面放出来似的。
这一副打扮,真越发黑社会起来。
年轻人一下车,冷眼回头看了一眼。
里面立刻有人递出来一个包裹,胖乎乎的一大坨。
开门的黑衣人小心翼翼抱过那坨东西转交给年轻人。
年轻人依然冷着脸,伸手接过,单手抱在臂弯里。
那坨东西一到他臂弯里就动了动,原来是一个穿着连身棉衣裹着披风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挥手蹬脚,在年轻人怀里扑腾几下。
年轻人冷着脸低头,轻声一句。
“别闹,我们这就去找你妈。”
听了他的话,小婴儿咯咯笑了几声,把裹着棉衣的小胳膊塞嘴里咬啊咬。
年轻人一皱眉,旁边黑衣人立刻奉上一只奶嘴轻轻塞进小婴儿的嘴里。年轻人皱着的眉这才缓缓展开。
掂掂臂腕里的肉团,年轻人昂起头,冷着脸,迈开步子,朝那人声鼎沸的宴席走去。
伸手二十多个黑衣人就跟在他的身后,步调一致的前进。
这年轻人一路过来,就如同用烧红的刀子劈开黄油,势如破竹一路无阻。
他那人挡杀人佛挡灭佛的气质把司仪和跑菜乃至赴宴的客人们都被镇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年轻人一步步过来,越过一桌又一桌,所到之处,原本熙熙攘攘的桌面立刻都哑了,宾客们忘了吃也忘了说,都瞪着眼傻愣愣看着这一队人过去。
这是咋了?
这是要干啥?
要不要叫警察?
会不会出事?
特别行动小组忙着敬酒一开始没注意到,但随着宴席上的声音去了一半,就是石头人也知道出事了。
一抬头,新郎新娘都倒吸一口凉气。
来了,意外终于来了,而且来的还是个煞星。
不过……为什么他手腕里还抱着个……婴儿?
是啊,黑社会不奇怪,闹事也不奇怪,可抱着个婴儿的黑社会来闹事……这是什么道理呀?
群众也很疑惑不解。
茶末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孟浩然眉头一皱,跨步挡在她前面,一把握住她的手。
茶末反握,紧紧的。
年轻人转眼就到跟前,那刀子一般的寒意也扑面而来。后面的伴郎伴娘都不由自主被这气势吓的后退一步,只有两个新人彼此握着手杵立在那儿巍然不动。
还差三步远的时候,年轻人停住脚步。
两位新人没有吭声,神秘来客也不吭声,二对二就这么对着。
过了大约半分钟,年轻人撩了撩嘴唇。
“好久不见。”
茶末咽口口水,眨眨眼。
好久不见?是好久了,她还以为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呢。
他来干什么?喝喜酒?送祝福?还是顺道路过串个门?
无论哪一个,都和这位主气质不符。
说他是来砸场子的,到还有几分像。
喂喂?他不会真的来砸场子的吧?
为什么?她和他……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难道他还恨着自己?
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这位主远隔万水千山的坐飞机过来寻仇?还亲自登门?
没必要吧?
他到底想干嘛!
孟浩然握握她的手,给她支持。
“楚人美,你来做什么?”
楚人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板寸的脑袋,轻描淡写的瞥了孟浩然一眼然后看向茶末。
“你要结婚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忘了我和孩子?你可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嗯?嗯?什么意思?
茶末瞪眼,嘴巴不由自主张开,再也合不拢。
“小孩子没有妈妈,很可怜的。来,抱抱孩子吧。我们俩的孩子!”楚人美咧嘴一笑,将臂弯里的小婴儿递过去。
胖乎乎的小婴儿看到茶末立刻就笑了,挥舞起小胳膊小腿一副要扑向妈妈怀抱的样子。
我们俩的孩子?他和她的?楚人美和她的?
搞什么玩意啊??开玩笑的吧?
喂喂,这……这算什么事?
茶末脑子轰一声,彻底傻眼。张着嘴,摊着手,指指他,指指自己,看看他,看看孟浩然,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模样,就跟离了水要死的水泡眼金鱼似的。要不是孟浩然握着她的手支持着她,恐怕这一刻她早吓的软在地上了。
孟浩然也傻眼了。
孩子?楚人美和茶末的?
这算哪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记得自己老妈带茶末看老中医的时候,人老专家明明说了茶末宫寒虚体,这头一胎从怀孕到坐月子都要好好养,这样痛经什么的就能除根。
他自己是医生自然明白中医的厉害,老专家一搭脉绝对跑不离。
茶末肚子里的明明是头一胎,楚人美怀里的那是什么玩意?
难道他是讹他们俩,存心泼脏水搞破坏?
那就太无耻太过分了。
不行,他不能让这家伙得逞。
可惜,孟浩然这么想是没错。
但孩子,楚人美和茶末的孩子,这个重磅炸弹一抛出,不管是真是假,在场的所有宾客此时此刻都已经被震撼了。
我的天啊,这是要演现场版的夺妻抢亲呐。
这可真是……太震撼太狗血太八卦了!
群众们沸腾了,**血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乃们**血了不?霸王是不可以的哟,否则我关门放楚人渣,他会爆菊!!*******
第 68 章
就在这群龙无首群魔乱舞群心荡漾的危急时刻,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就是孟浩然的父亲,孟老爷子。
孟老爷子一声吼,大地都要抖三抖。老爷子到底是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军人老干部,一出场就立刻镇住了场面。
都不必说话,只要老爷子站出来往那儿一戳,那原本乌压压的各种议论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群众的眼神立刻集中在老爷子身上,屏息以待。
楚人美这把轻薄锋利的长刀这次可算是碰上了对手,老爷子那可是当年越战下来的老兵出身,是杀过人开过枪,深山老林地雷炮弹中淤血洗礼过的钢铁汉子。又兼干了一辈子的领导工作,从一个连带到一个师,在革命浪潮血雨腥风中巍然不动,那真可谓中流砥柱,威严无比。虽说如今退休了,宝刀入鞘,可这一出鞘,那绝对是威风凛凛寒光闪闪煞气十足。
若楚人美是那长刀,老爷子就是那大砍刀,别看糙,别看笨,别看土,可杀气十足。
楚人美那两下子,也就吓唬吓唬没见过战争场面和平年代的人,碰上老爷子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得歇菜。
摄于孟老爷子扑面而来的这股子煞气,楚人美不由心头一凌,微微后退了一步。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老爷子七十多了腰板依然挺直,穿着中山装就跟穿着军装一个样。
“楚人美。”楚人美就跟被首长问话的新兵,不由自主就开了口。
“嗯,人美,好名字啊。”老爷子将他上上下下一打量,略微头。
“年轻人,远来都是客,早来迟来都一样。你若是来祝福新人的,那就请和大家一起落座,痛痛快快喝一杯喜酒。倘若是……”
“倘若是什么?”楚人美开口。
老爷子呵呵一笑。
“倘若是来找事,那也得给我们一个理由。”
“理由?好啊,我当然有理由。我来给孩子找妈妈,这个理由老先生您觉得合适吗?”楚人美也笑笑,将臂弯里的孩子抱出。
孟老爷子面色从容,头。
“哦,给孩子找妈妈,好啊。孩子都是妈妈的心头宝。歌里怎么唱的?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那么请你告诉我,这孩子的妈妈怎么了?”
“丢下孩子跑了。”楚人美开口。
“哦,跑了。跑了是该找回来。那么,年轻人你和这个孩子又是什么关系呢?你是以什么身份帮这个孩子找妈妈?”老爷子依然不紧不慢的问着。
“孩子的父亲。”楚人美很快回答。
老爷子头。
“原来如此。好,看来你不光是给孩子找妈妈,同时也是给自己找老婆。”
“没错。”
“那好,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给孩子找妈妈找到了这儿?”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她就在这儿。”
“好,那你给我指出来,她是谁?”老爷子从容的看着楚人美。
楚人美抿了抿嘴唇,瞥茶末一眼。
茶末胸口起伏,手不由自主握紧孟浩然的手。
看着她和孟浩然两个手心相对手指相扣一副恩爱情深的模样,楚人美皱了皱眉,抬起手臂用食指指这茶末,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就,是,她。”
“哗——”群众一阵骚动。
这可真是比看电视还刺激,就跟上了综艺节目现场似的。
“你胡说,你……你撒谎!爸爸,不要相信他。”茶末又惊又气。
身边孟浩然伸手将她搂住。
“别怕,别激动,当心身体,相信爸爸。爸爸不会冤枉好人。”
听了儿子的话,老爷子微微头,一抬手压了压场上骚动的群众。
群众立刻就安静下来,等着老爷子继续审案。
老爷子目光环顾一周后依然落在楚人美身上。
“好,年轻人,你的事情我大致上有了一个了解。中国有句话,叫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听过了你的说辞,现在我们也该听听别的说辞。”
老爷子目光一转,落在茶末身上。
“小末,你过来,到我跟前来。”
茶末愣一下,咬了咬嘴唇,抬脚要上去。孟浩然扶着她,也跟着。
“老大你站一边,让小末自己来。”老爷子说道。
孟浩然看看自己父亲,看看茶末。
茶末也看看他,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再次握了握,然后松开。
“别怕,有什么说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你记住,我在这儿等着你。”孟浩然看着她,双眼坚定有力。
从他那儿茶末得到了莫大的支持和安慰,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从容镇定的走到人群中央,站在了楚人美的对面。
孟老爷子看着茶末。
“小末,当着我的面,当着你父母的面,当着浩然的面,也当着在场所有父老乡亲亲朋好友的面,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听明白了吗?”
茶末也看向老爷子,咬了咬嘴唇,用力头。
“好,我先问你。你认识这位楚先生吗?”老爷子问道。
茶末转头看楚人美一眼,楚人美也看向她。两个人目光交接立刻火花四射,天雷乱劈。
茶末的眼神愤怒有之,害怕有之,惊诧有之,可怜有之。
她愤怒他的胡说八道蓄意栽赃,她害怕他的凌厉手段心狠手辣,她惊讶他的苍白脆弱以及凭空现身,她可怜他的不幸遭遇病榻缠绵,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楚人美的眼神和她如初一则,只是各种滋味却不相同。
他也愤怒,愤怒她的幸福衬托他的不幸。他同样害怕,害怕自己此行镜花水月白费心机。他当然也惊诧,惊诧那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女人现在有了支持变得日益坚强独立。他更加可怜,自己可怜自己的境遇,形单影只孤独无助不说,还……
越想心情越痛楚不堪,眼前的热闹就如同是钢针铁刷,扎他的心涮他的肺,痛得他想发狂。
这霹雳啪啦的眼神碰撞并没有持续几秒钟,茶末眼珠子一转,滑向站在旁边的孟浩然。
孟浩然握着拳头,眼神关切,一碰上茶末的眼神,两厢立刻交织纠缠,缠绵不断。
她看着他,有些害怕有些茫然有些无助。
他看着她,给她信心给她支持给她肯定。
最终茶末抿了抿嘴,转回目光,坚定回答。
“认识。”
“哗——”群众有一次哗然了。
老爷子依然面色从容,仿佛什么也不能另他惊诧动容。等哗然退去,他这才继续发问。
“嗯,那么你告诉大家,你和这位楚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茶末这次没有移开目光,立刻就回答。
“只是认识而已,连朋友也算不上。”
她话才说完,旁边楚人美立刻冷笑起来。
“只是认识?哈哈,真是好笑。只是认识连朋友也算不上的一对男女会上床,会一起去马尔代夫度假一个月吗?茶末,你可真行啊。”
这一次,群众没有哗然,大家显然都被震到了。全场超过500人,一千只眼睛从茶末脸上转到孟浩然脸上在转到楚人美脸上,不愿意放过主角们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茶末气息乱了一阵,楚人美则冷笑不止,孟浩然敛了敛眉,没有其他表情变化。
老爷子目光如炬,刷一下看向茶末,令她不由心惊。
“他说的是事实吗?”
面对老爷子的问题,茶末心绪万千。
中国虽然改革开放了三十年,但毕竟整个社会风气还是偏保守的。虽然说现在恋爱自由了,但这种事情毕竟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男女关系复杂这种事,如今虽然说不得是一个罪恶,可也绝对不是一种褒奖。
孟浩然的父亲不是个新派作风,这种事一定会在他心目中造成不良印象。
茶末低着头,瞥眼看了看自己的父母。
果然,自己父母也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和期盼。他们期盼着自己的女儿给与一个否定的回答,可是……
她抬起头,看向孟浩然。
孟浩然朝她头。
“是真的。”茶末吐出了真话。
群众又哗然一次。
婚礼上的桃色新闻,这可真够爆炸的。
孟老爷子这次没有阻止群众的哗然,他看着茶末。
茶末虽然心里很害怕很羞愧很慌乱,但还是抬起头正视老爷子的目光。
她明白,不管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诚实的有一说一总比撒谎要好。一个谎言要靠千千万万个谎言去遮掩,而一句实话却仅仅只需要一句实话。
她或许没有做对,但也没有做错。或许这种事不可能在现阶段被社会被舆论接受,但至少她说了实话。
时代在前进,社会在开放,这件事或许会令她和她的家人蒙羞一段时间,但总有一天会过去。她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否定自己曾经做过的经历过的。如果连自己都否定自己,那还会有谁来承认她呢?
她就这样昂首挺胸的站在那儿,这一次,她决定不在逃避自己的责任,但同时也不会去承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孟老爷子在乍听完这一段的时候,心里是有气的。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这桃色绯闻想要令他乱阵脚压根不可能。虽然他不认同茶末复杂的男女关系,但毕竟她没有撒谎说了实话,至少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
如今是新时代了,男女平等都喊了半个世纪。想想自己老大也处过多少个女孩子?没理由人家小末不能也有那么一两段往事不是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最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现在还来往吗?”老爷子再次发问。
茶末摇摇头。
“早就断了。”
老爷子头。断了就好。
群众一阵小声议论,老茶家则松了口气。
“好,现在是最要紧的问题了,小末你必须诚实的回答。楚先生怀里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群众的目光立刻刷一下集中到茶末脸上。
倘若眼神是实体的,恐怕茶末要被戳成漏勺。
茶末目光坚定,吐出两个字。
“不是。”
“真的不是?”老爷子略略提高声音再一次问道。
茶末挺起胸膛,双手覆在自己腹部,大声回答。
“绝对不是!”
“她撒谎。”这次轮到楚人美说这句话了。
茶末转头怒目相对。
“你才撒谎,你全家都撒谎!”
“你敢用你父母的安危发誓吗?”楚人美拼死一搏,冷笑威逼。
岂料茶末如今非当日吴下阿蒙,她立刻也冷笑一声。
“放屁。事情和我父母无关,不要牵扯无辜的人。咱们一码对一码,我敢拿我自己发誓,我要是说谎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要是说谎,你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不敢?”
楚人美愣住。
那边厢孟浩然一听茶末发这种毒誓,心疼的就跟茶末真的要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似的,再也按耐不住冲过去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够了,这一切够了。爸爸,我什么都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爱小末,我相信她。”
太精彩了,这一幕堪比偶像剧□,群众纷纷露出欣慰的表情。
既然儿子都知道,既然当事人都不计较,那旁人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事到如今孩子的真假已经不是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都浮上水面,楚人美这个意外已经注定败北的结局。
但孟老爷子却明白,孩子的事情还是得说清楚才好。
于是他咳嗽一声,将场面镇住。
“一码归一码。你们年轻人那花花绿绿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想管也管不了,可这一个活生生大胖孩子,总得说个清楚。”
老爷子这话一出口,场上众人心里都明白。桃色绯闻也就是桃色绯闻,茶余饭后当个佐料还成,终究上不了台面。显然,老爷子放了话,这桃色绯闻就算揭过去了。
老茶家这下总算松了口气,但很快的愤怒之情充满了他们的胸腔。
今儿个可是大好的日子,办喜事的日子。你说你不来贺喜也就罢了,这打上门来的泼脏水闹事,算什么意思?
今儿个可是十里八乡老老少少亲戚好友街坊邻居都来了,在老茶家的地盘上给老茶家抹黑,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一定得说清楚。
老茶家群情激奋,拔出拳头跃跃欲试。
那边楚人美眼看着茶末和孟浩然相拥相抱,眼看着老茶家的人对自己怒目激奋的样子,心里一阵凄凉。他脸色一白,身体微微晃一下,幸亏身边的人一把将他扶住。
其实他本不是那么脆弱和感情用事的人,实在是这一阵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太多太多,将这个冰男硬汉狠角色生生给消磨成了一把薄刀片。刀片锋利可不堪折,脆弱的呀,只需要两根手指头捏住轻轻一拗,就啪一声折了。
拥抱在一起的茶末和孟浩然就是那两根手指,一左一右,将他这把薄刀片硬生生给折断了。
孟老爷子一抬手,压了压众人后看向楚人美。
楚人美也有气无力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场闹剧。但事情终究需要一个最终的说法,所以还不能结束。
“楚先生,常言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孩子的妈妈是茶末,总得给我们一个证据。如果没有证据,那不好意思,你这就是污蔑。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体谅你的心情。但孩子的妈妈事关重大,更何况,茶末很快也要做妈妈了,你这样的行为对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很不公平。”
老爷子甩出自家小孙孙这张牌,对楚人美来说真可谓是晴天霹雳一个。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跌落深谷,现在才知道这谷底下还有一口深井,他这下是坠落井底,绝望到极。
转头看去,那头茶末被孟浩然拥在怀里,两个人一人一只手覆在茶末的肚子上,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他怎么刚才没看出来,这眼神里除了男女之爱更有即将为人父母的圣洁光辉。
他输了,彻底输了。
面子里子乃至于孩子都输了。
到了这个份上,他唯一剩下的除了可笑就在没有其他。
他低着头,抱着怀里的孩子,苦笑几声。喉咙干涩,无法回答孟老爷子的提问。
但孟老爷子还是要逼着他把话说出来,所以又问了一遍。
楚人美到底还有那么几分傲气和自负,挣扎着挺直腰板,咧嘴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我输的心服口服,孩子的事是假的,我狂你们的。但我不后悔,而且,我也不会给他们任何祝福。”
他冷冷说完,怨恨看向那对幸福的新人。
这一次,茶末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握着孟浩然的手,勇敢的迎上他的目光。
她现在是妻子是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她不会在后退和害怕。
“好,既然你不是来给新人祝福的。那么不好意思,楚先生请你离开吧。”老爷子一抬手,下逐客令。
孟浩然搂着茶末走到老爷子身后看向楚人美,老茶家的人也聚拢过来,围在他们两的身后瞪着楚人美。在场的所有亲朋好友也掉转头,看向楚人美。
这一切足以表明,这儿是两个结合在一起的家族准备抵制共同的敌人。
楚人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了茶末一眼,痛苦而渴望。
这一眼,他不是心狠手辣的黑社会头子楚人美。这一眼,他只是一个求爱而不得的痛苦男人。
但他依然是骄傲的自负的楚人美,他输了,可他依然挺直腰板华丽丽的离开。
全场鸦雀无声的目送这一行黑色车队离开,直到垫起脚也看不见了,大家都依然不做声也不吃菜不喝酒,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冷场。
幸好司仪主持人发挥起他们的作用来,招呼乐队奏起欢快的乐曲,让舞蹈队也跳起舞来。后面厨师们着火继续开炒,跑菜的也立刻忙碌起来。
一直不敢吭声的各界领导也急忙簇拥这老首长回座,老茶家的娘舅姑嫂叔伯们也簇拥着茶家二老回座。
伴郎伴娘也趁机把两位新人拉回了休息车里,休整一下。
宾客们也都纷纷举筷举杯,再次畅饮开吃。
刚才的闹剧顷刻间就仿佛消失去了外太空,这儿一切如旧,一切安好。
只是每个宾客的眉眼之间,更多了几分暧昧莫名的神情。
这老茶家嫁女儿,果然不同凡响呐。
*****我更新了,嘿嘿嘿,乃们不要霸王,嘿嘿嘿。*****************
第 69 章
老茶家的婚宴从早一直要办到晚上宵夜完,等茶末和孟浩然回到酒店豪华套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个人折腾了一天累的什么似的,匆匆洗了个澡帮彼此吹干头发之后躺在床上就入睡。
这就是洞房花烛夜,实在是无趣无聊无味到极。
然而人生即如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第二天一大清早,茶末和孟浩然还身陷酣梦之中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
茶末睡得迷糊还当是在自己闺房里,闭着眼伸手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掩耳不闻。
旁边睡着簇簇新的新郎官孟浩然,他也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医院里有什么急事,皱皱眉,眼睛眯开一条缝,只够隐约透光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手臂伸出,在床头摸了摸,摸到电话拿起。
沙哑着懒懒不悦吐出一句。
“谁啊?”
被子里的茶末听到这声谁啊,脑子里一个激灵,探出头来,揉揉眼。
房间里光线昏暗,糊了眼她看的不那么真切。
孟浩然侧着身背对着她,头微微仰着,在听电话。
“嗯,哦。这样啊。这事我得和茶末说一声,对,我们还没起床。哦,她还再睡,嗯,昨晚挺累的。”
听对话猜不出是谁打来的电话,茶末估计不是自家父母就是自家公婆吧。反正这些事都不必她操心,只要有孟浩然在,她就可以高枕无忧。
昨晚上两人睡得都跟死猪似的,别说什么浪漫激情,就是两个温情都欠奉。现在睡饱了养足了精神,闲着没事,她就窝在那儿自己给自己找乐。
眨眨眼,咬咬唇,蓬头丐面睡眼朦胧的她就伸出手,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背。
孟浩然没回头,只是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背。
嘿,会动的,是真的。
茶末咧嘴一笑,在被子里动了动,又伸出手指,在他背上划圈。
指尖下的肌肉蠕动一下,孟浩然回头,眯着眼似笑非笑。
“别闹。”
说完,转回头继续听电话。
“啊,不是,刚才不是和你说。嗯嗯,还是来这里吧,对,酒店有个咖啡厅,环境不错。好,他没意见就好。对,主要方便小末。她毕竟有孕在身,不好到处劳顿。好,好,你们理解就好。”
茶末对电话毫无兴趣,抿嘴一笑,整个人就跟一条毛毛虫似的,刷刷刷的蠕动过来,凑到他背上贴住。两只手趁机包抄上他的细腰,往前面去攻击。
孟浩然反手将她搂了搂,并将意图偷偷溜进自己内裤里去的八爪鱼拎出。
茶末在他背后不满的扭了扭,两坨日益丰满的软肉蠕动不已。
孟浩然忍不住回头,伸手掩了掩话筒。
“别闹,打电话呢。”
茶末嘟着嘴,一头乱发如海藻,四肢就跟章鱼脚似的紧紧缠着他,不说话只蠕动。
“你想干嘛?”孟浩然微微颦眉,面露不悦,端着。
茶末压根不怕,撅着嘴,嬉皮笑脸。
“干嘛!”
孟浩然这下端不住,哧的笑一声,随即有拉下脸。
“一大清早你就想这些?你……”话才说道一半就止住,倒吸一口凉气。
茶末黏着他贼贼贱贱一笑,手指早已经趁乱溜进他内裤里,一把抓住。
“你不想?”
她将手一摇,抓着把柄耀武扬威。
孟浩然胸口起伏,眼神顿时一暗,再也说不出话来。
茶末立刻咧嘴一笑,另一只手也溜进去趁胜追击。
这头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射,电流乱窜。
电话那头的人却还在傻傻的等,绕是那人教养好,等了五分钟之久也不出声催促。
不过也没给那头催促的机会,被子低下茶末的手越来越下流,被子上头孟浩然的气息越来越粗重。最终孟大少爷连道别都懒得说,直接啪一声撂下电话,翻身扑过去将茶末压倒。
虽说压倒,可其实孟浩然依然用胳膊和膝盖可茶末撑出了一个空间,只是笼罩着她。
茶末温顺的躺着,笑眯眯看着他。
伸出手,将他脖子搂住,往下拉。
孟浩然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干干的,还起了皮,空调开了一晚,果然干燥无比。
茶末侧过脸,脸颊摩梭过孟浩然的下巴,胡茬刺刺的,不舒服。
两个人分开,对视一笑。
明明今天是新婚第一天的清晨,可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恶俗感觉。
茶末抿了抿嘴,身体扭了扭。
虽然一大清早彼此的形象都有欠佳,不过反正已经是领了小红本的合法炮友,那就来行使大家的合法权利吧,不然小红本岂不是白领了?
孟浩然接收到信号,身体一侧躺下,双臂将茶末扶起。
茶末扭了扭,有抗拒。
她想在下面,下面比较省力。
孟浩然摇摇头,下巴朝她肚子怒了努。
茶末顿时垮脸,只得无可奈何的翻身跨坐上去将孟浩然骑住,肉嘟嘟的屁股正巧就压在孟浩然那条露了底细的把柄上,用屁股缝夹住。
这一夹,孟浩然整个人就跟过了电似的小小抽搐一下,身体紧绷一气。
喘息,他看向茶末。
好像他和这女人的每一次情事总是这样一个模式,她在上,他在下,她骑着他,压着他,一副征服者统治者的模样。
看来他这辈子恐怕要翻身无望,被这狗东西吃的死死的。
好在他自甘堕落,心甘情愿,苦也是甜,累也是福。
见他这样敏感,茶末还恶作剧似的,两瓣屁股夹着他来回磨了磨,又激起阵阵轻颤。
孟浩然不由一把扶住她的腰。
“好人,你悠着,小心肚子。”嗓子沙哑,风情万种。
茶末却扁扁嘴。
肚子,肚子,怎么全是肚子。他心眼里就那个肚子?那她呢?
女人就是这样,不管恋爱还是结婚,不管LOLI还是御姐都喜欢时不时的把男人的各种关心用错误的方法去理解,然后借机耍脾气闹情绪搞情趣。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怕。你心里只有孩子,没有我。你是不是为了孩子才和我结婚?其实压根就不爱我?”
她嘟着嘴埋怨,无事生非,没事找事。
孟浩然岂能不了解她那小心思小肚肠,女人嘛,其实很容易搞定,多哄哄就好了。
更何况现在这个场面,他都被她压着骑着牢牢制住,怎能不服软服输。
嗓音一柔,嘴角一翘,眉眼一笑。
“你说呢?”他先来一招欲擒故纵,引蛇出洞。
茶末扭扭腰,那明显大了一圈多的腰在孟浩然掌心里厮磨,圆润,饱满,生机勃勃。
“我要你说。”她撒娇,肚子一挺,仗势欺人。
孟浩然轻笑,双手抚摸她微鼓起的小腹。
“我爱你,我爱茶末,孩子的妈,我的妻。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女人的心眼很小,填满它只需要几句轻飘飘的甜言蜜语。
茶末立刻就眉开眼笑,咧着嘴吃吃吃的笑着,然后俯□咬孟浩然的嘴唇,跟老鼠似的啃着。
孟浩然呼吸急促,手掌隔着睡衣在她身上游走,将这层薄纱轻轻褪下。
幽暗室内,茶末身体洁白如玉,莹润丰满,就跟刚出笼的奶油刀切似的,热腾腾诱人之极。
孟浩然叹息,目光痴迷灼热。
茶末也像故意展示似的,肩膀扭扭屁股扭扭,胸脯挺挺肚子鼓鼓。
引得孟浩然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搂住,疯了似的往她脸上肩上脖颈里乱啃。
茶末也不敢示弱,八爪鱼伸出,一把扯下孟浩然那条最后的防线红色小内裤。
当阴阳融合,天地交接,日月同辉之时,一切都消失了。
时间空间万物生灵统统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一对相爱的男女,用最原始的冲动表达着对彼此的渴望。
相互取悦,相互索取,相互体谅,相互攻击,相互占有又相互奉献。
两个人融合为一体,纠缠不休,难舍难分。
这迟来的洞房花烛春宵良夜,怎能不令人疯狂欲痴。
茶末一旦陷入其中就会疯的没溜,好在孟浩然脑子还是有根弦绷着,昏昏沉沉中还记得小心那个肚子。可男人动情时刻脑容量就只有两个核桃那么大,而且这两个核桃还都是非理性的细胞,所以克制归克制,警醒归警醒,这碰撞摩擦却实在难免。
其实那孕育着生命的地方也并非那般脆弱,它如同一个坚韧而富有弹性的气球,在父母爱的碰撞摩擦之下感受着来自外界的种种刺激。
但两人的动作确实有那么一过了,也许是抗议也许是互动,总之那肚子突然就那么没来由的动了一下。
刚刚搂着孟浩然脖子厮磨,将他整个吞进身体里上下左右磨蹭着的茶末立刻僵住,神情紧张。
冒了一头汗,呼吸急促的就跟老牛似的孟浩然也一下停住抽气。
“怎么回事?它动了?它动了!”茶末神经质的叫起来。
孟浩然屏息,小心翼翼的一手扶住她的屁股一手扶住她的腰,静候了一会。
没什么动静,刚才那一下仿佛是错觉。
他抬起头,看向茶末。
“也许……是你的肠子在蠕动,不一定是孩子的胎动。”
他也说的犹豫。
茶末皱皱眉,伸手往自己肚子上一拍。
“喂,你动一动呀?活着没?”
孟浩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按住她的手。
“你轻!这不是西瓜,别乱拍。”
茶末撅着嘴不悦,屁股胡乱一扭。
“是孩子,我感觉的到,是孩子在动。”
“好好好,是它在动,是它。哎,你悠着。轻轻。”孟浩然跟老母**似的叫起来。
“悠个屁,就会说我,刚才你还抓着我屁股摇得厉害,你怎么不悠着?”茶末瞪他一眼,反驳。
孟浩然立刻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几下。
“切,假模假样。”茶末哼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老脸,肚子一挺屁股一撅两腿一夹。
孟浩然立刻抽气一声,双眼顿时失神。
一边失神抽气一边嘴里还嘀咕。
“小心,悠着,你悠着。”
他越这么端着假模假样,茶末就越有折腾他的欲望。而茶末越折腾他,孟浩然就越端着矫情。两个人肉麻当有趣,有趣当肉麻,你来我往,很是默契河蟹。
娇声嘤嘤,喘息阵阵,一时间幽暗室内又是春光无限好。
正战的酣,突然茶末的肚子有咕噜噜动起来。
两个人茫然停下,四目落在那鼓起的小腹上。
干嘛?难道真的是肚子里那位要和他们两一起哈皮?
正疑惑不解之际,茶末突然眉头一皱,圆腰一弯,张口叫了一声。
“哎哟,疼。”
一听疼,孟浩然顿时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满头的热汗变成冷汗,一脸的红潮褪成白霜。
“怎么回事?哪里疼?是不是肚子?有没有流血?里面疼还是外面疼?有没有收缩的感觉?”一把掐住茶末的手,他一个挺身,坐起,急促问道。
茶末眯着眼皱着眉,伸手一把扶住他,不说话。
看她这幅模样,孟浩然急得整个人都快哆嗦起来。
天哪地哪,这要是有个万一好歹,那他可真成了千古罪人。
怎么办?怎么办?
打120,赶紧的。
他急忙一把将茶末从自己胯间扶下,然后匆匆看一眼彼此结合之处。
没有血,还好还好。
一个翻身,他抓起电话。
那头茶末吐一口气,抬头看他。
“咦,你要给谁打电话?”
“叫救护车啊,你……”
“啊?救护车?不用不用,我只是肚子……哎哟哎哟……”
“你肚子疼可不是小事,一定要赶紧去医院看看,不能马虎。这事听我的。”孟浩然一边拨号码一边吼。
“不不不,这事听我的。哎哟哎哟,你别打电话呀,别打。我……我肚子疼,是想上厕所!哎哟,疼,哎哟,我不管了,我要去厕所。你说的对,不是孩子动,是我的肠子在动。哎哟哎哟,要出来了,要出来了。”茶末再也忍不住,蹭一下跳起,都顾不得披衣服就这么光溜溜的一溜烟奔向厕所。
孟浩然拿着电话看着她冲进厕所,嘭一声砸上门,整个人还有晕乎乎的。
怎么?不是孩子出了问题?是拉肚子?真的假的?她就这么做着做着就做到厕所里去拉肚子了?有没有搞错?
这么说,不是他的问题?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他傻愣愣杵在床头,手里的电话已经接通,120接线人员喂喂喂叫个不停也唤不回他的魂魄归体。
傻了足足有半分钟,孟浩然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砰一下把电话挂了捞起地上的睡衣冲进厕所里。
茶末正蹲着爽,他一进来顿时尴尬无比,急忙摆手乱摇。
“啊啊啊,你出去出去,好臭,别进来,出去。”
孟浩然皱皱眉,拉长着脸伸手将睡衣往她身上一披。
“小心着凉,你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我好好的,你出去啦,出去。”茶末臊的满脸通红,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厕所被人看光光,实在太丢脸了。
确定她在厕所里安然无恙生龙活虎的上厕所,孟浩然那颗提着的心这才落下。他沉着脸皱着眉转身从厕所里出来,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玻璃窗上倒映这同样光溜溜的自己。低头一看,刚才还耀武扬威虎虎生风的好兄弟已经被那一出闹剧吓的浑身瘫软无力雄风不再。
长长叹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累。
这就是人生呐。
今天是婚礼第二天,如果茶末嫁的不是这么远,那么今天应该是回门的日子。但因为她嫁的远,婚礼是拆成两部分分开办,所以回门这事得等孟家那边办好了再说。今儿个老茶家的酒水宴席依然从早上开始半到半夜,但两个新人不必像昨天那样赔全程,可以忙中偷个闲,只要晚上的时候去报到一下就可以了。
等茶末从厕所爽好了出来时一扫刚才的皱眉紧脸,舒展的就跟刚吃了人参果的猪八戒似的幸福。
孟浩然也已经穿好了睡衣,坐在床头看电视。
看到他还拉长着脸,茶末心虚一下,脸一红,尴尬的嘿嘿一笑。
孟浩然哼一声,眼神瞥过她的肚子。
这该死的乱动乱闹的肠子,坏了他的好事。
茶末一耸肩,舌头一吐。
“嘿嘿,厕所空了,你可以用了。”
“臭。”孟浩然拉长着调子吐出一个字。
茶末脖子一缩,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我开了换气扇了,嘿嘿。”
她露着讨好的笑容,一副小狗似的贱贱模样凑过来,孟浩然也端不住了,哼笑一声,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住。
抱了几秒钟就推开,孟少爷跳起身皱着眉。
“你吃了什么?一股子怪味。”
茶末又吐吐舌头。
“韭菜饺子。”
“韭菜饺子?”孟浩然一瞪眼,难怪这么一股味道。可昨晚上他怎么没闻到?
“吃完我嚼了四块口香糖,所以你没闻到。可惜刚才……”她尴尬一笑,双手一摊。
孟浩然翻一个白眼,再也不说任何话,黑着脸扔下她往厕所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住,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我喷了空气清醒剂,换气扇也开着,窗了开着,绝对没味了的。”茶末急忙高声表清白。
孟浩然回头狠狠瞪她一眼,走进厕所,嘭一声关上门。
门一关,茶末就哼一声皱皱鼻子,挤眉弄眼。
小气鬼,洁癖鬼。他以为他是貔貅啊,光吃不拉。
不管怎么说,这一对准新婚夫妇的共同生活第一天经受住了韭菜饺子的考验。
孟浩然梳洗完毕后从厕所里出来,整个人恢复了自信和生活情趣。
相比与他的精神抖擞和神清气爽,茶末则像一摊烂泥似的摊在床上一动不动。
“怎么又回床上去了?”
“反正今天没事。”茶末摆摆手,拆开一包喜糖将巧克力扔进嘴里。
“你吃什么呢?”孟浩然皱眉。
“喜糖,我们的喜糖。你放心,我刷过牙洗过脸了。”
“你不起床吗?”
“起床干嘛?昨天累死了,今天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来来,我们一起看电视。《王贵与安娜》重播,我可喜欢看了。”茶末朝他招招手,还挪了挪屁股,给他空出位置。
孟浩然皱着眉,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十缺五分。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吃中饭了,可他和她连早饭都还没吃过。
因为出生军人之家,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很有规律,睡得再晚第二天也肯定在八之前就起床。起床以后就是上班,如果休息的话就会去锻炼。总之他不是个赖床的人,也绝对没有那种会大白天还躺在床上吃东西看电视的习惯。
所以茶末的生活习惯显然和他的严重不符,他很抗拒。
那头茶末还不自知,继续招招手。
心里还有抗拒,可她一招手,孟浩然就跟催眠似的飘过去,乖乖爬上床,盖上棉被,和她一起看《王贵与安娜》。
茶末剥开一块喜糖,塞他嘴里。
他皱着眉,含住。
“大白兔,我选的,好吃吧?小时候只有考了一百分我妈才给我们买几颗大白兔吃,我和弟弟还舍不得吃,偷偷藏着慢慢吃,结果家里闹耗子。我和弟弟藏在纸盒里的十来颗大白兔都给耗子咬了,心疼的我们哭了一宿。我妈见我们可怜,就拿刚买了小兔子的钱去城里百货商店里买了半斤大白兔分给我和弟弟。经过这次以后,我们就用罐头装奶糖,这样耗子就咬不到。后来家里为了对付耗子还养了只猫,那只猫可好了,是弟弟的班主任吴老师家那只老猫生的仔。吴老师家那只老猫可厉害了,特别会抓耗子,是胡同里的大英雄。我们家的猫比那老猫还厉害,只要它在,家里一只老鼠不敢现身。后来隔壁谁家有耗子就跟我家借猫,一去就搞定。”茶末得意洋洋给他说自己小时候的往事。
孟浩然含着嘴里甜甜的奶糖,温暖一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唉,可惜后来这只猫也不知为什么看上了一只野猫,就跟着它跑了再也没回来。真是猫大不中留。”茶末说着,愤愤然剥开一块大白兔,扔进嘴里。
孟浩然笑笑,将她手里的糖没收。
“别尽顾吃糖,还没吃早饭呢,我让阿姨做好了送过来吧。”
“别,等阿姨做好了送过来太麻烦了。我们就在酒店里,想吃早饭还不容易,打电话下去让人送上来就行了。”茶末摆摆手,说得轻巧。
孟浩然却有不放心。
“总还是阿姨做的东西比较放心。”
“哎呀,阿姨昨晚跟着我们也忙了一天一宿,我们休息了也让她休息一下嘛。酒店里的东西怎么了?别人能吃我们就不能吃?又不是纸糊的,不碍事。我要吃馄饨年糕,要放蛋皮葱花榨菜,再来几个奶油刀切。”茶末手一挥,兴奋的说着。
孟浩然笑笑,这个狗东西,住在五星级大酒店里还想着街头早,真是没出息好养活。
拿起电话拨通客房服务,他交代完以后回头问茶末。
“那午饭怎么办?现在都十多了,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该吃中饭,中午我们吃什么?”
“哎呀,早饭都还没吃呢你就操心中饭了?你累不累?一个半小时早饭都还没消化呢,谁有那肚子吃中饭,等吃了早饭消化了再说。”茶末一挥手,不耐烦。
孟浩然想想也是,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索性就彻底堕落吧。
两个人于是坐在床上等着客房服务送早饭来,趁着一集电视放完了播广告,茶末想起件事问他。
“刚才,谁来的电话?”
“电话?”
“就是我们还睡着的时候,不是有个电话……”
“哦,那个电话……是宋湘莲打过来的。”
“宋姐?真的假的?你怎么不叫我听?”
“你那时候还睡着,她也没让我叫你。”孟浩然脸色有些怪异,抿了抿嘴。
“啊?怎么这样?宋姐和你说了些什么?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们结婚了?有没有请她来喝喜酒?她现在在哪儿?她过的好不好?”茶末没察觉,只顾着自己一肚子的问题。
“她知道,什么都知道。”
“哎?”
“你的宋姐她知道我们结婚了,也知道你有孩子了,她什么都知道。”
“哇?宋姐怎么知道的?”
“她还说下午要来看你。”
“啊?来看我?宋姐在国内?她回来了?”
“嗯,不光是在国内,她还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这儿。”
“什么?哇,她是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吗?”茶末兴奋的一拍掌。
孟浩然摇摇头,随即又头。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算是为了你的婚礼赶回来的吧。你知道她现在和谁在一起吗?”
“和谁?”茶末不解。
孟浩然不说话,只是表情诡异的看着她。
茶末瞪大眼,嘴巴张了张。
“不会是……”
孟浩然头。
“楚人美,她和楚人美在一起。”
“啊?为什么?是不是楚人美胁迫她?他想干什么?不行,我们得去救宋姐,我们不能不管她。”茶末立刻急了。
孟浩然双手按住她。
“你别急,我看她没什么危险。”
“怎么可能,你是不知道楚人美那个家伙,他……他有病,他是个疯子,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你的宋姐真的没事,相信我。”
“可是……”
“你放心吧,没事。下午你就能见到她了,她要过来看你。”
“真的?楚人美真的不会伤害她?”
“真的,不会伤害她。因为楚人美会和她一起过来。”
“啊?一起过来?开什么玩笑?他还要闹腾?有完没完?”
“不知道?不过你的宋姐代他向我保证,说一定不会闹事,只是想和我们好好谈谈。”
“啊?谈谈?谈什么?为什么宋姐……她要帮那个楚人美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宋姐真的没事?真的不是楚人美胁迫她?”
“我想应该没事,电话里听不出你的宋姐有什么危险,也听不出楚人美有胁迫她。要让我说,我倒觉得楚人美还有求于她,你的宋姐倒是掌握全局运筹帷幄的样子。”孟浩然说道。
茶末愣了愣,眨眨眼,满脸疑惑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宋姐和楚人美搅合在了一起?
谈谈?谈什么?想谈出什么结果来?
下午的会面,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茶末有些不安起来,原本悠闲自在的偷闲时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笼上了一层阴影。
第 70 章
于是乎,时间中午,地酒店三楼咖啡厅,两对俊男靓女排排坐。
相比于这边茶末一身红孟浩然一身黑的古板怪异,对面的楚人美和宋湘莲穿的就时尚出众多了。
楚人美依然是从头裹到脚的长大衣,领子耸着里面搭一条红白格子的披风,捯饬的就跟华尔街来的金融白领似的,和咖啡厅气场搭配百分百。
宋湘莲则穿的很喜庆,剪裁合身满目春意的小套装,配着杭州丝方巾,挽一个干练的发髻别着复古的松石银簪,一看就是参加喜庆典礼的装束。
穿的喜庆不代表人喜庆,这四人坐在那儿,服务生走过去招呼,隔着老远就扑面一股寒流袭来,当下脚步就缓了缓。
咖啡厅,这是一个上演过多少痴男怨女恩怨情仇好戏的地方,看来今天这四位也都不是善茬。
当然不是善茬,楚人美可不是那种会心甘情愿黯然销魂退场以成人之美的好心人。
虽然如今他身在国内,比不得在外面的时候那样为所欲为,可此一番过来他也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诳,二是求。
诳这一招已经完败,原本他想用孩子搅合了茶末的婚礼,岂料茶末也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搅合了他的计划。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山更有一山高。
既然诓骗不了,那就索性撕破脸皮用衰兵策略,打柔情牌。
这不是他楚人美的风格,但这是茶末的风格。
像茶末这样的一个小老百姓,用柔情衰兵策略更容易打动。
当然啦,这个策略不可能是楚人美想出来的。按他的意思绝对是拉一票人冲进老茶家直接把茶末卷包了背走,了事。
这样做干脆利落,可也斩断了所有退路,连带着斩断了那条可能通向茶末心的道路。
当宋湘莲给他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他还是有所抗拒,有所不屑。
他对那条通向茶末心的道路没多大兴趣。倒不是说他不想要,而是他不奢望。只有从来不去希望,才会不失望。
但在茶末的婚礼上,看到她和孟浩然紧握着彼此的双手,共同抵御外敌,双目交接,心灵相通的景象时,他嫉妒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用烧红的铁条生生插进心窝里,烫得他痛彻心扉,浑身颤抖。
心碎的感觉都不能形容他当时的感受,那一瞬间,他就如同被黑色的潮水吞没整个人充满了各种难以言表的负面情绪。如果不是因为他此行什么武器也没带,保不齐他可能就当场拔枪打死孟浩然。
他嫉妒,他对眼前所有幸福的一切都充满了嫉妒。
是啊,谁能想到,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连自己哥哥也能下得去手,恐怕是一个没有心肝脾肺肾怪物的楚人美其实是那么渴望平凡人的幸福。
说通俗一,他楚人美就是个从小受过心理创伤,有童年阴影乃至于长大以后对处理感情问题有缺陷的一个患者而已。
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父母不相爱的家庭里,兄弟也不和睦。对于父亲,对于哥哥,对于家人,他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也没人给他一个正确的认识。
他唯一的情感倾诉对象是母亲,可他母亲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情感缺失的人,两个情感缺失的人处在一起只会把事情搞的更糟。
从小到大,他母亲传递给他过多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的对象大部分是他的父亲,这就造成了楚人美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排斥,同样也排斥越来越像父亲的哥哥楚人杰。从某种角度来讲,杀死楚人杰等同于杀死自己父亲,有一种不道德的成就感。
而母亲唯一传递给他的正面情绪则来自于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这也导致楚人美很向往国内的生活。这是他来国内投资并转移楚家产业的原始动力,他希望恢复他母亲记忆里的那种美好生活。
有一个大家庭,有和睦的兄弟姐妹,有相爱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沐浴在爱之中快乐成长的孩子。
他童年缺失的一切,都可以在这个曾经创造过美好幸福的故土上重建。
尤其是现在,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和睦的家,好抚慰他饱受创伤即将崩溃的心。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也是一张牌,一张可以打动像茶末这种善良小老百姓的好牌。
他急于想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打动茶末,挽回败局。
可显然,对方不是那么想。
坐在对面的茶末依然紧握着孟浩然的手,这种两人一体的姿势充分表明了一种排斥他人的立场。
但其实真正的两人一体并不需要时时刻刻握着双手来表达,正所谓无招胜有招,刻意的处处表达同心同德反而让人有机可乘。
只是不知道楚人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好好乘一乘。
鉴于在座四人只有宋湘莲的身份不那么尴尬,而且也算得上一个长辈,所以由她挑头先打破了沉默。
搅了搅手里的咖啡,将银勺搁在盘子边上,宋湘莲微微一笑,先和茶末套近乎。
“小末,先恭喜你,双喜临门,女人到你这份上可算的上圆满了。”
茶末脸微微一红,娇羞的瞥孟浩然一眼,低下头。
“谢谢。”
孟浩然则落落大方一笑,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宋姐,小末一直跟我说起你的事。你是她的好姐姐,一直对她爱护有加。我和小末的婚礼你可一定要来参加,让我们好好敬你一杯,表达我们的谢意。”
瞧瞧,多么知书达理,能说会道。
听听,我们,那可已经是我们了。
宋湘莲听了呵呵一笑,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看到小末获得幸福,我这个做朋友的真替她高兴。”
这边宾主相谈甚欢,那边楚人美冰着一张脸,双目冷冷一扫,在热络的气氛刚有飚上去,立刻就如同跳水似的嘟嘟嘟往下降,架不住他这旁边冷眼冷面的冰霜样在旁边降温。
他不吭声不动弹,那冻人的存在感依然挡不住。
就如同一块千年寒冰,看起来仿佛是透明的,可隔着老远就冻人之极。
宋湘莲其实也看不惯他这幅德性,装酷有意思吗?这年头不流行酷哥了,这年头流行阳光健气和温暖。
要不是为了她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她才懒得理这种冷冻箱。对于茶末挑男人的品味,说真的她有不认同。
只是她不知道,楚人美这只大冰箱可不是茶末自个挑的,他属于自己贴上来的倒贴货。
基本上,茶末自己挑的就孟浩然一个,其余的都是倒贴。这大概也是孟浩然修成正果的原因吧。
回头继续说咖啡厅里的事。
楚人美寒光一闪,宋湘莲收到信号,咧嘴一笑准备挑正题。
“小孟,我知道你是认识杨媚的,是吧?她应该和你已经谈过一些关于我们这些人的事吧?”
孟浩然头。
“嗯,杨媚和我们已经谈过一些了。”
他用的依然是我们,而不是我。
“哦,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们已经和她谈过了,那想必也能理解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她继续说。
“其实,恕我冒昧,我和小末并不完全明白宋姐你这次安排……我们和楚先生会面的具体用意。实话说,我们和楚先生闹得有不大愉快。楚先生昨天和我们在婚宴上闹了一小误会。”孟浩然显然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提出异议。
宋湘莲头。
“嗯,小楚有太性急了,这确实是他的不是。这次安排也正是想让他给你们一个解释。其实小楚也有他不得已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能对他有所体谅。”
不得已的地方,要体谅?茶末听了这话觉得太蹊跷太不可思议了,不由偷偷看楚人美一眼。结果被楚人美抓个正着,她哪里是那双寒冰眼的对手,立刻落荒而逃。
倒是孟浩然大大方方看向楚人美,只可惜对方回给他一个和宋湘莲说法完全相反的挑衅眼神,十分令人倒胃口。
楚人美这种正大光明拆台的做法也令宋湘莲感到不悦,所以肚子里原本还想说的一些场面话也索性通通删除,直截了当开口说道。
“发生了的事情谁也无法当作没有发生过,出现了问题就该解决问题。我相信今天大家能够坐在这里都是抱着解决问题这个想法而来,场面话我还是不说了。小孟,不介意我和你单独聊一聊吧?”宋湘莲手一摊,朝孟浩然微笑示意。
孟浩然看了看茶末。
茶末看看她,又看看宋湘莲,然后朝楚人美瞥了一眼,面色为难。
“相信我,小楚虽然有很多地方做的不那么好,但今天他还是很有诚意的。我们大家有事说事,好好解决问题,好吗?小末,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相信,你有必要有有权利了解一些关于小楚的事情。同样的,我这里也有一些小孟有必要也有权利了解的事情。”宋湘莲伸手按按茶末的肩膀,对她说道。
茶末深吸一口气,头。
孟浩然拍拍她的肩。
“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担心。”
“来,小孟,我们到那边去坐,让我和你说一些杨媚不会告诉你的事情。”宋湘莲很自来熟的拍拍孟浩然的肩,引他去窗边坐。
这边只留下茶末和楚人美面对面,小范围气温骤降。茶末耷拉着脑袋心里七上八下,双手捧着奶茶取暖。
“你很怕我?”楚人美终于开了金口。
茶末犹豫了一下,然后头。
“为什么?我又不会吃人。”他继续说,口气有一不悦。
茶末不吭声,心想你是不吃人,可你丫会杀人。
她不吭声不答腔,那边楚人美两句话说完之后也不吭声,又陷入冷场。
手心里捧着的奶茶从热变温,茶末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聊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
楚人美耷拉这眼皮,绷着脸,若有所思的沉默着。他不吭声不动弹,盯着面前的咖啡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诡异。冷冰冰的,还有死气沉沉,跟雕塑似的。
要不是刚才听他开过口,茶末都以为自己对面是不是换上了个石膏像。
不过因为他的视线不再盯着自己倒令她觉得轻松了许多,所以整个人也稍微放松了些,打量他的眼神也大胆活络了些。
从他那头不足半寸的头发以及那副雪白的面容来看,他属于大病初愈。
什么病,茶末当然心知肚明,所以目光有所探查的划过他的脑袋,似乎想搜索到一些信息。
楚人美眼皮一撩。
“不用找了,我没有动过那种手术。”
“嗯?”茶末一挑眉,然后急忙低下头,不安的握着手里的奶茶杯。
“他们只是打了个孔,插了根管子进去而已,在我的后脑枕骨上。”楚人美说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就跟不想干的陌生人似的。
“啊?”茶末微微抬头。
“不是脑瘤。”
“哎?”
“是血癌。”
“啊?”茶末瞪大眼,大叫一声。
楚人美微微笑了一下,因为她那惊诧的表情。笑容很淡,就跟春风吹皱的湖面似的,一个淡淡的褶子,刚荡漾开就消失了。
茶末压根没注意到他这个瞬间消失的微笑,她还没从楚人美得血癌的震惊中恢复。
血癌是白血病的俗称,属于狗血言情剧中男女主角最容易的十大绝症榜首,虐死人不偿命。
这种狗血十足又柔弱万分的绝症套在楚人美身上,茶末觉得真是太接受不能了。
就算楚人美说他得了直肠癌都比得血癌来的容易令人接受,得直肠癌是囧雷,得血癌是狗血天雷。
但很快茶末就找到了这番说辞中的破绽,以她看过三部韩剧的经验,血癌的治疗不需要在脑袋上动手脚。众所周知,血癌的治疗方法应该是骨髓移植之类的。
面对茶末质疑的目光,楚人美只是不屑的轻轻冷笑。
“你以为我会用这种拙劣的谎言骗你吗?如果我想说谎,岂是你能轻易察觉的?”
茶末被噎住。
有道理,像楚人美这种人如果要说谎,那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容易找出破绽。而这么容易找出破绽的话,反而可能是真话。
但无论如何,茶末还是搞不清血癌和动后脑勺有什么关联。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重,问题的重是,楚人美确实病了,而且还是因为她。这多多少少在谈起他的病时,茶末有心虚,底气不足。
所以她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带着那么一半真半假的关心问道。
“那你现在的情况……还好吧?”
“还行,只要不复发就行。”楚人美说的轻描淡写。
“哦。”茶末低下头。
两个人再次冷场。
沉默之中,茶末回想起那曾经她闭口不谈连做梦也想忘掉的三天三夜。
她知道,宋姐和心理医生都觉得她受到了虐待,很有可能还是那种虐待。其实压根也不是,楚人美那时候要还有这份能耐,也不至于现在脆弱成这幅德性。
那三天里她确实受到了虐待,不过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当然了,她身上那些可疑的乌青以及挫伤令人遐想无限,可那些和性丝毫没有关系。
在那三天里,楚人美一直在发病,时不时就抽搐癫狂,严重的时候甚至拿头撞墙壁。好几次茶末不得不抱着他的头当肉垫,结果就被弄得胸口也有乌青,背后也有擦伤。
但这些都是小事,真正令她感到恐怖和绝望的是他拒绝治疗的那股狠劲。
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他那时候如此拒绝治疗,宁可痛的抓心挠肺撞墙碰地也不愿意去医院。这可不是小孩子怕医生能够解释的,这是一种心理障碍。
虽然茶末曾经想过用自己特殊的体质搞死楚人美然后活得自由,可真正面对这种结果诞生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这是对方咎由自取,和她无关。
她害怕死亡,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
她不是林晓培,她做不到无视生死。
三天三夜,她受够了。
楚人美让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是危险的,可怕的,恐怖的生物。她是个怪物,不得不承认。
她多么庆幸当年王海冰发病的时候自己逃离的远远的,一切都留给了别人去承受。
可楚人美没有给她机会逃跑,不光不让她跑,他还用这个折磨她。
没当他痛不欲生的时候,他都会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她害的。以至于茶末不得不和他对吼,为自己抗辩,狡辩,甚至两个人谁也吼不过谁的时候厮打成一团。
要是平常茶末可绝对不会那样疯狂,且不说她打架不及楚人美十分之一,就她那个胆小劲,借她个老虎胆也悬。
可那三天真是疯了,她疯了,楚人美也疯了。
被楚人美逼到极致的时候,茶末也想过掐死他算了,反正他这么痛苦,反正他不想治疗了,反正他是个坏蛋。
可最终,她还是一次次抱住他,阻止他种种自虐行为,结果自己弄得一身伤。
好在只有三天,三天以后楚家老太爷的人终于砸开了那扇门,把她和楚人美都捞了出去,然后两个人都送去医院。
谢天谢地,医院真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地方。
出院以后她就不想跟任何人谈论那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在那个房间里,她已经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怪物?
她或许是人,因为至少她终究没有掐死楚人美,终究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能好起来。这是人类才有的善良情感,尊重生命,珍爱生命。
可她不仅仅是人,同样也是怪物。因为毕竟是她让他得了这样可怕的病,是她害得他这样痛苦绝望。
可她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一个由着人心的怪物吧。
够了,不管是什么,她选择做人。
从那房间里出来,她决定了,不管别人认为她是什么,总之她要做一个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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